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五卷、隨風飄零的櫻花　第047章、花開，花落

＜第五卷、隨風飄零的櫻花＞　第四十七章、花開，花落


　　「山南先生！」「總長！」屯所大門前一片混亂，隊士們擠成一團，七嘴八舌地講著什麼。剛從馬上下來的山南根本不需要每字每句都聽清楚，他只要知道那些都是關心與擔心的話語便足了。

　　「全部讓開，各自回崗位上去。」土方冰冷的聲音像是一把刀刃，隊士們前一秒還拚命地往前擠著想要與山南說話，這下子突然全部噤了聲，在局長和副長面前分出一條道路。

　　「山南先生，你可回來了！」近藤走在隊士之間來到方回到屯所的兩人面前，拉住了山南的手，激動地道：「這是為什麼？請告訴我！您一定有什麼苦衷，對不對？」

　　「近藤先生，在下沒有什麼好的理由，也無意辯解。」山南臉色平靜地道：「對於不告而別，在下感到抱歉，只是那夜思念江戶太甚，又不想打擾眾人安歇，才僅留書便離去。如今被總司追回，也莫可奈何。」

　　「山南先生說這什麼話？不管多晚，只要是你來，哪怕只是想要聊聊天，我都會奉陪的啊！」近藤的聲音像是快要哭出來，話哽在喉頭，一時也不知該說成什麼句子：「像這樣……像這樣……又算什麼？」

　　「真是抱歉，近藤先生。」山南似乎不想再多說，將眼光從近藤身上移開，卻正好與後頭的土方對上。突然，土方跨步來到近藤身邊，一把扯住山南衣襟。被對方這惡狠狠的眼近距離地瞪著，他也只是無奈地笑道：「真是抱歉，土方君。」

　　一句來得莫名的道歉，讓土方幾乎要怒吼，要對方滾得遠遠的，再也別回來。然而，他終究沒有這麼做。像這樣當眾扯住對方、一副要私鬥的模樣就已經是失態，他害怕自己可能還會說出什麼不符身份的話。

　　「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了。」一把推開了山南，土方咬著牙轉過頭面向還猶豫不決的近藤道：「近藤兄，請判決吧。」

　　「總長山南敬助，擅自離隊，依法度當判……切腹，今日酉時執行。」近藤眼中含淚，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緩緩下了命令，他向一旁大塊頭的監察道：「島田，將山南總長帶下去，嚴加……嚴加看守。」

　　「是。」島田用手臂擦了擦那粗獷臉龐上的淚痕和鼻水，來到山南的跟前，態度不敢有一絲怠慢：「山南總長，請。」

　　「山南先生！」見山南要被帶走，身形瘦小，被擠在最外圍的白石終於忍不住跨上幾步，想要奔到山南的身邊，卻被齋藤從後頭按住肩頭，無法再靠近。白石看到山南聽到這聲叫喚時回頭對自己溫柔一笑，那令人心碎的微笑中好像說著，接下來他又只能靠自己了。

　　「齋藤，你們該出勤了。」土方沒有再看離去的山南一眼，而是回頭從另一個方向要走回自己房間去，經過兩人的時候眼神刻意地避開白石求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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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願面對的時間流逝得特別快，早上就在一陣混亂中渡過，午時剛過，陽光總算能從面坊城通的窗櫺中透進來。山南端坐在這個六疊半的房間中，平靜得像是已經不在人世般，即使這段時間他的身影在新選組中顯得輕薄，但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能忽視他的存在。

　　「山南先生，您還是先吃些東西吧。這些菜是特別吩咐伙房做的，都是在江戶時您喜歡的食物。」井上源三郎來到房內，看到一個時辰前送來的膳食還好好地擺在那兒，絲毫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嘆了一聲道。

　　「謝謝你，源先生。」山南睜眼朝著來人搖了搖頭微笑道：「但是切腹前吃東西，執行時會從腹中流出，不太雅觀。在下早晨與總司從大津出發之前有稍微用過點乾糧，源先生還是把這些菜收回去吧。在下現在是待刑的罪人，實不勞諸位為我如此費心。」

　　「您這是什麼話？山南先生無論何時都是值得咱們尊敬的人，為您做這些事是應該的。」井上源三郎又嘆了口氣，還是將菜收了出去。當他打開紙門時，外頭兩人早等在那兒。

　　「山南先生，為什麼都到這個時候了，您還可以這樣平靜啊？」永倉新八坐到山南面前，臉色凝重地道：「我不管您為什麼要脫隊，現在這個情況，您還是先離開會好一些。」

　　「永倉先生，在下既已隨著總司回來，便是甘願受刑，沒有再脫逃的打算。」山南搖了搖頭道：「更何況我此時一走，你們會受到牽連，即使近藤兄不好罰你們，負責看守在下的島田先生定會受到牽連。先前不告而別已經造成諸位許多麻煩，不能再增添困擾了。」

　　「島田那邊我剛剛隨便胡謅個理由讓他離開了，到時候若是土方先生有什麼意見，儘管衝著老子來啊，我就說山南先生劍術了得，沒有長槍在手我敵不過你就得了，大不了又被關個一個月禁閉，死不了的。」原田講得激動，被永倉狠狠地揍了一下才壓低聲音續道：「唉呀，總之管他那麼多呢？山南先生，現在可是性命悠關的事啊！」

　　「永倉先生、原田君，你們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是我意已定，請不必再多說。」山南的眼神堅定，端坐得一絲不茍。「近藤先生還需要兩位的輔佐與支持，為了在下一介罪人觸犯隊規，不值得。」

　　「希望您再好好想一想，若是照這麼繼續發展下去，很多人都會痛苦的。山南先生您一直都不是那種為了自己解脫而讓他人痛苦的人，對不對？」永倉新八拉了拉原田左之助，兩人站起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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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君，你的臉色好差。」細川走在白石的身邊，只見他臉色蒼白，不由得靠近關心道：「我知道你在擔心山南先生，不如跟隊長告個假，讓你回屯所去，無論最後山南先生的事怎麼發展，至少不要留有遺憾吧？」

　　白石何嘗不想？只是每當他想要對齋藤提出請求時，一接觸到隊長那冰冷的眼神，便讓他一句話都講不出口。今日的齋藤一反平日總走在隊伍最後壓陣的作風，在前頭領著路，令他更難以開口，只能默默地跟在後頭，心中忐忑不已。

　　「隊長，恕屬下一言，這裡似乎不是今日預計要巡邏的範圍。」就在此時，相澤突然從隊伍最後趕到齋藤的跟前，隊伍因此而暫時停止。本來今日的巡邏路線應是從二条城週邊一路往南，至東寺和上鳥羽一帶。上午時他們確實巡過了二条城，然而他們發現現在的所在地竟是往屯所西南邊的千本通上。「這個方向是……島原？」

　　齋藤沒有解釋，只是往前走著，眾隊士也習慣了這樣的隊長，不敢多問，只是今日發生太多事情，眾人的心中難免有些惴惴不安。齋藤領著他們走過住吉神社，最後竟真的走進了島原裡頭。時辰尚早，島原最熱鬧的夜晚還未到，遊郭內的路上只有少數行人。雖然新選組過去那套淺蔥色的隊服已經廢止，但像這樣一大隊武士裝扮的人浩浩蕩蕩地走在接上，只要有些京裡常識的都會知道他們的身份，紛紛走避。他們比照著祇園巡邏時的做法，一間一間揚屋比對客人的資料，雖然疑惑著，卻也沒有怠慢。

　　「諸位新選組的大爺請留步。」當他們查過輪違屋準備離去時，呼聽屋內一名女子發話叫住隊士們。他們回頭，只見一名身著鵝黃色振袖，頭上挽了個沒有太多裝飾的高島田，不施濃粉便已白晰勝雪的女子，不顧掌櫃的勸阻追了出來。白石識得她，她是山南在島原的相好，天神明里。明里向他們微微一揖，臉上藏不住焦急地問道：「前幾日貴組沖田大爺曾來向奴家打探山南先生的消息，雖然知道這樣問有些唐突，但不知……不知如今可尋著了沒有？」

　　「找到是找到了，但是……」細川往齋藤的方向看去，他知道這名女子是山南的相好，卻不能確定是否該向外人透露新選組內部的消息。

　　「山南、山南先生現在究竟如何了？是否安好？求求諸位大爺不吝告知，求求您們……」見到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明里更是心慌，又上前了幾步，竟要跪下去。

　　「明里小姐，請不要這樣。」白石忙將她扶住，轉頭朝隊長投以請求的眼神。

　　「細川，將人帶至屯所見總長，路上與她說明，其餘人隨我繼續巡邏。」齋藤像是早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對著細川不緩不急地道：「一個時辰後，我們會在東寺山門前等你。」

　　「隊長……」白石終於按奈不住地道：「是否可以讓在下代細川走這一趟？」

　　「你不行。」方才一連串的命令似乎讓齋藤失去了耐性，沒有正眼看白石，只是冷冷地拋下這一句，便往前走去，其他隊士只能跟在他的身後。白石在原地佇立了一陣，目送著細川和明里的身影消失在島原遊郭門外，直到安富回頭找人這才咬牙跟上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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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一片粉色花瓣落在面前，山南將花瓣捻了起來，然後難得地起身來到窗邊。又是一陣風吹過，將八木邸那頭的粉櫻捲起繽紛落英，又有幾片就飄在他的面前。他將手伸出窗外，讓瓣片落在自己掌心，喃喃道：「上天實在待我不薄了，竟還給了我幾日的早櫻可以欣賞。」

　　「山南先生、山南先生！」女子帶著哭腔的喚聲打破了山南平靜的內心，只見落花雨中，明里已不顧自己天神身份地奔來窗前。路上從細川的口中得知山南如今的處境後，她便盡了此生最快的腳程趕了過來。明里握住山南伸出窗外的手，顫聲道：「山南先生，為何事態會至此？」

　　「本來在下在離開之前是要再去見你一面，但深怕一見面便再捨不得走，這才狠下心的。怎麼你還是來了呢？」山南長嘆一聲，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女子的臉頰，寵溺地看著她道：「雖然不捨，但是這是在下該要面對的。明里小姐，請忘了在下吧。」

　　「不……不……請您不要丟下明里……」女子搖著頭，淚水終於潰堤，滾落雪白的臉龐。

　　她與山南相識算來也不足一年，當時男人在鬧事的浪人刀下救了自己，雖然她一直說服自己，起初的心動不過是懷抱著一點報恩的心理。然而，在相處之中，她發覺自己已經醉心於山南的儒雅氣質，還有那即使內心多麼掙扎痛苦，也要笑著安撫他人的溫柔。即使知道攀上新選組即是永遠的不歸路，但她不曾期待過對方的贖身，只希望用自己在花家從未對他人付出過的真心，能多少給予這個內裡千穿百孔的男人一點慰藉。

　　「明里小姐，你的時間還很長，會有別的男人值得你相伴。」山南伸手拭去她頰上的淚水，淡淡地笑道：「在下是個失敗的男人，無法改變好友的心意，無法保護疼愛的後輩，也無法給予心愛的女人承諾。要自己保重，大津老家也好，京裡也好，總有另一片天地等著你。」

　　「明里不求任何承諾，從來不求……」明里搖著頭。她看到山南眼中的堅定，縱使不捨，卻也知道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心，只能哽咽得話不成聲。

　　「是在下對不起你。」明里還想要多感受一會兒山南掌心的溫度，男人卻在此時果斷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著女子身後的隊士道：「你是齋藤隊上的細川君吧？明里小姐現在可能不方便回島原去，麻煩你將帶到八木邸去暫歇，然後便可以回到隊上去了。」

　　山南交代完後，便轉過身去，回到房間正中端坐，不再回頭看女人一眼。

　　「啊……」明里幾乎絕望地輕呼一聲，扶著前川邸外牆，身子緩緩地跪落。

　　「明里小姐，請吧。」細川偷偷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將女人扶起，往八木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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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名癡情的女子。」房門口好聽的男性聲音響起一陣感嘆。「身在花街之中，竟還有如此情操，想是為山南先生的真誠給感動了。」

　　「伊東先生，您也來了。」山南不必抬頭便知來者何人，他睜開眼，來人走到窗邊，看著外頭八木邸的櫻花半晌，這才回過頭來。

　　「山南先生，在下有一友人是水戶藩士，如今正好在洛中當差，若是山南先生願意的話，在下可以請那位朋友打點。」伊東甲子太郎不再拐彎抹角，歛起臉色、壓低聲音道：「像山南先生這樣的人才，死在這裡絕對是這亂世的損失。只要您點頭，在下這條命也可以暫借予您，如此必可以順利步出屯所。只要進了烏丸通上的水戶藩邸，因藩邸的自治權，新選組便無法追捕，也不能強制藩邸交人。」

　　「伊東先生，謝謝你，但是在下不能接受您這份好意。永倉先生和原田君也都勸過在下，在下的回答是不變的。」山南緩緩搖頭道：「若以伊東先生為人質，或許真的能離開屯所，但是您未來也無法在新選組立足，而在下即使逃了出去也難有作為。更何況水戶因天狗黨之事也正處於風雨之中，不一定會接受在下這個麻煩。」

　　「山南先生何以這麼說？您不是也說要與我一同改變新選組嗎？何以才沒過多久便如此輕易放棄？」伊東顯然有些急了，他又靠近了一些道：「即使改變不了新選組，留下有用之軀，定還是有許多地方需要您的才能，無論如何都比在這裡死去還要值得。」

　　「伊東先生，在下只是累了。」山南輕輕呼出一口氣這樣道。

　　「那麼您想要保護的人呢？還有明里小姐呢？」伊東盯著山南道：「方才您對那名女子也提過，山南先生想要保護的後輩，就在這新選組裡不是嗎？」

　　「他們……他們都很堅強，在下能為他們做的實在是有限了。」山南垂下的眼瞼下，目光微微地動搖，最後還是閉上了雙眼道：「伊東先生，時間所剩不多，請讓在下靜靜吧。」

　　伊東見對方不再說話，也只能長嘆一聲，拉開紙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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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開始變得昏黃，距離酉時鐘聲響起，只剩不到半個時辰。此時島田捧著白色莊重的禮服走了進來，嘴唇動了動顯然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只放下了衣服便退了出去。就在紙門要關上的時候，外頭傳來腳步聲還有島田慌張的行禮聲音，然後那個人便出現在山南的面前。

　　「來晚了，九尾狐。」山南露出了一個微笑面對來人。

　　「我只是不想見到你那了無生趣的模樣。」土方臉色鐵青，俯視著端坐的山南道：「以前在試衛館時就看你不順眼，一直到現在更是確定你是個愚蠢的傢伙。」

　　「聽到你這樣一如以往的犀利評價，在下可以放心了。」山南一臉釋然的笑容，讓土方怎麼看都覺得刺眼。只聽他道：「若是連你都像早上那般意氣用事，甚至是好幾次把島田調離，好讓永倉、原田和伊東先生等人私下將在下放走，我可就為難了。」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既然都抓回來，就不可能再讓你逃走。」土方撇過頭去，不敢讓對方看到自己現在被道破心事的尷尬臉色。「總長知法犯法，你也該有相當的覺悟。」

　　「我明白。」山南看著對方沉默了一陣，突然道：「土方君，不用自責，你沒有做錯什麼，對不起近藤先生的，是我。」

　　「你……你要講的，就只有這樣嗎？」土方轉了回來瞪著他。

　　「對了，在下房裡角落的一個竹箱子底下，是上洛後這段時間存積下的俸祿。請幫我交給白石，請他幫忙安置明里小姐。」山南道：「先前與輪違屋的女將談過了，金額應該是夠的。剩下的錢，應該足以在六条大宮一帶租間小屋生活一段時日了。」

　　「既然都已經安排好了，為何在離開之前不自己去辦好？你以為隊士們的時間很多，可以幫你處理這些雜務？」土方覺得或許知道自己問題的答案。明明什麼都已經計畫好，明明對愛人放不下心，卻在離開之前既沒有親自帶走愛人，甚至連那些金錢都還留在自己房裡。山南敬助，早就知道自己這次脫逃必會被抓回，他根本沒有打算到任何地方去。土方咬著牙道：「你要白石照顧明里，那白石呢？那個孩子多麼依賴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所以才請他幫我辦這件事，讓他忙一些，才不會胡思亂想。」山南淡淡地回應，然後朝著對方勾起嘴角道：「更何況，即使在下不說，有個人還是會代我照顧他的。」

　　「我才不會特別照顧他。」土方此話出口的同時便已後悔，好像承認那個要代對方照顧後輩的人就是自己一樣。

　　「是嗎？不知是誰特別交代齋藤，在下執行結束之前，別把隊伍帶回來？」山南笑著看對方再次被逼得窘迫：「如果想要幫在下最後一個忙的話，那麼便讓白石退出新選組吧。那個孩子跟你一樣，待在這裡頭有違自己的本性。」

　　「在胡說什麼？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不曾勉強自己。」土方哼了一聲道：「再說，他現在對新選組而言是必要的，退隊什麼的，休再提起。」

　　「我想也是。」因為被照顧著的，或許是這一邊啊。後面這句話，山南沒有說出口。「那麼，最後一個請求。介錯，可以麻煩你嗎？總司？」

　　「榮幸之至。」門外，年輕人不知何時來到，又或者是打從對話的開始便一直守在那頭。「總司必不會讓山南先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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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正刻，壬生寺的鐘聲迴蕩在所有人的心中，鐘鎚一聲、兩聲，就像搥在他們胸口，是直到多年之後猶然清晰的痛楚。

　　六疊半的斗室中，沒有勤務的幹部齊聚，神情複雜。有人哀慟，有人忿忿；有人滿臉淚水，心裡卻事不關己，有人以僵硬的冰冷臉龐來掩飾著悲傷和愧疚的情緒。

　　山南已換上那襲白色服裝，坐在眾人面前，面色平靜。

　　「山南先生，您……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嗎？」近藤哽咽，是比哭嚎還要難聽的聲音。

　　「沒有了，近藤先生。」山南微笑著回答，然後向身邊的年輕人道：「總司，待會兒在下出聲喚你之前，請不要動手。」

　　「我明白了。」沖田點點頭。他用襷束起衣袖，雙手持著愛刀山城守藤原國清站到山南的身後。

　　山南揭開和服，精實的胸膛露了出來。他拿起放在小几上的短刀，以奉書紙纏繞，反握住刀柄。「卜」地一聲悶響，鋒利的短刀就這麼沒入他的腹中，頓了一下後，雙手將刀由左至右緩緩移動，在蒼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可怕的血痕。只見山南眉頭也未有一皺，但是額上斑斑冷汗顯示著他忍受著錐心的疼痛。

　　「總司。」一文字到了盡頭，山南用盡了最後力氣，顫聲喚了年輕人的名字。

　　「唰」地一聲，國清的刀刃俐落地在燭火中劃出道黃色光紋，然後是一泓鮮血，與在座幾乎所有觀禮者的淚水同時湧出。

　　元治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新選組總長山南敬助，因擅自脫隊失敗遭擒回，於前川屯所內切腹，享年三十三歲。




作者的話：

山南在切腹前，永倉新八和伊東甲子太郎都曾經勸他再次脫逃，但是都被拒絕。而明里的部份，歷史上有沒有這一號人物還是個未知，但是明里與山南的訣別因子母寬澤的作品的關係廣為人知，在此就是用了這個典故。

那句「來晚了，九尾狐」，其實是後世在與御陵衛士的訪談之中，在山南敬助要切腹時土方晚到，山南便諷刺了這麼一句，意義各有解讀。雖然真實信未知，但是這句真的很有趣所以我就寫了進來。個人偏向是對好友的玩笑話。

沖田總司擔任山南的介錯這應該是無庸置疑，武士通常會有多把配刀，這裡特別讓沖田拿了他的愛刀山城守藤原國清來執行，算是對山南敬重的表現。對於沖田的愛刀為什麼不是菊一文字則宗這其實有很多人都說過了，基本上則宗算是太刀，當代慣於用打刀，況且以他財力估計也買不到當時已近國寶級的則宗，所以拿的應該是國清才是。

山南據說是漂亮地完成了一文字之後才介錯的，雖然不能跟那個完成三文字的武市瑞山相比，不過也是很了不起的風範了。（嗚嗚，寫的時候覺得自己肚子好痛...）

＜第四十八章、留下的人＞預告：

「你是頭一個，在那之後，膽敢這麼說，膽敢在我面前提他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