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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賽博龐克→逍遙窩-20《道路》

西河 | 2021-05-01 13:30:55 | 巴幣 14 | 人氣 176


  老闆又講述起他自己從前的故事:
 
  我拿著一根木頭的拐杖就想要攻克一座山,現在回想起那真是危險的事情,我沒有攜帶任何的裝備、工具,只是查了查幾天的天氣預報,弄了個小行囊綁在拐杖上就想登山。之所以找這座山也只是因為它已經有人鋪設道路在這上面,我覺得很安全。唉!我真是太莽撞了。
 
  我最終還是在山裡迷了路,那突如其來的大霧打亂了所有計畫好的一切(哈哈哈,我那時才知道原來氣象預報真的不能信。你知道,天氣嘛!)。我迷失了,伸手不見五指,遁入了五里霧中。失望、恐懼、害怕、擔心之情接二連三的爆發上來。我的心裡就像被放在熱油上炒,我想,我被困住了。我坐著,接著又躺著,卻又闔不上眼,因為聽見了不知是哪裡傳來的狼叫,嚇得我瑟縮成一團。
 
  沒有光線進來,時間彷彿被凝結一般,接著疾風怒號的雨水打在我的臉上,好像我還不夠慘似的,好像我的身體還不夠冰冷、迎接死亡的速度還不夠快似的,還有比這個還要更糟的事嗎?如果老天要亡我,那麼這個就是了!
 
  但是,但是!我不能坐以待斃。如果它要摧毀我,我也只能奮力一搏!拄著拐杖,咬牙往霧裡一陣亂撞。我還是很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很艱辛、不確定,但還有別的辦法嗎?不知過了多久,我的體力已流失殆盡,已經不知道是人拄著拐杖,還是拐杖拄著人,大概也就是這樣,憾事發生,我腳一滑,我錯了!跌落下去。幻象、記憶、情緒、感覺一下子湧進我的腦袋。我恨……疼痛徹底包裹著我、和冰冷一起。我不知道我死了沒有。我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但我感覺自己又爬了爬,試圖爬出坑,又爬了爬,想找到向上的道路、又爬了爬……
 
  霧退了,雨水沒了。陽光還在山后,已露出尾巴。我可能半條命沒了,但我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坐在一顆石頭上,只見他閉目養神、盤坐著,一種莊嚴、輕鬆的喜悅浮在他臉上。這張臉我在無數個時空中都看過,是無比的熟悉,但我想不起來是誰,我想他定是個僧人吧?
 
  他請我坐。我原本以為他要和我說什麼話,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一般,他的眼睛打開,裏頭滿是朝氣,和周遭的自然來自同一個源頭。我仔細地觀察他,發現他也有一根手杖,跟我的還很類似,但更舊一點就是了。
 
  「你怎麼會來到這啊?」我問。
 
  「我來找路。」他說。
 
  「你找到了嗎?」
 
  他笑了笑,回我。「沒有。」他又接著說。「或者該這麼說,這裡根本沒有路。那你呢?你又來這裡做什麼呢?」
 
  「我也是來找路的。」
 
  「你來這裡多久了呢?」他問。
 
  「我不知道,因為那一場霧和雨,把我的時間訊號、方向、思想通通都打亂了。那你呢?」
 
  「都打亂了是嗎?很好、很好。」
 
  「很好個什麼?我這個渾蛋!」我破口大罵,可是卻打亂不了他一絲平靜。見他這樣,我卻也氣不起來了。
 
  「你問我在這座山多久了是吧?也許從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在這裡了?」
 
  「啊!這麼久啊?」
 
  「不久、不久。」他重複著,彷彿這是個玩笑話。「如果你頓悟到了道路的話,就不久。」
 
  「但你剛剛還說沒有路的啊?」
 
  「你方才說的路,和我現在說的路並不一樣。」接著,他對著我說。「我可以直接告訴你要怎麼安然地走上山去,但你不會明白為何要這樣上山、為何要這樣花力氣的去走,很可能你還會抗拒這一條荒誕的路。只有當你想明白為什麼要這樣走上山的時候,你才會好好地走在這一條路上,這一條路才會開啟。而要發現這樣一條路,必須靠頓悟。
 
  「所以,並沒有路這種東西。自然界本來就不存在路,路是人鋪出來的。它在你心中。你可能已經走到過那個地方,但就算如此,你並不會知道那個地方究竟有何意義,那就算到了那裏也對你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當你想明白了,你才知道為何要到那裏,為何要這樣走。
 
  「記住,道在你心中,只有道變了,你走的路才會變。」
 
 
 
  我把眼睛打開,他消失了。我發現自己盤腿坐在一顆石頭上,旁邊擺著的正是我的手杖。好傢伙!此時我是這麼想的,我好像花了一輩子都在這座山上繞,可能出生時就開始了。不過,此刻的我依舊懵懵懂懂,沒辦法用語言了解剛才那位僧人的全部意思。但是,我能分享到他嘴角對自然整體的喜悅,心與自然更敞開了一些,我感覺自己可以稍稍接收到一些來自自然的訊息。雨和霧都平和了下來,我自己好像睡了好長的一覺,現在精神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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