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在充滿木頭與咖啡香氣的圓桌前，點起幾盞油燈照亮周圍，手中捧著新晉詩人的合輯，公會接待員的夜班生活就是這麼愜意。
如果是以前人類居住在龍群領地的時代，可能有人在夜晚趕來寫委託書。在如今這個由城牆阻隔危險的城鎮，已經不會有人在夜晚來到公會。
「會長也跟不上時代啊，這種時間還要求有人做大夜班。」她端起咖啡小口啜飲，那股芳香是讓她夜不入眠的唯一支柱。
「這種時間只有瘋子會……」
「公會長在嗎？」
接待員被身後突然傳出的聲音嚇得起跳，那瞬間還發出某種刺耳的尖叫。不過聲音實在太高，完全分不清發音究竟是「咿呀!」還是「呀啊!」。
「三更半夜的別大叫。」
「那你倒是正常一點出現啊!跟鬼一樣突然說話誰不會嚇到?!」
「公會長在嗎?」迦狄恩直接無視了接待員的抱怨。似乎是因為被燈火拉長了影子，總覺得這黑色身影比平常還高上一些。
「不知道，會長在公會的時間比誰都少，一個月能見到一次算幸運。要我帶你去辦公室嗎?」
「麻煩妳了。」
接待員提起一盞油燈，領著身後的黑影踩上漆黑一片的階梯，上樓後從走廊一路走到底。印入眼簾的是在整個樓層最邊緣，一扇極為平凡甚至簡陋的木門。
「這是倉庫嗎?」
「原本是。會長說『我用不到那麼大的空間，給你們當員工休息室吧。』然後就把前會長辦公室的東西搬過來了。」
「是他的作風。」
「你們認識啊?」接待員有些好奇地回頭。
「見過。」
看迦狄恩沒有要深聊這件事情，接待員沒興趣也不敢追問。她扭過頭輕敲兩下木門，和往常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會長今天不……在。」
再次回頭時的畫面卻讓她不由得心頭一緊。只見迦狄恩向後退步直到背靠木製的護欄，突然邁開雙腳向前狂奔，一個起跳踹開了眼前的木門。
「我說他不在……沒說門是鎖的啊!!!!」
「沒關係的，反正也沒有被踢壞。」
「你傻啊?那種話我看你在財務委員面前還說不說的出來!到時候我可不會…會……會長?!」
接待員瞪大了眼不知該高興還是錯愕。平時不見人影的公會長正點著蠟燭端坐在桌前，而自己似乎說出了某種辭職宣言。
「非常抱歉敲門時沒能及時回應，我不小心睡著了。」
戴亞單手托著下巴靠在辦公桌上，面具沒能遮住的微笑被蠟燭照得通紅。那個笑容十分和善……和善過頭了，不管是對一腳踹開門的迦狄恩，還是對一個沒有禮貌的接待員。
「我…我去幫二位泡茶。」
「不必了，那種小事我來就好。妳就先回樓下工作吧。」
「可是……」
「沒關係的。」
「那……我就不打擾了。」
接待員隨手帶上木門，提著油燈在走廊上小步走著。經歷剛剛的事件還能如此冷靜，顯然作為接待員的員工訓練……
「死定了!!!!!!」
訓練可能還需要加強一些。
「真是個活潑的孩子，你說是吧?」
戴亞的話語並沒有得到回應，不過他動作和話語完全沒有停頓。
「真難得呢，雖然你為了我到這座城市已經有幾年了。到辦公室來找我倒是頭一回。」
他說著起身走近一旁的木櫃，上面的托盤放置著精緻的茶具和一個溫熱的茶壺。
「之前為什麼不來呢?我一直很期待與你再會喔。」
戴亞端著托盤放上辦公桌，幫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迦狄恩推了張椅子到對面。自己則坐回用棉花和羽毛填充，專屬於公會長的辦公椅。
「貝塔…不對，現在是叫影宮。真是毫無品味的名字……牠過的如何，還是跟以前一樣貪吃嗎?」
他憑藉燭光翻過杯子端起茶壺，倒了兩杯溫暖又不燙舌的紅茶。
「怎麼不坐呢?我一直很想找時間一起聊聊的……哎呀，看我這記性。紅茶太苦澀，需要加點牛奶才嚥的下去對吧?」
戴亞用手指輕敲桌面兩下，臉上依舊是輕鬆又和善的微笑。
從被燭光遺漏的陰暗角落顯出一個人影，斗篷之下的身體被繃帶包的密不透風。為戴亞遞過裝有牛奶的杯子便一直站在他身旁。
正常來說被繃帶包裹成這副德行，不說看不看的清腳下，一般人早就窒息而死了。而她卻是家常便飯一樣的行動著，甚至連一點喘息都沒有。
「怎麼還是不坐呢?難道……要讓你親愛的妹妹餵你喝嗎?」
就在戴亞落音的瞬間，迦狄恩突然向他衝去，從大衣抽出的手已經抵住板機，將槍口對準了戴亞的方向。但戴亞身旁的人早就行動起來，用自己的額頭擋住本該對向戴亞的槍口。
「竟然想用那種東西殺我嗎?看來還是不夠冷靜，太過暴躁對身體很不好喔。」
「別用那種語氣和我說話!」
戴亞小小的嘆個鼻息，露出有些不耐煩的表情。
「還真是沒變呢，完全不給人對談的餘地。」
「你認為拿陌生人當擋箭牌，能阻止我幹掉你嗎?」
「幹掉我?就算你手裡的那把破爛做得到，你也不會開槍……不，你是不敢開槍。」
見迦狄恩沒有回應，戴亞忍不住從口中笑出了聲，即使隔著面具也能看出表情的不屑。
「我以為你過來時會下好決心，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連一個小小的阻礙都清不開，還想要幹掉我？」
「……我不管妳是誰，再繼續擋著可是會死的。」
黑色面罩下發出凌厲的聲音，手指逐漸對扳機施壓，可槍口前的人並沒有半點動搖。
「你對她來說是相當陌生沒錯，但是她對你…又會如何呢?」
戴亞的語氣變得戲謔，他臉上的笑容已經不再和善，咧出的牙齒甚至有些詭異。
「拿下來吧，讓他仔細看看妳的模樣!」
她聽見後沒有猶豫的脫下斗篷，身上的繃帶從腳掌開始一圈圈滑落。
「雖然只是一時興起的小實驗，不過我對成品還是相當滿意的。」
不論是小腿到腰身，甚至到脖頸都不見一點血色。
「很漂亮對吧?我給她取名叫阿爾法。」
全身的皮膚還遍布著縫痕，就像被丟棄後回收縫補的娃娃。
「我知道你很寵菲茲，所以用了她的臉和身形，賽肯和瑟特的器官也裝了不少。因為是雙胞胎吧，他們有的器官損壞後靠對方的可以剛好補足。」
迦狄恩舉槍的手腕不知何時開始顫抖，金屬的結構不斷碰撞發出響聲，直到他把手放下才安靜。
「你到底……」
藍白頭髮的少女沒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站在原本的位置。可愛的面龐上零散長著藍色和白色的龍鱗，而那張臉和身軀迦狄恩再熟悉不過。
「都對自己的家人做了什麼……」
戴亞深吸一口氣化做嘆息，閉上雙眼搖了搖頭。
「會說屍體是家人，真是沒有半點長進……坐下吧。幾十年沒見，我們都有很多想說的。不是嗎?」
迦狄恩緩緩將槍收回大衣，在經過兩下沉悶的捶打聲後才伸出手。從起步到坐下，這次的腳步不像以前那般安靜。卻也沒有憤怒時的跺腳聲，只是很一般的步行。
「這，就對了。」
戴亞端起紅茶小啜一口，兩下咂嘴之後再次開口。
「這茶對現在的我來說，也相當苦澀呢。」
他往茶杯裡挖進一勺一勺的砂糖，那種分量很難想像有人敢往嘴裡送。但戴亞做到了，甚至為這種味道作出了滿意的表情。
「明明是甜到黏喉嚨的味道，我卻只喝得下這種茶。大概是被她影響了吧?」
戴亞露出幾分調侃的笑容，放下茶杯用手托著頭擺出一副放鬆的神態。
「還記得我們分開之前遇見的女孩嗎?」
「……蕾莉亞嗎?」
「沒錯~沒錯~」
在聽見那個名字時，戴亞的表情和聲音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興奮。
「我剛開始以為她只是貧民窟的一份子，就跟當時的我們一樣。但我錯了…雖然一開始有些惡劣，卻不過是在那裡生存的必要偽裝。實際上對我們的幫助比誰都多，我也知道她是怎樣的好人。」
戴亞提起壺又為自己添了一杯紅茶，同樣朝裡面舀入大量砂糖。
「我到現在還能想起來，她在那黑暗的巷道朝我伸手，當時以為又是令我作噁的同情。沒想到會成為我記憶中最美的畫面。」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戴亞停下拿到嘴邊的茶杯，抿嘴一笑又將它放下。陶瓷碰撞的聲響在充斥燭光的房內迴盪一瞬。
「蕾莉亞是一個善良的人對吧?」
戴亞舀起一勺砂糖後站起身，用左手在下擋著以防弄髒地面。
「來，啊~」
一旁的阿爾法像聽見指令一樣機械的張開嘴，將送進口中的砂糖全數含住。經過一小段時間的融解後才吞下。
「你也要玩玩看嗎?」
「……我不知道之後的事，但我對蕾莉亞的印象是很好。」
「連你都認同啊~」
戴亞的嘴角上揚到不可思議的角度，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一般的笑容。
「知道她後來怎麼了嗎?」
「……」
「騎士團朝我放出槍林彈雨，而她死在朝我射來的子彈中。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先是被打中大腿，接著是腹部。她的步伐越來越慢，我抱著她都能感受到難受的喘息。」
戴亞左手捧住阿爾法的下巴，用右手輕輕撬開她的小嘴，似乎是想確認剛剛的砂糖有被完全吞下。
「當時每一秒都令我的心臟隱隱作痛，不知道帶她走了多遠。直到最後，她在我的手中斷氣。而那些子彈朝我射來的唯一原因，就是我的這張臉。」
戴亞緩緩伸手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暗沉又布滿血絲的火紅雙眼，以及眼角邊如淚珠一般掛著的兩片紅色龍鱗。
「你的鱗片……」
戴亞端起茶杯又一次喝下溶解過量甜蜜的紅茶，心中的愉悅透過表情展露無遺。
「我嘗試了一下藥物的效果，那個結果真是令人震驚!本來只能把鱗片一點一點剝落的藥水，竟然把大部分的鱗片都去掉了!」
戴亞用手指輕輕貼上眼角的鱗片，他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嚴肅的眼神盯著迦狄恩的面罩。
「但是只有這兩片，這麼多年依舊還在。不管我滴上多少藥劑，不管我用手撕下…刀割…火燒…無論多少遍都不夠，第二天的早晨永遠會再次出現。」
明明是說著痛苦的經歷，戴亞的語氣卻無比平靜，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半點變化。
「有一次我終於想通，我們龍人的命運是不可能改變的。我們會一遍一遍的躲藏，一遍一遍的被發現、被通緝、被追殺……直到我們再次從視野中消失。」
戴亞說著又一次笑了起來，不像先前只是臉上的微笑，他是真的打從心底笑出聲。但是這聲音…近乎癲狂。
「如果這世界不接受無法改變的我們，那就讓我們來改變世界!」
戴亞的笑聲已經瘋癲。他的眼神就像看見黑暗中的曙光，明明是不可信的線索，卻依舊緊抓不放。
「蛇炫龍表明藥效有加強肌肉的作用，翠鴞龍也證實使用後能保有理智。接下來只要最後的……人體實驗。」
「把人變成龍的實驗嗎?你先前已經試過這瘋狂的想法了。」
「喔~你說的是貝塔吧，那孩子是很嚴重的失敗品呢。我想要的不是讓他們成為真正的龍。而是和我們一樣，有著令人憎惡的龍鱗，卻又對那些討伐毫無反抗之力的龍人。」
「安琪拉不會想看到你這麼做的。」
迦狄恩說著伸手拿下面具，露出他的金色雙眼和淚痕一般的兩道黑色鱗片。
「看來這麼多年來不只外觀，你就連性格都沒有改變。」戴亞嘆著氣搖頭，光從肢體上就知道他有多麼失望。
「整天安琪拉安琪拉的。」
他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用一種近乎鄙視的眼神看向迦狄恩。
「你究竟……還要對一具屍體執著到什麼時候?」
迦狄恩聽見後將右手緩緩抬起，握緊拳頭後突然砸下，在辦公桌上留了一個不小的凹陷。
「收回那句話。」
戴亞表情似乎也變的嚴肅…不，那鮮紅的雙眼中透出了厭惡，是一種打從心底瞧不起對方的眼神。
「那我換個問題，你認為現在的你，最重要的是什麼……讓我猜猜，『遵守與安琪拉的約定。』你會這麼說對吧?」
迦狄恩並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從椅子上站起。
「看來我說對了。你一直在聽命於一具屍體。」
漆黑和鮮紅的身影一同站在燭光之中，血紅和金色的雙眼相互對視，任誰都能感受到房內的肅殺氣息。
「差不多該意識到了吧?不對，你早就意識到了。現在的你不知道為何而戰，不知道該守護的究竟是什麼。」
戴亞剛說完，迦狄恩卻突然揚起嘴角傳出一瞬的笑聲。
「要這麼說的話，你不也是想著為一具屍體報仇嗎?不過是因為沉迷於過往，就一心摧毀別人的暴君。」
戴亞聽見這句話嘴角不耐煩的嘖聲，他說話的語氣已經沒有半點玩笑。
「不要把我和你相提並論!這麼多年來你既沒有半點目標，也沒有為任何事下過決心! 現在的你……」
「給我把嘴閉上。」
「不過是一個聽命於屍體的人偶!」
「法斯特!!!!」「傑洛!!!!」
兩人同時大吼出聲。那如同龍吼般的氣勢，就連蠟燭的火光都為之搖曳。
「「你沒資格這樣叫我!!!!!」」
他們的拳頭同時揮到了對方臉上，雙方並沒有誰被打的後退，而是一同站立在原地。
「你這個唯命是從的人偶!」
「你這個恣意妄為的暴君!」
他們各自後撤一步，又以同樣的節奏和速度朝對方抬腳踢去。在兩人的力量對碰的瞬間，強大的氣壓竄過房間的每個角落。
「究竟要什麼時候才會醒悟，那些人類沒有留存的價值!」
「誰都沒有決定任何生命的權利!」
「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戴亞的力量突然隨著憤怒暴增，用強大的力量踢開迦狄恩，兩人一同順著力道轉身。等再次面對面時，迦狄恩已經從大衣取出短管槍，而戴亞也從腰間拔出細劍。
這種距離的對峙下，無疑是使用刀劍的一方會被取下性命。可當兩人對峙時卻沒有聽見槍聲，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沉悶的重擊。
「嗚…嘔!」迦狄恩從口中發出乾嘔，他的身體經過短暫晃動，最終單膝跪了下來。
剛剛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阿爾法，此時正緩緩收回捶打在迦狄恩腹部的拳頭。她不知道何時已經衝過來攻擊了迦狄恩，那股速度簡直快到不可思議。
「還真是可惜啊，明明以你的身手可以一槍幹掉我。你猶豫了呢。」
戴亞走近跪地喘氣的迦狄恩，眼神再度變得輕蔑又嘲弄。
「你不知道究竟該不該開槍。如果不扣下板機，可能有千萬人類將面臨災禍。可一旦扣下了板機，僅存的弟弟又會永遠離開，就像他們三個一樣。你不會想這樣的，對吧大哥?」
迦狄恩摀住疼痛的腹部，在喘氣的同時勉強擠出幾個字。
「你…沒資格……這樣叫我。」
戴亞有些惱怒的咂嘴，他細長的刀刃掛上迦狄恩的脖子，鱗片與金屬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誰都沒有決定任何生命的權利。』你是這麼說的對吧?那我倒要問你，那些人類又憑什麼?憑什麼把安琪拉…他們三個……甚至蕾莉亞都一樣!」
戴亞從喉嚨的深處發出嘶吼，眼神充斥無法遏制的憤怒，卻又在閃著明晃晃的水光。直到他的眼角冒出一滴淚水，正好蓋在了他僅存的鮮紅鱗片上。
「歷史一遍一遍的重演，我們一再的失去。那些人類有什麼權力這麼做?」
戴亞用劍身抬起迦狄恩的下巴，鮮紅與金黃的雙眼四目相對。他們的喘息都飽含著憤怒，卻是對截然不同的理由。
「回答我…不用大哥的身分!不用曾經領導者的身分!更不是一個聽命於屍體的人偶……回答我!傑洛!」
迦狄恩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經不再兇惡。也許順著黑色鱗片留下的淚水，已經是此刻最好的表達方式了。
「果然是這樣啊……」
戴亞收回刀刃，轉身撿起掉落一旁的繃帶。到阿爾法身邊蹲下，從腳掌開始為她一圈一圈的纏上繃帶。
「你真的要繼續那個計劃嗎?」
「就像我說的，世界不會接受我們。而我會去改變這個世界。」
「這樣的想法…我果然無法認同。」
迦狄恩從地面爬起身，隨手拍了拍沾到大衣上的灰塵。
「我不求你幫忙，只希望你別出手妨礙我就好。」
「最後階段開始了嗎?」
「我已經送了不少藥劑出去。不過每個人對藥劑作用速度有異，或許在這個瞬間，或許需要幾個星期。」
「還真是瘋狂的效率，那又為什麼讓公會的新人狩獵實驗體？」
戴亞丟下包紮到一半的阿爾法，拉開辦公桌的抽屜似乎埋頭翻找著什麼。而即便沒有抬頭也能聽見，迦狄恩的腳步聲正一步步的走向木門。
「畢竟要拿到數據最簡單的方法還是實戰。再說他們沒有經驗，要是僥倖活下來一定會跟我報告。到時候的消息就只會停留在我這裡，而不讓騎士團展開調查。」
迦狄恩的腳步聲停頓下來。而之後傳來的話語聲，是經過面罩的加工，彷彿身處山谷又雌雄難辨的寬闊回音。
「我會先處理那些龍人，等結束了會再來找你。這段時間別給我增加實驗體!」
「如果你能在我成功量產藥劑之前回來，又有新的覺悟或見解。我會考慮聽一聽你的意見。」
迦狄恩才剛將手放上門把，又被身後的聲音給叫住。
「拿好!」
他接下戴亞拋過來的兩枚小玻璃瓶。瓶子上各自連著一根細長的針管，裡面則裝滿了鮮紅到有些發光的液體。
「跟當年用的幾本一樣，不過保持理性的機率高很多。」
「為什麼給我這個?」
「要是實驗體過於強大超出掌控，到時候我可懶的收拾。」
戴亞說完就回到阿爾法身邊，繼續為她纏著繃帶。迦狄恩也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地打開木門離開了房間。
「區區龍人，你能輕鬆戰勝吧?」
一直沉默的阿爾法突然開口。她微微低下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替自己腰間纏著繃帶的戴亞。
「我說過，我懶得收拾。對了，我不是說不要對他出手嗎?」
阿爾法聽後有些慚愧的低下頭，不過單從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對不起，我以為你有危險。」
戴亞聽見後有些震驚的抬頭，瞪大的鮮紅的雙眼注視阿爾法的面龐。似乎是因為用了相同的輪廓，他不禁想起從前菲茲的面容。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盯著阿爾法看了許久。
「我下次不會再犯了。」
「也不能怪妳，是我要求妳自己思考。不過得出的結果讓我有些意外。」
戴亞終於將阿爾法的繃帶包裹完畢，最後再披上斗篷就完全無法辨認身分，最多知道是個人形生物。
「如果我哪天我不在妳身邊，妳會怎麼做?」
「……不知道。」
「看來還不夠啊。妳要記住，總有一天我們會分開，到時候沒有誰能為妳做決定。」
「我們為什麼要分開?」
「即使現在還沒有理由，總有一天會出現意外。到時候妳……」
沒等戴亞說完，阿爾法已經一把抱了上去。
「不會有意外的。」
戴亞微笑著伸手撫摸阿爾法的頭頂，這次的笑容不像先前那種有所準備，更像是他自己不經意間揚起嘴角。
「希望是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