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能飛的翅膀
「說真的,凱兒,要不是妳有提醒我的話——我還真不知道那傢伙還再穿著冬季制服呢!」芙萊如是道。
「妳說就說,別那麼大聲啦……要是被聽見的話……哇啊!妳在摸哪裡?」
「抱歉,誰叫這裡有點窄呢……」芙萊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每當到了這個時候,芙萊與凱兒大都在學生餐廳裡頭用餐才對。然而,她們現在卻龜縮在校園中的某一處樹叢裡,為了一點私人原因,她們搖身一變成為兩名跟監者。至於她們有沒有受過專業的跟監訓練,那就得要兩人自己摸摸良心了。
至於跟監的目標,自然就是轉學生——夫雷克.翁。
說起來,夫雷克也真的是怪人。就如芙萊和凱兒所談論的一樣,明明是頂著大太陽的好天氣,夫雷克卻以全黑的冬季制服把自己緊緊包裹住。午餐時間他人也不在學生餐廳之飯,反而帶著兩個麵包和一瓶牛奶,人就躲在這裡獨自用餐。平日上課發呆、下課也發呆,課有沒有聽進去不清楚,但同學講的話他也一樣沒在聽。才一天而已,班上絕大部分的同學就對他失去了興趣。不過有些不死心的女同學,仍然每節下課都固定到他身邊報到。
「……凱兒,妳能再跟我說一次嗎?我還是搞不太懂……」
「我看妳是都沒在聽我說吧!」
「唉哟,不要這麼大聲啦……這次我好好聽、好好聽……」凱兒不耐煩得咳了幾聲,說明道:
「剛剛看翼之傳的翻譯資料時,有一句就是這麼寫,『翼者收翼於身,留其紋痕深烙雙肩,狀如其翼,且因其風感,敏銳不已』。所以我就猜想,昨天他之所以會推開妳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妳壓住他的肩膀吧。」
「嗯嗯……然後?」
「看來我一開始說的話妳都完全沒有聽進去……算了,反正妳就是這樣……我再跟妳解釋一次,這次給我好好聽著!」
「知道啦——」芙萊一派輕鬆的回答,凱兒則是怒目而視。
「仔細聽好啦……倘若翁同學真的是翼人,那麼他一定把翅膀給收到肩膀上了。那也就是說,昨天妳會被推開,完全是因為妳碰到了他收起翅膀的肩膀——而翼人的翅膀是非常敏感的。」
「喔喔!那也就是說,夫雷克他真的很有可能是翼人囉?」
「雖然我也不太想那麼猜測,不過種種跡象顯示,翁同學他……真的很有可能是,沒錯。」凱兒搖搖頭,沒想到這麼離譜的事情也會有被芙萊矇到的一天。
「太好了,我猜的果然一點也沒錯!」
「什麼事那麼值得高興啊?芙萊.旺特同學。」
「嗯?還有人不知道嗎?現在我們只要強行剝下他的衣服,然後所有答案便會一目瞭……」芙萊停了下來,方才那一句似乎不是出自於凱兒之口。那種低沉、沙啞的嗓音,幾乎每一天早晨都能聽到……
「啊……康門先生,您好啊!」芙萊趕忙起身站直,而在她身後的凱兒老早就在一旁立正站好,羞紅著臉且半句話都不敢說。只見康門兩手插腰,自得意滿的望著她們。那副嘴臉就像他抓到了兩名現行犯一樣,雖然有一半也真是這樣。
「凱兒我就先不說了,她那種乖學生一定又是被妳給帶壞的吧?芙萊,妳平常吵鬧也就算了,現在是開始打算剝別人的衣服嗎?啊?」
「報告主任,我相信您剛剛一定是聽錯了!」芙萊大言不慚的回道。但康門冷笑幾聲,笑問道:
「難不成我前面十分鐘也全都聽錯了?」
芙萊在心裡暗暗罵自己一聲豬頭。
「聽著,我不知道妳想拉著資優生做什麼,但現在,妳,還有凱兒,妳也是。妳們兩個到辦公室來,好好跟我解釋妳們為什麼想要剝下其他同學的衣服!」康門一把抓了過來,打算就這麼擰著芙萊的耳朵回辦公是去。倘若是平常,芙萊一定會就這麼給他擰回去。但今天不同,她有著比這更為重要的使命得執行!她往旁一跳閃過康門的擰耳抓,抓住凱兒就是往旁逃跑!
「對不起!主任,我突然想到我們還有急事!下回再跟你說明吧!」語畢,兩人必這麼一溜煙的逃掉了。只留下原地氣得直跳腳的康門。
在不遠處外的夫雷克,此時正吃完他最後一個麵包。那是一個奶酥波蘿麵包,波蘿麵包特有的甜味脆皮,再搭配裡頭鹹鹹甜甜的奶酥內餡,令其一直是餐廳中的高人氣麵包之一。夫雷克嚥下最後一口,舔舔嘴唇,將手中的牛奶一飲而盡。
他抬頭看著天空。此時是中午再過去一點點,天氣就跟昨天一樣,是個美好的大晴天,燦藍的天空中不見半朵白雲。太陽雖大,但卻不熱。
至少,對身穿全黑冬季制服的傢伙來說是如此。
幾隻鳥兒飛過,眨眼間,一個個細小的身影便在難以捉摸的天邊中微微搖晃。也許,其中有幾個正是翼人呢?
那種猜測,是芙萊才在做的事。
夫雷克隨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聳聳肩,他嘆了一口氣。
「……真無聊。」
幾個小時後,他開始後悔自己說了那一句話。
◆ ◆
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感到有些……不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夫雷克也說不上來,但若真要準確來說的話,大概是從吃飯時間時就有那種感覺了。
——他有一種受人注視的感覺。
跟平常被其他同學盯著不同,他們的眼光無論是充滿善意還是惡意,至少他都能直接感覺到他們在盯著他。但中午時碰上的感覺卻不大相同,夫雷克不清楚那算善意還算惡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那眼神從何而來。
而這,也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
剛剛中途曾消失過一陣子,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沒想到下午的課堂一開始,那種感覺又出現了。視線尖銳如刺,不斷從死角猛刺過來,讓夫雷克連發呆時都不得閒。
在課堂上,他數度轉過頭去看到底是誰再盯著他,但每一次轉頭,他都只會看到,後面會錯意的女學生羞紅的臉。這裡的視線太過紛亂,夫雷克根本難以看出究竟是誰。這樣不行,他必須盡早抓出來才能安心。
因為接下來,視線的主人似乎也不能只安於觀望。
「翁同學,小心旁邊啊!」隨著女同學的叫喊,夫雷克身邊的魚缸突然傾倒了下來。所幸在千鈞一髮之際,夫雷克不僅轉身往旁閃過,並順勢以一道「念動術」令即將落地的魚缸靜止在空中。
就在同學們的驚嘆下,夫雷克讓魚缸完好無缺的回到原位,頓時獲到熱烈的掌聲與歡呼。男同學們更加崇拜他、女同學們更加愛慕他,只不過,他個人並沒有對此感到特別高興。成為多數人注目的焦點可一點都不是他想要的,因為這會讓他更難抓出那個針對自己的幕後黑手。
從魚缸周圍的灰塵來看,這東西自從放在這後就未移動過半分,怎麼那麼剛好在夫雷克經過時就出事?一定有人搞鬼!
但,是誰?夫雷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不過,這都只是接下來一切的開始……
無論是夾在教室門縫上的板擦、突然滑溜的地板、還是樓上所潑下來的一桶水。夫雷克今天頻繁的遇到一堆意外……不,或者該說,有人「故意」要他碰上意外,因為大多數的地方都留下了極為明顯的預謀意圖。然而,想出這些主意的人也不像是要害他,因為那都只是單純的惡作劇而已,就像是——有人執意要弄髒他的衣服一樣?
雖說不知道什麼原因,但這種事情可令人不怎麼愉快。再者,夫雷克並不會因此乖乖就範。
魔術學表現驚人的他,在這一連串事件中的表現也毫不遜色。除了一開始的念動術,夫雷克施展了一連串同學們不曾看過、甚至不曾聽過的術法。他讓板擦憑空消失、在快要跌倒時反轉了自己的時間、甚至令從天而降的水直接化為蒸氣。不管遇上什麼麻煩,夫雷克都能夠在瞬間反應,並在剎那間出手解決。其俐落的手法與華麗的術法,可想而知,他得到了同學們的滿堂喝采。只不過,那一直不是他所想要的就是了。
光是今天幾個小時,他的受注目程度就以等比級數的方式不斷提升,連其他班級的人也都湊了過來,只為看一次夫雷克的魔術表演。
「再一次!再一次!」這一類的叫喊此起彼落。但夫雷克並不是雜耍藝人,只是一個想對其他人表現冷淡的轉學生。他聳聳肩,沒有做任何回應,靜靜的走回座位上,繼續他的發呆時間。如果是在剛開學,這種態度一定會被人大罵一聲「囂張!」。但如今,卻換來數十位女同學的齊聲高喊:「哇——好酷喔!」
……她們真的相當煩人。
說起來,那種莫名的注視感已經感覺不到,是放棄了?還是終於被多餘的目光給淹沒?夫雷克不清楚,他沒有練過任何武術,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殺氣是什麼玩意兒。能夠感覺到那些,純粹是出自於保護自己的心態。
另外,這位子越坐越覺得煩人。
夫雷克起身,在這種注視如投射燈照在自己身上的環境下,可一點也無法好好休息。他快步走出教室,無視身邊的吶喊、無視身邊的尖叫、就連在一旁開口大叫:「準備要上課啦!」的流體力學老師也不管。夫雷克以一種難以追上的速度迅速離開現場,並在過了轉角後立刻施展了一道光學歪斜性魔術。一種扭曲可見光的小魔術,讓他人看見一道不等同實體的虛影。
在確定過那些粉絲們追著那道虛影遠離後,夫雷克聳聳肩,慢條斯理的走上樓梯,直直往頂樓走去。
有一個古怪的女孩曾帶他去的地方。
一個發呆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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