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朝自己走過來的他，屏息任憑他一步步踏進舒適圈，在那個最令人熟悉也最令人安心的位置，停下。
觸手可及的範圍內，我們卻像是約定好了一樣止步不前。
沒有戲劇般的哭鬧，也沒有會心一笑﹐只是靜靜地看著不屬於自己歸宿的彼此。
「嗨。」
無處安放的話語搔癢著乾燥的喉嚨，猶如羽毛輕輕落在了兩人跟前。
是我讓你走進了我的世界——
「掰掰。」
但也是時候讓你離開了。
Ø
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我心中並無一絲波瀾。
或許是七年前離開時太過不平靜，又或許只是為了這一刻做了過多的心理準備。不過不論是哪種原因，只要結果是好的，就好。
拉著行李箱，我沒瞥一眼略過了入境大廳的親友等候區，徑直往計程車上車處走去。
沒人知道我今天回國，但這樣反而輕鬆多了。
「早安，要去哪？」
「綠森林貓頭鷹。」我陷進了計程車後座，疲憊地低聲道出民宿的名字。
「聽妳的口音，應該是台灣人吧？」司機絲毫沒有要放過剛從紅眼航班下來的我的意思，自顧自地說著，「沒有要回家啊？」
「嗯。」我禮貌性地勾起了嘴角，在他還沒問出下一句話之前闔上了眼睛。
活了二十多年，最沒轍的就是奶茶店收銀員和一上車就開始身家調查的計程車司機。
「那家民宿風評好像還不錯，我常常接到從機場往那邊去的客人。」
我內心掙扎著是否要睜開眼和司機對話，還是就假裝沒有聽到繼續閉目養神，最終還是以他聽不到的聲音嘆了一口氣，乖乖撐開了眼皮。
「不過聽說老闆很我行我素，所以會住那裡的也都是妳這樣年輕一輩的。」
「是嗎？」我轉了轉眼珠﹐試圖讓像是有沙粒在眼裡的異物感消失。
「那邊附近有一間車輪餅……」
我扭頭看向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漫不經心地數著，數錯了就跳回上一個數字，不然就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數字繼續往下數。
如果人生也可以這樣選擇，剛才在上車處我一定會選擇跳上另一台計程車。
「小姐，到了喔。」不知經過了多久，我終於被載到了目的地。
我想世界上我行我素的人好像不只民宿老闆一個，只是當事人有沒有自知之明而已。
拖著行李，我迅速辦完了入住手續。櫃台小姐似乎不是計程車司機口中那個我行我素的老闆，不過那不重要，因為此刻的我只想把自己扔進床裡。
「二樓上去右手邊的房間，目前沒有人住，哪張床都可以喔。」
喔，我收回剛剛的想法。
扛著行李蹣跚爬上樓梯，我站在房門口思索了半秒又或是更短的時間，走到了六張床中離門口最遠的那張。
在睡意還沒侵襲全身之前從行李箱中隨便抽出了一套睡衣，我半闔著眼進了廁所換下不合時宜的厚重長袖。
「喀——」
「早。」
「霍亞，她是剛入住的——」
「裴安好？」
「……」我沉默地看著站在廁所門外穿著深藍色圍裙的男人。
這真的是最糟糕的早晨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