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晝夜交替,烈陽升起。
多米猊卡興奮整晚沒睡,還拖著愛麗絲圖一起看日出。
緩緩升起的晨光照耀大地,沉睡的萬物也慢慢甦醒。蟲鳴鳥叫此起彼落,多米猊卡還沒享受完,感覺到神木異常激動,往它傳遞自然之氣的方向看去,冒出一個不曉得整晚睡哪的熾天使。他面無表情倒吊在空中,手上還拿著一顆南瓜,難得開金口問。
「想喝南瓜湯嗎?」
看來熾天使昨晚只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但是沒看到多米猊卡的搖頭。
「好哇!」
雖說如此,多米猊卡還是開心地答應。熾天使雙手抓著南瓜上下晃動,速度快得只見殘影,停下時手上拿著已經砍去三分之一頭部的南瓜,裡面挖空的果肉被熱騰騰的濃湯替代。
愛麗絲圖帶著微笑——現在肯定有教會的修士在疑惑,為什麼剛煮好的南瓜湯變回原型。
她看著溫馨互動的兩位天使,分到一碗應該還回去的南瓜湯,壓下心中的罪惡感,嘗了一口。
不得不承認,人類在吃的方面非常講究味道。
她們才剛喝幾口,神木的情緒更激動,多米猊卡抬頭,有兩名熾天使飛來蹭南瓜湯。愛麗絲圖保持鎮定,努力將存在感壓低,盡量放空腦袋不想任何事情,多米猊卡倒是很習慣熾天使在旁邊的壓力,還問他們晚上在哪過夜。
結果三位熾天使的答案都很奇葩。
一個飛到雲朵上,玩了整晚的跳跳樂,因為靈界的雲會飄、大小也不固定,不像天界那般安穩;一個站在原地發呆一整晚,路過的精靈還以為是雕像,一邊欣賞一邊稱讚這個手藝非凡;一個則是挖洞把自己埋進土裡,還用落葉蓋住身體,然後被早起的小鹿踩醒。
愛麗絲圖聽完忍不住輕咳一聲,友善地提醒:「殿下們怎麼不住精靈提供的客房?」
三名熾天使你看我我看你,集體聳肩。
愛麗絲圖決定當作三位殿下十分愛好大自然,然後將視線轉回旁邊的小天使身上,忽然意識到她說不定是聖域裡最正常的,接著又意識到——熾天使在天域過夜時,都是睡她家天花板。
「殿下們如果不介意,找不到地方睡時能到我們家。」愛麗絲圖用天使獨有的方式指引出位置,多米猊卡呀了一聲,終於捨得將南瓜湯放到一旁,開口:「原來你們也會睡有屋頂的地方喔?」
「會。」
另一名熾天使說:「只是偶爾睡一睡會變回原型,有屋頂就不方便。」
「你們確實很大一隻。」多米猊卡認真點頭,愛麗絲圖左耳進右耳出。
當熾天使們突然驚退時,傳送陣上出現精靈王想上來的許可。多米猊卡允許後,精靈王才踏入傳送陣上來,看到地上突然出現的南瓜湯沒有太大驚訝,僅只一笑問要不要下來逛逛?欣賞聖日開始的祈舞。
多米猊卡思考,什麼情況她才會說不?
她們隨著精靈王離開神木,下面的氣氛比從上面看到的熱鬧,精靈甚至有更多樣化。身上穿著打扮看似相同,但是有不一樣的差異,就連皮膚跟頭髮都不再單一色調,就像人雖然是種族統稱,可是當不同領地的人種混在一起,每族的特色都清晰可見。
許多精靈在見到神后時激動起來,甚至有些流下眼淚。多米猊卡滿頭問號,看愛麗絲圖卻只得到拍肩膀——她頓時明白,對這些信仰神的精靈來說,經歷萬年後終於能再次親眼見到天使,而不是透過祈禱跟請示的方式已經難能可貴了,更何況是見到代表神的她。
精靈們落淚,他們尚未被神拋棄。
更何況這個節日的存在,就是與神息息相關。
天使們紛紛飛往廣場,精靈王邀請入座,在等開場時跟多米猊卡介紹不少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分族長。多米猊卡證實自己的猜測沒錯,即使是同根生的精靈,也會因為生活在不同地方,出現個別的變化。
也許是精靈真的太熱情,她感覺有部分的視線很黏,只好笑著看過去,那名精靈也不迴避,甚至因此站起,慢慢來到她身邊,低聲詢問一句:「冒犯神后一下,請問您幾歲了?」
在一旁的精靈王聽到,頓時啞口無言。
「我想想喔……」突然被問這個,多米猊卡陷入沉思。
「為什麼問這個。」愛麗絲圖開口,質問般的語氣卻不容許回答。她瞥一眼那名精靈,穿著打扮明顯是從外領地回來的族人,不曉得是否跟人類混過,即便那句話沒有惡意,他也不該在這種場合詢問,因此氣氛頓時冷冽。
那名精靈依然保持笑容,道歉後退下了。
精靈王蹙眉,正想怎麼會有這種插曲時,多米猊卡一句:「我到底幾歲呀……為什麼還沒變大天使呢?」
「因為您的心智十分年輕吧。」愛麗絲圖面不改色說著,雖然她很清楚真正的原因是神反覆清洗記憶,造成多米猊卡對自身力量的認知有所差異,不然從人類進化成天使,她早該長大,但是腦袋想出來就無法撒謊,乾脆用讚美代替事實。
是說,她該不該慶幸至少多米猊卡現在看起來不會過於年幼,讓生靈覺得神是不是……
「年輕好呀!」多米猊卡笑著,趁機追問:「老師幾歲了呀?」
「麻煩您專注在慶典上。」
「齁,又不說了。」
愛麗絲圖偷偷看過去,多米猊卡鼓臉頰之後自行消化,她平常會摸頭安撫,但是太多精靈在看,所以變成拍拍後背。
精靈王一直覺得她們的互動很有趣。
慶典開場的祈舞,是精靈模仿神后當初獻給神的舞蹈。知道這舞蹈來歷的天使,下意識看向主位旁的神后,過去神后曾經獻給神的舞姿,當年的天使們永遠忘不了,他們記得那時神非常心血來潮,說要在天域舉辦慶典,甚至露出久違的笑容,在主位上專注自己的后,而她的后也只注視著祂,獻舞,在眾天使之中,彷彿世界止於她們。
那時一切都很美好,天使們都以為神走出棄子的傷痛。
精靈王以往會專注欣賞,但此時的他注意力分散,很難不去注意神后的一舉一動。
神后帶著微笑,偶爾會發出驚嘆,十分專注地欣賞祈舞……她應該知道這個舞的來歷,天使們卻有默契般不語。
果然天界發生了什麼事情。精靈王收回視線,轉移到剛剛詢問年紀的分族長身上,對方也在觀察神后的反應,注意到王在注視自己,回敬微笑後移開視線,精靈王再次皺眉,這些異狀怎麼就只有他們知道,雖然不清楚那位分族長如何察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驚訝地看向神后,結果領口被輕輕一拎。
「沾到花瓣了。」愛麗絲圖鬆開手,沒有與精靈王對視,而是凝視脖子,隨著指尖滑過喉結,精靈王感覺像是刀鋒溫柔一劃。
他笑一笑,即使是靈界最強悍的種族,面對天使仍不堪一擊。
「謝謝提醒。」
精靈王伸手摸向領口,手離開時卻捻著不該存在的花瓣,往旁輕輕一放。
「真漂亮。」愛麗絲圖低喃,指尖一彈。風將花瓣吹地,卻在觸地之前粉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