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境 >>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她很漂亮，美的讓我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要她在身邊，我的視野就變得一片模糊。

　　她讓我感受到高高在上的壓迫感。她相當的有自信，自信到讓我覺得莫名的厭惡。

　　為什麼呢？面對這種人，以往的我應該是自動將她歸類在點頭之交，甚至是敬而遠之的，但她身上散發出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讓我既討厭又想合她要好。

　　──我猜，那是叫忌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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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凌晨才回到家，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時間，不過我想應該有兩點了。家人都已經睡了，客廳裡只留了一盞小燈等候著我的歸來。

　　疲憊吞噬了我的思考，身體像是本能反應的重複著早以習慣的動作──關門、拖鞋，然後走向房間。還好，房間只在一樓，客廳轉過去就是了。我只想要趕快找到床鋪，然後不顧一切的趴到上面去休息。

　　轉進房間，雖然意識模糊，可是我知道是他在看著我。

　　「…老婆。」他叫了我一聲。

　　噢，是我那親愛的。如同往常穿著Ｔ恤與一條四角褲在我面前出現，只是他剛才好像是在房裡走來走去，還有點不安的樣子？

　　「怎麼還不睡」這句話問在心裡，因為我早已沒有力氣再去多說些什麼了。意識像是要消失掉的模糊，他將我拉到床上休息，然後我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當我再有意識時，他已經不在我身邊。隱約中記得他在我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就出門去了。

　　一樣是夜晚，一樣的視線不清，這時，他的床邊多出了一個人。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她很漂亮，美的讓我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她對著我笑，而且有點像是勝利的微笑。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不認識這個女人，而且也對她沒有好感。我像隻充滿警戒的貓，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她，不敢有所行動，但是對方卻比我主動多了。

　　「我不會讓妳的。」她笑著說，自信的語氣像是早已把我所有的一且掌握在手中。「我要妳離開這裡，這裡不是屬於妳的！」語氣犀利如她，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我不知該作何反應。

　　怎麼了？這不是平常的我，我不該是這樣懦弱的才對啊。

　　「不…不要這麼衝動嘛，我…」好不容易擠出的話卻是這樣沒出息，一聽到對方說的是自己老公，原本迷濛的意識也漸漸清醒起來。

　　「你不要這麼說嘛，好不好？」不知道爲什麼，我不希望讓她生氣，反而是希望和她好好相處──這麼可笑的想法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這個女人聽了，沒有任何改變心意的樣子，反而不留餘地的說：「我告訴妳！老公已經說愛的人是我，不是妳！」

　　什麼？她到底在說什麼？！

　　老公怎麼可能會不愛我呢？我不願相信，但她肯定的語氣卻又叫人是這樣的不容懷疑。我下了床，餘光不經意的尋找人影，像是要尋求幫助一樣，可惜房間裡並沒有任何人。

　　難道是我睡太多了嗎？總覺得有點昏沉沉但又清醒的感覺，空氣中瀰漫著陌生的味道，感覺這裡好像真的不是屬於我該待的地方。模糊的視野並沒有讓我發現我早已不在原來的房間。

　　好吧，如果她希望我走，那我就先走吧！我相信老公不會這樣的，我一定要找老公好好問清楚……

　　那個女人像是聽到了我心底的話，一把將我的包包丟到床上，裡頭的衣服因為撞擊而散落出來，霎時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惡婆婆欺壓的媳婦一樣。

　　我沒有說話，一手提起包包，帶著滿腹不甘與怨恨走出房間。「為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到底是誰？！」我一邊下樓一邊想著，漸漸地，視野也變得愈來愈清晰。

　　走到客廳，阿公坐在他專屬的椅子上看著電視。他看見我拿著行李，有點兒疑惑地問：「妳要回去了？這麼睌啊？」我看向窗外，天空是暗的。

　　「嗯啊，對呀。」我沒有多想，打了個招呼後就往廚房後門的方向走去。然而越走一步，我就越發現事情不對勁。

　　「奇怪…我怎麼會在阿公家？我不是應該在……」就在我這麼想的同時，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影像──是那女人邪惡的笑容。

　　隨後，我又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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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我老婆怪怪的。」

　　雅致的裝潢，咖啡與蛋糕的香味融合在悠揚的音樂聲中，心情沉重的他與此景成了對比。

　　「怎麼啦？你老婆跟人跑啦？」和他面對而坐的是他高中時代的好友──阿翔，人還不錯，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他一邊揶揄老友一邊觀察他的反應。

　　這時服務生遞上了一杯咖啡到他面前。「…我是認真的。」

　　看到好友這樣的正經，阿翔知道事情已經很嚴重了。「怎麼樣？膩了？還是你惹她生氣啦？」

　　「…」他用雙手轉著桌上咖啡杯，淡淡嘆了口氣。「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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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幾點了呢？

　　『教育之於人，其重要的部分在於建立自信，而不只是知識的獲得。畢竟自信心才是成功之鑰，而思路清晰完整的人，自然覺得自信十足，此時若再具備豐富的知識，你便掌握了成功的秘訣。』

　　腦海中，傳入了男人溫柔又平穩的聲音。我認得…那是老公以前在唸書給我聽的聲音。

　　『在學校學的無法持久記憶，原因之一就是：它們的重點在於填鴨及考試過關，而不注重學習。所以，這種弊病就讓它過去。本書要教給妳的是如何增進心智，你完全不需要擔心成績。』

　　書？是什麼書呢？好懷念的感覺，我已經睡了多久了呢……？

　　隱約中，我再次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而這次，我明白了一切，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是我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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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內的掛鐘響起了晚上７聲鈴響，是時候該決定怎麼做了。


　　「去哪了？」一進門，我就看見老婆…不，是另一個人格的老婆，用著冷冷的語氣問我。她應該是在等我吧，辦公的文件在客廳桌上散了開，這陣子她很少會在書房以外的地方出現。

　　「跟阿翔敘舊。」我說著一邊關上門。「妳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辦公在家裡也可以。」她說著，目光集中在桌上其中一份文件上。

　　她…很少會看著我。

　　或許這麼做有點殘忍，但是，我想要救我真正的老婆回來。

　　我決定試試阿翔今天教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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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變了。」

　　「變了？」變心？不會吧？「現在的女人已經絕到連好老公都要拒絕了嗎？」

　　「不是啦！」我頓了頓，「她個性變的好奇怪，不像是我老婆。」

這句話不禁讓阿翔起了聯想。

　　「出現以前沒有的個性？」阿翔問，我點了點頭。阿翔繼續追問詳細的內容，一邊回想以前在心理學相關書籍上看到的內容。我猜他能感受到我現在的心情，宛若是要被老婆甩了似的痛苦。

　　「這應該是雙重人格吧。」終於，阿翔給了他這個結論。「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生出這個人格，不過依據你『現在』這個老婆來講，她之前很沒自信吧？說不定是因為沒信心這點導致她遭到什麼挫折還是壓力，所以才產生這人格逃避現實…」

　　「逃避現實？！」我一聽相當激動，「逃避現實就可以不管老公了？很好！她會後悔。」

　　「不、不，那不是出自她本意的。由本體生出的其他人格，是可以讓原本的她消失的。」阿翔解釋道：「其他人格可以搞到讓本尊人格崩潰，那你老婆就出不來了。」

　　「……那要怎麼讓她回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你老婆怪怪的？說不定她已經佔據身體很久了…因為其他人格有可能偽裝成本尊，讓你們都看不出來。」阿祥說著，接著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說：「如果是這樣有點危險…」

　　「危險？！」這一聽，我激動的站了起來。「我老婆會怎麼樣？！」

　　「也許她的本尊人格早就消失了…」

　　一句話換來一陣沉默。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雖然常玩笑的說自己有多重人格，但我不曾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老婆身上。「我想救她…有沒有辦法？」

　　「將另一個人格殺掉。」阿翔喝了口茶，說道。「如果只有傷害她才能救她，你願意嗎？」

　　「那另一個人格會傷心…？她是我老婆的一部分，她也是喜歡我……」我停頓了會兒，「雖然她出現後不曾說愛我，只專注於她的工作…我不知道我們一天見面才幾分鐘﹔但是，我能感受到她還是關心我。如果就這樣抹煞掉她，那對她是不是很不公平？」

　　「你要這樣想也可以。」阿翔說：「只是，你可能在也沒辦法跟你原來的老婆見面了。」

　　我開始低頭思索。

　　我的老婆，是個單純可愛甚至呆呆的老婆。

　　現在的老婆，語氣犀利不管他人感受，只願相信自己而傷害他人。

　　「怎麼救？」我問阿翔。

　　「我看過曾經有一個心理師啊，先換出其他人格後對他進行精神上的打擊，就像威嚇他啊～把他說到很沒價值，讓他精神混亂～然後再拿刀把它給殺了。」阿翔一邊說一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那時候是拿一把水果刀，刺到他的肚子裡，把它給殺了。」

　　「我幹嘛殺我最深愛的人？殺了她她就死了！」我不能理解阿翔怎麼會說出這種極端的手法。

　　阿翔笑道：「哈哈哈！當然是假裝殺了的囉～但是還是要給他看一下噴血之類的畫面。這樣才能讓他以為他被殺死了。只不過前提還是要本尊已經堅強了。」

　　「還有但疏啊。」我有點懷疑的看向阿翔。「本尊如果不堅強的話會怎樣？」

　　「可能會精神崩潰陷入昏迷吧，或是又跑出一個人格。」

店內的掛鐘響起了晚上７聲鈴響，是時候該決定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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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我的老婆，我相信她能撐過這一切。

　　在她床邊，我又唸起了以前常唸給她聽的那本書。

　　『…自信心才是成功之鑰，而思路清晰完整的人，自然覺得自信十足，此時若再具備豐富的知識，你便掌握了成功的秘訣。』

　　阿翔說，一切可能是源自於她缺乏自信心。那睌，我照著阿翔說的方法，對老婆刺下那一刀。不過，我沒有真的殺她，在刀出去的那一瞬間，我用自己的手擋住了衝擊力。刀的頂端，陷入她的身體裡。

　　再也沒有比那睌更難過的事了，對著自己心愛的人惡言相向，甚至是去傷害她。我幾度認為在老婆回來之前，我自己會先崩潰。

　　老婆陷入了昏迷狀態，她並沒有馬上醒來，從那天起，一直睡著。

　　我想看她健康快樂的樣子，難道當初我做錯了？


　　想想快樂的事情吧！抑鬱在胸又能如何？我讓自己打起精神，我希望老婆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燦爛的笑容。

　　雖然，我不知道我等的是原來的老婆、盛氣凌人的老婆，還是另一個老婆，但是我想對妳說：「妳就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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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最後她是有醒過來的吧。

　　就在跟她消失相彷的夜睌，她睜開了眼，看到老公溫柔的對她笑著。

　　曾經，她消失在自己迷濛的意識當中，她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虛幻。但是，一直有一股信念支持著她，那就是……愛。


　　和煦的陽光從窗映照在我的臉龐。

　　「親愛的，早安」老公看起來變得夢幻般，右手伸過來迎接著我。

　　「早安。」這時，我注視著老公的雙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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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反應著人的潛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