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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歡迎光臨愛貓社區 番外1 秘林之子(下)&插圖

作者:黃勤(金絲眼鏡)│2016-07-22 00:19:39│巴幣:28│人氣:297
有百合沒BL的番外篇1號下半部~~
這篇剛好一堆80年代的歌,準備被老歌轟炸了嗎XD

~*~

    「浣熊,絕對是浣熊。」胖女士看著一片狼藉搖頭。

    「怎麼可能這裡是英國?!」臭臉英國佬對她大吼。

    「而且還是綠色的浣熊。」韓森先生嘲諷道。

    「附近有人養了隻調皮的浣熊,我能證明。」胖女士的老公努力安撫我們。

    「看來那對夫妻似乎在隱瞞些什麼。」回到臥房後我趴在床上看著戴爾。「或許你能問問你的好朋友灰女士。」

    「我試看看。」

    「欸等等戴爾,我是開玩笑的別當真!!」

    「雖然你看不見鬼魂,但還是迴避一下免得不舒服,去浴室待著好嗎?」他無視我的哀號把窗戶推開。

    我突然有種他會從陽台跳下去的預感。

    「不,我沒問題的,讓我陪著你。」我跳下床走向他。

    「我不會有事,你不需要這樣。」他緊張地看著我。

    「我只是很好奇。」

    「唉,好吧。」他嘆口氣閉上眼睛。我感到一股寒意襲來,不過大概是刺骨寒風的關係吧。

    四周安靜下來,連風聲都難以察覺,我害怕地緊抓陽台扶手,但沒有任何東西在我眼前浮現。戴爾的嘴唇抽動幾下,雙眼半張似乎在注視陽台外某個我無法看見的物體,幾分鐘後他踉蹌地倒退幾步倒向我。

    「你沒事吧?!」我趕緊抓住他的肩膀。

    「只是很累而已…」他靠著我試圖穩住呼吸。「灰女士還叫我要保重身體。」

    「的確,你這陣子真的喝太兇了,但她有透漏什麼線索嗎?」

    「『秘林之子正消亡。』她這樣告訴我。」他皺眉說道。「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年代久遠的鬼魂通常喜歡出些難解的謎語。」

    「秘林?我只想到這間旅館原本是座森林而已。」我想起樓下的介紹看板。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聯?那個半夜偷吃的東西該不會和那座森林有關?」

    「我們明天在旅館裡尋找線索吧。」我看著他越漸蒼白的臉不禁擔心起來。「先休息吧戴爾,你看起來氣色很糟。」

    「好…謝謝你。」他倚著我呢喃。

    他被我攙扶著回到床邊,我跪在一旁不安地看著他直到天亮才逐漸睡去。我想起他的吻,雖然他堅持那只是一時失態的結果,但我感覺絕非如此。

    一些屬於家人的回憶逐漸湧現,我努力壓下害怕他會自我傷害的念頭。

~*~

    韓森先生和他的冤家們在隔天離開旅館,而那群法國人終於受不了夜晚的怪聲悻悻然地退房,只剩下我們和德國人以及臭臉英國佬。

    其他房客出門後,我們倆鬼鬼祟祟地在旅館裡四處亂鑽。觀察胖女士夫婦的行動範圍後我們找到一些他們極少經過的地方,例如通往閣樓的樓梯他們似乎從未涉足,於是那裡就變成我們尋找線索的第一站。

    「又是玉米梗。」戴爾用衛生紙捏起一截乾掉的玉米。

    「這東西似乎是吃素的。」我看著地上的蔬果殘骸說道。

    「而且體型不大。」他小心翼翼地走向窗邊指著印在厚厚灰塵上的小腳印。

    「呃…好像青蛙的腳。」我不禁感到寒毛直豎,難不成我們發現什麼妖魔鬼怪了嗎?

    「放輕鬆點,榭爾溫,往好方向想也許我們發現了新品種生物。」戴爾愉快地看著窗外。

    「要是如此就好了,我還真想拿個諾貝爾獎。」我把蔬果殘渣放進塑膠袋後發現地上還有一些細碎毛髮,看起來有點像老鼠毛但是是綠色的。「嘿,戴爾,還有這些,看來是動物沒錯了,我猜牠的長相應該很怪異。」看到有實體留下後我不禁鬆了口氣。

    「而且感覺相當聰明…或是擁有未知的力量。」他拿起窗台上的一個小牛奶瓶,裡面有一朵鮮嫩彷彿才剛被摘下的小雛菊。「這似乎是我們來的那天樓下花瓶裡的花,夜晚的溫度應該會讓它結凍才對。」

    「但現在是白天。」

    「如果它在晚上結凍然後又融化的話不可能還這麼新鮮。」戴爾把花拿到我面前。「就像把水果冰進冷凍庫再拿出來退冰後的樣子。」

    「呃…會爛掉?」我想起之前在家裡幹的蠢事,我把我媽好不容易買到的芒果放進冷凍庫然後被她臭罵一頓。

    「對,組織會被冰晶破壞。」

    「你的意思是…那個偷吃食物的傢伙能讓這朵花保鮮?」我狐疑地看著那朵小雛菊。

    「不無可能。」

    可惜的是我們忘記帶相機出門,而且這附近也沒有提供快速沖印的店家所以就算拍照也沒啥用。把線索寫進筆記本後我們便回到房間分析,順便從樓下的書櫃裡尋找能提供幫助的書籍。

    「無解,找不到相似生物。」我扔下一冊《大英百科全書》讓它掉回地上和它親戚作伴。

    「別這樣摔書。」戴爾白了我一眼。

    「抱歉。」我連忙把那堆書疊好。

    「如果從腳印和食性來看牠可能是爬蟲類,畢竟兩棲動物很難在這種乾燥寒冷的地方活動,況且也沒人看過接近一呎長而且還用兩隻腳走路的青蛙或蠑螈吧。」他繼續翻閱手上的爬蟲類圖鑑。

    「除非是《柳林中的風聲》(The Wind in the Willows)裡的蟾蜍先生*跑出來嗎?等等…用兩隻腳走路的青蛙或蠑螈?小矮人的形象?我想到一個東西!」我充滿不營養流行文化的大腦突然運作起來。「戴爾,你看過《小精靈》(Gremlins)*這部電影嗎?」

(**作者註:《柳林中的風聲》[1908]是英國作家Kenneth Grahame [1859-1932]出版的童書,角色都是動物,比方說愛飆車的蟾蜍先生XD~《小精靈》則是1984年的驚悚喜劇電影,內容則環繞在魔怪這種神奇生物身上)

    「那是什麼?」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皺著一張臉。

    「你沒看過?就是半夜不能吃東西或是噴到水不然就會變成怪物的毛茸茸小妖精啊!」我把雙手伸到頭頂模仿小精靈的大耳朵。

    「啊,經你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他搔搔頭髮笑了出來。「如果從腳印、留下來的毛髮和目擊者的形容來判斷的話,那東西似乎和電影裡的小精靈有點相似,但應該是變成怪物時的樣子吧?」

    「對,但我正在擔心這個。」我不禁想起電影裡有如惡夢的小妖怪軍團。

    過了午夜我們躲過胖女士丈夫的巡邏後溜進廚房埋伏,通常他確認壁爐前沒人聚集後就會熄燈回到臥房,只剩胖女士坐在與飯廳隔著一道門的大廳守夜,因此她是很難發現我們的。然而,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讓我們嚇得摔成一團。

    「你們…是同性戀?」海嘉瞪大眼看著壓在戴爾身上的我。

    「噓!」我連忙豎起食指示意她別開口。真是的,法國人和德國人特別喜歡半夜溜進廚房偷吃東西嗎?!她們兩個還很天才地穿得全身黑才溜出來!

    「別擔心,我們也是。」伊迪絲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皺著臉低聲回應她們。「我們是來抓那個偷吃東西的小矮人啦!」

    「但胖女士不是說那是浣熊嗎?」

    「我們發現那似乎不是浣熊。」戴爾推開我坐在地上對她們說道。「妳們如果願意的話能先安靜下來嗎?」

    「好吧,感覺很刺激。」海嘉和伊迪絲只好嘟嘴窩在一旁。

    半小時後廚房依然毫無動靜,地板冷得像結冰的湖面讓我不停扭來扭去,萬一屁股凍傷的話我可不知道要怎麼跟爸媽交代。

    「好冷…」伊迪絲小聲抱怨著。「要巧克力嗎?我有帶一點出來。」她遞給我一片用鋁箔紙包著的巧克力。

    「真是太感謝了。」我接過巧克力把它捏成兩半,順便問戴爾要不要分一點,他對我露出緊張的微笑,我把一片塞進他嘴裡。

    「…謝了。」他咕噥著回應我。

    「你們感情真好!」海嘉差點大笑出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我們不是情侶,親愛的海嘉。」戴爾紅著臉回應她。

    「我們是大學室友。」我在一旁小聲補充。

    「原來。」海嘉也向伊迪絲要了一片巧克力嚼著。「我和伊迪絲是在70年代末認識的,當時我們都在柏林念書。」

    「東柏林還是西柏林?」

    「聲色犬馬的西柏林。說唸書也不是,年輕人總想做點瘋狂的事情例如成為搖滾巨星,我們也是,最後就惺惺相惜在一起了。」海嘉愉快地回憶冷戰結束前在西柏林的瘋狂事蹟。

    「我們當時有個小樂團會在其他大團演出前暖場,我們還遇過喝掛嗑茫的尼克‧凱夫(Nick Cave)*想邀我們來個三人行!」伊迪絲咯咯笑著。「我跟他說『我比較尬意你們吉他手*,沒他參一腳我才不要!』我們真像群瘋子!」

(*作者註:Nick Cave [1957-]是樂團Nick Cave and the Bad Seeds的主唱,這團的知名歌曲包括日後變成《驚聲尖叫》[1996]第一集配樂的Red Right Hand)
為了方便說明就放個主唱&吉他手Blixa Bargeld合唱的歌The Weeping Song好了: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qhOVY58zIo

    「天啊!那最後有成功嗎?」我不得不佩服這兩個瘋狂的女人。

    「沒,因為吉他手不喜歡我們!」

    「真是可惜!」

    「我本來不想說的,但妳們長得還真像紅心樂團(Heart)*的主唱和吉他手。」戴爾對她們說道。

(*作者註:Heart樂團是活躍於70-90年代的美國樂團)

    「真的嗎?那真是太棒了我喜歡這個稱讚!」海嘉把戴爾摟進懷裡。「但成名之路一點也不容易,尼克他們大紅大紫,我們默默消失。搖滾樂對女人一點也不友善,我們也遇過不少危險,最後只好流淚放手。」她輕揉他的頭髮說道。

    「不太意外,音樂產業不喜歡女人。」戴爾在她懷裡笑著。

    「有主見的女人、不符世俗期待的男人、同性戀和變裝癖,是啊,我們都經歷過,就像蘇珊‧麥克拉蕊(Susan McClary)在《陰性終止》(Feminine Endings)*裡說的一樣,從古至今西方音樂都憎惡甚至害怕女人,縱使他們歌頌女人。」

(*作者註:音樂學者Susan McClary在1991年出版的論文集《陰性終止》號稱開啟了美國新音樂學的先河,將性別研究帶進了傳統音樂學西方/男性中心的美學分析中)

    「那是什麼?」我好奇地看著她。

    「兩年前的書,很值得一讀,雖然學界罵得要命。」海嘉聳了聳肩,但隨即皺眉抬起頭。「有聽見什麼聲音嗎?」她緊緊抱住戴爾問道。

    我聽見空氣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像是雞鴨之類的動物踏在地上的聲音。

    廚房大門緩慢地打開,我們全都緊張地止住呼吸,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在大門下方的一小道陰影上。

    呃…牠看起來…還真像電影裡的小精靈,但是是變成怪物的版本而且長了滿身綠毛,頭頂有叢火焰般的橘紅色冠毛。

    這下可好,希望電影都是演假的。

    那東西的所在位置剛好看不見我們,牠躡手躡腳走了進來。在往我們的方向前進時,牠的注意力被廚房中島上的一籃水果吸引而跳了上去,那是戴爾一進廚房就從冰箱裡拿出來擺在上面的。

    噁!這傢伙吃像還真難看!我一臉噁心地把掉在臉上的葡萄碎片撥掉。

    戴爾抓住我的手示意我拿起放在身旁的漁網,我憋著氣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握桿,他則緩慢地從海嘉懷裡爬起來,試圖用腳勾住掉在附近的布袋。

    「一…二…」他用唇語對我說道,我點點頭準備跳上中島。「三!」

    我不顧一切跳上去把網子往那東西身上甩,戴爾也隨即跳過來用布袋罩住那隻正在拼命尖叫的不明生物。

    「打開燈!」我對海嘉大喊,但就在她開燈前,布袋裡的那隻東西竟然開口說了話,尖銳的聲音從袋子裡穿透出來。

    「我只是餓壞了!

    所以牠只是隻餓肚子的怪異生物!我們如果讓牠被世人發現的話牠會遭到什麼樣的命運?慌亂中我不小心把網子提了起來,那東西像閃電似地竄出布袋從還沒修好的破窗跳出。

    「榭爾溫!你這是在做什麼?!」戴爾驚訝地對我大叫。

    「抱歉!我鬆手了!牠…只是肚子餓,你也有聽見,我們真的該抓住牠嗎?」我放下漁網看著他。「我不認為牠心懷惡意,但抓住牠我們又該怎麼辦?」

    「是的,我也有聽見,但既然那東西會說話總是能溝通吧…雖然用網子抓好像不是多和平的溝通方法。」他懊惱地捏著衣角。「牠大概嚇壞了。」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胖女士和她丈夫拿著手電筒跑了過來。

    「浣熊。」戴爾轉過頭回應他們,我們全都驚訝地看著他。

    「什麼?!」胖女士的丈夫差點尖叫出聲。

    「很抱歉懷疑你們,那東西真的是浣熊。」戴爾指著桌上的一片狼藉說道並看了我和兩個德國人一眼。

    「對對對剛才那真的是浣熊!我們本來抓到牠但被牠給逃了!」我連忙舉起網子回應他們。

    「對啊,好大一隻浣熊(Waschbär)*!」伊迪絲在一旁幫腔。

(*作者註:浣熊的德文)

    「既然這樣的話你們就請回吧,廚房不是房客能擅自闖入的地方,別再像浣熊一樣跑進來偷吃東西了。」胖女士嘆了口氣說道。

    「你們怎麼看?」驚魂未定的海嘉和伊迪絲跟著我們回到房間。

    「牠似乎住在閣樓,半夜才會跑下來偷吃東西,也許我們白天能再上去看看。」戴爾窩在床上回應她們。

    「那東西看起來真的很詭異,而且胖女士夫婦似乎也知道牠的存在,瞧他們剛才驚訝的表情。」我端了幾杯茶走過來順便遞給她們兩杯。

    「他們可能知道那生物的存在,所以才會編造浣熊的說法。」戴爾接過茶杯看著我。

    「我想應該是這樣,不過牠又和『秘林之子』有什麼關係?該不會牠就是秘林之子?」我坐在他身旁問道。

    「恐怕只能親自問牠了。」戴爾從我身旁退開試圖離我遠一點。

    「青春真是美好。」海嘉感嘆道。

    「不,拜託別誤會了。」我只能對她猛翻白眼。

~*~

    可憐的海嘉似乎在昨天的廚房探險中著涼了,現在正躺在房間休息,她的女友伊迪絲只好跑來向我們的新計畫告假。我們在出發前繼續翻閱手邊的書,期望能從中找到任何可能的解釋。

    「我能告訴你一件事嗎?」我從厚重的百科全書裡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戴爾。

    「怎麼了?」他顯然還沒從那天的『意外』中恢復,依然會閃躲我的視線或是對我在他身旁感到不自在。

    「我並不在意你那天的失態,就算你那時還說了句『我愛你』。」我想起他吻了我之後對我說了那句話然後才被我推開。

    「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該濫用我們的交情。」他再度陷入慌亂中。「回國後我會搬出宿舍…我應該要離你遠一點才對。」

    「你他媽在說什麼?!」我惱怒地走向他,跪在沙發前直盯著他的冰藍色雙眼。「忘記這件事!我還是你的朋友!」

    「就算這樣你還想當我朋友?你知道我是什麼!難道你也喜歡趨炎附勢嗎?」他歇斯底里地笑了出來。

    「我?趨炎附勢?我幹嘛這樣做?而且我會因為你喜歡男人而討厭你?別鬧了戴爾我有這麼心胸狹窄嗎?有人曾經這樣傷害你嗎?!」

    「有!」他皺眉看著我。「我不想再受到傷害,所以想在你反擊之前先發制人,就這樣。」

    「聽我說,戴爾,我不會這樣做,即使我無法接受你的愛,但我們仍然可以是朋友,就像兄弟一樣。」我握住他的手說道。

    「你能保證嗎?」他顫抖地看著我。

    「沒有人應該為愛受傷,我是指真正的愛,不單只是肉體關係…好啦戴爾不要笑!我知道我最沒資格說這個!」

    「你真的很沒資格講真愛啊!」他嘟起嘴唇反駁我。

    「你願意聽我說個故事嗎?關於我的家人。」我搓揉他冰冷的雙手,他突然睜大眼好奇地看著我。

    「我洗耳恭聽。」他從我的手中抽出,把蓋在身上的毯子抱得更緊。

    「我的舅公…是個同性戀。」我想起祖母英年早逝的大哥。「其實我從沒看過他,他在韓國打仗時就自殺死了。當時軍方並沒有詳細告知他自殺的原因,一直到他比較信任的同袍回國後我祖母才收到由他轉交的遺書。」

    「這和他的性傾向有關嗎?」戴爾抿著嘴唇問道。

    「他在遺書上寫著他曾向另一個同袍告白被拒絕,之後他的私事在隊伍中傳開,人們不會對他寬容,他最後選擇自殺。」

    「是那位他告白的人做的嗎?」

    「他在遺書裡卻不這麼認為,甚至要我們…原諒他和那個男人的作為,雖然十之八九是那個人幹的,但沒人知道他是誰。」我感到眼眶一陣濕熱,我實在難以將這個家族悲劇繼續述說。「我祖母失去了大哥,後來也因意外而失去了她的雙親,走投無路的她選擇和鎮上同個教堂的小夥子結婚。那個傢伙也才剛從韓國回來沒多久,不過他們婚姻倒是挺美滿的,也開了間小鑄鐵廠經營得有聲有色,直到我7歲時祖父有天在工廠殺了自己,用獵槍把腦袋給轟了…我那時就在不遠處,看見滿地的血肉…」

    「…為何?」戴爾的手指在我的眼角輕撫,淚水從我的臉頰滑下。

    「我一直到八年級才知道。」我抓住他的手。「那時是同志驕傲月,我聽了來演講的人的故事後回家向父親分享,沒想到他卻開始邊哭邊說起我祖父自殺的事情甚至拿出遺書給我看,搞得一副我們家很愛自殺寫遺書的樣子。我的祖父背負一輩子的罪惡,那個因為性傾向而自殺的年輕人的告白對象就是他,我祖父當時在戰場上因為好玩而向其他人洩密,就是他害死了我的舅公!」

    「這…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世界也未免太小。」

    「不,他娶了我的祖母就是為了贖罪,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我轉過頭用手背把眼淚擦乾。「我不會重蹈覆轍,戴爾,沒有人應該為愛而死,也沒人有權力傷害和自己不同的人,我不想失去你,我的摯友。」

    「我不會想不開,就算你想要傷害我。」他在我身後說道,我感到他的體溫逐漸貼近,修剪完美的手指覆上我的肩膀,細軟的淺金色短髮在我的後頸摩擦。「而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個珍貴的朋友,榭爾溫。」

    「…謝謝你。」我感到自己彷彿解除一道惡毒的詛咒。

    他抱著我好一陣子,直到一陣怪風把窗戶吹開他才猛然跳了起來。

    「灰女士?」他驚訝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陽台。

    「啥?!怎麼了?」我害怕地倒退好幾步。

    「牠就要死了?什麼意思?」他自言自語地走向那裡。

    「哇噢等一下!」我連忙衝到他旁邊。

    「『秘林之子生於大地,失去家園即步向緩慢而痛苦的死亡。』」戴爾再次痛苦地瞇起眼。「她是這麼說的…抱歉,她力量有點強我受不了。」

    「她不是這個世紀才死掉的人嗎?這時間並沒有很久吧?」我連忙抓住他的肩膀。

    「執念。那股執念不只是對她以前服侍的人,還有那隻奇怪的生物,她想保護那隻生物卻束手無策,牠已經快要不行了。」戴爾披上外套示意我閣樓的方向。「走吧,我們得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往通往閣樓的樓梯跑去,但是胖女士的老公正好走了過來。

    「你們該不會要去閣樓吧?不准隨意亂闖。」他嚴厲地瞪著我們。

    「那東西就要死了!」我對他大吼。

    「浣熊嗎?」

    「你知道那是什麼!」我氣急敗壞地推開他。

    「哈雷先生你最好冷靜點,有些東西只能當它不存在,因為我們也束手無策。」

    「總是有辦法的!」我和戴爾衝上樓梯。

    當我踢開閣樓大門時,那東西正坐在地上看著我們發楞。

    「你…為什麼不逃走?」我害怕地看著牠。

    「我就要死了。」牠指著窗台上的那朵小雛菊,它已經完全枯掉了。「我的力量已經沒了,沒有那片森林我就會逐漸消失。

    「你是從那片森林中誕生的對吧?」戴爾蹲在牠身旁問道。「你就是秘林之子?」

    「小妖精是森林的孩子,我們守護森林,這裡曾是我們的家,現在只剩下我。」小妖精看著窗外的銀白世界緩緩說道,牠的口音有股濃重的蘇格蘭腔,就像樓下那個臭臉英國佬一樣。「已經一百年了,我的行動力越來越緩慢,知覺也越來越遲鈍,我甚至不能讓這朵花繼續綻放。

    「你能離開這裡到別的森林嗎?」戴爾對牠露出友善的笑容。

    「我不知道該到哪去。

    「戴爾,我們該怎麼辦?」我看著他問道。

    「牠似乎很絕望。」戴爾擔心地看著呆坐地上的小妖精,而胖女士和她老公也在這時跑了上來。

    「該死!被發現了!」胖女士懊惱地看著我們。「買下這棟房子後那東西就一直在這搗亂!」

    「但牠才是這裡的原住民吧?牠已經快死了!」我瞪著他們大叫。

    「那就讓牠死吧,我們無能為力。」胖女士的老公攤手說道。

    「你他媽竟敢這樣說!」我衝向前想揍他一拳,卻被戴爾擋了下來。

    「不要動用暴力,榭爾溫。」他冷靜地站在我們中間。「瓊斯(Jones)先生和瓊斯太太,我知道你們經營旅館很辛苦,但這小東西和我們一樣都是活在地球上的生物,甚至可能比我們早了幾百年就住在這裡,我想你們在書櫃裡放了這麼多的自然科學書籍不是偶然吧?」

    「…我們曾試圖理解牠,但仍然找不到答案,最後只好放著讓牠自生自滅。」胖女士嘆了口氣。「我們以為這樣就會相安無事,沒想到牠就要死了,但生命總是會消逝不是嗎?」

    「其實我可以活更久。」小妖精不滿地嘀咕著。

    「你是幾百年前出生的?為何會有這麼重的蘇格蘭口音?」我好奇地看著牠。

    「大約六百年前,有人從高地帶了樹苗種在這裡。」牠數著青蛙般的手指回應我。

    「說到這個…」戴爾瞄了我一眼。「我家有片林地的樹最初也是從蘇格蘭帶來的,它們這幾年不知為何被線蟲感染到快要全軍覆沒。」

    「如果現在有棵老家的樹在我面前,我一定可以馬上恢復力量治好它。」小妖精婉惜地說道。

    「你還能撐多久?」

    「恐怕不到一星期。

    「欸…戴爾…我們要怎麼把牠運回美國?」我皺著一張臉問道。

    戴爾對我露出頑皮的微笑。

~*~

    「親愛的你不是說你們明年才回來嗎?瑪姬姑媽怎麼說你們提早離開了?」老媽在電話另一頭喊著。「我妹我哥全家都來了所以你也別想睡地下室,現在整棟屋子都是人!連車庫都滿了!」

    「別擔心,我室友得了流感所以只好提早回來,我現在住在他家!」我扯了個謊然後繼續窩在霍特伍德莊園裡的壁爐前喝著啤酒,順便欣賞在窗外一邊剷雪一邊咒罵的蘇洛。

    「那假期結束後你就自己回學校吧,我和亞當今年有得忙了!新年快樂!」老媽掛上電話前愉快地向我道別。「還有你的成人雜誌我全都回收了,讓你表妹看到那堆髒東西真是有夠丟臉!!」

    「欸?!老媽!!」

    「怎麼了?」戴爾一邊咬著阿福端過來的炸雞一邊看著我。

    「我媽把我的收藏全扔了。」我無奈地躺回沙發上。

    「別跟我說是那堆成人雜誌。」

    「對啦怎樣?」我不滿地轉著電視遙控器。「不過話說那小東西還活著嗎?」那隻虛弱的小妖精最後被我們裝進行李箱裡帶回來,天知道牠怎麼通過海關的,還有牠最好身上最好不要有什麼寄生蟲或傳染病否則我們會吃不完兜著走。

    「牠似乎恢復活力了,林子裡那些生病的樹竟然也復原了,早上我請阿福找了園藝師來看,連他們都很驚訝。」戴爾愉快地窩在我身旁。「虧那些辛苦的傢伙還得在這種時候來我們家。」

    「你家根本是個迷宮,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而且還有森林的花園。」我拿走他手上的雞腿啃著。

    「那叫做景觀花園(landscape garden)*。」

(*作者註:17世紀歐洲發展出來以模仿自然為原則的花園設計,對比於下面提到的法式花園。景觀花園通常也被稱作英式花園,但其他地區也有景觀花園的設計,例如André le Nôtre設計的凡爾賽宮花園,可以參考《美人情園》[A Little Chaos,2014]這部電影)

    「你是指一進門那個嗎?」

    「那是法式花園(jardin à la française),大宅後面那片才是景觀花園。」

    「每次聽到名字裡有『à la』總會讓我想到法國菜。」我不禁笑了出來。「你家園丁鐵定很辛苦。」

    「當然,我有叫阿福記得幫他們保險。」

    「不過我們都還不知道那隻小妖精叫什麼名字?」

    「牠說牠沒有名字,所以我就幫牠取名格姆林(Gremlin)了。」戴爾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回應我。

    「你直接用電影裡的小妖怪幫牠命名?!」我笑到差點滾下沙發。

    「牠似乎很喜歡新名字。」

    「好吧。」

    客廳裡的音響突然飄出皇后合唱團(Queen)的《朋友還會是朋友》(Friends Will Be Friends)*。

(*作者註:皇后合唱團在1986年推出的歌曲)

    「格姆林?」戴爾無奈地瞪了音響一眼,一叢橘紅色從音響後頭鑽了出來對著我們傻笑。

    「窩洗翻這個!」天啊…格姆林的口音越來越可怕了,簡直像個酗酒老船長。「唱片!音樂!搜音機!

    「收音機。」戴爾笑著糾正牠。「繼續播那首歌沒關係,我很喜歡。」

    「你喜歡皇后合唱團?我記得你整天都在寢室裡聽華格納(Richard Wagner)的歌劇。」我驚訝地看著他,順便在心中緬懷逝世的傳奇主唱*。

(*作者註:皇后合唱團的主唱Freddie Mercury在1991年因愛滋病過世。BTW皇后今年會來台北開巡迴演唱會,合作歌手是Adam Lambert喔~)

    「搖滾樂不錯啊,還有那不是華格納是貝里尼(Vincenzo Bellini),我不喜歡華格納。」

    「我想起來了,你那時還說海嘉和伊迪絲長得像紅心樂團的成員。」

    「這讓你很驚訝嗎?像我這個機掰大甲炮?」戴爾故作被冒犯地看著我。

    「還好,能多了解我的好友也不錯,至少這下我就有藉口把你抓去聽演唱會了。」該死,他竟然還記得我一開始在宿舍裡幫他亂取的綽號。

    「真是感謝。」

    我們看著彼此不禁笑了出來,阿福在一旁看著我們直搖頭,一邊知會我們等會兒有客人要來吃晚餐。

    「誰啊?我出現在這會很突兀嗎?」我向阿福問道。

    「是老爺的表妹珍妮佛‧特伯雷小姐一家人,她其實也是你們同學。」

    「真是稀客,他們很久沒來了。」戴爾翹起一邊眉毛。

    「她很正嗎?」我果然都用下半身在思考。

    「非常。」他露出微笑。


~秘林之子完~


這篇比較偏奇幻,沒有太多靈異的部分,第二篇同時也是第一部曲的最後一篇番外會有比較多靈異/獵奇的部分,因為會講到通靈板(碟仙)~

至於榭爾溫和戴爾的關係,我想現實世界中以喜劇收場的異男忘並沒有很多(淚),在這個故事中我用了比較類似E. M. Forster的小說《莫里斯的情人》裡兩位男角的關係去描寫他們,所以才會在原本的故事線中安排榭爾溫跑去結婚而戴爾和司機蘇洛發展情感關係的設定。

感謝各位的閱讀,也很推薦聽看看連結裡的經典老歌(整個離題)XD

更新:格姆林XD

第一次直接用繪圖軟體直接畫線稿,完全搞不懂選取和遮色片整個大崩潰,上色醜爆了QQ



這個小傢伙大概長這樣,本來還想幫牠畫條尾巴但畫面塞不進去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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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顏高
話說,格姆林這小傢伙,物理層面上應該可以被解剖的對吧 [e21]
若讓我抓到了,我肯定會喪心病狂地用來牟取金錢利益啊!
真要說起來,胖女士夫妻倆已經算是挺和善了呢

07-28 21:01

黃勤(金絲眼鏡)
本來想讓胖女士他們黑掉,但想說短篇還是算了~
這就像是公主遇到變成青蛙的王子,結果把青蛙拿去賣掉一樣XDD07-28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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