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姜尚,你累了吧」
香軟的胸脯撲到自己書寫的臂膀,聽那嬌嗲的聲音,也曉得是誰。
姜子牙笑對蘇妲己,放下筆毫揉著對方銀白的髮絲。
「怎麼,夜還沒深就先來撒嬌了?」
「妾身是要你對我多撒嬌些」
鼓起雙頰,妲己雖擅以妖嬈之姿蠱惑男人,然而此時卻看來有幾分可愛。
見姜子牙打發地撫摸自己的耳朵,又重拾筆毫,蘇妲己又不死心地整個人死死扒在那臂膀之上,這下寫出的字各個看來皆是長歪了的蝌蚪。
「姜尚,休息會兒吧」
「這樣我就又要把事情推給聞兄做了呢」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做的事麼。
心底小小的吐槽,然而姜子牙今次是連眼瞥向她也不瞥。
「姜尚……」
「行了,去一邊吧」
明明是笑著的。
蘇妲己怔怔地望著對方鬆了自己的環抱,是不可置信又是難過的。
可語裡的意思卻像是「別管我了」。
別管他要不要睡了。
別管他今夜將挑燈至何時。
別管他明日又將要如何面對天帥這個稱謂。
別管他與──
「姜子牙」
平日皆是嬌柔的語聲倏地咬牙切齒,姜子牙一個錯愕,回神頭即不明所以地枕於蘇妲己的腿上。
他仰著看蘇妲己怪罪的臉蛋,又想著這是對方難得喚自己子牙,不由得噗哧一笑。
「這樣好嗎,蘇娘娘的玉腿值得我這種人枕著麼?」
「難不成只有申道人的膝上才能讓您休憩麼」
姜子牙霎時噤了聲,就這麼安靜地躺於蘇妲己腿上,零零落落的淚珠落下之時,他也全無作聲。
靜謐的夜裡,傾國傾城的女子無聲的哭著,淚水落到膝上人臉上,可膝上人卻無動於衷,不過是雨絲那般。
「妾身不怪罪你,姜尚,這不過是風水輪流轉」
享受他人情愛久了,望見姜子牙與申公豹打鬧才知曉當初讓追求者吃的閉門羹是多麼心酸。
姜子牙只有在那人身畔,笑得最颯爽,眉頭苦鬧的最緊,那是姜子牙對她相敬如賓的好意之後,她最渴望得到的東西。
「你累了,妲己」
若久,零落雨絲將似哭也哭不竭的大水,姜子牙起身將人抱入懷裏,順著對方若長的髮絲。
「好好休息吧」
他輕聲說著,懷著的雙臂不見鬆手。
姜子牙是個狡猾的人。
只要他說一聲,她定立刻說聲好,回歸仙境的某處,繼續當個野性未脫的狐妖,只是莫管人間之事。
可是他仍是甚麼也沒說。
伸手收緊了對方的懷抱,蘇妲己貪戀地找個舒服的位置睡於對方懷裡,妄重得一覺美夢。
只要他不說,這人仍是自己的。
只要他不說,那豹精也別想獨佔他。
──只要他不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