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四卷、暗潮洶湧　第035章、浪人的邀請

＜第四卷、暗潮洶湧＞　第三十五章、浪人的邀請


　　「新選組隊士，白石謙三先生。」

　　白石從木箱跳了起來，向後躍出三步的同時，將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

　　「龍馬先生，你在……說什麼？」龍馬身旁的陸奧陽之助也是一臉愕然地看著同伴，然後又不解地看著前一刻還與自己談笑，現在卻隱隱散發著冰冷氣息、隨時可能拔刀的白石。「什麼新選組？白石君嗎？」

　　「你，早就知道了。」白石沒有立即抽刀，但是方才的和樂氣氛已經蕩然無存，眼神中恢復了戒備，但連他都不知道為何自己打從心底不想與眼前的人為敵。他緊盯著那個道出自己身份的浪人道：「你什麼時候跟著我的？島原？」

　　「別緊張，我也不是刻意要跟蹤的，只不過剛好聽聞那間揚屋有壬生狼聚會，好奇接近一瞧，正巧看到一隻可愛的壬生狼拋下同伴單獨行動。」龍馬也配著一對大小刀在腰側，卻完全沒有拔刀的意思，他站了起來，仍保持著一派輕鬆地道：「好奇之下是有想要跟上看看壬生狼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三頭六臂，結果沒想到這頭小狼跑得快，本來就要放棄，直接來祇園喝酒的，沒想到最後還是遇上了。」

　　「現在你可已經看個夠了。」白石感覺自己的背上冒著冷汗，他當時到底是心亂成什麼樣子，竟然讓兩個大男人跟在後頭都沒有察覺。「真是抱歉，在下可沒有三頭六臂。」

　　「白石君當真是新選組的？」那被酒精麻醉到有些遲頓的腦袋，好不容易意識到那三個字所代表的是什麼樣的組織，陸奧這才大驚失色，當他的手往刀柄伸去時，卻被身旁的同伴按住了拔刀的勢子。只見龍馬朝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可抽刀，陸奧大聲道：「龍馬先生，您在做什麼？既然知道這個人是壬生狼，那就是殺了龜彌太的仇人，怎麼都不暗示我一聲？還跟他廢話了一整晚？」

　　「冷靜點，陽之助。」龍馬哈哈地笑了幾聲，拍了拍這個年輕夥伴的手，然後朝白石跨上前一步道：「本來多少是有點想要報復一下的心態，也想要看看白石老弟用那種差點真要騙倒我的演技，到底想要從我的嘴裡套出什麼東西來，所以才一直沒有戳破，結果倒是讓陽之助先提起在你們手下喪命的龜彌太和源五郎了。」

　　「請停步。」龍馬這一步看似無意，但白石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不禁又退了一步，臉上滴下汗珠，而背脊上的衣物也濕了一大片。他雙眼緊盯著面前兩人，從懷中掏出兩枚五匁銀扔給了那酒攤老闆。「既然已經被龍馬先生知道了身份，那麼這一頓水酒也不好讓閣下來請了。」

　　「唉呀，白石老弟好像誤會了什麼。要動手早就動手了，不過都聊了一陣之後，我發現老弟你也是個有趣的傢伙，跟我想像中的壬生狼確實是大大不同，也跟京裡的那些住民形容的那種整日只知道喊殺喊打的不太相同。不如這樣……」龍馬笑嘻嘻地又坐了下來，為自己斟了一杯瓶裡的殘酒，然後一飲而盡。「離開新選組，來海軍操練所如何？」

　　◎　◎　◎　◎

　　「啊？」龍馬的話頭一下子跳了太快，讓本來將精力全用在警戒的白石，不僅是反應不過來，在那一瞬間更是彷彿聽到腦子裡某一條筋絡崩斷的聲音，只能勉強發出一個沒有意義的聲音做為回應。

　　「龍馬先生！你在說什麼啊？」陸奧第一個高聲抗議道：「像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壬生狼，怎麼能讓他進到操練所來？」

　　「陽之助，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勝老師面對我們這些進到海軍塾的，說過些什麼？」龍馬搖著空空的酒瓶，一臉醉漢的模樣道：「啊，別露出那種嫌惡的表情，我知道勝老師有時候講話也顛三倒四的，大概也沒什麼人會認真聽他的演講。不過最後那句話我想你們應該都記著的。」

　　「『不管你們從哪裡來，本來是什麼身份，只要這個海軍還在的一天，只要你們還對西洋知識有興趣，愛待多久就待多久。』」陸奧猶豫了一下，才這麼回答，隨即又大聲地道：「……可是即使勝老師不在意，其他的塾生會願意跟一個殺了同伴的人一起操練和學習嗎？」

　　「怕什麼？跟他聊了那麼久，你瞧那副模樣像是壬生狼嗎？你不說我不說，還有人會知道嗎？」龍馬指了指站在不遠處開始處於不知所措的白石道：「我跟你說啊，船上有個醫生是求之不得的事，在官場上說得難聽叫收買，商場上這可是常有的事，叫挖角。恰好新選組也是幕府底下的組織，雖然還要透過個會津的公用方，但總比從公家或者是別的藩轉過來還要簡單得多。」

　　白石此時已經完全放下了戒備姿勢，瞠目結舌地看著正把話題重點偏到奇怪方向去的兩個人。他仔細回想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好像從來沒有答應過要跳槽到海軍塾，但對方說著要徵詢同伴、徵詢安房守勝先生、取得幕府同意什麼的，卻似乎完全沒有要問過他的意思似的，就自顧自地設想他已經答應之後要面臨的其他問題。

　　「說什麼呢？海軍操練所能不能持續下去還是個問題，也別急著把人拉進來好不好？」吵到一個階段，陸奧突然大大地嘆了口氣，然後指了指白石道：「龍馬先生忘記了嗎？因為那個事件的關係，幕府開始對勝先生收留咱們的事有些不滿了，什麼時候會要把操練所解散都還不知道，你拿什麼好的條件去挖角白石君這樣已經領著穩定薪水的新選組隊士？」

　　「就憑著白石老弟對環遊世界很有興趣。」話題好不容易轉回目標人物的意願上頭，龍馬也把目光轉到白石的身上，只見他從木箱跳了起來，快速地逼近正在發愣的白石，湊到對方的臉前道：「怎麼樣？白石老弟？別跟我說剛剛你那聽得津津有味的表情全是裝出來的，這樣的解釋我可不接受啊！」

　　「呃……」

　　◎　◎　◎　◎

　　白石獨自一人回到屯所的時候，亥時的鐘聲正好要響起，那些在島原灑錢的隊士們都已經回到屯所裡頭。他頭痛地發現自己竟然跟那兩個浪人糾纏那麼久，最後還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擺脫。托那兩的福，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幾松那兒去確認桂先生的行蹤了，但也因為這麼一瞎鬧，本來焦躁不安的情緒也暫時得到了舒緩。

　　換上一身睡袍，白石習慣性地來到醫務室，做在書案前想要多少看一點書才回通鋪就寢，攤開書時，心思卻神遊了出去。

　　「環遊世界嗎？」雖然對龍馬和陸奧嘴上敷衍過去說還得想想，但一直以來都只有在書裡讀到外國民情的白石，聽那兩人轉述著勝先生早些年到美利堅去的經歷，也難免心動，不經意地喃喃起來：「美利堅、荷蘭、法國、清國……」

　　「新選組目前的職責是取締不法浪人，即使是配合幕府的命令出兵，最多也是到長州去。勸你打消那種不切實際的夢想。」門口傳來一如往常冷冷的聲音，不過沒有直接開罵這一點，似乎顯示著來人今日心情還算不錯。在屯所裡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把那堆亂七八糟的公文處理完畢，還因為大多數隊士都跑去島原慶祝，而不得不留守屯所的土方難得有個清閒的夜晚，一直到隊士們慶祝回來，屯所這才又熱鬧了起來。

　　「土方副長。」白石轉身向他行了個禮，無意間的自言自語給人聽去，難免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道：「西洋的書看得多了，難免會想看看海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但現在這樣的世道，是不可能就這麼跑出去的吧。」

　　「哼，知道就好。」土方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個笑容，他走了進來，這回不是逕自地走到屏風後頭，而是在白石後頭用一個很放鬆的姿勢盤腿坐下，一手托著下巴，臉上浮現懷念的神色，聲音也變得沒那麼帶刺地道：「不過只要不妨礙到隊務，偶爾做做夢當是休息也是沒關係。想當初佩裡初次來到江戶的時候，有多少人幻想著要登船跟那群洋人一同去美利堅的。」

　　「副長也曾經想過嗎？」白石忍不住問道。

　　「豈只想過而已，那時還曾經想偷渡上黑船呢。」土方翻開了帶來的書冊，或許連自己都沒注意到地露出微笑道：「那時跟阿勝拖了條小船到品川岸邊，就想劃到黑船上頭，沒想到那船上不知做什麼放了一發大砲，咱兩都給嚇傻了，什麼登船什麼美利堅全拋在腦子後頭趕緊逃回岸上。」

　　「噗……」第一次聽到這個魔鬼副長和那個近藤局長過去的胡鬧史，再怎麼想像那兩人的過去也不可能想到是這種頑童般情境去的白石，終於忍俊不住笑了一聲，隨即迎來了那頭魔鬼般的殺人眼神，馬上硬生生地拉下嘴角正色低下頭去。

　　白石卻不知道自己的那一聲笑讓對方多麼震驚。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個醫務室裡土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放鬆了戒心，但像是這樣把過去在江戶少年時代的往事在一個平隊士面前講述，過去還從未發生過。他一直抱持著要在新選組裡扮個永遠的黑臉的原則，平隊士看到他都要害怕，讓自己與那個親切豪爽得人望的局長成為對比，才能充份管理這群說到底原本是烏合之眾的浪人們。為了唯持威嚴，少年時代的事情，即使是對著試衛館的夥伴也幾乎很少再提起，最多只有沖田總司在只有幹部在場的時候拿出來調侃他幾句，在平隊士面前可沒有人敢提半句。

　　如今他不但自己在無意間提了，還把對方惹笑了，不管對方是不是有嘲笑意思，這一切讓土方感到渾身不對勁，只好拿那種習慣性的偽裝來保護自己。但當他看到白石摀著嘴低下頭去，好像努力地想要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的時候，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得了，別到處胡說便是。」白石的口風土方是信得過的，這一點從自己的俳句本靜靜地躺在醫務室一整個月都還沒被傳閱取笑可以看得出來。難得心情大好的他很快便收回了那嚇人的眼神，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那個眼睛還帶著笑意的屬下不必忍得那麼辛苦。不過再看一眼白石，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一個人物來：「說到偷渡上黑船，聽說過吉田松陰嗎？」

　　「是，略有所聞。」白石眼裡的笑意突然消失無蹤，好在他的頭還垂著，沒讓土方看著異樣。「聽聞此人曾因為登黑船而入獄。」

　　「那時能夠成功登船的也只有他了，撇開立場不談，此人的行動力也頗令人激賞。」土方用手指點著地板，然後自嘲地笑了一聲道：「無怪教出來的徒子徒孫們各個這麼難纏，稍微不注意的話，這個京裡就要給他們翻天地覆了。」

　　白石沒有接話。他害怕這個話題再持續下去，自己會藏不住對那位老師的思念。自己也未來也會被規在難纏之列嗎？白石在轉身回書案之前這樣想著。而醫務室裡的另一個人也沉浸在自己帶來的書裡頭，沒期待過對方給出什麼回話，也沒有再出聲。

　　兩人就這麼一直到深夜，也不知道是誰先離開，又是誰最後熄了燈。

　　◎　◎　◎　◎

　　「欸？白石君想去洋人的國家啊？」隔日，齋藤隊的巡邏沿著高瀨川往南邊走，過了錢取橋來到墨染一帶。卻不知是哪一名隊士起的頭，亂世結束之後未來的出路成了眾人的熱門話題。雖然大部份的人都沒有多想，只是單純地希望隨著新選組闖出一番成就，夢想著被拔擢為旗本，領著幕府的俸祿安安穩穩地過一生，但還是有些人抱持著不同的想法。只聽細川道：「我最多是想要拿著存下來的俸祿，把整個日本好好地遊覽一遍，北邊的蝦夷地、南邊的薩摩，啊，還有更南邊的琉球國聽說也很有趣啊。沒想到白石君卻已經想到更遠的海外去了。」

　　「以前還未上洛在江戶時，曾在品川見過一些洋人，他們的生活習性與咱們卻是大異其趣。」相澤點了點頭道：「但論到要去那些國家遊覽，且不說在海上會遇到什麼凶險，身在全然陌生的文化中，卻是沒有那樣的膽識。」

　　「只是想想罷了，也稱不上什麼膽子，若真給了那樣的機會，說不定還是得猶豫大半天的。」就如同現在這樣。後面那句話白石沒有說出來，只是讓他猶豫的並不是文化差異，也不是航程中未知的挑戰，而是一些未完成的責任。當然，這些都不是能在新選組裡可以明白說出來的話。只聽他笑道：「若真有幸受到幕府拔擢，屆時哪還有四處遊覽的機會？」

　　「齋藤隊長呢？隊長對未來可有什麼想法嗎？」細川也不知道突然來了什麼勁兒，大膽地轉向平日幾乎都不加入平隊士們閒聊的隊長。話一出口，不僅是其他隊士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就連細川自己也忙摀住了嘴，搖搖手道：「呃，隊長，對不住，請當我沒問吧！」

　　齋藤冷冷看了隊士們一眼，卻沒有責罵，只是顧著往前走去。

　　「現在想未來，沒有意義。」齋藤那低沉的聲音傳到所有隊士耳裡，只聽他道：「想想松崎，這個亂世，還不會那麼快結束。」

　　這麼一句話便令得全部的隊士們沉默，特別是在池田屋事件之前便在隊上的幾人。松崎靜馬在隊上雖然少有表現，但與所有人的交情都還不差。戰爭爆發之前，眾人還在竹田街道戒備的時候，因為監察方人手不足被借調，化名為松山幾之助到西國偵察。卻不料在潛入岡山藩時遭遇暗殺身亡，頭顱還被置於一本松的御成橋下示眾，只是當時開戰在即，消息傳回來時土方令齋藤暫勿透露予他人，以免影響士氣。一直到戰後從山崎天王山回到屯所，平隊士們才得知這個消息，與松崎交好的隊友們無不哀痛。

　　「那些也是與長州一個鼻孔出氣的，希望這回征伐長州也能算上新選組一分力，讓咱們有為松崎那小子復仇的機會。」伊藤哼了一聲，恨恨地道。

　　對松崎的悼唸成功地打住了平隊士們對未來計劃的討論，隊伍就這麼沉默地走在往伏見的街道上。

　　這樣沉重的氣氛不是齋藤的原意，但他實在不想在隊士面前承認自己無法回應細川的問題。齋藤從未想過自己的未來會是如何的光景。他只是單純地跟隨在那個在江戶時曾經照顧過他的試衛館一派後頭，那些人怎麼走，自己便往哪裡走。他從不會懷疑，近藤的氣度、土方的謀略再加上山南的智慧，可以帶著新選組謀得幕府的一官半職，但當亂世結束，新選組再沒有存在的必要時，自己該過什麼樣的生活，他卻沒有半點想法。齋藤下意識地握了握腰間的刀鞘，這個自己唯一的長處，會有需要被拋棄的一天嗎？

　　「齋藤隊長，前方宇治川河岸十名長州浪人聚集，請速前往搜捕。」上天沒有給齋藤太多思考的時間，當他們行至原桃山城下一帶時，只見島田匆匆奔來，帶上了任務的情報。

　　「速往。」

　　◎　◎　◎　◎

　　當白石看到宇治川河床上看到長村文之助時，心裡不知道該惱怒還是該鬆了口氣。惱怒的是自己冒著險救了他們幾人，在將他們以棺桶方式偷渡出醫療所時，曾警告他帶著片桐和其餘兩名同伴盡速逃回長州，如今竟然還不長警覺心地在洛南亂晃，但同時卻也為了他確確實實還活著而鬆了口氣。

　　齋藤將屬下們分成兩隊，一隊自己領著，另一隊交由島田帶到另一頭，距浪人們大約半町之外的船宿邊潛伏著，等待浪人們結束聚會散開的瞬間個個擊破。

　　白石沒有看到片桐和另外兩人，在長村身邊的浪人白石全不認得，但是這已經足夠了。他跟在島田的隊上，走在所有隊士的最後頭，伺機撿起了一張落葉，放在嘴邊輕輕吹出幾聲笛音。尖細飄忽的笛音本就難以被察覺，這幾聲又極短促，隊伍之中只有走在最前頭的島田在那瞬間感受到些許耳鳴，其餘隊士皆沒有發現。青鳥出現在宇治川的上方，卻一反常態地沒有立即飛向白石，而是在高空中盤旋，並發出鳴叫。

　　「那隻鳥……糟糕！」齋藤皺起眉頭，突然低吼一聲衝了出去。

　　「是新選組！」就在同時，站在河床上的長村看到青鳥的怪異動作，馬上大聲示警並抽出長刀。只是齋藤的動作太快，站的最近的那名同伴還沒來得及思考，便已被刀穿透胸口。此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撥刀應戰，而埋伏在另一頭的島田一隊也從藏身處躍出，河床上頓時陷入一片混戰。

　　雙方的人數相當，但交戰時機出乎新選組這方的意料，氣勢上先矮了半截。長州人且戰且走，雖然一開始先折損了一名同伴，但在聚會前就已經考量過退路，經過一陣混亂後便恢復冷靜，照著原訂計劃地往一間船宿的方向退去。

　　宇治川本來便是船行頻繁的河道，在伏見這一帶的沿岸可以見到許多船宿林立。長州浪人們退進這一帶後立即散入巷道之中，令新選組隊士們也不得不分兵追逐。

　　白石與細川緊追在長村和另一名浪人之後，在巷弄中左彎右拐地，來到一間名為「寺田屋」的船宿邊便失去了蹤跡。

　　「奉命盤查！」細川與白石對看一眼，用力敲了敲那宿屋的門大聲道。

　　「來了。」一聲不急不緩的低沉女聲來應門，當門被拉開，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位雖邁入中年，卻猶有風韻的婦人。婦人先是打量了兩人一會兒，然後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道：「兩位大爺，請問可有什麼事嗎？」

　　「呃，這位應該是登勢女士吧？我們是新選組的，有兩名浪人疑似是跑進貴店，是否可讓我等進入搜查？」這個微笑讓本來試圖裝出一臉兇惡面相的細川瞬間垮下臉來，連語氣都沒了氣勢。

　　「這位大爺，奴家方才便一直在門口待著，並沒有見著有什麼浪人進來。」登勢搖了搖頭，然後滿臉堆著抱歉的神色道：「小店今日迎了幾位幕府的要人，特別交代不可相擾，實在不方便讓諸位進來搜查，還請見諒。」

　　「可是……」這樣的軟釘子令細川支唔了一陣，但轉念一想隨即道：「既是有幕府要人在，萬一遭遇闖進的長州惡徒豈不糟糕？還是請女士讓咱們進去確認一下。」

　　「方才也說過了，奴家一直在門口這邊，並沒有見到有任何可疑人物。」登勢挑了挑眉，雖然臉上掛著微笑，卻讓細川和白石感受到一股不可侵犯的氣勢。「再說小店裡也有些男丁，若真有惡徒還是可以應付得來，不需要勞煩新選組出動，兩位大爺便請回了吧。」

　　「是極是極，這兒現在還太平得很，若真出事咱們這些住店的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就在兩人不知該如何進退時，登勢後頭冒出了一頭亂髮，然後是那不羈的聲音伴隨著沒有半點正經的臉龐出現在他們面前，朝著白石眨了眨眼：「在下阪本龍馬，是安房守勝大人的學生，若是有長州惡徒的話，在下絕無放任之理，還請兩位放心吧！」

　　「既是如此，那我等也不叨擾了。」細川還想說些什麼，白石卻在後頭拉了拉他的衣角阻止了他的話頭。「細川君，咱們往別的方向搜查吧。」

　　「嗯，兩位若有所發現，可往奉行所通報。」對方都已經搬出了幕府官員的名號，細川也只能放棄，行了個禮，臨走前還不忘加上這麼一句。

　　「白石老弟。」當白石也轉身準備跟在細川身後離去，卻被龍馬叫住，只聽龍馬問道：「之前與你提的那件事，考慮得如何了？」

　　「雖然聽起來很有趣，但可惜的是，在下無法答應。」白石笑了笑回答。

　　「你真的甘願過著像現在這樣刀口舔血的生活嗎？」龍馬似是不死心地這樣道。

　　「甘願的。在看到新時代來臨前，甘願的。」白石沒有再回頭，而是邁開步伐跟上隊友，像是害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會動搖。

　　「新時代啊……」龍馬看著白石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然後手插在腰間大聲地笑了。「哈哈，無妨，哪天改變主意了，再來找我吧！」




作者的話：

不得不說，龍馬實在有夠難寫的，因為看過太多不同形象的龍馬，都快要不知道自己筆下的龍馬應該長成什麼樣子了。不過心裡還是有個底的，龍馬是那種會希望每個人放下立場，一起去探索新世界的人物。當然，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望月龜彌太和北添佶摩的仇，但是他非常清楚，新選組是新選組，而白石是白石，不能把整個新選組做出來的事全怪罪在一個平隊士身上，所以雖然一開始確實有殺意，但是在發現白石「很有趣」的時候就放棄那個念頭，反而轉向邀請白石脫離新選組。

土方與近藤曾經想偷渡上黑船的事是參考大河劇《新選組！》第一集的情節，實際上這兩人有沒有這個黑歷史當然沒有人知道（笑），反正成功渡上黑船的也只有松陰和他的快樂夥伴（對不起啊，我忘記那位夥伴叫什麼了）。

松崎靜馬的死亡時間沒有一個定案，有五月（池田屋事件之前）「病死」的說法（永倉新八的記載）；另一說則是他被派去西國偵察，改名松山幾之助（所以「松崎靜馬」的記錄斷絕了），但七月七日在岡山藩被殺。在此採用後者的說法，嘛，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平隊士，就不用管那麼多了。

本章的最後一段，不知道有沒有表現出女中豪傑登勢的感覺呢？


＜第三十六章、建白書＞預告：

「哼，變得愈來愈威風、著重排場了。」永倉新八臉上早就帶著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