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只是微調,就不再發新篇比對了,
第三章 紛亂的協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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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卡克蘭鬧街上,勝利者酒吧的客人出入、絡繹不絕。沈冀悠把一條別人丟棄在一旁的臭布包在身上,連頭都蓋住了大半,似乎是把它充當斗蓬使用,路過人的都以為是哪裡來的乞丐,摀起鼻子投以鄙視。
莫說怕是被人認出,光是身上穿著學校制服就夠與眾不同了,更何況一回到布魯辛克,他便褪去了隱形眼鏡,雖然口袋裡還有一組拋棄式備用,但在未淨潔雙手之前他尚不敢貿然取用,要是引起了感染,就算只是暫時失去視覺,現階段來說還是充滿著危險。
如果被人認出「賽比恩斯」,現階段還不知是吉是凶,安全起見,他還是能擋就擋。
「好大的改變……」沈冀悠觀察著周遭變化,低聲呢喃著。
記憶中,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村子,只有幾間小房子,以及用竹欄杆圍起來的小牧場,站在中間,有股被樹木包圍、守護的安全感。但是現在,滿滿的房子和人群,就像之前在都市之中一樣讓人有點透不過氣。
店家大多販賣著盔甲與武器,以及標示著可以禦寒的裝飾品,或許是時間點的關係,賣食材的大多開始收攤,更多店家已經收拾好攤位,準備關門。
當沈冀悠走到勝利者酒吧前面,一個喝得爛醉的男人粗魯地推開木門撞了上來,不但沒道歉,還口出惡言:「搞什麼啊!臭乞丐!走路不看路啊!……嗚噁!」
本來想好好教訓他一頓的醉漢,卻因為酒精作祟轉身在牆邊嘔吐,沈冀悠看了不禁搖頭嘆氣。
他看向醉漢走出來的酒館,注意到門前有一張告示牌,上面寫著「吃霸王餐者,將強制參與寵物對戰,能全身而退者即可不用付餐費。能使其開口者,將賞五千銀幣。」
「寵物?使其開口?」他心想,一般來說吃飯不付錢的人大多都會被罰做工或是亂棍修理,但這告示怎麼沒頭沒尾的。
沈冀悠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進去探個究竟,再說……五千銀幣也滿迷人的,畢竟自己才剛回到布魯辛克,可說是身無分文。
「咿呀──」地一聲,門被推開來,原本坐在櫃台跟客人說笑中的老闆也轉頭看去,從沈冀悠身上散出出的惡臭也引來了客人的不滿,紛紛叫囂道:「哪來的乞丐啊?臭死了!臭死了!」
「老闆啊!快把他趕出去呀!」
「就是嘛!這樣我們怎麼吃東西啊?」
客人們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怒罵著,老闆也從櫃台中走出來,那是一個壯碩的中年人。
「抱歉啊!我們這裡沒有給乞丐吃的東西!快走快走!」
當老闆才伸出手想把沈冀悠推出去時,手反而被抓住,斗蓬傳出一個年輕的聲音問道:「外面的告示,沒吃東西也算嗎?」
老闆愣了一下,才了解原來此人是為了銀幣而來,掙脫被抓住的手後笑道:「哼!原來是挑戰者嗎?」
但是在看了看他的穿著後,又大笑起來,同時酒客們也喧然大笑。
「哈哈哈!這小子,連乞討都不會嗎?喂!」
「老闆,別欺負乞丐呀!給他一些剩菜吧!」
笑了一會兒,老闆才說:「小子!地下室的那東西連城裡的士兵都不一定是對手,你去只是給牠當點心而已!」他轉身,要走回櫃台,揮了揮手繼續說道:「你還是回街上去討點小錢吧!而且……」
老闆走回櫃台內,趴在桌上發出惡意的笑容。
「這可不只是挑戰,而是一場賭局喔。這種沒有價值的賭局我是不會辦的!」
「是嗎……」
雖然這麼說,沈冀悠還是走了進去,坐在吧台的空位上。
「那麼,來點吃的吧。」
「你有錢嗎?」
「沒有。」
他的回答讓老闆莫名發怒,但老闆還是抑制住了怒氣。
「你就這麼想看那東西嗎?」
「不是看喔!」
沈冀悠單手托腮,並說:「是要打倒他。」嘴角明顯的微笑,老闆看了更加生氣得頭冒青筋。
「還是說……那東西有什麼特殊價值嗎?」
老闆稍稍吃了一驚,似乎是驚訝著初次來訪的客人為何會知曉此事。
細微的變化瞞不過沈冀悠的眼睛,他只是輕輕一笑,接著說:「呵,別告訴我對手是小孩子、小動物之類的啊。」
「哼!……有膽識,我可以先告訴你……」老闆靠近他,壓低了音量,「『他』可是城裡的大人物托管的,外面的牌子這樣寫只是想掩人耳目,就算這樣你也想挑戰嗎?」
「老闆你這麼說,就讓我更好奇了啊!」
見眼前的年輕人如此從容,老闆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把手伸到櫃台的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
「就憑這點,本店今日的賭局開始啦!」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酒館裡的人也全都興奮異常,像是有什麼好戲可看似的。
沈冀悠被帶到地下室的入口處,而大部分的客人也都到觀賞台去等待,只剩下少許沒興趣或是覺得馬上就結束的客人待在原位。
「喂!你沒武器吧?」老闆這麼問,因為他看不出來沈冀悠身上哪裡有武器。
「嗯……的確沒有。」
「下樓第一個轉角,有放著幾種武器,隨便挑一把吧!那是為了吃霸王餐的人準備的。」他邊說邊開門,手上的鑰匙也發生互相敲打的聲音。
「我知道了。」
門開了之後,沈冀悠便走了進去,老闆關上門後,也走到觀賞台去與客人一同觀看。
下了樓梯後,在第一個轉角處,牆上果真有著一排各式各樣的武器,他挑了一把長劍,揮了兩下。
「嗯……雖然不是很好的劍,還可以!」
在掛有武器的地方直直走去,有一扇鐵門,站在鐵門前可以聽到細小的呻吟。
鐵門有些往內凹,似乎是受過什麼撞擊,在鐵門打開的同時,在上面的觀眾也發出了歡呼聲。
沈冀悠向鐵門外踏出了一步,或許該說是「鐵門內」。因為這個被做成像小型圓型競技場的地方只有這一道門。
觀賞台約在上方一層樓高,地上與牆上處處是乾涸血跡及衝撞痕跡,空氣中也瀰漫著霉味及些許的惡臭,但是引起沈冀悠注意的都不是這些。
在他眼前,是一名狼狽不堪、骨架碩大但瘦骨嶙峋的老人。
老人的四肢都被銬上了鐵鏈,釘在他所在牆角的四周,肉眼估算其長度大約能到鐵門前。即使老人已經如此瘦弱,碩大的骨骼仍將鐵鏈上的手銬、腳鐐卡死,使手腕、腳踝處留下陳年的創傷。
那老人攤坐在牆邊,他旁邊放著乾硬的麵包,以及一袋灑掉大半的水袋,隨著呼吸可以聽見他不時發出細小的呻吟。
「……怎麼會!」
沈冀悠被眼前的淒慘景象所震撼,不過才八年,薩艾斯嘉就變成這樣殘忍無道的國家了嗎?
「怎麼啦?小子!怕了嗎?現在還可以從你身後的門走回去喔!」
從觀賞台傳來老闆的聲音,還有其他酒客的嘲笑聲。
「看你是第一次來,我先告訴你,這個人是戰俘,是八年前『橋對面』唯一的生還者。我來告訴你真正的遊戲規則吧!能從他口中打聽到任何事,說好的賞金就能給你──前提是,你得活著離開。」
語畢,上方又傳來笑聲及下注的聲音,隨即老闆又說:「還是說……你是曼士貝人?不願對同胞出手嗎?」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寂靜,沈冀悠可以感受到從觀賞台傳來眾人的殺意。
「……不,我是薩艾斯嘉人。」
「那就證明給我們看吧!先給你一個忠告,別看他這樣,可是打殘了好幾個白吃白喝的傢伙。」
無論如何,沈冀悠只能向前進。他心裡琢磨著:勝利者酒吧立下那樣的牌子騙人來贏取賞金,但真正被帶到現場,才被告知地下關的是八年前的戰俘,再加上老闆所提問之事,目的其一是嚇走怕事者,其二則是揪出敵國埋伏的間諜。就算間諜不承認,也能藉此機會修理戰俘。再加上,若真能從老人口中打聽出什麼,在這只有一個出口的地方滅口也是輕而易舉。
沈冀悠提著劍,一步步走向老人,但是他並沒有毆打及辱罵,只是蹲下搖搖他的肩,樓上的觀客亦開始小聲討論起來。
「老人家……老人家。」
老人微微抽蓄了一下,卻在睜開眼睛的瞬間用力踢了沈冀悠一腳,使他被踢飛好幾步,只能勉強維持站姿,手上的長劍也被甩到另一邊去。
那老人雖然四肢都被鏈住,但那冗長的鐵鏈卻正好成為他的武器,沈冀悠咳了兩下,雖然下了飛機尚未進食,腹部被強烈踢擊,仍讓他感覺連胃酸都要吐出來,見老人要向自己奔來,只好轉身往長劍掉落的地方跑去。
「敵人……應該全部……消滅!」
老人發出嘶啞的聲音,手上的鏈子往沈冀悠一甩,正好捲住他才剛拾起的長劍。老人的力氣比他想像中的大,不但用鐵鏈制伏那把劍,另一隻手還抓住他,原本就高大的老人像小孩拉扯玩具一樣扯著沈冀悠的左手,使他疼痛難耐地發出哀號。
但如今長劍卻是沈冀悠唯一的武器,他瞪了老人一眼,再用力朝老人胸口踢了一腳,使老人不得不將他拋出,他也順勢把劍抽出,悄然落地。
看著沈冀悠及老人一人活動著手臂、一人按壓著胸口,停留在約三尺距離處喘息,原本邊喝酒邊談天、下注的賭客都閉上了嘴。
先開口的,是沈冀悠。
「老人家,您別慌,我只是想問您一些問題。」
沈冀悠重新站定姿勢,身上的破布也因剛才一連串的動作而鬆動,蓋住頭的布衫掉了下來,他的金髮也因此顯現,連樓上的觀客也發出驚奇的聲音。
但老人比其他觀客看得清楚的,是他的雙眸。
在壁上火炬的照射下,即使疲憊,那雙眼還是閃耀著如同紫水晶一般的光芒。
老人的動作停止了。
像是看到什麼令人驚恐的東西,連身體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似的,盯著沈冀悠微微地發抖。
看到老人沒有攻過來的意思,沈冀悠才再度開口。
「老人家,您真的是八年前伊西頓河前的曼士貝軍嗎?」
但是沈冀悠的話語並沒有傳到老人耳裡,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沈冀悠的面容,喃喃自語些什麼。
待沈冀悠聽清楚,才知道他重覆說著:「不可能……不可能……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還活著?」
老人發出了至今最大的聲量,使在場之人驚訝不已。然而,老人的表情又從驚訝轉為喜悅,口中叫喊著:「抓住!抓住!就算只有屍體也要帶回去!」
這句話,沈冀悠……不,賽比恩斯聽過!在他過橋之後,出自於那名將軍之口。
「你……難道是!」
不等沈冀悠說完,老人帶著比剛才更深的殺意全力撲擊過來。
也許是習慣動作,也許是自我保護意識,沈冀悠雙手握住了劍,朝老人的胸口刺進去,待他發現,想移開長劍,卻為時已晚。
當沈冀悠將劍抽出,血,也灑了一地。
老人眼已翻白,在吐了一口血之後,也不支倒地。
第二章 休止符之反始⑤《上一節 下一節》第三章 紛亂的協奏曲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