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首相府的官邸,安娜和首相要迎接一位貴賓。
看那用乳白色建材打造的首相府,在經過一翻洗淨後,終於暫時擺脫首都空氣中骯髒灰塵的覆蓋,得以亮麗見人......雖然,這只能維持一個星期左右。
而在首相府的會議廳內正在進行慎重的會議,會議內容除了跟綁架事件有關外,還有的,就是跟這位貴賓了。
會議廳位在這棟大宅的二樓,有個四個門可供人進出,據說這是當時設計師的意思,讓帝國能夠通曉世界之大事就搞出這四個門的設計。
只是現在這四個門緊閉,兩旁都站著荷槍實彈的守衛,戒備森嚴,讓人感覺任何消息都無法出入。
「嘎!」一聲厚實的機關聲,告訴所有的人,門打開了。
裡頭走出來十幾個人,他們都是政府內閣中的重要官員。當然,安娜●阿拉木圖●格雷也是其中的一員――最為閃耀的那位。
剛剛的會議中,安娜隻字不提和愛德蒙托的協議,只說必須先掌握情況以及再次聲明其所堅持的外交政策將不受綁架事件的影響。
所有的閣員都為安娜的決定感到震驚和佩服,換作是他們,肯定沒辦法這麼斬釘截鐵地下這決定。
起初,安娜要接任的外相,這個位階是僅次於首相的官位。當時,整個政府內部和社會大眾都用一種幸災樂禍和蔑視的態度看待,並等著在她出洋相時狠狠地把她鬥垮、教訓她。至於,為什麼他們會有這種心態?可能這就跟安娜的性別多少有些關係吧!
雖然如此,大家在表上依然對她很是客氣,除了她展現的實力外,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後台──首相,洛維爾家的當主。
也許對格雷家,眾人可能還不是那麼顧忌,但洛維爾家可不同,那可是掌握整個渠福的大門閥啊!與其作對,有多少條命都不夠的。
「安娜!安娜!」
安娜發現首相大人正在人群中呼喚她,趕緊揮揮手朝他快步走去。
「有何吩咐呢?首相大人。」安娜走到首相面前,恭敬地說。
「唉!妳身為外相,基本上就是跟我同個階層,就別那麼拘謹好嗎?」首相大人手一揮,頗不耐煩地說。「對了!對了!待會要招待邦聯大使的歡迎會,就給妳來主持,我有些事必須要先離開──我先說,這可不是我偷懶,而是真的有事啊!」首相發現安娜已雙手抱胸,眼神閃閃發亮並搭配那極為虛假的笑容望著他,這可讓首相趕緊向她澄清。
「那......是什麼事呢?」
首相環視在場的人後,冷哼一聲,撇過頭,不發一語地往無人的長廊走去,安娜也頓時明白首相的用意,小快步地跟了上去。
「想必,妳應該知道,聖上日前發病的事吧?」首相在走了一段路之後,低聲且謹慎地開口道。
「是。」安娜回應道,心中遇感到等下所聽到事,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
「結果報告出來了,所以,我必須去皇宮一趟。」首相說,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表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看著安娜。
「已經覺悟好了嗎?」安娜說,她也不問原因,態度淡然好像什麼事她都已經知道;什麼事都不能讓她感到驚訝。「要是出個小差錯,首相大人可是會被推上斷頭台,成為永世罪人的呦。」
「妳看看妳的語氣――簡直就是期待家族能夠脫離我們的掌控,巴不得我立刻失勢,對吧?」首相皮肉不笑,要笑非笑的情況下,反而讓他臉上的皺紋變得更為明顯。
「從沒這樣想過,首相大人。」安娜淡然地否定道。「我們兩家是命運共同體,只希望首相大人凡事三思而後行。您要知道......您的一舉一動將會影響到許多人的命運和生死。」
首相冷哼了一聲,似乎在向安娜表示他早有萬全準備;又或者,是對於格雷家的性命根本不屑一顧。
「對了!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和妳討論一下......就是那個邦聯大使的事。」首相話鋒一轉,把剛剛稍微有點緊張的風聲給湮滅。
「他們挑在和會舉行後立刻重新駐返我國,到底有什麼目的?」首相問道。
安娜想了一下,然後開口道。「雖然目前聯軍已經宣佈要分批占領邦聯,要把邦聯劃分成幾個佔領區,然而聯軍幾個領頭的正為了占領區的劃分爭吵不休,以至於確切出兵日期一直沒定下來。」
首相磐起手來,在狹長的迴廊中飄忽地來回走著,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所以,他們來邀請我們出兵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兵力不足?還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這種愚蠢的理想嗎?」
「這倒不是。」安娜平靜地回答道,緩慢地抖動了一下嫵媚的眉梢。「首相是否聽過獵人馴養獵犬群的事嗎?」
首相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馴養一群獵犬,首先要從這獵犬群中找出一為領導者,只要馴服牠,其他的狗狗們自然就會聽從你的指示。」安娜說,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愉悅的表情,似乎一談到狗就讓她的心情變得很愉快。
「妳的意思是,狗王是尼博,馴養人是列強,而剩下的狗群則是其他國家?」首相說。
「正是。否則光靠藍斯和喬治兩國根本就無法占領,甚至還會發生許多暴動,所以,大義的名分就很重要。況且,由世界各國組成的維和部隊,這樣聽起來不就明正言順了許多?」
「我想應該不只是如此吧?安娜。大戰後,我國的實力已經是取代了帝國,為世界第四並成為遠東地區的列強。而他們也想趁此機會,試探我們並警告的意味十分濃厚。要是我們不從或是稍有異心的話,立刻就要接受鋪天蓋地外交和政治攻勢了。」首相補充道,他可是一點也不相信西方的列強會安著什麼好心眼。
安娜此時識相地選擇了靜默,既然首相已經有了一些想法,那自己就等待他之後的指示,不在提供辦法或說服才是最為明智的作法。
「對於那個大使,妳就看著辦吧!記住,對他必須表明我們所堅持的外交政策,這也暗示著我們不與西方列強爭強的意思;再來,也必須表明我們願意與邦聯交好,甚至願意出資幫助他們紓困和渡過戰後難關。」首相說。
「遵命。」安娜點點頭後,轉身準備離去卻又嘎然而止,踏出的腳懸在半空,看起來是有個比雙腳還要更重的事務在操控著安娜的身驅。「稍微再打擾您一下,首相大人。」
「什麼事?」
安娜話一出口,後悔之意猶如巨浪般襲捲全身,恨不得時間能夠立刻倒流。
「那個......」此時,稍微張嘴並發出聲音的安娜,還是覺得這話不要說出口會比較好,常言道,「禍從口出」就是這種時刻啊!
但是,安娜的怪異行為已經引起了首相的注意,他把雙手插在腰後,緩緩地踏出一步步微小卻又沉重的步伐朝她逼近。
「您的兒子――」首相大人微微一愣,有些摸不著頭緒地歪著嘴看著安娜。「最、最近過得好嗎?」
「我兒子?怎麼忽然提到我兒子?他過得很好呀!沒什麼異狀......妳想說什麼?安娜。」首相自言自語地回答了安娜的問題後,才忽然問起安娜此舉有何目的。
安娜輕輕地搖搖頭。「我忽然想到......您的兒子似乎也跟我女兒同年紀,而有此一問罷了。」
首相轉過正身,雙眼直勾勾地射進安娜的瞳孔似乎想要從中讀取她心中的訊息,而安娜一點也不避諱地給予回應,深邃、不可測和摸不著邊的黑色瞳孔讓首相只能悻悻然地空手而歸。
「他很好......不過,妳的女兒遭遇到這樣的事居然還有閒功夫問別人兒女的情況?這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首相這麼說,但是安娜並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意願去回答首相這個問題。
「啊!我看時間也所剩不多,閒話家常就到此為止吧!」首相說並用眼神示意安娜看下身後,戰爭部長和內政部長都已經在長廊的入口處等著她了。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安娜心想,她回頭望了望再長廊入口處等待的兩人,明白已經不能在繼續打探下去,解開心中那股沉悶的疑惑。
「我明白了,首相大人。祝您事情順利。」安娜鞠躬並虔敬的說。
首相站在原地,仔細地打量著安娜頭頂一會兒,而安娜也沒有抬起頭,彷彿再等待首相思量完才打算離去。
「嗯,謝謝妳。」過了許久首相才回應,而踏踏踏的腳步聲也隨著響起,然後越來越模糊直到消散後,安娜才抬起頭來挺直身子。
「真可惜......差一點就可以套話出來......」安娜有些惋惜地望著長廊那漆黑無邊的盡頭。
「外相大人。」有人從後面呼叫安娜,把她的意識從幽暗的另一頭給拉回來。
「是摩洛啊?這個......首相剛剛交待了我一些事,希望我們三個立刻把它辦好。」安娜說。
「是什麼事呢?那、那大人呢?他要去哪?」摩洛戰爭部長身旁的內政部長,闊申科馬上表示他的疑惑。
「重要的事。不過,沒關係!我還在,由我來處裡剩下的事。」安娜說。
兩人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要是連外相大人也不在,那他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邦聯大使呢。
「首先,摩洛再檢查一次所有的事項是否都準備妥當。」
「遵命。」
「闊申科,把昨天我擬好協議拿來並且去會場看看情況,是否都已布置妥當,有什麼情況,立即回報。」
「是!」
安娜目送著兩人匆忙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雙手插腰,側著身子轉向長廊盡頭。「好了!我們就等著獵物自己送上門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