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系列】凡人之夢 其三

「赫希斯，又被稱作『瘋哲人』、『深淵識者』，據說他曾是遠古時代中最偉大的賢者，他通曉了世間一切知識，甚至最後找到了方法，窺得只深埋外域深淵中的智識，但也因為看到了唯諸神所能知曉之物，被智識之神威斯坦姆永遠囚禁於他的圖書館之中」－《古傳．赫希斯》


　　睜目，是天空，不，不是天空，更準確來說，那望不見盡頭的虛空，不知何故染上了近於黑色的詭異墨綠，看起來很不安，約略是差了幾個不可名狀的色階吧。

　　跟現世不同，當你仰望星空，你很難聯想到在此薄薄一層大氣之外，是空寂無物的乙太，致命、無情的可怕真空，但對於這片令人神智錯亂又作嘔的無盡？這麼推測或許不錯—或許這所謂的"天空"其實只是倒置於頭頂的悽慘深淵，每每當你凝視之時，便又回瞪了過來，而且還伸手要將觀看者一同曳入混沌。


　　降到地面上，無數凹半圓狀的堅璧填滿了四周，向向上方的天空望去，發覺似乎正在某種井中，很高，壁面由不認識的材質構成，但能確定的是，普通人即便刮掉了指甲也爬不出去。

　　還再更低，則是看到了一名叫約瑟夫斯的帝國人，正呈大字躺在那裡，他穿著鑲紫邊、繡金紋的白色帝國長袍，腳踩著帶銀扣子的涼鞋，頭頂著青銅與黃金製成的桂冠，雙目無神而直視天際。

　　約瑟夫斯瞇了瞇眼睛，他現在正躺在不知道哪裡，正看著不知道什麼鬼，正想像著或許若是常人看到這裡的景象，會因為其中不可名狀的無形恐懼，先尖叫、嘶吼到聲帶扭曲，然後邊把玩著用雙手刨出的血淋雙目，邊口出無可解讀的瘋狂囈語。

　　但目前而言，在被藍色頭髮的傢伙扔到這裡五分鐘後，約瑟夫斯還仍只是靜靜地凝視，但他腦袋裡就只剩一個問題－「自己是招誰惹誰了落得這般境地」一種感覺－「想要將天地乃至眾神徒手撕裂的深深煩燥」。

　　「俺們這兒的天空不賴唄？」有點蒼老的人聲，而且不是通用語或帝國語，更古老，克利特語，不知是否該慶幸自己的學業有修那門課，隨著話音，隨即便有一塊黑影穿入了窺天的視野。

　　「醜死了。」發自真心，約瑟夫斯平舖直述了自己的感想，然後定睛看清了點那塊黑影的真身，一個看來歷經風霜、堆著皺紋的老頭兒臉，稍微異樣的是，那人的雙眼被一條布塊矇住，取而代之，深灰的布上散滿了用血紅色畫出的眼睛。
  
　　這人怎麼進來這裡的，倒已經不是約瑟夫斯會驚訝的問題了，不過無論如何，即便不是想找到至少離開這該死空間的路，也畢竟有個人在跟自己講話，約瑟夫斯爬起了身，習慣性地拍拍長袍，即便這地上沒有任何灰塵能夠沾染。

　　隨後他正視向那老人，對方披著一件古制、繡著奇怪符號的破舊斗篷，不談眼睛的話，似乎其他部分也與普通老人無異，以及沒忘記再次檢視身處的空間，雖然後者的答案令人失望－沒有變化。

　　「嘛，看久了就會習慣的，我想我記得你是誰」那老人輕鬆地應了前一個話題，談到名字後頓了下，看向空無一物的身側，似乎正徵詢某人的意見，不久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拉圖說你嚐起來像約瑟夫斯，帝都省的蓋烏斯·尤利烏斯·約瑟夫斯·普洛烏佛斯，應該沒錯吧？」接著是一字不差、帝國語發音也對、甚至平常不附在稱謂的居住地也無誤地，那老頭兒陳述了自己的名字。

　　「對…所以你是…」好吧，這是稍微讓約瑟夫斯睜大了雙眼，被唸出了自己的全名，也試圖反猜對方名諱，但真尷尬，其實根本毫無頭緒，還是只能等待對方自敘來歷。

　　「赫希斯，『瘋哲人』赫希斯。」老頭微笑答道，不知是否多想，那勾起的嘴角、風霜的皮膚皺褶、蒼老的白鬚鶴髮，搭上詭譎的蒙目布，直覺讓人想起了瘋狂本身，不，仔細想想，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赫希斯…那個赫希斯？」約瑟夫斯呢喃了一次名字，想起自己記得這人的故事「等等，所以你在這，不，我在這，那這代表這裡是…」不好的預感，還沒意識過來前，頭卻已先一步開始隱隱作痛。


　　「歡迎蒞臨，威斯坦姆之境，世間智知之全，恆宇萬識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