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頭,我將標題訂為「我這種類型的作家——最想要好好過生活,同時卻也最接近死亡」
原先想將題目訂為「作家——最想要好好過生活,同時卻也最接近死亡」
但是如果按照原本的題目來寫這個主題,可能會造成一些激烈的反應。而被人嚷嚷著「我們才不是如你那麼灰暗,我可是倚靠著幸福才寫出這些文章的。」
為了預防這之類的回應,我將標題改正為「我這種類型的作家」比較不具有爭議。
你要將自己訂為何種類型的作家,那是你家的事。不過,若你能夠在看完這篇文章,心有戚戚焉,那我很歡迎你將自己編列為與我同種類型的作家。
我是一個懦弱的人。這得說在前頭。
我不喜歡與他人起爭執,討厭介入眾人的爭端之中。所以,如果你在這邊尾端批評我不是一個「作家」,因為我連出書都沒有出過,作品也沒得過大獎。
你要怎麼認為,我也無所謂。要說我是個作家、作者、寫手、文書處理員都行。反正,我不想討論這個。不過,我先申明在先,我現在使用的電腦,就是我單靠稿費購買的,別說我的文字不夠格了。
回到正題。
寫這篇文章的主因,是因為最近正好有些朋友對寫作感到困擾。正好那些找我聊天的朋友,男女都有,所以可以先排除掉這是男人的毛病還是女人的毛病這回事。
那些朋友在巴哈姆特有的是達人,有的不是。他們各有擁護者,擁有一部分的讀者群(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那些訂閱的人和好友都只是來點GP,其實從來都沒看完也說不定)
在巴哈姆特裡面,我實在不想界定誰是所謂親友團還是非親友團這種問題,在巴哈寫作圈裡面,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但是卻常常聽到有人在爭論。
「他的好友那麼多,文章那麼爛,可是GP為什麼世界多又是小說達人?」
「我的文章那麼好,可是沒有好友也沒加入公會,為什麼達人選不上,精選總是落不到我身上?」
在巴哈的寫作生涯裡,無數的作家都在彼此攻擊,互相不滿著。打開自己的叭啦叭啦,時常可以看到好友批評某個人的作品,卻又設定成只限好友觀看。然而,另一邊被他批評的人,卻因為看不到那些訊息,自始自終都不知情。
為什麼作家都要彼此批評呢。只因為上精華的、上達人的、擁有眾多擁護者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嗎?
我搞不懂。我認為,只要有人願意關注自己的作品,這樣就夠了,比起達人還是精華,那不過是虛榮,不過就是文品掃地。
回到我朋友的問題上。他們常常對自己的作品感到不夠滿意,而讓他們這樣認為的原因,就是因為看到了太多人的小說寫得比自己差,然而自己卻沒人關注,GP上升,可是回應的卻半個人也沒有。
這是個嚴峻的現實,要怎樣將人明確制定為「有親友團支持」或是「倚靠實力」上,我想這對任何人都不公平。
不過,我有朋友因為這種事情而毅然決然退出巴哈姆特。因為自己的作品不受人關注,那些市場都被大作家、大公會壟斷,精華永遠是他們,達人勳章旁邊都是自己數十倍、百倍的GP量。
我另外一個朋友,他開始質疑起自己的作品。他寫了好多年的小說,但是關注量卻沒有起色,這讓他心底很難受。
可是,即使是身為朋友的我,也只能安慰著他。只能和他說不要放棄,小說寫著寫著就會有人關注,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我已經寫了好久……好久……」
這句話,讓心裡頭難受的快要崩潰。
因為,我也是這樣的人。
回到標題,談談我自己吧。前面說了那麼多廢話真是不好意思。
我這種類型的作家——最想要好好過生活,同時卻也最接近死亡。我這樣的人,寫文章常常處於一個崩潰的臨界點上。
前面我有說過,我是一個討厭與他人起爭執的人,很多事情都是抱持著無所謂,只要自己權益沒有太大受損,能幫忙、能照顧就盡量去關心每一個人。
但同時,我是一個非常神經質的人。
平時,我是一個和大家沒有兩樣的人。在學校和朋友們維持著關係,不是很出風頭,但又不是太沉默寡言。與他人聯繫著緊密卻又淡薄的情誼,其實私底下是個卑劣至極的人。
我會因為害怕與某個人的關係崩解而感到不安、發抖;會害怕走在路上被莫名其妙的人攻擊;如果在新聞上看到哪個地方發生治安事件,以後會下意識迴避那個地方;會害怕著和女朋友分手,所以常常發簡訊給她,還會在心底偷偷恨著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人。從某個角度來看,我是杞人憂天的人,也是一個控制慾強的精神病患。
但是,除了當事者以外。我這副外表隱藏的很好。
老師誇獎我是個模範學生、值得深交的朋友;親戚則稱我為努力用功,寫作實力不錯的孩子。但是,我常常利用裝病來逃避上學,用各種理由來裝出我是個努力的人。
(這是高中三年老師對我的評語)
我和自己喜愛的女孩子說,自己永遠相信她,無論她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起疑。但那不過只是表面,只是戲言。
事實上,我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著被背叛之類的事情。明明想過無數次這樣的事情,等到真的分手的時候,卻又難過萬分,自殺、自殘等等想法充滿了我的腦袋。
這樣的我,還有誰能夠忍受?
當我意識到自己是這樣卑劣的人,我失眠了好幾天,抽菸、喝酒,朋友問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即使是現在,我戒了菸,但是我卻仍舊好想抽菸。
而小說,是我這種類型的人,唯一可以坦白的地方。
我記得我以前有一個叭啦叭啦寫過這樣的話,「每一次寫作,都面臨著一次情感的崩潰」。寫小說,本來就是最貼近孤獨的一件事。
我這種類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神經質吧。害怕東害怕西,明知於事無補,卻又沒辦法制止自己的腦袋。所以我將自己封存在房間裡寫小說。
那是自己心底最平靜,卻也最混亂的時候。
每一次開始動筆寫一篇文章,小說、日誌都是如此。我都會陷入緊張的情緒,因為我知道我的內心被別人插入一根長長的棍子,在裡頭翻攪著,讓原本平靜的湖泊開始出現漩渦,最底層的骯髒物質也跟著一一浮現。
我想好好的過普通人的生活,有著普通的情緒,該生氣就生氣,該難過就做出普通的難過反應。我一邊想像著普通人的模樣,卻也同時朝向死亡。
我著迷上小說近乎吸毒的程度。如果沒有寫小說,或許我老早就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了吧,我一直相信著這樣的事情。
心裡的情緒逐漸湧現出來,骯髒的東西浮上檯面。卡住了。
我不知道下一句該怎麼寫,不安的情緒、憤怒的情緒湧了上來,於是我去找人聊天,找人吵架。
失眠的夜晚。我用這段時間來構思所有的小說,翻找著自己的痛苦,甚至捏照自己的情緒,假裝我曾經那麼被人深深傷害過,然後,我成功了。我的心裡建立一個新的資料夾,裡頭塞滿了謊言還有欺騙。
我們這種人啊......如果寫著小說,就得背負著這個事實存活著。得不斷傷害自己,逼迫自己生產出新的物品袒露於人。
——生產出來的物品,名稱叫「自己」。
寫作對我而言,是一段極其孤單的事情。我這種類型的人,害怕著一個人生活,不敢切斷與他人的聯繫,也害怕著別人哪天討厭起自己。不過,卻又害怕與他人靠得太近,因此而傷害自己。
如同在水底溺水的時候,別人丟下來的並不是浮木,而是上頭長滿尖刺的仙人掌。為了活下去,得抓住仙人掌不可,但又怕抓得太緊讓自己受傷。
因為害怕著世界對我的傷害,我用文字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世界,即使世界是灰暗又空虛、寂寞又孤獨,但是我在這個世界裡面,並不孤單。
我的朋友說,關注他的小說的人實在太少,覺得很孤單。但是我認為,小說家都不孤獨的,小說陪在自己身邊,角色陪在自己身邊,自己擁有的其實是整個世界。
——即使這個世界被自己弄的骯髒不堪。
孤獨的是心裡的那種不安全感吧
我想我的朋友們,那些不安、負面的情緒是出自於此。自己的小說沒辦法活在他人的世界裡,能待在自己世界的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實在是很孤單的事情。
明明有些訂閱的人數,卻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的世界,裡頭寫了好多東西,好多東西想要和你們一一介紹,可是你們是不是連一眼也不瞧呢?
我們這種類型的作家,是最貼近悲傷的一種。得去翻攪著自己內心的情緒,探索著自己的內心才能寫出一篇文章,要反覆著回想起那些令自己痛苦萬分的回憶,要回憶起自己因此渾身顫抖、痛哭失聲的模樣。
然而,就像是和別人吐露心聲一樣,在發現沒人理會或在乎時,那股情緒又會反彈回來。
——而你又被傷害了一次。
我們就是這樣的人喔,所以你們看見的那些文字才會悲傷、痛苦,也才能讓人感到幸福。
作品終於完成了。我把作品貼到了公會上、叭啦叭啦、大聲說。這次的作品感覺寫得比上次還要好,而文章的人氣和GP數也的確高於平均值。
讀者說我的小說很棒,讓自己感觸很深,因此流下淚水,他們不只收藏文章,還訂閱我的小屋,甚至有些還站內信告訴我,發生在他們身上的親身經歷。
他們說,我稱的上是作家,擁有創作特質的作家。
但是,在小說作品發出去沒多久以後,滿足和成就感就會漸漸消失,之後就會開始感到失落。
——得創作出新的作品才行。
想著這樣的事情,我們總是重複著這樣的動作。
只是,這樣子很累的呢......我這種作家就是在這樣的情緒崩潰邊緣遊走的人種。
偶爾說出負面的話、讓人生氣、和人吵架。
我的朋友也是,寫出一個故事,花了好多時間。想了好久,那是從心底深處翻找出來的最真切的情緒。然而,沒有人來。
是不是不夠好呢。想著這樣的事情,心情很沉重,好想哭。
我幾乎每篇日誌都會提一下太宰治這個人,芥川龍之介也是。
我知道的作家不多,喜歡的作家基本上也是那幾位。常常提他們的原因是,我常常在想,啃食著不安情緒的自己,應該也與他們同一個種類。
我不敢肯定自己是這種類型的人,畢竟他們都是名家,說自己與他們同類好像是朝自己臉上貼金。
但是,作家的確比較容易處於孤獨狀態,工作環境使然、心靈環境使然,思考通常會被鍛鍊的比較強,而思考是由外而內的東西。
在思考問題的同時,容易產生與他人脫節的孤獨感,久而久之,會覺得沒有人理解他們、解讀他們,慢慢覺得自己孤獨、寂寞、無助、悲哀且自卑。
我們筆下的作品都是源自於生活卻又要不同於生活,所以會或多或少產生現實上差距的矛盾。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才有人憧憬著作家這個職業吧。因為寫作的人,通常思想都很豐富、深邃,感覺城府很深。不過,與常人不同的是,情緒也常常處於不穩定的狀態,但令人諷刺的是,在這種非現實感比較強的時候才會寫出好的作品,而在精神層面停留得太久,人會慢慢遠離世界,變得孤僻,雖然看起來個性獨立,其實是孤立,陷入自我的狀態。
以前的我常常想要死。
現在的我,是由小說撐起來的身軀。沒有小說,我就無法活下去。
我切不斷與「大家」的連結,所謂「大家」就是這個由人建立起來的社會。我這種人終究得從社會裡吸取作品的題材,要通過和社會互動才能獲得感受。
不斷的來回重複著寫作,等著讀者回應,繼續寫作這樣的情形。只要有一天如果我不再寫作,把自己封閉起來,和社會脫離,最後的選擇應該就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了吧。
我們就是這樣,在寫作完成的喜悅與熱潮退去的失落感間徘徊,是這樣自卑的、痛苦的、孤獨的、悲哀至極的人。
我們沒辦法停止創作,就像吸毒一般,只要停下來自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活下去。
所以,請給那些作家鼓勵吧。
這些攤在你眼前的故事,不知道是要花他們多少時間,要從內心翻找出多麼難受的情緒,得回想好多讓自己難受的心情,才能孕育而出的作品。
而那些作品,就是他們自己。
我只是一個文字創作者而已,請原諒我
個人FB專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