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暴露
那是、小小的祈願。
再也無法忍受孤獨感侵蝕的自己所許下的──
『不想再隻身一人』這個願望。
日以繼夜地祈求終獲回報，事後卻發現那是自己不應許下的願望。
如今……只剩一縷殘魂、寄宿在這孩子（蕾芙）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繼續祈禱，希望他能早日掙脫自己親手種下、名為「為他人而活」的枷鎖。
─○○○─
「瑞瑟特閣下……那是您的訓練方式嗎？」
揮下不知道第幾次的木劍時，坐在一旁觀望的謝爾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是，純粹確認身體的狀況所進行的作業。」
將手中的木劍放回原處後，瑞瑟特旋即坐在謝爾的身邊。
凝視遠方被蜥蜴人驅趕的黃色大蜥蜴良久，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進入正題之前，想確認一件事……」
「人類，汝想把吾等捲進和模族的戰爭之中，對吧？」
「！」
「說中了嗎？」
也不去查看謝爾臉上的表情，繼續說道：
「種族的衝突是不會輕易插手的。貿然介入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罷了。」
「就算這麼說，汝還是會參戰吧？」
站起身來，低頭俯視被自己的一番話說得無法動彈的謝爾，繼續闡述絕望的現實：
「但戰爭不是汝想的那麼簡單。帶著輕率的心態戰鬥，無疑是去送死。」
頓了一下，補上了一句：
「就算有康沃爾之力……不，更快步上滅亡之路吧。」
連「憑靠康沃爾能做什麼的」的妄想也被打破。
「那你要我做什麼？是叫我不要去參戰嗎？」
被仰慕的人說得一無是處，就算是好脾氣的謝爾也不禁怒吼出聲。
「吾沒有阻止汝的權力，所言的一切只是陳述事實。」
「在體認自己的實力後，有兩條路可以讓汝選──
是要閉門造車，抵達首都後去戰場赴死；或者，從吾這裡學習在戰場生存的方法。」
「學習……瑞瑟特閣下，您是？」
聽到瑞瑟特要教導自己，剛才的不快一掃而空。
「別誤會了。沒有收汝為徒的意思，只是教授生存的技巧。」
走到放置練習木劍的籮筐前，挑起兩把木劍並將其中一把扔到謝爾的面前。
「在教授之前，首先讓吾見識汝所擁有的潛力吧。做好一個晚上無法起身的心理準備。」
「是！」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鬆軟的被褥上。
「謝爾，你醒了嗎？」
扭頭看去，發現穿著深色浴袍的夜雨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瑞瑟特也真是的，一開始就用高強度的訓練……」
「請不要責怪瑞瑟特閣下。是我自己要接受這個訓練的。」
為瑞瑟特辯解的同時，謝爾回想起把自己操練到無法動彈的訓練內容。
沒有時間的限制，也沒有休息的時間，單純只是木劍互擊，直到一方被擊倒在地為止。
雖然瑞瑟特下手極為分寸，但謝爾還是感覺到身體各處傳來的肌肉酸痛。
「夜雨姊，瑞瑟特閣下呢？」
「不知道。在拋下『人類就交給汝照顧』這句話後便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是嗎？我有事想要請教他呢。」
「別管那傢伙了。趕緊填飽肚子，之後再享受貝斯馬獨有的溫泉來放鬆身體吧。」
─○○○─
「行蹤不明」的瑞瑟特正泡在公共浴室的浴池裡。
把累昏的謝爾丟給夜雨照顧後，瑞瑟特就來到旅館開設的公共浴室前。
男，女，混浴以及他種族。
女浴池是絕對不能進去的。男浴池傳來的動靜也無法滿足想要安靜休息的瑞瑟特的需求。
他種族……可能是針對蜥蜴人這一物種而設立的浴池吧？
雖然自己符合他種族的定義，但人類的外表進入異種族的浴池……
不想成為注目焦點的瑞瑟特也將他種族的浴池排除在外。
剩下的就只有混浴了。
一進入混浴的浴池，旋即發現入浴的大多是村裡的老人。
沒有活力且安靜的混浴浴池，完全符合瑞瑟特的需求。
而外表年齡二十初頭的男人出現在混浴浴池，旁人怎麼看都覺得他心懷不軌。
但在進入浴池前，除了消除自身的氣息外，瑞瑟特還做好了「防護措施」。
所以……被行注目禮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哈啊。」
抬頭仰望頭頂的星空，發出一聲輕嘆後看向前臂染成黑色的左手。
「越來越接近人類了嗎？」
在艾德城堡時就察覺到，因為「敗者」而淡薄的感情開始復甦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自己的思考越來越接近人類──這才是事實。
這無疑是一種警告，不要再使用有關於「敗者」的力量。
但是……一旦捨棄了「敗者」，自己就變成空有一身力量卻無法使用的旁觀者。
為了自己的目的，瑞瑟特不能成為無法作為的旁觀者，也不想成為旁觀者。
「還有，那傢伙……」
在走出雙人房時，在走廊巧遇泡澡回來的蕾芙。
察覺到，自發性進入蕾芙內心的意識體「Se■■」其存在開始削弱。
對意識體而言，存在的削弱無疑是步上滅亡一途。
「還真是……蠢啊。」
說出沒有指定對象的評語，瑞瑟特閉上雙眼，繼續久違的休息。
婉拒夜雨一起泡溫泉的提議，謝爾躡手躡腳地撥開寫著「混浴」二字的門簾。
雖然沒有對一行人說明，但經過沛塔動亂後，認清自己弱小的謝爾捨棄了一些東西。
其中，包括了自己的名字。
不想被他人發現自己的秘密，謝爾特意在人潮較少的時段潛入老年人專用的混浴浴池。
迅速褪下身上的衣物，抱起旅館提供的竹籃，用短米賽跑的速度衝進了露天浴池。
──很好，沒有人。
環視四周，發現散發騰騰霧氣的浴池沒有人影。
小小握拳鼓勵自己後，開始清洗發出汗臭味的身體。
舀起水瓢，洗去沾滿泡沫的身體，謝爾一邊哼著輕快的曲調，一腳踏進冒出蒸氣的浴池。
「呼啊……嗯？」
這時候，發現了浴池裡有一個人影。
揉起被蒸氣霧花的雙眼，往可能看成人影的石頭定睛一看──
是個男人，而那道身影似曾相識。
「人類？」
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他的聲調和認識自己的語氣無疑透露出他的身分。
自己的秘密被最不想知道的人發現了。
To be continued……
創作內容
《Revelation》六十六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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