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清風明月
斜陽西下，一名男子提著鋤頭踏在返家的路上，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臉帶笑靨，不知是為一日農事滿意，還是為了能即將返家而感到愜意。
一路上兩旁的景致山色延連，雖已入秋，但樹木花草仍舊綠意盎然，幾隻鷺鷥乘著晚霞而飛，朱天綠地的景色，確實讓人不由得心醉。
一陣晚風徐徐吹來，揚起男子身上的衣襟，雖然只是粗布陋衣，卻也飄然而至，似真似幻之間，這莊稼漢子宛如一名英姿颯爽的翩翩公子一般。
男子都還沒來得及進家門，就遠遠看見村裡作樵的許二叔已在家裡的屋內等著了，心想：「想來二叔又是劈柴時給拉傷了腰，是要和我討幾味藥來了。」
進了屋內，男子隨意和許二叔寒暄了幾句，聞聲後，一黃衣女子持水盆從內室走出。
女子年紀看似比那莊稼漢子小了幾歲，身上穿得雖非上好的料子，但剪裁合適，襯著那莊嚴秀麗的臉兒，也可謂風姿素雅。
女子拿起浸在水盆裡的布巾替男子把臉和頸子給擦涼，邊小聲地說：「風哥，你瞧二叔又傷著啦，你替他治治。再一會兒飯就燒好了，你可得留二叔下來吃飯，他孤家寡人的，可別一個人獨自過中秋呀。」
男子點了點頭，心想：「這二叔就是好禮數，若是直接邀他，肯定百般推託，可得想個法子讓他留下。」
男子請許二叔過來給他瞧瞧傷勢，隨手替他揉了一兩處穴位，並推拿一回兒，許二叔漸感舒暢，不禁讚道：「唉，您這揉穴推拿的手法可真是高明，若不說，別人肯定以為您是道地的郎中。」
男子笑道：「這還不是給二叔您磨練出來的，您可得報答我呀。」
許二叔正色道：「當然、當然，都麻煩您好幾回了，您若有什麼交代，我肯定做到！」
男子轉念一想，隨即說：「有了！我眼前就有件苦差事得請您幫個忙。」
許二叔忙問：「快說、快說。」
男子道：「二叔您也知道，我那媳婦兒月妹就愛些花花草草，您沒瞧見我這家外的園子裡都給種滿了。這花草平日欣賞是不錯，但這一稍個兒沒整理，臥虎藏龍起來，到時可就真是兵荒馬亂了。」
男子故意頓了頓，果不其然，許二叔抓著腦袋問：「這怎麼說呢？」
男子一臉正經地答道：「這百草叢生呢，可說明我這庭院風水得宜，乃寶地也，必然吸引許多有識之士前來...」
許二叔頻頻點頭稱是，男子繼續道：「所以啦，雖不致於有神龍猛獸，但這蛇呀、蛙呀鐵定有的，到時牠們攪和在一起，這不就兵荒馬亂了？」
許二叔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所以風兄弟是要我替您整治整治這些有識之士囉！」
男子回道：「二叔好有見識，而這鄉里內論及園藝之事，還有誰比得上您老人家獨具匠心呢？」
許二叔給拍了這麼個馬屁，心也飄飄然起來：「好！您瞧得起老夫作花匠的本事，那就讓我替您費費心。」
「那今日就先請您先替這園子估量估量，改日您傷好些，再讓您操勞啦。」說完男子便一揖到地，但心裡卻偷笑著：「二叔待得晚了，憑月妹那燒的一手好菜，這屋內飯香和屋外花香滿庭，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是適才嘴快，把二叔和咱們也給說成了那視寶地的畜生，這虧也得認了。」
這戶人家所在的閩浙地區本就多丘陵遍佈，要在這些短岳之間找到一塊完整的耕地著實不容易，而這對夫妻也不例外，僅靠著耕種一小塊田地，平日就在家外養養小雞小鴨，而這也僅勉強夠兩人糊口而已，但這對夫妻卻又頗為好客，每每家中有村人順道拜訪，總是特地殺雞宰鴨地請他們一道吃飯，所幸村子裡的人都得過他們兩人的好處，所以平日總會送些蔬果柴薪，靠著村人的接濟，日子也過得無所憂慮。
飯後，男子在屋外搭了張桌子，沏一壺茶，對飲三人，也和許二叔話說從前「郭靖大俠守襄陽」、「神鵰大俠殺蒙古皇帝」的故事。
許二叔沒讀過書，聽得十分專心，男子心中不禁莞爾：「二叔年紀都這麼大了，卻還像個孩子一樣愛聽故事。」念及此，不自覺地和他的妻子相望，此時，兩人心中都想著同一件事：「若咱們真有個孩兒可多好。」
故事說罷，二叔卻顯得意猶未盡，但此刻月明風清，男子興致一來，撇下許二叔對故事細節的頻頻追問，起身走進內室，女子見狀，也隨即跟著進入屋內，宛如心有靈犀一般。
不一會兒，兩人取出了一根竹笛和一張木箏，試了試音準後，互傳個眼色，先是男子所吹的笛聲冉冉揚起，不久，女子撫琴的音律也隨之悠悠。
琴韻繞著笛聲逐漸爬攀，到達音律高處，瞬地驟轉為平，恰似一縷輕煙裊裊而升至天頂，空中的薄雲也在此時撒下細雨，空氣中的水霧滋潤著大地一般。然後，笛聲轉若游絲，箏音卻清晰而柔美，像是清風吹拂著明月，明月報以嬌嗔又撫媚。
一曲奏盡，許二叔恍若隔世，一回兒才回神嘆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難道是極樂世界嗎？」
正當如此快活之際，屋外的林子裡傳來一絲冷笑，女子一驚，「喳」的一聲，不小心撥斷了一根琴弦，男子按了按妻子的手，要她別慌，並向那林中之人喊道：「朋友怎麼不出來一同品茗賞月呢？」
那人卻恍若沒聽見，卻自顧自的哼起剛剛那首風月兩人共譜的『水調歌頭』：「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聲音頓了頓，問到：「瞧你們這月圓人團圓的，怎麼會兩難全呢？」這聲音之中竟透著無盡悲涼。
女子聽了不禁心生憐憫，說到：「閣下是否有什麼苦衷？若不嫌棄咱們，就出來讓大夥和您想想辦法。」
那人語調突然拉高：「哼！用不著妳可憐我。既然這歌兒裡頭說這團圓之事得難全，那你們也休得成全，今日就要你們嚐嚐悲、離、缺是什麼滋味！」
話一說完，就突然聽見破空之聲，三支銀針分別向風月二人和許二叔身上射來。
男子不禁動怒，心道：「這人竟好生狠毒，若是來向我們夫妻倆尋仇，也就罷了，但許二叔只是一介鄉人，她卻也狠心痛下殺手。」於是順手抄起桌上三只茶杯，以指將其彈出，只聽空中「嗆」的三聲，三只銀針和杯子同時落地，但杯中茶水卻被銀針力道反激，向林中之人潑去。
那人沒瞧清楚自己的銀針是被何物打落，更料不到竟然還有後著，唉呦了一聲，顯然是被熱茶給燙著，男子聽見，隨即大喊：「你中毒啦！」那人一驚，欲走為上策，才踏了一步，卻又停了，顯然是怕這毒無藥可解，頓時躊躇該走還是不走。
男子笑道：「方才好言請朋友出來同樂不肯，卻又何必弄成這個地步？」
女子勸道：「閣下您不妨露個面，弄清誤會，若非什麼要緊事，咱們也不難為您，給了您解藥便是。」
那人靜默了一會兒，顯然是下定了決心，喊著：「哼！君子堂的清風明月雙俠從江湖上消聲匿跡，沒想到竟躲在這鄉下地方作起見不得人的使毒勾當！」
這對年輕伉儷，男子本姓陸，叫作清風，女子阮氏，喚作明月，原是君子堂門下的師兄妹，兩人郎才女貌，又朝夕相處，情意暗深，其師瞧出兩人心意，心下也十分喜歡這兩個徒兒，便主持了他們的婚事，從此兩人結為連理枝，行走江湖時總是形影不離，道上朋友取其兩人名諱，便送了「風月雙俠」的稱號。
話說完不一回兒，就見林中走出一容顏清麗的婦人。
風月二人只聽見身後「咔啦」一聲，看見許二叔從凳子上摔落，手指著那婦人，顫抖哀叫。
「...是...是您....是您啊！少奶奶！」
風月二人相視一眼，對此間情景完全摸不清所以。
那婦人哼了一聲道：「虧你這奴才還記得我。」
許二叔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往婦人挨近，連聲說：「記得、記得，奴才無時無刻不敢忘記您老人家！」
這婦人雖年過四旬，但面貌卻是端麗，看似也僅三十有餘，只是陸清風聽見許二叔這老叟竟稱這中年婦人為老人家，心想：「這不就老上加老了嘛。」不禁噗哧笑出聲來。
那婦人見著，雖沒猜見他的心思，但卻感到被冒犯了，大不爽快，一掌便往許二叔的天靈蓋拍落，陸清風沒料到這婦人說動手就動手，眼見許二叔就要命喪黃泉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纖纖玉手輕巧地把婦人的手掌撥開，原來是阮明月始終在一旁留意著婦人的一舉一動，這才救了許二叔一命。
這下婦人更是怒不可抑，大聲道：「好啊！你們這對狗男女是和姑奶奶我槓上啦，連我殺個狗奴才也要插手。哼！你們別以為有解藥，我就忌憚你們…」
此時，婦人眼光看見地上破損的茶杯和桌上的茶壺，這才枉然大悟自己被陸清風騙得團團轉，更是忍無可忍，縱身就往他撲去。
陸清風身形微側，從容地避開婦人的這一抓，婦人一撲未成，卻感受到身後有掌風逼近，於是轉身回了一掌，只聽連續「啪啦」了三聲，原來是阮明月一連在婦人的手背、手腕和手臂各拍了一下，婦人的整個掌力都給打偏了去勢，一隻手都還隱隱生痛。
阮明月雖然生性恬靜，平時待人也婉約和善，但對於這婦人動不動就對許二叔和自己的丈夫動手，不禁也感到生氣。
婦人嚐到了苦頭，又看見適才阮明月出手時的身姿曼妙，忽然想到一事，便道：「久聞君子堂『鳳舞九天』大名，果然名不虛傳。」
阮明月聽見那婦人對本門的武功頗有讚賞，心中感謝，便略微欠身，報以微笑。
這『鳳舞九天』原是君子堂的獨門雙刺秘技，一共九招三十六式，整套刺法迅敏快捷，變化多端，出招時身姿輕曼，猶如舞蹈，若稍不留神，死傷便在轉瞬之間。阮明月此時雖以掌代刺，但原理如出一轍，且她意不在傷人，否則婦人的一隻手可就廢了。
婦人惦惦此刻情勢，心裡暗自估量：「單是這阮明月就不好惹，更何況這風月兩人一向同進同退，要殺這狗奴才的機會可就渺茫了…」只看見那許二叔還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叫著：「別打啦！別打啦！」突然心生一計。
婦人道：「哼哼！兩個年輕人鬥我這一個婦人，好厲害呀！」
陸清風一想確實是自己理虧，便道「那咱們就此收手，只是還得請閣下說明來意？又怎麼知道我夫妻倆在此隱居？」
「哼！你以為我是專程來找你們的啊？你們倆愛躲在哪裡作些「風花雪月」之事，我姑奶奶哪管得著。」
阮明月被她這麼一說，頓時又羞又氣，只說了聲：「您….」就接不下去。
陸清風按了按妻子的手，要她別惱，自己卻不生氣，回道：「原來是您恰巧經過，眼力甚好，認出了我倆。」
婦人卻答：「那也只說對一半，我是特地來的，只是要取的，卻是這狗奴才的命，但沒想到你們竟跟他廝混在一塊。」
陸清風道：「我倆和許二叔認識也有兩年了，知道二叔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想來是和您私底下的恩怨。本來我們也不該過問，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叫我倆碰見他老人家，這事就非插手不可。」
婦人心想這陸清風好生能辯，若與他吵也佔不到便宜，便不去理會他。
「好啊！既然你不許我動手，那也可以，但若這姓許的自己想死，你們可就無話可說了吧。」也不等陸清風插話，婦人隨即喊道：「許二！你該不該死！」
許二叔磕著頭喊著：「該死！該死！該死！」婦人隨即伸指往許二的雙眼掏去，只是這次陸清風有了提防，竹笛率先抵住婦人所出之手的脈門，兩人僵持不動。
阮明月將許二扶上凳子坐好，並柔聲問道：「二叔，您說您...該死，又為的是什麼原因呢？」
許二卻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陸清風不禁罵道：「二叔您難道就打算這麼糊里糊塗地死了嗎？」
婦人道：「他答不上來，我替他答！把笛子拿開，若沒讓你們心服口服地承認他該死，我絕不動手。」
陸清風心想有自己和妻子注意著，量這婦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便望向妻子，見她也點了點頭，於是就將竹笛收回。
「許二，今天是什麼日子？」
「是…是十五中秋。」許二嘶聲說道。
婦人又問：「在六年前的中秋夜裡發生了什麼事呀？」
許二身體頓時顫個不停，眼淚鼻涕渲然而下，泣不成聲。
婦人眼望著天邊那一輪明月，竟自出了神，一會兒才娓娓念著：「是六年前的中秋夜呀，那年我老媽媽生病，我便獨自回娘家過節，怎麼才去幾日，轉眼就人事全非了呢…？許二，難道這些你都給忘了嗎…」
許二嘶喊著：「少奶奶、少奶奶，奴才記得，全都記得…六年前、六年前中秋夜裡，咱們許家府滿門給…給人殺光了…」
風月二人驚聞此一陳年往事，不由得對望一眼。
婦人宛若回到了六年前的夜裡，表情猙獰，聲音悲切：「是啊！我那孩兒還來不及足歲，竟就給活生生地給燒死在宅子裡了！」
婦人怒目瞪視許二，厲聲叫道：「主子全家都給燒死啦！你這奴才還有臉在這享團圓之樂，不該死嗎！」
風月兩人不禁握緊了彼此的手，感覺到對方的手都給冷汗潤濕。
忽然，許二急切說道：「少奶奶、少奶奶，少爺沒死！少爺沒死！」
婦人心頭大震，猛地一撲，抓住許二的肩頭猛搖：「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啊！我孩兒沒死！」
風月二人怕婦人忽下殺手，兩人同時出手點住婦人腰間和背心的穴道，婦人「碰」的一聲，直挺挺地倒地，許二的肩膀方才被婦人給抓進了肉裡，此時肩上的傷隔著衣衫漸漸滲出血來。
許二不敢觸碰主子的身子，沒法扶起倒地的婦人，阮明月細心，將婦人攙起，替她把身上的塵土拍去。
婦人激動著落下淚來，顯然是愛子之情油然而生：「你快說、你快說！我的孩兒怎麼了？」
許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卻裂嘴笑著說：「奴才犯糊塗啦，竟沒和少奶奶您先說…只是…只是知道了少奶奶您還活著，實在太高興了…」
婦人急道：「不不不，是我沒問清楚就要出手殺你，是我不是！你快快說，我的孩兒呢？」
風月兩人心裡都道：「這婦人的態度前後反覆可真大。」
但阮明月卻也不禁自問：「我若和她有相同的處境，是不是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當時火勢好大，奴才慌張亂闖，跑到了灶房外時，卻聽見嬰兒的哭聲，這才發現少爺給人丟在裡頭，但這灶房火勢燒的好快，奴才抱起少爺，身上都著了火了，於是趕緊找了房外的水缸跳進，才不久就聽見有人說話，卻不是咱們府內的人，奴才怕得要緊，摀住少爺的嘴，怕他出聲給那些人聽到，就一連在裡頭躲了三天，但怕少爺沒奶水喝餓著，就冒死給少爺喝了奴才的髒血，這才熬了過來…待到我們從缸裡出來時…全府都已給燒盡了…」
婦人嗚呼一聲：「我可憐的孩兒啊！」便即昏去。
阮明月替婦人捏了捏人中，方才悠悠轉醒，許二接續地說道：「少奶奶，老爺生前托給我保管的物事，我給留在少爺的身邊啦，您不用操心。」
婦人哭道：「就是那東西害我們許家滿門上下被殺了，留著它做什麼！」風月二人雖然好奇是什麼東西竟釀成許家滅門血債，但當務之急還是探聽許家遺孤所在。
陸清風問道：「那麼許家少爺現在身在何處呢？」
許二答道：「我將少爺托給我在雲南的…」
陸清風忽道：「有人！」剎時燈火俱滅，林中鴉雀一陣飛出，掩蓋了半邊天，連月光的皎潔也無法透盡，四周一片漆黑。
「啊」的一聲慘叫，阮明月的雙手突然感覺到婦人的背脊一片濕潤，空氣裡還透著一陣腥味，想是大量鮮血，便叫到：「風哥，許夫人受傷啦！」
陸清風喊道：「退回屋裡！快！」於是兩人各提一人縱身飛進屋中。
一進門，陸清風就將袖口一兜，屋內窗門剎時一併闔閉。阮明月點亮了蠟燭，只見許夫人臉色一片慘白，咽喉給人劃了一個口子，鮮血不斷湧出。許二哭喊著：「救救我家少奶奶！救救我家少奶奶！」
阮明月替許夫人在頸子周圍點了幾處穴道止血，雖然風月兩人都略懂醫道，但也知道是沒救了。
二人心裡還掛慮著：「這人能傷害許夫人而不被我們發現，此人武功必在自己之上。」又不禁想：「若這一口子是開在我那依人身上的…」頓時冒出一身冷汗，但此攸關性命之際，這對璧侶仍只為彼此著想。
陸清風向屋外埋伏之人問道：「敢問閣下是誰？前來所為何事？」說話時即運起內功，只盼藉此讓對方有所顧慮，不敢冒然搶進屋裡。
果然聽屋外之人說道：「小子好功力，適才是老夫把你看輕了！」說罷便奸笑一聲，又接續道：「小倆口，老夫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更不想和君子堂打交道，只要你們將那許家奴才交出來，老夫也不來和你們為難。」言下之意，似乎已對許夫人的死穩操勝算，連要人也省了。
陸清風回道：「聽前輩之言，想是對本門尊師有些淵源，才會對我夫妻倆如此寬待。既然知悉前輩好意，還請您稍待片刻，待得我們思量思量。」
這言下之意雖是說，門外之人對自己師父有所忌憚，這才不敢得罪風月二人，但話中又是「前輩」、「寬待」、「好意」說個不停，直教對方真以為是在褒他，不由得得意起來。
陸清風說話時，不斷和妻子使眼色、比手勢，意思是說：「我出去纏住敵人，妳趁機帶著許二叔從後門逃走」但阮明月卻指了指丈夫，又指了指自己，然後在自己頸上作勢一劃，告訴其同生共死的決心。
陸清風知道妻子外似柔弱，但卻是個十足的死心眼，決定的事是怎麼勸也沒用的，於是雙手一攤，報以莫可奈何的苦笑，但兩人的情深意重不言而喻。
許夫人看在眼裡，心中感到無比的羨慕，嘴唇微微地動著，阮明月瞧見便把耳朵湊近，許夫人虛弱地說：「妳可找到個好夫郎…」阮明月柔情地看了丈夫一眼，便點了點頭。
「我還沒來得及抱抱我那孩兒呢…你們…你們倆替我抱抱他吧…」她孱弱地將一件東西塞進阮明月的手裡，原來是一枚吉祥如意玉佩。
「…替我交給我那孩兒…」
阮明月聽完已是淚眼潸潸，說道：「您累了，別再說話，歇一會兒吧。」
屋外之人等的不耐煩了，叫嚷著：「小倆口再不把人交出來，老前輩我可就要進去啦！」
陸清風回了聲：「就來啦！」轉頭向許二道：「二叔，您在這照顧許夫人。」
說完，待阮明月佩起過去行走江湖時慣用的娥眉雙刺，倆人就牽著手一同踏出屋外。
創作內容
『凝香劍』（一）
假青春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