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cause I Got High
(霍特伍德莊園，紐約，2004年12月)
「榭爾溫。」戴爾懶洋洋地叫著我的名字。「暖氣壞了嗎？」
「沒，暖氣好好的。」我像條毛毛蟲從床上爬下來然後閃過在地上虐待玩具的咪咪。「這是你今天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話雖這麼說，我還是再次確認房裡的暖氣沒有問題。
「我好冷。」
「那就從沙發滾回床上。」我又鑽回棉被山。
「懶得動。」他依然窩在沙發上拒絕移動寸步。
「你昨天連炮都懶得打。」我決定逗他一下讓他提起精神。
感謝天氣異常*，我們這幾天簡直像兩坨爛泥，整座霍特伍德莊園也缺乏生氣彷彿一座巨大沉默的墳場。
(*作者註：2004年12月底的天災除了南亞海嘯外，北美地區則在聖誕節前後下起一場幾乎影響整個西半部的暴風雪)
一顆雪球啪一聲黏在窗上，這讓我瞬間清醒不少，但在發現是蘇洛的傑作後便馬上倒回原位。
好吧，也許說巨大沉默的墳場並不中肯，因為莊園裡其實挺熱鬧的，比方說回到莊園作客的蘇洛父子和那堆不怕冷的動物幽靈，或是在這種天氣依然保有好心情追逐野兔的喵喵。大宅裡的氣氛則是被那兩隻披著天竺鼠皮的怪物炒得火熱，因為路德和法蘭茲正在樓下瘋狂打電動。至於戴爾死去的父母和管家阿福…這時恰巧是他們的傷心日子，因為一場意外的情殺案恰巧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這個月份並且奪走霍特伍德夫婦的性命。
「他們這幾天都窩在人工湖邊的小禮拜堂不肯出來。」戴爾終於爬回床上，還順便把咪咪一併抱進棉被裡。「似乎在為自己的死哀悼。」
「但你根本懶得為他們感到難過？」我搓揉他冰冷的雙手。
「我依然深愛他們，但自從知道這三人宛如肥皂劇的關係後我根本哭不出來。」淺金色髮絲在我的肩膀上蹭著想要尋找舒適的角度。
「也是，然後他們竟然還自認有資格對我們指指點點。」我實在沒慾望回想愛貓人社區的那場鬧劇(基本上)，那場該死鬧劇的最後結局竟是霍特伍德夫婦決定和造成夫人出軌而且還意外射殺他們的管家阿福一起大搞三人行。
「荒謬的父母。」
「還有荒謬的管家。」我笑了出來，這聽起來像在嘲笑自己。
「而我現在擁有全天下最棒的管家。」戴爾趴伏在我身上，櫻桃甜酒的香氣仍然殘留在他的唇邊。
「你的大學室友、工作夥伴、管家兼男友。」我刻意提醒他。
「嗯…」他在我耳邊嘆息。「你真的非常優秀，撇掉廚藝糟糕這點的話。」
「哈哈，那倒是很難改進。」我輕啄他的脖子讓他害羞地縮成一團。
又一顆雪球擊中窗戶。
然後咪咪抓了我的大腿一下。
「蘇洛不是說好要在湖邊練習嗎？」戴爾狐疑地翹起眉毛。
「也許正在跟他老爸玩，重建親子感情之類的。」呃，要想像蘇洛跟他那個兇惡老爸打雪仗的畫面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下一秒飛過窗戶的是團火球。
媽的！那東西只差幾吋就撞進來了啊！！
「需要跟他們談談。」戴爾從我身上爬起來。「這有點危險。」
「當然，我可不想在跨年時整修牆壁。」我連忙把咪咪請出棉被。嗯…牠好像更胖了，希望這只是錯覺。
蘇洛正在大宅外一臉不快地對我們招手，旁邊正是他那個脾氣古怪的老爸暗影，不過暗影的火焰巫師魔法依然無法在白天施行*，所以現在只能出一張嘴指導兒子。自從暗影從紐奧良探望妻子回來後，蘇洛就被他從特殊部門總部裡拖出來進行特訓，而戴爾家的寬敞後花園就順理成章變成這對父子的訓練場，至於動物幽靈全都被嚇到躲進溫室周圍的森林裡和格姆林作伴了。
(*作者註：參見小說第二部，暗影在29年前封印榭爾溫的力量時與撒旦進行交易，因此失去了在白天施行法術的能力)
「剛才真的很不好意思。」暗影不甘情願地向我們道歉。「不小心丟歪了，我那蠢兒子說要把雪球當成飛靶來打。」
「我發現你們距離人工湖越來越遠。」戴爾友善地提醒他。
「喔，剛才差點害老頭子掉進去所以只好離湖邊遠一點。」蘇洛沒好氣地指著失散多年的父親。
「回大宅裡喝杯茶吧，我看你們也在外頭待了整個早上。」戴爾走回我身邊時挽住我的手臂。
「感情真好。」蘇洛酸溜溜地說道。
「你跟愛琳還不是一樣。」我對他扮了個鬼臉。
「唉，別再說了，她最近忙到連電話都懶得接！」蘇洛一邊哀號一邊獲得暗影的瞪視，看來暗影並不滿意兒子的新女友。「那本新書都還沒出版就有人要追殺她，搞到現在得連人帶貓搬去內華達和阿宅他們住一起。」
蘇洛指的是他目前服務的特殊部門總部所在的位址，就在內華達州鳥不生蛋的沙漠裡，和著名的51區相當接近，不過他們堅持否認與那個空軍基地有任何往來。喔對了，但願同時在那裡工作的路易‧拉森*不要違背自己的誓言試圖重啟他和愛琳的戀情。
(*作者註：愛琳死去的男友鬼魂，目前也是特殊部門探員)
「看來向大眾揭發探照燈石油公司的惡行是遙遙無期囉？」我想起那間公司的小開，同時也是我的前妻珍妮的未婚夫安東尼‧戴維森，那個被寵壞的小混蛋現在還被關在監獄裡。這對珍妮來說或許是場悲劇，因為她已經懷上安東尼的一對雙胞胎，但根據她的說法，她寧願獨力養大小孩也不想見到那個性格討厭而且還在數個月前慘遭惡魔附身(好吧，這部份恐怕要算在我頭上)的傢伙。
「還是很有機會，但要讓那間做盡骯髒事的石油公司關門大吉根本不可能。」蘇洛偷偷瞄了戴爾一眼，畢竟他的這位前雇主(身兼曾經維持數年關係的炮友)和安東尼的家族還是有些淵源。這群光是使個眼神就能決定美國命運的金權世家當然不可能用幾則報導就能輕易扳倒。
「能給他們一點警告就該偷笑了。」戴爾不置可否地回應他。
~*~
「所以…你母親近來如何？你父親似乎不想多談。」戴爾放下茶杯，順便確認暗影已經走出客廳。
「好的不得了。」蘇洛無奈地躺回沙發上。「已經變成那間脫衣酒吧的主人還雇用好幾打猛男辣妹，說什麼我阿嬤退休了該是時候除舊布新一下。」
「或許你有空能回去探望她。」我一邊咀嚼三明治一邊答腔。
「才不要。」
「為何？」
「我之前放不下心決定打通電話，結果她說要是再看到我和我爸就要咒死我們。」他伸手撈走另一個三明治。「那女人是巫毒高手…也跟我爸一樣不希望我牽扯其中，但現在搞成這樣根本不可能。」
「呃…結果搞半天你爸媽都是通靈者？」原來蘇洛還真是家學淵源。
「是啊，不過我媽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我先前反倒不知道那個糟老頭也是通靈者而且還會噴火。」他準備拿起最後一個三明治，但咪咪卻搶先了一步。「嘿！這傢伙是不是變胖了？！」
「顯然。」戴爾皺起眉頭。
「可能最近缺乏運動。」我只好把咪咪與牠的食物分開，這讓牠非常不快。
「咪咪最近都和我們窩在房間。」戴爾把正在鬧脾氣的大橘貓抱進懷裡。
「根本已經變成肥貓了，搞不好需要健康檢查。」蘇洛嫌惡地看著比加菲貓還有份量的咪咪。「要是胖死的話這裡就會多出一隻幽靈貓而且還會偷吃東西。」
「聽起來真可怕。」我試圖逗弄咪咪然後又被抓了一下。
「看來我們需要聯絡獸醫。」戴爾慵懶地拍著那顆橘色貓咪頭。
「晚點打給咪咪的醫生好了，希望他們沒跑去度假。」我把手上的三明治解決後便拎著盤子往廚房前進，戴爾則是若有所思地跟了過來。
「你仍然無法放下他，對吧？」戴爾在流理台旁悄聲說道。「你提不起幹勁的樣子實在太容易察覺了，榭爾溫。」
「還以為爛天氣能作為掩飾。」我下意識捏緊海綿。「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怎麼可能輕易接受洛文已經死去？
「我好想念他。」戴爾的聲音帶有一絲鼻音。
「我也是。」
我知道戴爾在洛文葬禮後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只不過是掩飾，就連他也在試圖保持冷靜。戴爾過去以來受到的傷害太過深沉，洛文的死對他造成的創傷遠比我嚴重，我不能讓他在這種時候感覺自己無從依靠。
淺金色髮絲貼上我的頸背，熟悉的溫度傳來讓我無法克制地想告訴他一切能夠好轉，就像我被槍擊時他在病床前對我說的一樣。
我轉過身將他緊摟懷中，感受有些急促的呼吸聲逐漸恢復平穩，顧不得手還是溼的就搓揉他的臉頰試圖擦拭淚水。
他露出虛弱的微笑然後抬頭親吻我。
「不該讓你見到我懦弱的一面。」他發出嘆息。
「我最糟的樣子都被你看過了，這不算什麼，壓抑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我故作輕鬆地在他耳邊低語。
「我想洛文不會希望看到我們因為他而變成這樣吧。」他捏著我的衣角說道。「他鐵定會臭罵我們一頓。」
「他現在可能正在天上瞪我們吧。」我想起洛文長出翅膀升天時的景象，那個壞脾氣警察就算到了天堂恐怕還是死性不改，希望他的新同事有辦法忍受。
回到客廳後，蘇洛已經睡翻在壁爐前，肚皮上躺了同樣在呼呼大睡的咪咪，暗影則是一臉哀怨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肩膀上令人意外地蹲坐正在專心讀報的喵喵。
「看來你和動物幽靈終於能相安無事囉？」我差點幸災樂禍地笑出來。
「暫時。」暗影頭也不抬地碎念。
~*~
(溫室)
森林妖精格姆林正在辛勤地為每個盆栽澆水，一邊用兩棲類般的細小手指摘下枯枝落葉。當牠哼著歌來到久未整理的儲藏櫃附近時，牠聽見儲藏櫃後頭傳出窸窣聲。
「什麼？」牠歪著頭，好奇地往那個方向走去。
有東西在那裡。牠能感覺到。
然而當牠撥開儲藏櫃旁雜亂的樹叢時，卻沒有任何植物之外的生物出現。
「風？」格姆林搔搔頭頂的橘紅色冠毛，想不透密閉的溫室為何會有風吹進來，然而轉移牠注意力的卻是樹叢裡的幾株陌生植物。
牠不記得溫室裡有這東西。
~*~
「那時你還在莊園裡整天哈草！」我滿嘴食物笑得樂不可支。
「欸哈雷，你也沒好到哪去！」蘇洛用叉子指著我。
「你們都沒資格嘲笑對方。」戴爾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切著肉排。
「那兩隻兔崽子當時可是玩得有夠瘋。」老園丁奧圖‧史密斯對暗影耳語。「尤其是那個榭爾溫，阿福整天都得跟在他屁股後面深怕他帶壞老爺。」
「哈哈哈，奧圖，我人有這麼差嗎？」我差點把食物噴出來。
今年聖誕晚餐的訪客比預期豐富許多，而且好在莊園裡的活人都留在這兒過節，桌上現在充滿佳餚而不是悲慘的外送全餐，就像去年一樣，雖然戴爾並不在乎。至於動物嘛…咪咪剛才被獸醫接走恐怕要到明年減肥成功才會回來，牠一定會恨死我們，不過喵喵說要陪著牠也許會讓牠心情稍微好一點。那兩隻地獄天竺鼠則是霸佔一個座位正在狼吞虎嚥，如果錄下來肯定能在動物星球播出。格姆林則是一如往常缺席這場盛宴，牠依然不喜歡和人類同桌共食。
「這傢伙看起來的確吊兒郎當很不可靠。」暗影看著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對啊，我超擔心老爺跟他在一起會被欺負。」顯然蘇洛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跟老爸同個鼻孔出氣。
「什麼在一起？」奧圖的養子賈德驚訝地瞪大眼。
「你還不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蘇洛。」
「老爺跟哈雷啊，像這樣。」蘇洛比了個髒到不行的手勢。
「好好好我知道，不用加上動作。」賈德的臉頓時皺成一團。「我以為這只是老爸在開玩笑，原來你們真的…」
「我可沒被榭爾溫欺負啊，蘇洛，外加你們倆都很『照顧』我不是嗎？」戴爾狡猾地笑著。
「嘿嘿…當我沒說。」蘇洛吞了口口水然後試圖閃躲暗影懷疑的眼神。看來暗影並不知道我們三人的尷尬關係，不過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否則我們都很有機會被他火烤。
「這種時候先停止拌嘴吧，我們應該要好好感謝彼此的陪伴才對。」我連忙舉起酒杯想要改變話題。
「殿下越來越有男主人風範了。」路德和法蘭茲吃吃竊笑起來。
「閉嘴。」這兩個傢伙一開口就毀了一切！
「嘿，你們有沒有人聞到小妖精的味道？」法蘭茲突然皺起鼻子。
「啥？」
「小妖精啊，溫室那隻，牠好像跑進來了。」法蘭茲用那幾根小爪子指著大廳的方向。
「…格姆林？」
我把餐廳大門打開，外頭果然站了滿臉驚恐的格姆林。
「怎麼了？」戴爾擔心地走向牠。
「溫室裡…有奇怪的東西…奇怪的聲音…」格姆林的橘紅色冠毛上還有不少雪花，牠剛才顯然是一路從溫室跑來這裡。
「去看看吧。」戴爾警覺地抓住我的手。
我們全副武裝站在溫室門口，兩隻抹滅者已經從天竺鼠變回原形在門外把風，暗影小心瞄了裡頭一眼後便輕輕推開玻璃門讓我們溜進去。
「也太過綠意盎然了吧。」蘇洛低聲說道。「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植物沒這麼茂密。」
「的確比之前還茂盛許多。」我不解地看著營養過度旺盛的蘭花，天知道霍特伍德夫人餵這堆植物吃了什麼東西。
「空氣中有股味道…好像在哪聞過…」戴爾對我耳語。
「味道？」我深吸一口氣。
呃…這味道怎麼有點熟悉？
「榭爾溫，這個味道好像是…」
「呃……大麻？」
「而且還是燃燒中的。」蘇洛皺著一張臉，指著儲藏櫃後頭正在裊裊升起的煙霧。
我們快步走近冒煙的地方，看見矮樹叢裡有些許煙霧冒出，這讓我們瞬間毛了起來，手裡的武器全都通通上膛，蘇洛也舉起手準備火烤可能的入侵者。
樹叢晃動一下，一叢彩色獸毛從葉片中探出。
「呵~~親愛的人類~你們好啊~~~」一隻神似格姆林的小妖精走了出來，手上還捏著一根大麻菸。
噢，我剛才一定是喝多了。
~待續~
充滿絕望感的開頭...有種這群人會整個軟爛下去的預感orz
就連這次插圖都一樣軟爛簡直放棄治療惹...
榭爾溫身上那兩坨褐色不明物體是路德和法蘭茲，綠綠的是格姆林，至於貓...應該還看得出來吧=_=
標題的歌在此，有鑑於想到與大麻有關的歌就會先想到史奴比狗狗的Smoke Weed Everyday，這次就來點不一樣的而且還有警世效果XD
創作內容
《紐約驅魔師》三部曲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