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句話後，我才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
．．．
．．
．
陳博士扛起了加裝著許多古怪的鐵盒、那把形似來福槍的機械，好幾串的粗大纜線從機身垂到地上，那應該是電線吧？比斯吉往前想要幫忙，卻被簡短拒絕了。
當下也沒多想的我，只覺得她是不想讓外行人觸動到甚麼機關。
「我們準備開始吧？」她淡淡地笑道，接著喀擦扣下了板機。
－－等等，板機？
－－槍？
念頭才閃過的那一剎那，刺眼的強光壟罩在整個空間。
－－嗚！
緊接而來那誇張的音爆，讓我瞬間喪失了聽覺。
尖銳的鳴叫迴盪在雙耳內，我甚至聽不見自己的哀號，耳膜是不是已經被震破了？淚水不禁噴了出來，臉部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著，平衡感也在下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被打中了嗎？還是？到底發生了甚 ......
流動影像，在失焦的白光中交疊著。
...... 受到衝擊所出現的幻視嗎？
雙腳一軟，身體就這樣撞向木桌，滑落到地面。我看著不斷抽搐的右手腕，腦中亂成一團的思緒，只覺得自己、最後的意識正漸漸淡薄、消逝。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
該死！
真是該死。
我不該相信她的。
我 ......
＊ ＊ ＊
「你不相信我了嗎？小弟？」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要妳的幫忙。」
...... ？
「哼～好吧，那麼我不理你囉？」
「誰要妳多管閒事！妳這惡魔！殺人狂！」
這是 ...... 回憶？是誰的回憶？
我又來了，總是講沒幾句就吵了起來。
算了，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我必須自己完成才行...... 狩獵，我要單獨去狩獵，不再依靠別人，我也可以自己活下去。我不需要她的幫忙。
我盯著那個少年的臉龐。
「我不會殺人的！我是好人！我是對的！這樣才是對的！」
沒有聽眾、空無一人的街道，我如此大喊宣示著。
是 ...... 比斯吉？
但我感覺，此時此刻的自己被激勵了。沒錯，我才不需要妳呢！才不 ......
這是他的記憶嗎？ ......
「快點跑！笨蛋！」是她的吶喊聲。「快離開那裏！」
我的眼神不禁順著看去，一個人影衝了過來。
「妳來幹甚麼！我說過我 ......」我憤怒地轉頭吼道。
響亮的槍響從右側公寓發了出來，擊中了腳邊的柏油地面，我卻兀自在原地發呆，絲毫沒有下一個行動的概念與自覺，活像個傻站著的活靶。
「白癡！妳又射偏了！」窗口內傳來男人的怒吼，音量大到整條街道都聽得見。
「關我甚麼事！是這把槍 ......」他旁邊的女人大聲回嘴道，語氣充滿不平。
「讓我來，把槍給我！」那個男人叫道。
「你 ...... 做甚麼！」
窗簾陣陣顫動，顯示他們正在爭搶武器。
「囉嗦，子彈也是有限的！」
「小弟，過來！」語氣充滿驚慌的她，衝過來拉住了我，帶我朝巷弄跑去。我卻只是愣愣地被她扯向後方。她的手掌，好冰冷。
「啊哈！多跑出一個年輕女人！碧妮！今晚有大餐吃了！」
那可怕的笑聲，突然讓我覺得異常害怕。
不要 ......
就是這些人 ...... 這種人 ......
緊接著而來的槍響聲，卻伴隨著我視線前方，噴濺的紅點。
＊ ＊ ＊
場景變的模糊不清，是因為這邊的回憶比較不穩定嗎？
「不要啊！」
「為什麼會這樣！」
「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斷斷續續的哭喊聲。
「一個人、我、要怎麼、怎麼辦！」
那個人 ...... 死了嗎？
那個拯救了比斯吉的人？但我已經無法得知了，模糊的影像現在只剩下了漆黑一片，與音量忽大忽小的對談聲。
「哈哈 ...... 說不需要我的人，不就是你嗎？小弟 ......」
「我說謊了！我騙妳的！我 ......」
「你快走吧 ......」子彈上膛的聲音。
「可是 ......」
「這把拿去，你背後的步槍留給我吧 ...... 」她氣喘吁吁地說道。「重量太重的 ...... 可不適合你 ......咳 ......」
「妳要做甚麼 ......」
「小弟，你還年輕 ......」聲音漸漸減弱。「或許你是對的，人殺人這種事情 ...... 果然 ......不...... 根本就是錯 ......」
聲音突然中斷。
．．．
．．
．
＊ ＊ ＊
「 ...... 」
一片寂靜，就像被拋棄在這個空間中一般。
情況發生了變化。那個女人，鐵定又動了甚麼手腳。
處於昏迷的狀態的我，也不會幸運到哪裡去。也許是我被殺了也說不定。所以再也無法接收外部的訊息了， －－所以才會一片漆黑嗎？
原來，這就是『死亡』？
老天給了我一些時間，來思考如何邁向終點，還真是個貼心的玩笑呢。
我的意識，會就這樣孤單地消逝掉吧。
沒甚麼痛苦、平淡無奇的收場。
可以單純的扮演一個身分到最後，也不是甚麼壞事。我本來就不期待回去另一邊，回到那個充斥紛爭、惡鬥與殺戮的世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同伴死去 ......
「比斯吉，沒事吧 ...... 」不禁開始擔心地自言自語。
「總覺得這次，他被騙得團團轉啊。」我低聲唸道。「真不像他以前的作風，不過我自己也一樣，根本沒甚麼資格說 ...... 」
「妳錯了。」
那耳熟、淺淺的笑聲。
「妳當然有資格的。」
「比斯吉？是你嗎？」我驚訝地大喊。
「沒錯，是我。」他平靜的說道。
「不 ...... 」
聽到他的聲音後，輕易了斷的想法煙消雲散。我必須反抗，趁還能思考的時候就必須對抗這個扭曲的世界，這才是『生存』，這才是，『生命』。
「我要怎麼知道，你不是陳博士製造出來的幻覺？」我警戒起自己，直覺告訴我不能掉以輕心，我還有機會。「你要如何證明你自己？並且說服我？」
更何況，這是一個除了黑暗外，只剩下聲音的怪異空間。
「一如既往的謹慎呢。」他笑著。「那來上上以前的課吧。」
「第一，不管情勢多麼絕望，情報仍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當對方要開始提供訊息的時候，先聽一聽也無妨。」他說道。「這時，要不要將態度軟化來聆聽呢？ ...... 」
果然沒錯 ......
「 ...... 考慮到敵人可能是為了拖延戰況所作的布局，所以，第一點只能作為對付敵人制訂戰略的第一步。情報固然重要，但突破自己的劣勢卻更為重要。」我接著說道。「而這些，就是所謂的第二點了。」
「不錯，現在妳相信我了嗎？」比斯吉笑道。
「我就姑且聽聽，你要講甚麼吧。」
我也不禁微笑。
但聽到那句話後，我才知道 ......
...... 一切，都來不及了。
「小野 。」
＊ ＊ ＊
「我就快要死了。」
創作內容
小說主線－「藍」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