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人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當年漢宮之中最得寵的樂師李延年,為了將自己妹妹引入宮中,而做了此曲。大漢朝在劉撤的統治下,盛極一時,北逐匈奴、南卻百越,百萬雄師,揚著龍旗向四方拓展,他們已徹底洗刷了白登之圍的恥辱,是當今東亞第一強國,放諸四海無人能敵,大漢的國境,北至乾冷的漠北草原,南到終年陰濕的交趾,都是他的臣屬。
天微亮,長安北門一隊人馬狂奔,這是由宮中直接傳令到邊境的諭令,一刻也稍不得,這隊人馬由一位紅袍小將領著,這位青年才俊的翩翩少年,似乎才剛入宮中不久,剛做了郎官,就因祖上有功,而一口氣被調升金吾,這讓他身旁的人眼紅,小小的郎官就這麼成了大紅人,於是踏破了門眉,也得擠破頭好弄個關係,將來宮中好有個照應,這早已是不成文的風氣,誰叫拜碼頭是咱們老祖宗的規矩。
年輕的金吾將軍,此刻顧不得前途,他只想著下個驛站在哪,好讓他換換馬,從長安一路狂奔,放眼所見都是乾枯的農田和森嚴的關隘,沒辦法,這年頭打仗比種田容易,不久前聖上龍顏大怒,只因衛青在河曲吃了一敗,唉....苦了這老將軍,打了一輩子仗。
過了天水穿過了隴西,這裡已屬於帝國的前線,三十萬漢軍的駐地,武威和酒泉是漢帝國向西域延伸的中繼站,終點則是敦煌,這裡再出去就是關外了,黃沙蕩蕩,我漢家壯士多少人魂斷沙場,就為爭這一片黃土,值得!可值得?
金吾將軍將聖上手諭,交予了陽關和玉門關的守將,然後匆匆歸返,他沒有資格過問這份手諭的內容,玉門關上秦將軍已白髮斑斑,三十年的崢嶸歲月,已帶走他生命太多的能量,如今的他垂垂老矣,家鄉在何方?唉....不見長安是陽關,他早已是半個西域人了,他在這娶妻生子,他的妻子是車國人,那是他奉令出使西域時,車國王子贈與的愛妾,這個友好的舉動,讓他的生命多了點色彩,畢竟他不再是一個人了,如今他的妻子也如他的白髮般老去,年華不再,不再是過去那艷麗的舞姬,只是平凡人,過著平凡的幸福。
手諭上有一份名單,是前些日子在龜茲,發生了一場小規模戰鬥的陣亡名單,名單不長許多子弟來自洛陽,宣讀這份名單不是件輕鬆的事,艱難的是這些名字的主人早已沉睡,他必須趕緊和遠在車師的都護府將軍聯繫,確認名單的完整和正確,然後清點手下的兵吏,年關到了,士兵們都焦急的等待換防,老將軍心中暗自嘀咕,祈求聖上可別在這時候發動戰事。
金吾將軍費了幾天幾夜的功夫,回到了宮中,除了幾道冷漠的視線外,他沒有受到太多的麻煩,誰不知道這人是當今聖上欽點的,很快又會升官了。
未央宮,滿足的劉撤挺著胸膛,過去幾年的荒唐已讓他的身材走樣,他的後宮無法滿足他,他已厭倦了那幾位嬪妃的觸感,他要的是一點火花,可以激起他性慾和情感的女人,這裡沒有,長樂宮裡只有那幾雙看膩的臉孔,他鬱悶的倒酒,眼前的花壺,甚至令他厭煩。
他揮揮袖,聽著李延年譜的曲子,甚麼!何來佳人?給朕帶來!
劉撤在半醉半醒間,期待李延年所說的佳人,他趕往寢宮,猴急的準備度過難得的夜晚,他性慾高漲,急迫的等待傳聞中的佳人。
長樂宮外,吋度的步伐隨著搖曳的金飾前進,李延年口中的佳人,是他的親妹妹,宮女們都說著李夫人來了,李夫人娟秀的臉龐,帶有一絲微微的不安,她蹙眉看著偌大的宮殿,想像不到聖上的臉龐,那號令百萬大軍、七征匈奴的聖上,究竟長甚麼樣?
她還不足二十,未曾體驗過男人,如今要將一切獻給了天下至尊,她有些顫抖,更多的是不安,隨著紅燈隊伍,十二廊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
到了禁宮門前,值夜的金吾將軍負責引領隊伍前進,這三十人的隊伍相當緩慢,許多張若有所思的臉孔,最前排的宮女拿著替換的服飾,等等他們要替夫人褪衣,而裸身的她則須向聖上跪安,這動作將激起男人無限的遐想,在包裝著尊卑禮儀的秩序下,不斷被奉行著。
金吾將軍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夫人,她的年紀和我相仿,甚麼時候我才能有自己的另一半?唉....不多想了,還是先把工作做完吧。
於是他繼續前進,待李夫人的身影沒入了寢宮高聳的圍牆,接著他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只想的這夜晚趕緊結束,而龍榻上的那人,則巴望著這一晚能綿延不斷。
須臾。
寢宮傳來陣陣呻吟,龍榻與捲簾嘎嘎作響,聖上的事不是吾人能管的,老太監低下了頭靜靜等待,等會他還得負責清理夫人,劉撤年輕氣盛,不知道這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挺不挺得住今晚,唉,不多想了不多想了。
玉門關上,秦老將軍抄寫著陣亡名單,他眉頭深鎖,儘管經驗豐富,但他仍不擅長面對陣亡將士的親族。至尊龍顏大悅享用屬於他的夜晚,而李夫人的未來不可而知,或許她會飛上枝頭,或許她只做了一回的寵妃,今晚的夜是如此漫長,如此漫長,如此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