這件事情引爆的第一天（三月二十九日），我就在持續關注這起事件。我自己對於這起事件本來就有所想法，不過我自己不是美術、繪畫專業出身，原本的我沒有打算以此為主題撰文。然而
復興美工於社群平台Facebook粉絲專頁發表的聲明文與澄清稿，激起了我想要撰文的想法。
三月三十一日晚間十一點十四分發的聲明文。對於吹哨者同學不但沒有任何一句正式的道歉，校方仍然護航著林同學，甚至對於關注此次事件的社會大眾酸言酸語。
四月一日晚間六點十二分發的「澄清稿」。對於吹哨者同學還是沒有任何一句正式的道歉。對於留言底下絕大多數認真發表意見與想法的校友與網友一概無視，選擇性閱讀屈指可數的「支持、鼓勵」留言。
澄清稿的格式如此正式，內容卻是令人仰天大笑。上一次是錯用，這一篇是使用。真是好巧不巧的日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愚人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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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本文撰寫的主題有別於現今社會大多數對於此次事件的評論觀點。不是復興商工的公關危機；不是復興商工處理事件的方式與態度；不是當事者林同學故意隱瞞事實，使用AI參加美術比賽；不是評審老師們無法辨別出作品是使用AI而成；不是知道內情的學校老師默不作聲或是極力為當事者林同學護航。我想要撰寫的是「那些被AI打敗的學生們」。
在傳統媒體與自媒體的傳播之下，原本只是復興商工自行舉辦的美術比賽演變成社會性質的事件。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社會上的普羅大眾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前第一名的作品「大鬧龍宮」。然而自從事件爆發開始，普羅大眾不但看不到比賽的得獎名單與所有的參展作品，等到後來事件塵埃落定，「大鬧龍宮」確定被拔除獎項，也不見有任何媒體報導遞補成為第一名的前第二名的作品。就像社會上的人們對於比賽總是說著這麼一句話：人們只會記得第一名。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這句話並不是絕對的。當事件足以成為經典，第二名也是會被記住的。例如當今在遊戲《英雄聯盟》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韓國職業選手
Faker（韓文名字「이상혁」，中文名字「李相赫」），在
二零一三年韓國聯賽夏季賽決賽與之決一雌雄的
Ryu（韓文名字「류상욱」，中文名字「柳尚煜」）就是被《英雄聯盟》的普遍玩家們記得的第二名。
暫且撇除例外。雖然我沒有認識復興商工的學生，也沒有實際走訪復興商工，訪問學生們的內心想法，不過我認為當學生們得知自己努力的畫輸給AI──而且還是一知半解，技術尚未成熟的詠唱者所做出來的成品──心裡普遍是在乎的。因為師生美展不是強迫參加，而是鼓勵參加。
（雖然
計畫書是這樣寫，不過實際上學校或者老師也許會逼迫每位學生必須選擇一項交出作品參展。這部分的真實我就無從考究了）
暫且以每位參展的學生皆屬自願為前提。雖然我不知道當事者林同學用AI製作的作品參加比賽的動機是什麼，不過其他學生們用心準備了一個月才繳交的作品，不論動機為何──也許是為了升學的備審；也許是想要測試自己的實力──花費的時間與精力肯定是貨真價實的。這些時間與精力所準備的作品，被當事者林同學隨便詠唱出來，滿是瑕疵的AI作品直接比下去，我想沒有同學會對這樣的結果信服的。
然而這些話都是事後諸葛。因為第一時間經手作品的人們──也就是任課老師以及所有的評審老師──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得出來這是AI作品。先不說在作品展出之後，同學們看得出來的比例有多少。即使同學們看得出來，如果沒有吹哨者同學，如果沒有媒體，如果沒有將校友、業界等等各方人士串聯起來的網路與論壇，這起事件……就沒有這件事情了。
（實際上不一定是看不出來。陰暗面的假設基於沒有證據不能亂說話。懂的人自然會懂）
暫且以任課老師以及所有的評審老師是真的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得出來這是AI作品，也沒有任何陰暗面的成分為前提。為什麼評審老師最後將「大鬧龍宮」評為第一名？因為評審老師們認為「大鬧龍宮」是該項比賽所有作品當中最為出色的。雖然我沒能看到第二名之後的作品，不過單論「大鬧龍宮」這個作品（是的。單位是這「個」，不是這「幅」），構圖、配色、比例，取名等等，整體而言「乍看之下」真的是一個很完美的作品。即使作品有瑕疵，評審老師也可以用「因為是學生，難免會有作畫瑕疵」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給予「瑕不掩瑜」的評價。
比賽是「與他人的競技」，結果一定會有贏家有輸家。然而輸家只是代表「在這次的比賽是輸家」，不代表輸家所表現的一切就是完完全全的輸家。因為影響比賽名次的成分不外乎「內在的自我」以及「外在的他者」。由於後者並非自己能夠控制的範圍，因此我只會講述前者，強調前者的重要性。
一、努力的開始：確認自己想要達成的目標是「發自內心真正想要的」。因為能夠稱得上「努力」的努力是「樂此不疲」的。
《說文解字》是中國東漢時期的學者許慎所編著的一部文字工具書。這部書用於解釋當時中國漢字的造字緣由與字義解釋。從《說文解字》可以得知「怒」這個字的造字，是因為心被奴役了，所以形容人處於憤怒的情緒。
「現在不是要說明『什麼是內在的自我』嗎？怎麼突然講起造字來了？」
解釋一個用詞之前，勢必得要先追本溯源。至於為什麼我要提到「怒」這個字，是因為「努」這個字的源頭來自於「怒」。雖然《說文解字》沒有對於「努」的解釋，不過身為後人的我們可以根據現有的解釋舉一反三：力量被奴役了。
然而力量無法被物理上的奴役。力量只能經由主體──也就是自己──驅動。那麼是怎麼樣的情況，才會被迫地讓自己將力量主動釋放出去？又或者說，奴役只是一個「動作上的形容詞」。自己不是被迫，而是主動地將力量主動釋放出去？
這些話看起來很像是廢話，實際上我只是要說明一個要點，那就是「努力的開始，是從自己發自內心真正喜歡的事物」。雖然這個要點看起來很簡單，不過明白其中道理的人卻不多。否則社會上就不會聽到那麼多像是「要努力用功讀書，準備考試，考上好學校。這是為了你好」這般自以為耳提面命的話了。
「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會成功。」
「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不努力一定會很輕鬆。」
我相信許多人對於這兩句話不陌生。前者是勵志的話；後者是調侃前者的話。然而對我來說，後者不完全正確。
「由於努力必定是辛苦的，因此不努力一定會很輕鬆，這句話是正確的。然而能夠稱得上『努力』的努力不但不會讓人感到不輕鬆，甚至還會『樂此不疲』。」
因為是由自己發自內心真正喜歡的事物所產生的目標，所以為了達成目標，過程再怎麼辛苦也是甘之如飴。
二、努力的過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逐步踏實地前進。
確定自己有了發自內心真正想要的達成的目標，掌握了正確的心態，接下來就是「如何達成目標」了。
坊間有許多
「書」教導人們「如何達成目標」。例如有些書講究「付諸實施」。例如規劃行事曆，製作執行表格等等，讓人們可以綜觀過程，一步一步地完成；有些書講究「精神勝利」。例如把目標的難度降低，讓目標更容易完成等等。然而我個人認為許多書所書寫的內容有些相當繁瑣，多數內容都是為了寫而寫；有些則是本末倒置，例如降低對於目標的標準，就可以增加對於達成目標的成功率。因此在這裡我整理了與坊間教導的不同，我自己認為的「努力的過程」。
▶將目標「具體化」：除了用以轉換抽象的概念，還能幫助自己釐清自己的目標，確定目標的方向。
▶理解達成目標的要件：盤點自己現有的能力。盡可能地學習自己的不足，確認自己的已知。
▶縝密地制定能夠逐步踏實的可行性計畫與方案：六十分好過一百分的持之以恆。
▶時刻察覺自己的狀態：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必要的時候倚靠自己能夠信任的他者。
（一）將目標「具體化」：除了用以轉換抽象的概念，還能幫助自己釐清自己的目標，確定目標的方向。
很多時候，人們內心的目標只有「雛形的想法」。例如「因為看了《孤獨搖滾》，所以想要學習吉他」。然而「學習吉他」這個目標是個非常籠統的大範圍。用遊戲術語來說的話就是「技能樹的起點」。如果目標沒有具體，自己很容易不知道前進的方向，從而變成無頭蒼蠅在原地打轉，慢慢地失去熱情與信心，最終放棄目標。
（二）理解達成目標的要件：盤點自己現有的能力。盡可能地學習自己的不足，確認自己的已知。
《孫子兵法》〈謀攻〉有云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自己明確了準備要前進的目標，接下來就要對目標有所了解，也就是「需要達成什麼條件才能達成目標」。
這個道理我相信不需要我講，很多人老早就知道了。然而很多人在實踐這個要點的時候只會記得「學習自己的不足」，容易忽略掉「確認自己的已知」──簡單來說就是
「溫故而知新」。
▶複習過去的所學確保記得。
▶應用過去的所學產生連結。
▶檢視過去的所學是否正確。
就像是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放入物品很容易，在一個亂糟糟的房間整理物品很困難一樣。不論是因為自己發現還是藉由他人得知，人們要知道自己的不足很容易。可是人們要回顧自己的已知，甚至從中找出錯誤卻是非常困難。因此我只能說「盡可能地」。在發生錯誤之前，盡可能地降低發生錯誤的可能性。然後在錯誤發生的時候把錯誤修正過來，避免重蹈覆轍。
有沒有覺得這個意思好像似曾相似？「模擬考」的意義就在這裡。
（三）縝密地制定能夠逐步踏實的可行性計畫：六十分的持之以恆。
雖然我不敢說我看的
「書」很多，但是「如何制定計畫」是我認為放眼坊間最多提到的要點，也是最常見的共通點。只是一來，這些書當中，只有極少數的書提到「計畫失敗時的應對」；二來，在這些極少數的書，應對的方式不是「對於外在的說服」就是「對於內在的寬容」。可以說是沒有人從「達成目標的根本」著手。
「事情做了半套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好色龍對此解釋。
以「每天計畫練習吉他兩個小時，可是今天沒有辦法做到」為例。
▶對於外在的說服：今天有朋友聚會，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解決方式：反正也不是每天有聚會。明天再補練習回來就好了。
▶對於內在的寬容：今天太累了，所以就算了。
解決方式：今天先睡覺，明天精神好，補練習回來就好了。
計畫是用於給自己前進目標的一個大方向，不是用於禁錮自己的束縛。如果因為不可抗力的因素，事與願違也是沒有辦法的──這個想法是許多人常有的人之常情。的確，就現實面而言，人們會基於各式各樣不同的原因導致「計畫趕不上變化」。只是這裡的變化會影響計畫原先的「初衷」嗎？我認為在大多數情況的時候是不會的。例如回到家晚了，彈吉他可能會吵到家人與鄰居。單純拿著吉他練習指法，或是練習閱讀譜，把樂譜熟記，也是一種練習吉他的方式。
即使只是少數的時間，即使不是原本預定在計畫當中的行動，哪怕只是一點點，至少讓自己的每一天都能夠往計畫的初衷前進。
（四）時刻察覺自己的狀態：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必要的時候倚靠自己能夠信任的他者。
如同第一點提到「努力必定是辛苦的」。即使自己對於努力的過程樂此不疲，來自自我或者他者的前意識或者潛意識，或多或少都會對於生理與心理帶來影響──以人們經常使用的用詞叫做「壓力」。
「壓力」是個足以獨立成為一篇文章，甚至說是一篇論文也不為過的主題。為了不模糊主題，在此我就不特別多提。只要自己在努力的過程感覺到了疲憊──不是前面提到找藉口的那種累，而是生理與心理真正意義上的精疲力竭與心力交瘁──不妨停下來，倚靠自己能夠信任的他者。不論是躺在床上也好；做別的事情也好；出去走走也好；吃好吃的食物也好；與自己能夠信任的人講話聊天、分享情緒、尋求解答也好。總之先讓自己暫時離開當下的狀態。等到重新整理好自己，確定自己沒有問題了再重新面對也沒有關係。
三、努力的結果：即使自己做到「正射必中」，只要有任何「外在的他者」存在，事情就絕對不會是百分之一百的往自己所預想的發展。
我在文章開頭的最後有提到「影響比賽名次的成分不外乎『內在的自我』以及「外在的他者」。像是剛剛提到的練習吉他，影響成功與失敗的成分只有「自己」而已。理論上而言，只要自己願意付出時間與精力認真地練習，只有自己想不想做到而已。因此在心態上、計畫上、步調上可以較為輕鬆愜意地緩步前進。然而比賽──或者是說「競爭」──就不一樣了。
「外在的他者」可以大致分為以下五類。
▶時間：有時限的限制。不論是事前的準備時間還是競爭的當下。
▶地點：部分競爭不一定是舉辦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敵人：與自己同為人類的人類。自己在努力的同時，對方也同樣在努力。誰在有限的時間之內準備得更多，誰在競爭的當下表現得更好，誰就是贏家。自己不是擊倒對方，就是被對方擊倒。
▶第三方：部分競爭會有攸關競爭勝負的第三者介入。例如評審、裁判等等。
▶週期：部分競爭不一定只有一次，只是等待下次競爭的到來很多時候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短則一年，例如升學考試、研究所、國家考試等等；長則四年，例如奧林匹克運動會、國際足總世界盃等等。
由於「外在的他者」不能被自己控制，競賽者會感到壓力是正常的。因此人們能做到的，只有盡可能地追求日本弓道的精神之一，也就是讓自己達到
「正射必中」的境界。
「只要射箭的姿勢正確，射中靶心是必然的結果。」
四、被踐踏的努力：讓目標排除他者，重新回歸「自我的價值感」。
只要準備得比對手更多，表現得比對手更好，擊敗對手是必然的結果──理論而言是這樣的。
雖然這些「外在的他者」的要點對於所有的競賽者們幾乎都是一樣的，但是對於「部分有第三者」的競賽而言，就不一定是這樣了。
「球證、旁證、技術委員、主辦、協辦，所有單位都是我的人，你們怎麼跟我鬥？」──《少林足球》強雄。
即使不說暗地操作的黑暗面，裁判與評審身為人類，有著許多主觀的元素──例如領域的理解、喜好的風格、評分的標準、講究的部分等等。很難有人類能夠完全撇除主觀，僅以客觀的方式去看待他者。說得簡單點，名次的決定取決於裁判與評審。如果得不到裁判與評審的喜愛，就算自己表現得很好，得不到名次就是得不到名次。
「如果得不到裁判與評審的喜愛，就算自己表現得再好，得不到名次就是得不到名次。」
這句話可以「換句話說」：自己表現得很好，只是得不到裁判與評審的喜愛，所以沒有得到名次。
因為「得不到裁判與評審的喜愛」，所以沒有得到名次，與因為「自己表現得不好」，所以沒有得到名次，有著天差地遠的決定性差別──那就是「自己能否認知自己有沒有表現得好」。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這點攸關著「重新出發的方向」。
▶如果原因是自己表現得不好，那麼就從失敗中學習。修正自己錯誤的部分，精進自己正確的部分。
▶如果原因是得不到裁判與評審的喜愛，那麼對於結果再怎麼不甘，也只能讓在意得失的自己停留在當下，然後保持著熱忱與自信繼續努力。不論是邁向更高的目標，還是深耕自己想要的領域。
由於發自內心想要達成的目標來自於「發自內心真正喜歡的事物」，所以如果因為想要達成的目標沒有達成而感到灰心喪意，請試著回想起當初那個發自內心真正喜歡的事物的自己──那個無關乎目標，無關乎競賽，單純只是「喜歡」的自己。
努力的開始，是從自己發自內心真正喜歡的事物。
努力的過程，能夠支持自己走下去的能量只有「持續地相信自己」。
努力的結果也許不盡人意，只要自己能夠抬頭挺胸地吶喊「我已經很努力了」，那樣就足夠了。
「頑張った者は皆戦士だ。」──《葬送のフリーレン》アイゼン。（中文翻譯「只要努力過的人都是戰士」──《葬送的芙莉蓮》艾冉）
既然師生美展是個願意對外開放的活動，我個人很希望作品展覽方式除了在校內的實體展覽以外，還能像是
2024新北文藝復興盃全國高中職水彩寫生比賽這樣以線上的方式展覽。除了讓人看見得獎作品為何能夠得獎的原因，也能讓人看見得獎作品之外的作品的努力。
最後，我想將這首由「結束バンド」演奏的歌曲「ギターと孤独と蒼い惑星」介紹給正在努力路程上迷惘的人們。即使現在的自己只能將
雜亂無章的音色不成聲地咆嘯著，我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只是一瞬間，也能夠讓這個世界看見自己的努力。
創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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