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
酒瓶在腳邊摔破，來不及感覺到害怕，白色的腰身就擋在面前。
「你現在是在幹嘛？」
「打老婆啊。」
「我是你的人，給你打也應該，但不能讓你傷到孩子。」
「我什麼時候傷到惜惜了？」
碰——
面前的大人應聲摔落，一時拳頭雨落，下得眼睛裡淹起水。
「妳這個番仔婆就很疼小孩嗎？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搞什麼，也沒照護家裡，番仔就是懶惰，娶妳算是我眼瞎了，妳不要一直把惜惜當作是妳的，她是跟我的姓，我愛做什麼都……」
「滾開！」
男人的大手伸過來，就被撥開。
「妳……」
抓起菜刀，銀光逼到面前，白衣瞬間化做一道青火……
惜惜睜開眼睛，還是一片黑暗，今夜也沒看到娘的臉，旁邊阿華姊睡得鼾聲作響。
惜惜偷偷爬起來洗臉，舉頭天星跟守城分一樣閃爍，惜惜洗完臉，在廚房門口坐到天亮。
天亮開始又是忙碌的一天，今天收拾完早餐，惜惜就出門去布店幫夫人拿之前下訂的西洋布。
老闆娘看到惜惜，一句話也不說，從櫃檯下拿出一個包袱，丟給惜惜，惜惜小聲道謝，就離開布店。
時間還早，走到公學校旁，惜惜停下來，看一下四周，繞到後面一棵樹邊，爬上樹上看學校裡。
一個男孩坐在操場邊，反倒是兩個大的拿著竹枝在對打。
原來林家武官代出，雖然做官的親戚在割台以後都搬到唐山，留在台灣的男丁還是從小學武。
鑑青最聽話，蹲馬步的時候沒聽到師父一聲「好」不敢起來，學拳學刀都每天操練；知來最不穩重，每次都隨便比劃兩下就跑去玩。
平時的訓練一打便知，鑑青手中舞動的竹枝如劈刀斬風，敏如雲豹下樹，勢似黑熊出林，知來憑他身高多一些、竹枝長一點，且戰且退，不讓鑑青近身，不過操場就這樣大，只剩兩三步就要退到牆邊。
惜惜看他們靠近，躲在樹葉後不敢動，哪知知來突然往頭頂挑一劍，樹枝搖了一下，這邊掉了一個包袱，那邊掉了一堆榕果。
「中！」
趁鑑青閃榕果，知來的竹枝已經點到鑑青喉前。
「呼——」樹上的惜惜呼出一口長氣，不過她還來不及高興，就發現剛才掉下的包袱被人撿到，偏偏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被知來吼一聲就跑走的男孩子中的一個。
惜惜立刻跳下去，男孩嚇到放手，被惜惜把包袱搶回去。
「好大膽子！」那個男孩子大喊後，才看到是惜惜，「原來是番仔婆，怎麼不回你的樹上？」
惜惜想跑，但是領子被牢牢抓住。
「昨天的事還沒跟妳算帳，現在二少爺不在，看你怎麼辦？」
話還沒說完，拳頭就揍過來，惜惜把包袱緊緊抱著，蹲在地上隨他打，他用揍的不夠，還用踢的，踢到惜惜的臉頰，血水甜味淹到脣邊。
等他揍夠了，滿意離開，惜惜才爬起來，雖然包袱有點髒，裡面的布都沒事。
惜惜擦一下臉，趕緊要回去，來到公學校大門前，就看著兩個少年和一個孩子一起走出來，惜惜還沒決定要不要避開，比較高的那個就轉頭過來。
「阿惜？」
聽著知來的叫聲，惜惜只好乖乖走過去。
「這麼巧？」鑑青也看過來。
惜惜低著頭，但感覺到知來還在看她。
「你的臉怎麼會瘀青？」
「跌倒。」惜惜立刻回答。
知來又看了兩下，然後轉頭。
「看你已經拿到東西了，應該是要回去吧？一起走吧。」
知來和鑑青走在前面，惜惜走在知新旁邊，伸手牽起他，四個人一起回去林家。
知新平常就不怎麼講話，一路上都是知來和鑑青的聲音，知來講七句，鑑青才回三句。
「公學校裡的比賽而已，這麼認真是要幹嘛？就算是得到冠軍，州內比賽也都會給日本人贏，我們去年不就是這樣嗎？」
「不過叔叔說，什麼事情要做就不能隨便。」
「也是要有機會的事情才算，裁判都是日本人，是要怎麼比？當初他們打贏大清，就一直看不起我們，我實在想不通爹為什麼要去看這種運動會？」
「人家邀請他就姑且看一下吧？聽說會放煙火欸。」
「最好是放不出來啦！」講到這裡，知來突然停下來。
惜惜看不到他的臉，但感覺他有什麼打算。
「鑑青，你知道公學校的倉庫有一扇窗子破了嗎？」
「怎麼了？是你打破的？」鑑青馬上緊張起來。
「不是啦！我是想說，煙火不就是放在倉庫裡嗎？」
「不要啦！爹會把我打死，叔叔也是。」
「哪會有人知道？」知來停一下，「難道你會說出去？」
「我……啊喲，知新和阿惜也都在聽啦。」
知來回頭，惜惜看到他的笑容，馬上把臉藏在齊眉瀏海下。
「阿惜，你會說出去嗎？」
「這……少爺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齁！阿惜還不都聽你的話。」
知來只是一直嘿嘿笑，然後繼續煩鑑青，兩個人拌嘴到林家門口，忽然間一起安靜下來。
鑑青走東邊，知來跟知新走西邊，知新到廚房就走進去，知來繼續走往他的房間，惜惜跟在他後面，看他要進去時，小聲叫道。
「少爺。」
「怎麼了？」知來回頭。
「那個……」惜惜不敢看知來的眼睛，「剛才說到日本人看不起我們，然後番仔的話，大家……」
「誰又叫你番仔？」
知來突然兇一句，惜惜嚇得抬頭，看他臉色恐怖，趕緊說：「沒有，沒事。」
知來看看惜惜瘀青的臉頰，嘆一口氣。
「你是林家的人，不能任人欺負，打不過的話就要說，知道嗎？」
惜惜點頭，然後小聲說：「我拿布去給夫人。」
沒等知來回答，惜惜就立刻走進後院。
昨天睡著了，所以晚了一天才發。
寫到鑑青和知來打架，我覺得這男主實在有夠沒用，不知道到時候鑑青會不會比較受歡迎XD 但我還是最常寫這種主角。
固定週六會發一篇考據，這次介紹了日本時代的體育課和運動會，可能不會像漫畫這麼有趣，應該也沒查那麼久。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