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最後的修靈者-第二章(５)

「喂，沉住氣啊，這傢伙動作太快，一鬆懈的話反而是我們這邊要倒楣。」
「我、我知道…」
「真麻煩，因為太害怕所以會想趕快消滅自己害怕的東西嗎…靠，注意防禦！」
一邊燒掉的翅膀隨著時間已經痊癒大半，搖搖晃晃飛到半空的異魔大力煽動翅膀；那猛然吹起的狂風雖不能讓三人退後，卻造成影響視野的漫天風沙，更被刻意控制在眾人附近──
來自左側的拍擊、或者背後的撞擊、甚至是從上方掃下的風刃，高速且密集的攻勢令看不見風天黑狼位置的三人左支右絀，只能持續使用光盾防守；偶爾發出的攻擊全都打在空處，只是白白浪費子彈。

「煩死了…赤修阿默趴下，我用小型月煌砲看能不能打破僵局！」
「不行啊！就算是小型月煌砲也需要充電１分鐘，這時候受到攻擊的話！」
「總比什麼都不做白挨打來得好吧！別說了，就算我的砲火威力遠輸給隊長，你們不趴下的話會被炸飛的喔！」
月煌砲──那是每個星力裝甲最強也是最後的武器；把星力能源一口氣超載運轉，然後朝四面八方放射出去。
可以令範圍內的“一切＂全部消滅……無論是敵人還是同伴都一樣，無差別的完全消滅。

與這恐怖破壞力與大範圍相對的是，每次使用都要先充電一段時間、而且使用一次所需要消耗的能源也很可觀，即使是無限供應的星力能源也會有短暫跟不上消耗的狀況。
──身邊那瞬間衝高的星力能源數值，令赤修知道北山是認真的、那伴隨緊張湧上的安心感…使自己真的有瞬間想要趴下。
卻硬生生打住。

──好害怕，希望害怕的東西趕快消失…
不能這樣退卻！
──家中還有人等自己回去，自己不能死在這裡…
那只是藉口！
──就交給厲害的人去打，自己是無能為力的所以只要聽話…
是自己決定要幫助同伴的！在這裡退縮…退縮的話算什麼幫忙啊！
──可是要怎麼辦？自己根本無能為力啊…
──不要“思考＂，去“感受＂。

「疑？」
「赤修你在幹嘛，趴下啊！」
「北山…不是你？也不會是阿默…」
「啥？」
──眼睛看不到也無所謂，不要被『只能用眼睛去看』的思考迷惑。
像是某人說話的聲音，或者說是突如其來在腦海中浮現的訊息、讓赤修一時也忘了當下狀況；停止維持光盾的行為，讓北山不得不停下充電來交替防守。
──用你的感覺去捕捉，感覺敵人所在的位置；你有這個能力，你能感受到敵人的動向、因為你一直以來的恐懼就是──

「…程序『狂亂皇帝』、『夢魘』啟動。打樁機啟動、切換到極星雷拳模式。」
「赤修？你搞啥？」
「我要，打倒牠。」
強化威力與尋找敵人弱點的術式準備完畢、而握在一起的雙手裝甲張開出發射口的形狀。赤修關掉所有追蹤敵人的視窗、閉上雙眼。
既然看不到，那就把眼睛也閉上；深入那份仍然在戰鬥中影響自己，卻也令自己下意識想要打倒敵人的恐懼感…那本來就不只是恐懼，而是為了讓自己知道有這種危險──必須打倒的存在。
那是……


面對手持武器的淐晴，奇美拉仍然是在蹲低身子後猛然跳起、憑著節肢動物特有的彈跳能力，那在半空翻轉的身形乘著重力加速度一腳踹向淐晴。水牆無法招架、後退只會落入接連不斷的攻勢，淐晴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逮到你了。」
站在原地不動。
將手中金屬短棒對準上方甩出，『令突然伸長一倍的直線光束瞬間彎曲、呈漩渦狀纏上左邊小腿』──綑魔鞭嘛，當然是要拿來綑人的。

力量集中一點瞬間爆發固然是難以對應，相對的一旦發出更不容易改變方向；那從側面纏上奇美拉腿部的鞭子絲毫不給其用力機會，隨著淐晴轉身硬是把身體從半空拉下重重甩在地上，砸出巨響；光鞭的其中一節正顯現☵形光印。
──上卦曰震，下卦曰坎、雷鳴雨降，障礙自清。風雷四十卦.雷水解。

即使是被猛烈摔在地上仍馬上重整姿勢，奇美拉舉起的左手勾爪凝聚氣流、化成風刃朝著同樣不是固體的光鞭抓下…卻並未出現想像中的擊散效果，反而是氣流凝聚又碰到蘊含水氣的長鞭，相互作用凝結成一片片薄冰逐漸蓋上手腕、進而將奇美拉手腳一併凍住。
──上卦曰巽，下卦曰坎、風過水動，渙散波流。風雷五十九卦.風水渙。

淐晴手一抽，綑魔鞭前端凍結的部分分裂又隨即再生、挾著變化出來的寒氣接連打在奇美拉全身各處。
發出憤怒的吼叫，一手一腳被凍結在一塊、攻擊力與行動力都下降的奇美拉即使揮舞另一手對抗，也無法完全阻止相對之下攻擊角度多樣化的綑魔鞭；綠色光鞭隨著手腕翻轉，或被擊偏再從另一角度回攻、或者根本是從勾不著的地方打擊。

一擊的力道雖然不重，卻勝在不給喘息之機的連續攻擊、更是隨著每次接觸使凍氣逐漸在奇美拉身上擴散……直到吼聲完全停下，在淐晴前方的奇美拉已經全身化成一座冰雕的，再也沒有動作。
將鞭子甩向自己身後、綠色光輝在其中一節凝聚出☱形印記，淐晴這大力揮出的一擊捲動氣流、進而牽引周遭水氣凝結，有如重鎚的質量猛砸奇美拉！
──上卦曰巽，下卦曰兌、直指核心，以誠待真。風雷六十一卦.風澤中孚。

聚虛轉實的加倍質量、又是趁對方凍結導致結構脆弱的時機猛攻，下一刻奇美拉就會被打成碎片幾乎是既定事項──直到那從內部透出的紅光爆發為止。

從奇美拉胸口星核噴發的、將前方一塊區域全數吞沒，連地面也被挖開的大團紅色光束，不是融解而是“消去”一樣將全身冰封一併破壞、把鞭擊跟憑空蒸發沒兩樣的從中擊碎之後，仍然去勢不減的攻向淐晴！
把星力能源發射出去是每個星核的固有機能，同樣以星核為動力的奇美拉也不例外。
「唔…」

即使不知道這一招原理，淐晴仍從透過鞭子回傳的手感理解危險性；那並不是因為力量相差懸殊才導致凍結與攻擊無效，而是在雙方接觸剎那、從構築型態的力量核心開始朝外崩散…不是量，而是質的問題？
快到不及眨眼就已經得面對，射程範圍也大到周遭沒有可避開位置、故淐晴也乾脆不躲的伸出左手，接觸那或許會把自己完全蒸發的光束──


『Ｅｎｅｒｇｙ　Ｃｈａｒｇｅ ｃｏｍｐｌｅｔｅ。』
「柳火，現在！」
「交給你啦！」
把星力能源傳到主力武器，令動力瞬間超載提高破壞力的極星模式、凝聚出有半個身體大的棕色光球，拉格歐對仍死死抓住異魔的柳火大吼。
把動力一口氣提昇，以背後推進器加強輸出的柳火猛然將紅痕三首狼舉起、朝空中丟去！
下一刻，在光球吞沒大半身體後、於空中產生了劇烈爆炸──


『Ｅｎｅｒｇｙ　Ｃｈａｒｇｅ ｃｏｍｐｌｅｔｅ。』
「……找到了！」
「啥鬼！？」
一直站著不動，使北山也只能配合阿默構築防禦盾抵擋四面八方的攻擊、隨即又被那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雙臂發射口前端凝聚紅色光球，背後推進器猛然噴出火焰、衝上半空的赤修對準風沙一處猛烈出拳！
那是深深刺入某種東西的手感…以及隨之而來的痛吼聲；凝聚的星力能源四散爆發，將風沙全部吹散、也讓赤修從半空中掉下摔在地上…一併落下的還有支離破碎的，異魔軀體。


還來不及喘口氣，剛結束手邊戰鬥的眾人、就看見那道蒸發跟消滅一切的星力光束；傳說在古老的時代，真的有一種武器會把所有一切埋葬在光芒中、所以才會有視光芒為末日的宗教出現。
目瞪口呆的眾人眼前，那道光束不偏不倚地──把淐晴所在位置朝後推一段距離後，沿著手掌朝左右兩邊分散……然後再度於後方重聚繼續射向遠處。

轟──在爆炸巨響中，本來是地勢平坦的平原被摧枯拉朽的轟出一大塊缺口直至地平線…至少產生了長達五六公里長的裂縫吧。
……左手衣袖隨著斗篷左肩部分徹底消失，從左臂流出的鮮血在地上凝聚一攤紅色。但這發足以對都市造成一定損害的砲擊別說是至淐晴於死地了、居然連一條手臂都沒能帶走？
──上卦曰兌，下卦曰艮，大有大過、從缺歪滿。山澤二十八卦.澤風大過。

寂靜到彷彿連呼吸都停下，剛結束戰鬥的眾人甚至包括奇美拉看著那以極輕微代價化解攻擊的黑髮男子、既無法行動也停止思考……
如果是重視野性本能又充滿攻擊欲的異魔，在這種時候仍然會持續攻擊吧；會對相差懸殊的存在臣服，是智能不足但有本能的野獸特點、會被無法理解的狀況麻痺思考，是智慧生物特點。
既有本能也有智能的非人怪物，反而會加倍受到影響──也因此，當那陣似曾相識的震動波沿著地面傳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曾被凍住又強行掙脫的左腿出現龜裂，令措手不及的奇美拉朝前摔倒、想用來支撐身體的左手再接觸地面瞬間也落得爪斷手折的結果。
最後，便是那憑空點燃的無數火焰落在奇美拉身上、明明是高溫卻又令周遭陷入低溫的矛盾變化；先前被全身凍住，遭到火焰攻擊又再次被凍氣侵襲的奇美拉、在逐漸微弱的慘叫聲中，徹底粉碎。

劃破寂靜的，仍是淐晴踏出的一步、走向已經變成殘缺屍體的兩個異魔。
「淐、淐晴？」
「只剩這點嗎…幫我一下，風天黑狼跟紅痕三首狼的晶體以及殘餘部分我有用。」
「喔，好…」
雖不知到淐晴是何打算，但戰鬥之後處理戰利品本就是眾人常做的事情。只是因為兩個異魔都是被極星模式這種高破壞力的招式打倒，導致身體也被摧毀大半、有價值的東西沒剩多少。

碰──碰。
「柳火大哥！？」
「喂這傢伙也倒了欸？原來這傢伙也是會撐不住的嗎？」
「是啊，如果是換作北山你，剛才的死亡Ｆｌａｇ說不定就發動了，那我們就可以直接收屍了。」
「別鬧了，你們把人帶上，我們找個安全地點再幫他們治療。」
急忙把可用的東西整理完畢，眾人將先後倒下的淐晴跟柳火背起…由於星力裝甲太大所以柳火是由北山跟阿默各扛一邊、快速離開這個被破壞到面目全非的地形。

…
「翅膀的骨頭、狼牙、爪子、同源晶體…勉強夠吧。」
「蒐集這些東西，你除了戰鬥以外也兼任研發嗎？」
「類似。」
圍攏在營火旁邊，還醒著的除了淐晴以外還有拉格歐、而其他人早已睡到不知人事的地步。
在離開戰場後一公里遠的小塊丘陵下方，眾人為受傷昏倒的兩人治療。柳火只是因為被高溫弄到中暑，術式調整身體機能後再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淐晴在接受過術式治療後也很快就恢復意識。

雖然經過一場戰鬥又花時間處理傷勢，等到都打點好以後太陽仍高掛在天上，但淐晴卻阻止了繼續趕路的打算。
「明天就到了，不是休息嗎。」
「沒什麼問題，我以前有過整天不睡的進行任務經驗。比起這個，我想我應該欠你一個道歉──也想找你要一個答案。」
「道歉？」
「我…很難去相信你，所以我一直在互相協助或者是單純利用你去突破一些難關、這樣的兩種選擇之間搖擺不定──但我身為一個隊長、那怕是一個臨時加入的同伴，都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所以想知道他的來歷，想知道他的極限。
不想單純推給他一個人面對，卻又不知道該不該介紹給其他人認識。
矛盾的心態，讓自己的判斷也遲疑了。
──結果反而是赤修點醒了自己。

「那麼答案呢。」
「……我其實想過你是不是某種最新製造出來的奇美拉，可以保持人的外觀卻又有強大力量。你的技能不是來自星力能源，而是自然現象的轉變、你不害怕環境的汙染，而被你打敗的異魔會直接分解掉──你比起人類，更像是某種超越這環境的不明存在。」
「這只是靈力。一種需要天賦，導致早已被遺忘的東西。」
「天賦…遺忘？等等，你的意思是…」

──這是你也有可能使用的力量；與其說是聲音，更像是直接浮現在『腦海』的一段話語、讓拉格歐舉鎗對準淐晴。
裝甲之下的身體，背部微微滲出冷汗。

「你、你這是！？」
「有些人擁有天賦，可以用五感以外的知覺去捕捉通常無法發現的訊息；有時候只要搭配一些東西，就能獲得千里眼…雷達一樣的空間把握能力。」
「你的意思是…」
──而天賦更出色的人，可以不靠感官就捕捉一切動向、可以對即將發生的某種大範圍影響感知；在腦海中浮現的這段話，令拉格歐不自覺看向某位睡熟的隊員。

「這就是靈力。扎根在靈魂之中，以精神具現元素的力量；異魔能以本能跟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影響自然現象、道理是相同的──不，我不是為了他才加入你們，而是確實要去凝業一趟。」
「……如果曾有這種能力存在，為什麼現在卻沒有流傳下來？」
「那需要天賦，十分之一是像你這一類，五十分之一是更出色的、而赤修……或許一百人都不見得會出現一個吧。」
「是嗎…那你接著打算怎麼做？」
「那不是你當下最該注意的事情。到了凝業，一切自然會有答案。」
有種對話到此結束的感覺、雖然還有不少疑問，但既然已經決定“相信＂，拉格歐很乾脆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偵測器上、而淐晴只是繼續默默注視營火。


「喂──前面那個廢墟是不是目的地啊。」
「三天啊…我記得原本估算不是四~五天才對嗎？而且我們還不是晚上到的是白天啊。」
「你可以在外面多打一天再進去，我們先走了。」
「老子又不是你這戰鬥狂！」
「隊長，我們要怎麼進去？」
「等等，我搜索一下。」
把子彈型偵察機送上半空，拉格歐開始掃描眼前這座占地面積不小、曾經想必風光一時…如今除了堆積如山的瓦礫與半倒半傾的建築物外，再無其他可供追憶的城市廢墟。

即使還沒真正深入這座城市搜索，但從這都市沒有空氣防護也沒有過濾出入口之類的必要近代設施來看、實在很難認為裡面會有符合什麼用得上的東西。
「…外圍的異魔分佈略廣，就這樣直接進去的話我們難免會經歷戰鬥、找個比較容易潛入的方位──」
轟隆……喀；某種頗有重量的東西緩慢移動的聲音、其中還混有或許是太久沒動有點卡住，所以喀吱作響的聲音。
眾人轉頭一望，淐晴所站著的位置旁邊出現一條足以給大型物體進出的洞口、看起來像是某種地下通道？

「凝業的車輛緊急出入通道，在都市各處都有出入口、從這裡進去的話應該可以減少不必要衝突。」
「靠為什麼這傢伙走到哪邊都可以找到路啦！是說這種通道還可以用嗎！」
「你要效法我去單身挑戰一大群異魔也不錯啊，順便一提我寧願走地下通道、反正真的走不下去再自己開路就好。」
「那個，就相信淐晴先生吧…」
「你知道方向嗎？」
「大約。這條路應該會通往凝業技術的集中地。」
只有一點點的，似乎比之前主動一點點的淐晴率先進入通道，彷彿也不在意重人究竟要不要跟上。你看我我看你了一會兒，眾人陸續進入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