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白霏掛起面紗,趁所有人不注意,拎著藥箱出門,招了輛黃包車前往街上醫館。
以往都是他上門醫治,可畢竟身在江城,頂著白家二小姐的身份,隨意出入大戶人家,只怕會招來非議。
為了避嫌,白霏索性要求對方自行到醫館,一來是掩人耳目,二來也方便抓藥行針。
「來了啊,你的病人已先到了,就在裡間。」
這兒的大夫已有年紀,是老中醫的忘年交,同他有點交情。得知他需要借地方治療,二話不說便把裡間讓給他用。
白霏撥開簾子,想著還是得有點表示,便回頭道:「盛叔,回頭取了診金,再分些給您,就當作是向您租的。」
「不必不必。我要是收了你這錢啊,你那師父九泉之下有知,還不上來罵死我?」
大夫笑呵呵的搖搖手,繼續抓藥包成袋。
「那這陣子就打擾盛叔了。」
白霏不好再說什麼,暗自記在心裡,打算來日有機會再好好回報。他掀開裡間的帳廉,便見有人已等候在裡頭。
「您就是白神醫吧。我是夜丹,接下來要麻煩您看診了。」
夜丹聽到動靜,起身迎接作了個禮。見來人蒙著薄紗,看不清樣貌,但仍能隱約看出氣質清冷,倒跟李葦說的特徵一致,便未想太多。
李葦先前說過,這位神醫性子冷,不喜跟人打交道,不願露面尚能理解。
可奇怪的是,老感覺在哪見過她,有股熟悉感,胸口還不受控制鼓動,仿佛見到心上人⋯⋯
難不成他真是想那美人想瘋了嗎?
白霏看清他的樣貌,幾乎愣在原地。儘管做足準備,猜到患者便是夜家的小兒子,但一見是火車上的男子,仍是措手不及。
夜丹見他遲遲沒反應,心下有些疑惑,但仍禮貌的問:「白神醫這麼看著我,可是有什麼不對嗎?」
「⋯⋯我是白霏。相信你的接頭人已先跟你說過,我會負責幫你治病。可⋯⋯這病我也沒十分把握。」
白霏這才反應過來,輕輕點頭打招呼。
眼下只能裝作不認識,思索要如何拒絕,反正蒙著面紗,不好看出他的樣貌。一想起火車上發生的事,就沒了治療的意願。
「無妨。白醫生就治看看吧?總得試過才知道。」
夜丹瞇起眼,越發確定他們見過,這聲音聽上去還挺熟悉。況且都還沒問診,就表明沒有把握,可見是推托之詞。
對於講好的事臨時反悔,他一向是難以容忍,直接便甩手走人。可現在他只好奇,白霏為何要出爾反爾。
「不⋯⋯夜老闆,您這病我無能,為了不浪費您的時間,我把診金退給您,您去找別的醫生吧。」
白霏有些為難,實在不想幫他診治。除了是不喜這般輕浮的男人,更多的是怕對方認出來,會記恨在心報復他。
夜丹乃夜家小兒子,若是他故意曝露他身份,只怕在江城的日子會更難過。
「那怎麼成呢。」
夜丹端詳他的模樣,盤起的髮簪別著白花頭飾,更增添幾分清麗,已能確定他便是火車上遇到的女子。白霏今日是身著較為素雅的旗袍,但仍能看出相似的姣好身形。
白霏見他不打算放棄,只能強硬回絕:「夜老闆,您的病我無法治,還請您不要為難我。」
夜丹挑眉,有種被擺一道的感覺,越發不想退讓。既然知道他便是那名女子,就更加不能放過了。各方面來說,都得要他好好負責才行。
白霏見他不回話,以為是無話可說,便要掉頭走人。可沒想到夜丹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貼近他的耳邊輕笑:「白醫生,先別走。當日在火車上您當眾揭穿我隱疾的事,傳出去不好聽吧?」
「你⋯⋯」
白霏渾身僵硬,沒想到會認出他來,還拿這事來要挾。身為醫者,忌諱當眾議論他人病情,若是傳出去名聲定會一落千丈。
先前治療過的病患,也會有所微詞,追回診金只是小事,就怕無法再繼續行醫。最糟糕的情況是,夜家會就此盯上他,再無容身之處。
「你想要如何?」
白霏放棄抵抗,索性解下面紗,轉身直面眼前的黑髮男子,眼神有幾分冷冽。
縱然他有錯在先,可要不是夜丹糾纏,也不至於曝他短處。況且他很確信,並無其他人聽見。
夜丹眼見目的達成,微笑起來,很乾脆的鬆開手:「我不過是想要白醫生負起責任治好我,不過份吧?你剛剛說的只是藉口吧?」
「⋯⋯坐下吧。」
白霏無力辯解,只得放下手裡的藥箱,取出看診的用物。幸虧夜丹沒再得寸進尺,稍微放心了些。
夜丹坐了下來,撐著頭觀察眼前的美人,嘴角止不住翹起。
白霏是個美人胚子,不管從哪角度看,都很合乎他的心意。尤其是微微上挑的雙眸,注視他的時候,實在難以招架。
白霏微微皺眉,受不了他無禮的目光,卻不好隨意發難。
再怎麼說,眼前都是夜家的小兒子,還握有能毀掉他的把柄。忍一時專心治好他,從此不再往來才是最好的方式。
「夜老闆⋯⋯」
「稱呼我夜丹吧。」
「夜先生。您伸出手來,我先幫你診脈。」
白霏沒順著他,只改口一半。他們不過是醫病關係,不想直呼他的名字。
「嗯。」
夜丹沒有慍怒,聽他換稱呼反而還有點愉快。反正還有的是機會,可以慢慢拉近他們距離,並不急於一時。
白霏是他中意的對象,他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