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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黎明‧血跡斑斑的旅程-第十四章

作者:PLUS修正帶│2014-04-09 00:58:29│巴幣:278│人氣:898
第十四章
 
 
  「跟緊我就對了,現在的你不需要武器。」
 
  紫音的話讓我感到困惑。但我想再說些什麼之前,她一道凌厲的眼神已壓得我難以開口。
 
  和她先前提到的過去那些事有關嗎……我也只能做此推想。無論如何,她心裡的創傷也非和她相識不久的我,這麼快就能理解的。
 
  「現在的狀況和之前不同,你不會想要用上的。」像是看穿我的疑慮般,她補上了這句話。
 
  看著眼前跨出門檻的背影,有種相當不快的情緒在胸口渲染開來。就像自己無法被她信任一樣。
 
  原本以為自己終於為她做了些什麼,但結果卻依然需要她來救我,一想到這裡,心中的不安更是難以平復。
 
  正當我被那些負面的思緒攪得心神不寧時,臉突然撞上了某種東西。
 
  紫音整個人轉身看著我,樣子十分不悅。
 
  原來是她的背……
 
  「不想死就認真一點。」她嚴肅地警告,而我也低著頭唯唯諾諾地道歉。只能暗自祈禱昏暗的天色能讓我難看的表情別被她發現。
 
  不知是否查覺了我一直想要隱藏的不安,她回過身,重新出發前又看了我一下:
 
  「不會有事的。」
 
  我點點頭,然而卻怎麼樣也無法接受這句話。
 
 
  來到樓梯間時,氣氛開始變得不對勁。自入夜後這裡的燈就一直開著,方才和紫音走出門外時也能看到這裡透出的光亮。
 
  但現在卻關上了。
 
  她停下來觀察一會後,要我在樓梯口旁等待,自己則到另一端的扶手後面躲著,並小心地控制手中的槍,不讓槍口露出外頭。
 
  她迅速打了個手勢,要我到她的那一端。
 
  當我以手勢回應她,朝樓梯口跨出步伐時,不經意地暼了一片黑暗的樓梯間一眼。
 
  幾近純粹的黑暗中,隱約可以看見近處的階梯與扶手的輪廓。在扶手上頭,有團比影子更黑,輪廓也更加鮮明的東西晃了一下。
 
  碰!
 
  突如其來的槍響,子彈從跨出去的右腳前數公分處掠過,打在走廊旁的圍欄上。
 
  緊接著又是六七發子彈狠狠地打向同一個地方,不過此時我已經被第一槍的衝擊,嚇得整個人跌坐在地了。
 
  重新起身,放低姿態回到牆邊時,又立刻被紫音大動作揮手制止。儘管一時無法理解她的意思,我還是決定先退後再說。
 
  下一秒,三顆熱騰騰的「答案」擊中壁面,帶著被粉碎的砂石高速反彈至眼前。簡直比參考書寫在題目旁的解答還要迅速。
 
  敵人到底在哪?該往哪裡才逃得掉?紫音又該怎麼辦?諸如此類的問題就像當機的電腦般在腦海中不斷跳出,但卻絲毫無法去想。
 
  過了幾秒我才擺脫恐懼,從臥倒中抬頭,看向躲在對面的紫音。隱身在彈雨中的她一句話也不說,但我已經從她的眼神和動作中得到了信號。
 
  過了一會,似乎是子彈耗盡,槍聲停了下來,彷彿能聽見對方取出彈匣時的手忙腳亂。
 
  在這瞬間的寂靜中,一直躲在掩體後的紫音探出了身。朝樓下的攻擊者,以更加猛烈的彈雨回敬。
 
  我隨即起步。
 
  我放低身子,儘管只隔著兩公尺多的距離,我還是希望自己暴露的面積越短越好。
 
  以最大的步伐跨出去時,感覺子彈在頭頂與身後飛舞。但還有一半的距離。
 
  一秒不到,半秒就足以決定生死。下一步正踏出到一半時,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趴在地上的我死命地擺動雙手,爬出子彈交錯飛舞的致命空間。紫音也同時退回牆後。
 
  我才剛喘口氣,紫音就又換上新彈匣,朝上面的樓梯扣下扳機。還不知道她的用意,一具屍體就隨著槍聲掉了下來,手中緊握著開山刀。
  
  傷者的哀嚎自槍聲的空隙間傳來,緊接著是更多人殺來的呼喊。
 
  「往對面跳!」還在壓制敵人的紫音大喊。
 
  「什麼?」我一下子無法理解她所謂的「對面」是在說什麼,直到還在射擊的她往樓梯間的水泥圍欄一指。
 
  「對面的校舍,跳過去,快!」事已至此,我直接踏上圍欄,連距離也沒估便全力朝對面跳去。
 
  這陣跳躍並沒有久到足以思考什麼,回過神時就已攀上了對面的圍欄,接著迅速地跨過。
 
  在另一端敵人與紫音的距離越來越近,儘管用上強大的火力壓制,但被對方的數量與兇狠淹沒只是時間問題。
 
  「紫音!換妳了!」我大喊,同時伸出雙手準備拉她一把。
 
  「嗯!」她簡短地應答,直接將一名冒死衝來的對手射倒後,俐落地將槍一甩上肩。
 
  踏上圍欄的她如豹一般身體前傾,以優美的姿態飛躍而來,相較之下我剛才的一跳頂多只是隻笨拙的青蛙而已。
 
  身體感受到紫音的衝力時,我立刻抱緊她的身軀,先到的我理當確保她能安穩抵達,腦中不自覺地想像出她在我眼前跌落的情境,害怕它的成真,讓我的手特別用力。
 
  「等等。」
 
  當我確實把紫音抱緊,正要將她拉上來時,她卻制止我的動作,並從身上取出某樣東西。接著轉過身去。
 
  半空中的紫音一手搭著我的肩,轉過身朝另一端拋出手中頗沉重的圓罐。
 
  「那是-」我連嘴都還來不及張,就瞬間被她撲倒在地,緊接著身體更感受到了那沉重的柔軟──她也緊壓著我,像在躲避什麼似的。
 
 
  轟!
 
 
  不同於手榴彈的爆炸,沒有硬是將空氣擠開的爆風,反而類似巨大生物怒吼時的吐息,即便躲入掩體卻依然吹襲全身的熱氣,更使我加深了這樣的印象。
 
  ……燃燒彈?
 
  我想起了被紫音撲倒前,那已衝出來正面對著她的傢伙與他身邊的同伴。
 
  「燒吧。」靠在牆邊的紫音這麼回答,語氣中聽起來有些事不關己。
 
 
  叫聲這才開始。
 
  我清點過我們的裝備,裡面唯一跟火扯上關係的,就是白磷彈了。
 
  除了燃燒以外,白磷彈的另一個主用途,則是施放煙幕。
 
  有毒的煙幕。
 
  「快拍掉、快點拍掉啊!」
 
  「拍不掉的!」
 
  隨著白磷的延燒,後續的受害者也跟著出現,隱約能夠看見白煙中痛苦掙扎、揮舞四肢的人形,但他們很快就被不斷發散的濃煙吞沒。
 
  其中一人受不了身上的火燄,狂亂地衝了出來,摔到了一樓,但讓他痛苦萬分的火卻依然沒有停止。
 
  不會吧……
 
  當我還沒脫離難以明狀的震驚時,整個人就已被紫音硬壓了下去。
 
 
  「別抬頭,他們可還沒死透。」
 
 
  「幹!這個賤女人!」隨著倖存者的咒罵一起傳來的,是幾顆未經思考的子彈,就連掩體也沒擊中,徒留劃過空氣的聲音短暫地飄過走廊。
 
  隔著濃厚的白煙,即便身體不受影響也無法射中躲起來的我們,純粹是將追不上的憤怒,與同伴、自己將死的恐懼,透過手中的槍發洩出去罷了。
 
  「紫音,這會不會做得太過──」正想說這有點過火時,我卻瞥見了背對我的她,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紫音?
 
  「別管那麼多。」她隨即轉過頭,不讓我再看下去。
 
  「走吧,這煙有毒。」
 
  她沒有回頭,不理會我的疑慮,也不在乎身後的死亡與恐慌,逕自走下了樓梯。
 
  確定沒有追兵後,只看見先一步下樓的紫音一個踉蹌,整個人倒在我身上。
 
  「怎麼了?」我連忙撐住她,這時才發現她神色中的蒼白與疲憊。
 
  「沒事的,只是有點累了。」她甩開我的手,自己撐起疲憊的身子,同時檢查一下槍械。
 
  「明明是來救你的,怎麼能被你扶著走呢……」她一邊走著,一邊壓低音量刁唸著。
 
  忽然間她皺起眉頭,眼神又變得銳利,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地,不住地張望四周,最後甚至舉起了槍。
 
  「什麼味道?是你身上發出的嗎?」她看著我,槍口微微提了起來。
 
  等等……我不禁後退了兩步。腦中急速回想任何和氣味有關的記憶片段,直到被丟進屍體堆的噁心回憶湧上心頭,這才帶著反胃鎮定下來。
 
  「對,是我,那些人把我丟在屍體堆裡……」正想繼續說就被她拉著起步,兩人急促地走在一片死寂的校園裡。
 
  「夠了,我只是以為有怪物。」簡單扼要地終止話題後,兩人一語不發地朝她口中的集合點趕去。
 
  經過一連串的逃亡,早已將體力壓榨殆盡,即便是跑起來便能立刻抵達的距離,卻連加快腳步的辦法也沒有。儘管紫音似乎還頗有餘裕,但掛滿身上的裝備,卻讓她也好不了多少。
 
  穿過連接的走廊,看見大門時,我也同時看見了一旁的某棟校舍,樓下的機車棚佈滿了灰燼,甚至延燒進一樓的辦公室內。
 
  「別管那了,看看大門。」查覺我的視線,紫音隨即指了指大門。
 
  被好幾輛車頂住的門板是守住了,卻擋不住生物進食的本能。單憑一隻殭屍是越不過鐵門,但它身後的同伴可不管這些。前仆後繼之下,還真有幾個倒霉鬼被硬擠過拒馬型的鐵門,落在鐵門對面。我甚至可以想像,殭屍們落在鐵門另一端時的「啪噠」聲響。
 
  幸運的是,大門前的一具屍體引開了它們的注意力,或許這也是屍群爭著通過這裡的唯一動機,否則他們早就擠滿這所學校了
 
  話雖如此,我也不敢說他們不是衝著學校裡的食物來的。
 
  「別驚動他們,從行政大樓這裡悄悄繞過去吧。」紫音指了指正對著校門的這棟樓,示意我跟著她安靜地通過。
 
  橘紅色的路燈打在無人的走廊上,竟意外地有種安心的感覺。是因為和家門口那盞路燈一樣的關係吧?
 
  想起拿著槍的自己,再看看現在空空如也的雙手,就發覺自己什麼也不是。白天戰鬥中的堅強,不過是鋼鐵與火藥鋪成的假象。
 
  但紫音不一樣,即使只有一把小刀,她也沒因為武器貧弱而棄我不顧。之後更為了救我,一個人就把這裡鬧得天翻地覆。但對那強悍的身影崇拜之餘,我也同時感覺到恐懼。
 
  的確,我知道那些傢伙做過什麼事,他們的死是最不需惋惜的事情。但這卻不代表我能毫無顧忌地殺死他們。輕易奪去那麼多人的生命,對此依然不為所動的紫音,也讓我感到不寒而慄。
 
  但是那樣冷酷的她,卻也會無助地在我懷裡哭泣,對自己感到害怕、為至親的離去感到痛苦。
 
  其實我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了解她。
 
  想到這裡才發覺,在這短暫的旅程中,即便彼此都依靠過對方,兩人其實還是各自一個人在戰鬥的。
 
  情勢卻容不得我失落太久。
 
  「找到了!」
 
  他們重整態勢的速度比我想的更快,腳步聲與呼喊聲再一次追著我們,從走廊深處傳來。
 
  我立刻握住門把,轉動的同時用身體將門撞開,紫音也跟在後面衝了進去。
 
  槍火如同西北雨的前奏般,籠罩上一秒身處的走廊。看來那顆白磷彈的影響很大,似乎只有兩三把手槍和我的ACR在射擊。但就算不是漫天飛舞的綿密火網,沾上幾滴也夠要命的了。
 
  看見我們躲入辦公室,對方也迅速收攏包圍網,三四把槍對準窗口,不給任何反擊的機會。唯一慶幸的是紫音進來後立刻關上門,這才讓有所顧忌的他們沒有一口氣衝進來。
 
  不知道他們的確切人數,但少說也有七、八人。
 
  我的背靠著辦公桌,渾身不停地顫抖,一反先前的急燥與猛衝,人數與武器都占盡優勢的他們,維持著包圍的態勢,只有一道燈光朝昏暗的辦公室照進來,我立刻想起那是裝在ACR上的握把槍燈。
 
  面對籠裡的兔子,你不會也不必動刀槍,打開籠門去拿就夠了。
 
  方才將他們壓著打的我和紫音,現在也不過是兩隻兇了點的兔子。
 
  「小P,」忽然間,躲在我身旁的紫音從桌下鑽了出來。剛剛還在牆邊找尋逃脫路線的她,此時表情變得更加難看。但讓我擔心的不是她臉色的蒼白,而是少了信心光芒的眼神。
 
  「從後面偷偷出去吧。」她拿出一把手槍交給我,又指了指後頭。
 
  「我會告訴他們你躲起來了,趁他們瞎找的時候全力跑到欣潔那裡。」
 
  這裡的兩側都被他們圍住了,就算跳窗逃走也會立刻被堵上。但是打通連結另一間辦公室的部份卻沒有人,如果趁著沒開燈的黑暗偷偷爬到那裡,或許就能衝出他們的包圍。
 
  但那也意味著丟下紫音,就為了我一個人的逃跑。
 
  「我?我會先跟他們聊一下,混熟了再找機會逃走。」
 
  「別擔心了,一直以來不都是我保護著你嗎?」說到這她看著我笑了,但從那刻意避開我的眼神就能知道,她說這話時的心虛。
 
  「對自己有信心點,你比自己所想的要強多了。」起身之前,她小聲地對我說道。
 
  「可是……」
 
  「快去!」
 
  我還來不及回話就被制止,默默地動起身子,悄悄從桌下往辦公室的另一端爬。
 
  為了不讓對方疑慮,她極其緩慢地從桌子後面起身並舉起雙手,發現動靜的槍燈隨即照了過來。
 
  短暫的沉寂過後,門把轉動起來,開啟後還猶豫了一陣才將門推開。是試探用的砲灰吧……
 
  她出聲叫住那人。
 
  「別開槍,我投降了。」聽見聲音時,砲灰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但是仍然沒有靠近。
 
  「丟掉武器,快!」看見紫音投降,守在外面的人也稍微大膽了點,喝令著她解除武裝。
 
  場面沉寂了好一陣子,躲在桌下的我,則趁著這情勢的緊繃努力前進。一直到她肩上的槍落地,發出清澈的碰撞聲響後,凝結的空氣才瞬間化開。
  
  一人手忙腳亂地將槍撿起,鬆了口氣的他們也跟著進來,已經爬到另一端的我立刻縮進身旁沙發的陰影下。
 
  燥進的腳步聲衝上前,想要抓住紫音,空氣中夾雜著她抵抗時的斥喝,與那些人的怒吼,相互碰撞之下越演越烈。儘管情況受到控制,但辦公室的燈並沒有打開,不知是沒特別注意,還是那些人想趁著朦朧的夜色對紫音做些什麼。
 
  聽著身後的聲音,胸口便沉重的幾乎無法呼吸。拳頭捏得死緊卻無計可施。
 
  「不要碰她。」一道聲音制止了騷動。儘管不像那些有威嚴的大人物一樣一開口便全場肅靜,但這男人的聲音確實起了壓下群眾的效果。
 
  「就憑妳一個小女孩,居然殺得了那麼多個我們的人?」他帶著不屑的語氣問道。
 
  「怎麼不說是你部下太弱,才會被我這個弱女子解決呢?」在紫音回話時我已經離開他們的注意範圍,我趁著對話展開時起身,延著牆邊蹲伏離開。
 
  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依循著紫音的命令而走,還是只為了逃避眼前的難關在走?原本就沒什麼事值得自豪的我,到底還逃得了什麼?
 
  我拿出紫音交給我的手槍。心中的那道聲音強烈地呼喊著留下來,但怯懦和理智,驅使著我逃離現場。
 
  「其它的同伴在哪?」
 
  「我說了我是來跟你們討回他的。」
 
  「那剩下的第四、第五人呢?」
 
  「你在說什麼啊,他們一直都……!難道……」紫音一下子語塞。而我也停下了腳步。
 
 
  是欣潔。
 
 
  「反應很快嘛,不過也沒意義了。」我躲在一張辦公桌後面探頭,門再度被打開,嘴上被貼了膠帶的欣潔一邊掙扎抵抗著,一邊被強押進來。唯一能慶幸的,就只有她身上的衣服尚稱完好而已了。
 
  「如果不希望她有事的話,就請妳叫其他的伙伴出來吧。」那傢伙又說了這些,完全沒有理會紫音投降的意思。
 
  原先還聽得見的掙扎聲音也停了,大概是因為看見紫音,欣潔愣了一會,接著便是鼻子抽泣的悶聲。
 
  「沒有別人嗎?那妳就跟我們走吧。」是大勢已定了嗎?我朝那方向看去,守在連結辦公室間的門邊那人,原先舉著瞄準紫音的步槍放了下來。
 
  我衝上去。左手用最大的力氣勒住拿步槍那人的頸子。他還沒反應過來便像死了般僵住不動,我想也不想地將槍口指向其他人。
 
  這些傢伙比殭屍更應該消失。
 
  隨著雷鳴般的槍響,兩人中彈倒地。紫音沒放過這瞬間,一拳揮向壞人老大的咽喉,接著抓住他領子,像甩包包那樣朝拿槍的砲灰撞過去。
 
  之後只見紫音騎在他們身上高舉短刀,但向下刺去的瞬間一陣槍響,急忙避開的紫音重心失衡,和砲灰陷入了扭打狀態。
 
  「快點出去!」
 
  殘酷的戰鬥發生在兩秒之間,快得讓人難以跟上現況。紫音格開攻擊,朝愣在原地的欣潔大喊,她隨即大夢初醒般奔出門外,原先架住她的人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身邊,不知該做什麼才好。
 
  當我想朝他開槍時,眼角餘光瞥見右邊有東西。我將槍口指了過去。
 
  沒有華麗的火光,也沒有誇張的血花,只有錯愕的神情和不受控制的身軀,確實地失去了什麼而在我面前倒下。
 
  就像吃下的布丁居然是隻蛞蝓那樣,隨著想偷襲的鐵棒匡啷落地,我感到一陣強烈的噁心,握槍的手也抖得不受控制。
 
  「現在的狀況和之前不同。」難道紫音指的就是這個嗎?打殭屍時的確沒有這種感覺,但我現在正在打、不,正在殺的是──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將那樣的心情連同勒住的人一起甩開,像踩蟑螂般朝他的臉一腳踩下。
 
  將他制服後,我彎下身拿他的步槍,卻籠罩在一陣突如其來的金屬暴雨中,我只來得及前撲臥倒,撞上地磚的胸口和手肘痛得發麻。
 
  沒時間多想,我以槍托撐地起身,手中的警用步槍朝門窗亂轟,沒滿的彈匣轉眼便打得一發不剩,但壓制的同時已經成功擾亂他們了。
 
  除非直接衝進來,否則他們沒辦法在昏暗的室內分辨敵我。總之封住了他們的槍械,只要紫音那邊解決,就能夠趁亂逃出去。
 
  「我們馬上進去!」拿槍的兩人喊道,說著便把門打開。我舉起手槍,扣下扳機卻沒有子彈。
 
  「情況控制住了!」裡面的人回道,我看向紫音,卻只看見她被壓制在身下,雪白的手腳使勁地攻擊,卻因為姿勢而毫無作用。
 
  「住手!放開我!」憤怒的紫音迸出數句語氣強硬的話,但在幾道拳頭的悶響後便沉寂下來。當我起身要過去時,背後被人猛敲一記,整個人被打回倒臥在地的狀態。
 
  房間的燈被打開,痛楚還沒散去的身體輕飄飄的。接著側腹挨了一腳,衝擊直接把趴地的我翻成正面。
 
  又是一人走過來,和剛剛踢我的人一起,無數的鞋底像踩抹布般朝倒地的我招呼過來,現在的我就像一隻無法動彈,無助等死的貓。
 
  除了明顯好打的肚子以外,頭部自然也沒被放過。下意識抬手雖然起了格擋的作用,但毫不留情的踢擊仍然造成了傷害,頭部的感覺就像剛睡醒般,難以集中精神。
 
  一直到身體開始習慣被毆打的疼痛,我才真正搞懂發生了什麼事。
 
  身邊落著一塊顯眼的布料,看了看才發現,那是紫音的衣服。不知何時,她的聲音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有女孩嘴被摀住的呻吟,和壓住她的男人所發出的喘息。
 
  如果這是某部A片的場景,那或許會讓我心跳加速又期待不已吧。但是這卻活生生出現在眼前,主角還是對我相當重要的女性。心中的感受,就只剩下「做嘔」以及「想死」而已。
 
  搞砸了。
 
  因為我的無能,讓她落到這樣的下場。
 
  似乎是出夠了氣,對我的攻擊停止了。剛才那人直接把我提起來,漆黑的槍口對準我的腦袋。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槍口指著,但和上一次卻截然不同,腦中無法遏止地播放著過去以來的種種畫面,但更多的是屈辱與悲哀。
 
  「等等。」旁邊的人制止了他。
 
  「給他看看我們怎麼玩他馬子吧,這不是很有趣嗎?」從另一人口中,出現了這個惡魔般的提案。
 
  我瞪大了雙眼。
 
  我被他們架著轉過身,紫音已經被他們移到沙發上面,雖然還在盡力試著掙扎,但怎麼看也知道那只是拒絕承認敗北的反應。畢竟,一個被好幾個男人毆打還按住手腳的少女,又能做出什麼有效的抵抗?
  
  又一塊布掉在我面前,是她的裙子。
  
  「好好看著啊,等一下說不定可以讓你也上她一次,等你投胎之後吧。」戲虐的笑聲充斥我的耳邊。眼框中的淚水早已不再打轉,而是無力地從臉上流下。我的拳頭握得死緊,卻連掙脫這兩個人渣的力氣也沒有。
 
  儘管看不見,但我可以想像自己此刻的表情會是如何的悲憤與難堪。難看到這些傢伙肯花時間欣賞我無能為力的醜態。
 
  突然想起剛上國中時的事情。
 
  已經想不起事情的緣由,只有那永生難忘的光景浮現在眼前。
 
  將我打倒在地的兩個人,看著我狼狽起身的模樣,像是在看綜藝節目般地哈哈大笑。班上的同學也在一旁看著,儘管沒有全部一起唾棄那般的巨大惡意,我卻能從隱約的笑聲與各人的指指點點中,得知了自己所代表的意義。
  
  單純而直接的情感,不需要觀察或思考,身在現場就能感受得到。
 
  為何會變成這步田地我早以忘記,只記得渾身是傷的我,手中緊緊握著一把美工刀。

  當時的我,心中湧現的是和現在一樣的情緒。
 
  但是我沒辦法動。
 
  真的砍下去會怎麼樣?會不會變成更糟的狀況?要怎麼跟老師爸媽交代?
 
  各種思緒像鎖鏈般纏住我,使我放棄當時唯一想得到的,挽回尊嚴的方法。
 
  我只是一個人坐在原地,激烈地吸氣吐氣,仿彿在和自己戰鬥般地喘著,直到圍觀的人們漸漸散去,才回到自己的位子。
 
  肩膀被撞了一下,我回神看了看眼前,一個大漢將身體卡在紫音張開的雙腿間,趴在她身上不知在幹些什麼,只是她的抵抗依然激烈,使得過程毫不順利。
 
  「他們在那爽,我在這看你這臭臉是還要看多久,幹!」我忽然間被跩到辦公桌上,臉像是擦桌子一般掃過桌上的各種文具。動手的那人一邊飆著髒話,一邊拉著我朝桌子猛撞。
 
  貼著桌面的手一陣痛,我抓住了刺傷手的東西。
 
  圓規嗎……
 
  在他拉起我的空檔,我轉動圓規,將沒有刺的一端當做握把握在手中。
 
  如果那時候……如果那時候,我朝他們揮下那一刀的話,現在的結果是否會有所不同?
 
  眼框中的淚水更多了,完全弄糊了我的視線。他的手又搭上肩,想把我轉過去再揍一頓。
 
  去死!
 
  他的動作停了。
 
  剛剛威嚇我的氣勢不再,只是摀著眼睛慘叫。我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或者說放過他,貼上去按住他肩膀,朝他不斷揮拳,金屬刺入肉體的感覺傳向手掌,直到他不再有反應為止。
 
  丟下扭曲斷裂的圓規,我從桌上拿出新武器。
 
  推動開關發出「喀喀喀喀」的聲響,滑出的刀刃朝愣在一旁的另一人斬下。
 
  刀刃入肉後碰到了硬物,我順勢再往下砍,只見他整個人往後倒下──左手抓著被砍傷的右手亂叫。在那一瞬間,我有種衝動想追上去割斷他的脖子。
 
  尊嚴也好、其它也好,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奪走我的東西。再有那樣的人,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他。
 
  重要的東西……想到這裡讓我停下腳步。
 
  他的事之後再管,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出紫音。
 
  剛剛就已經遍體鱗傷的身軀,早已不怕區區棍子椅子的毆打,只要沒有被槍打爛,就能將他們的喉嚨通通割開。深吸口氣準備時,還聞得到沾染在身上的屍臭味。現在的我,跟之前獵殺的殭屍還比較像吧?
 
  「放開她。」我以他們聽得見的聲音喊道。
 
  理所當然地,他們毫無反應,我將刀反握,走向正壓著紫音的傢伙。在燈光下,那些人齷齪的行為更加讓我噁心。
 
  我扯住他的領子就往脖子刺,入肉的瞬間卻被一個拐子打退。那一刀只刺進了肩窩,在背上砍出一道血痕。
 
  在他痛得叫出來同時,意識到我的其他人也起了身,各自拿起手邊的武器。
 
  「幹掉他!」
 
  怒吼發出的瞬間,我面前那人忽然跌倒。
 
 
  就像事先約好的白癡搞笑一般,其它人也像沒電的玩具般軟倒,掉落武器的鏗鏘聲頓時弄得一屋子響。
 
  拿著刀的右手空蕩蕩地晃著,頓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似的,而手掌跟刀柄之間也有一種奇怪的黏膩,怎麼擦也擦不掉。
 
  「小P……」聽見她的聲音,我才稍微回過神。我轉過頭去,非禮勿視。
 
 
  「別動,把刀子放下。」
 
 
  出手搭救我們的魅影從門口現身,現在卻將槍口對準了我。從身上的裝備看不出他的來歷,戴著防毒面具的臉更是看不到長相,但他拿的卻是我們國家的槍。
 
  「等一下,我不是壞人──」我舉起雙手,面向他想開口。
 
  「我叫你放下刀。」正要出口的解釋,被漆黑的槍口給硬生生打斷。
 
  我很清楚此刻該做什麼,卻無法接受自己被當成壞蛋。心中除了困惑,更多的是不甘。
 
  想傷害紫音的明明是地上那些人,為什麼卻拿槍對準我?
 
  「都說了我不是……」
 
  「那種事情我不管,把手裡的刀放下。」
 
  「讓我來,老大!」就在我因不知所措而將刀握得更緊時,一道女聲毫無預警地從身後傳來。
 
  隨著踩上窗框的腳步聲,我被直撲進來的黑色身影壓制在地。一瞬間右手被甩棍之類的東西固定,壓向地板的巨力使緊握的刀也隨之鬆手。
  
  稍微清醒些的我轉頭望去,只見套著背心的黑色勁裝,呈現出一個孩子般的矮小輪廓。
 
  「呃!」她將棍子壓得更重,我不禁發出難聽的悲鳴。「我可沒說你能看,小鬼。」戴著防毒面罩的軍人,以倨傲的語氣警告。
 
  「你想惹毛中華民國最大暴力集團嗎?」
 
  果然是軍隊啊……聽到這句話後,我才慢慢感到放心。
 
  「狀況解除。」看我鬆開刀子,舉著槍的隊長把槍放下,但我還是像個犯人般,被壓在冰涼的地板上。直到他示意,壓著我的軍人才把甩棍拿開。
 
  「為什麼這樣對他!」我一起身,紫音便怒氣沖沖地質問那軍人。的確,被一個比自己還矮、又只早出生四五年的傢伙壓在地上罵,我的心情也好不起來,不過想到他們的身手和手上的傢伙,我還是決定把投訴的話留給紫音去說。
 
  「看樣子他們還來不及對妳做什麼就全掛了嘛。」軍人拿下防毒面具,一頭亮麗的紅髮在我們眼前飄逸,灰色的雙眸散發出一股和紫音不同的熾烈英氣,更加豪邁外放。
 
  但是卻比紫音矮了一個頭。
 
  「小妹妹,我家隊長的神經很小條,要不是我把場面制住,妳男朋友就會跟那些想強暴妳的混帳一起歸西啦。」她直盯著紫音,同時強力地反駁。
 
  「男、男朋友什麼的……他…才不是……」本想替我出頭的紫音一時語塞,聽見對方說到男朋友,更是臉紅得說不出話。
 
  「你們兩個應該沒被咬過吧?」問過這句固定台詞後,他們也稍微放下了戒心,向我們說明自己的來由和事情經過。
 
  世界並沒有像喬治羅密歐拍的那樣毀於一旦,台灣的其他角落依舊正常,而眼前的兩人正是國家派進來的部隊。政府並不是幕後黑手,他們自然也沒有滅我們口或棄之不顧的理由。
 
  「總之一時半刻是沒辦法走的,在後援來之前你們兩個就跟著我們行動。」隊長說完我點點頭,殭屍也好壞蛋也好,和這些種種威脅對抗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心力。不管怎樣,我都不想再經歷剛剛發生的那些事了。
 
  剛剛發生的那些事……
 
  小豆子軍人正在檢查地上的屍體,一邊詢問紫音事情的經過。
 
  我感到一陣不安。
 
  她來到一具染滿血跡的屍體旁,仔細地審視脖子上的傷口,儘管沒有直接參與,但我還是看得到被捅得整個撕裂開的創口,像被壓爛的橘子般血肉模糊。
 
  我看了看手掌,濃濃的血漬黏在上頭無法化開,拿武器的右手更是已經看不清楚掌紋。
 
  就像切肉一般,卻又活生生的溫熱觸感,就像上一秒才發生般清楚地刻印在神經上。
 
  我衝到一旁的辦公桌旁,失控般地嘔吐,心窩被緊緊絞著,有如沖水馬桶般硬逼我弄出所有還在胃裡的東西。最糟糕的是,就算身體變成這樣,意識與感官卻依舊清晰,折磨我的那些事毫不受阻地在腦中重覆播放。
 
  打從刺下那一擊,看著他不斷流血的同時,我心中的某個部份也隨著那泊泊鮮血一起消失了。
 
  儘管活了下來,但內心的空洞使我完全感受不到勝利,站在這裡的彷彿只是具會呼吸的空殼,充斥著手刃同類的罪惡與恐慌。
 
  「小P,你還好吧……」紫音走過來問我,從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懂我現在一點也不好。
 
  我將她伸出的手撥開,就連這個動作也讓我感到害怕不已。
 
  所謂的生命,居然只是這麼無力的東西,只要輕輕一劃,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就會成為句點。
 
  我搓著染滿鮮血的手,想擦掉那濃厚的血漬,但我很快就發現這只會造成反效果──砍進人體的手感並沒有隨著塗開的血痕遠離,反而更深了。
 
  將胃裡所有可以吐的東西吐完後,我趴在桌邊,半放棄地任由那些感受衝擊大腦。紫音朝這走了過來,但我只是撐起身體,然後躲得遠遠的──不管是來救我們的軍人也好、紫音也好,甚至是我自己,我都已經沒辦法再面對任何人了。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以鷹爪般的力量扣緊我的肩膀,就這樣把我給提了起來。
 
  「注!意!」
 
  一張門神般的怒容,倏地出現在眼前,嚇得我腦袋一片空白。
 
  輪廓分明的臉孔,湛藍而明亮的雙眼,一百九的身高和兩個我加起來都還有剩的魁梧身材,讓我感覺自己就像貼著一堵牆一樣。
 
  「從現在起沒有我允許,什麼都不准想,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快!」被他的氣勢威嚇,讓我連剛剛在想些什麼都快記不住了,只是像隻鴨子般乖乖地服從他的命令。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來到這學校的體育館,在淋浴間清洗自己沾滿各種髒污的身軀。
 
  儘管剛剛還一邊掉著淚一邊嘔吐,現在卻像什麼事也沒有似地站在這。
 
  與其說是平穩下來,更像是坐底的狀態-現在的我就像具會思考的空殼,堵不住心裡的大洞。
 
  殺死同類並不是我心情低落的唯一理由,搓著染血的雙手時,那種感覺居然……讓我有點想再來一次。
 
  並不是愛上那種感覺,而是對於不斷在記憶中浮現的片段產生了怪異的興趣,就像人們會去聞些討厭的臭味、只記得不能做的事情……即便我自己或是有權仲裁的軍人們都覺得這殺戮一點錯也沒有,但到了這地步我才了解為什麼人們總是將殺戮當做最後手段。
 
  不論動機為何,我做了一件永遠彌補不了的事,而這份內疚會一直纏著我,直到死為止。
 
 
  叩叩叩。隔間的門板被敲了三下。
 
  「大丈夫?」
 
  原來是紫音啊……至少這點日文我還聽得懂。
 
  「嗯,萌大奶。」我隨口亂回。
 
  她停頓了一下,我想像她掩著嘴笑的畫面,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扣扣扣。再度傳來的敲門聲讓我從白日夢醒來,現在的我當然沒有心情開玩笑,不過是另一個自以為是的白日夢罷了。
 
  「你還好嗎?」這次她改回中文了。
 
  「對不起。」當下我所能想到,唯一有資格對她說的話就只有這三字了。1不管自己變得如何怎樣都好,我最不能原諒的是自己居然讓她被那些傢伙給……
 
  「……我先出去了,你慢慢來吧。」隔間那頭頓時安靜下來,過了一會才又聽見回應,我分辨不出她的心情,是刻意壓抑著,還是已經心死?
 
  我懷著複雜的心情結束淋浴,打理好自己走出來時,剛才指揮我的軍人站在門口,和那時相比,他的眼神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嚴厲。
 
  這時我才發現他不只是個高大的原住民,除了深遂的輪廓外,還帶了點外國人的氣息。
 
  「好點了吧?」
 
  「嗯,比剛剛好多了。」我真的很感謝他的命令將我拉出那個泥沼,否則到現在我應該還坐在那辦公室裡,直到有殭屍來把我吃掉吧。
 
  「看起來不像啊。」
 
  「去跟紫音說說話吧,她在另一邊的辦公室裡等你。」他指著體育館裡用來泡茶聊天的休息室。
 
  「隊長他們還有些事要做,這裡也還算安全,我會看著你們。」我點頭,走進休息室裡。
   
  打開門,一進來就看到紫音坐在正對門口的沙發上,甩甩頭,又拍著自己的臉頰,像要給自己打氣似的。
 
  看到我的瞬間,她的眼睛睜大,就像作弊抄到最後一字時被抓包那樣,然後迅速將眼神撇開。
 
  「抱歉,我忘記敲門了……」
  
  「沒…沒關係,我自己也恍神了。」她隨即回復正常,示意我坐到她旁邊。
 
  「其實……他們沒對我怎樣。」我才剛坐上沙發墊,她就爆出這個讓我震驚的事實。
 
  「啊……應該說,他們還來不及對我怎樣,就被那些軍人解決掉了。很可笑吧?那些壞蛋。」
 
  「應該早點跟你說的,只是剛才……」我輕輕搖頭讓她知道沒關係,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又把話咽了下去。原本該感到高興的,但我說什麼也笑不出來。
 
  紫音安然無恙確實讓我鬆了口氣,也稍微好過了一些,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清白的自己,誰知道我會不會把那種憑著武器主導一切,將手中的人體當成玩具或沙土般耍弄的感覺轉移到紫音身上?
 
  「要不是你站出來的話,我就真的會被侵犯了吧,所以別自責喔。」她坐過來,但我又往旁邊移了過去,保持著一手臂的距離。現在不接觸她是最好的。
 
 
  有好一陣子,或許是一首慢歌的時間,我們就只是坐著,沒有交換過半句話。
 
 
  「如果我再強一點的話,就不會讓小P遇到這些事了,真的……很抱歉。」過了很久,她才面帶歉疚地說出這些話。
 
  「我會陪你的,我知道那種感覺,也知道該怎麼應付。」
 
  「那不是妳的錯。」過了很久,我才擠出這句話。我之所以想要他們的命,跟紫音的失誤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過去的回憶在作祟。
 
  「我稍微了解妳的痛苦了。」現在的我,就跟在藥局那時想要說往事的紫音一樣。我低著頭,祈禱她能理解。
 
  很幸運的,她只是繼續坐著,雙眼無語地透露出:「我正在聽。」
 
  「以前我也曾經被別人欺負過,他們就當著全班的面,把我壓在地上打。
 
  那個時候我的鉛筆盒也掉了,裡面有一把美工刀,他們打夠了以後就在旁邊笑,沒注意我把刀死死握在手裡。」
 
  「我常常覺得,如果那時候有揮出那一刀,我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一樣這麼沒用?」
 
  「我不覺得是自己不想傷人,只是膽小無能罷了。結果現在真的做下去,還是一點也沒變呢……」到此我已經講不下去,不過就是個無比可悲,卻還希望有人了解的醜事。我別過頭,盡量不讓她看到自己哭的樣子,真的是難看死了,怎麼能把這種臉給她看啊……
 
 
  「不過你救了我不是嗎?」
 
  她將手伸過來,在我來得及避開之前,將我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中。
 
 
  「笨蛋。」她拍了一下我的額頭,硬是要我面對著她。
 
  「看看我吧,小P那時的決定,一定是正確的。」用帶著淚光的雙眼,她笑了。那是我看過最溫柔也最迷人的笑容,淚光使她的雙眼真的有如黑曜石般,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別說了……」從小到大,不管是人際也好、興趣也好,我不曾有過什麼值得稱頌的勝利。直到此刻我才體會到,生存下來是怎樣的一種勝利。雖然做了無可挽回的事,但那並非毫無意義。眼前的女孩就是證明。
 
  我看著紫音,一種難以形容的成就感充斥著胸膛。
 
 
  接著她將我擁入懷中,為一下子體會到太多東西而無所適從的我,注入一陣暖意。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我也抱著紫音,就這麼和她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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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3 篇留言

黑兔
拖稿該鞭(啪啪啪啪啪啪啪

04-09 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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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痛痛痛痛04-09 17:44
絕望沙士米
寫得很好...
一直都不會寫像你寫的那種心理狀態的描述

04-09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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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拿自己的經驗從記憶裡照抄的,編的那半自然就是打鬥、女生跟殭屍啦04-09 17:39
軍火師
緊繃狀態下只要有點聲音,那會變啥樣大家都知道‧‧‧[e28]
以前也被人欺負,我在想:如果當時真豁出去,會變成怎樣‧‧‧答案:先進感化院然後就變進監獄‧‧‧也就沒現在的我──這是得手的狀況;不得手就是從此五感剩嗅覺、嗅覺與味覺,眼耳全被弄壞‧‧‧[e3]

04-09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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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的事情就別在想了,彼岸黎明是走向希望的故事,困難只是為了展示劇中人物的決心和意志而已04-09 23:20
小紬
P大家+遊~ 等待新章好久了QAQ

04-09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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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04-09 23:22
軍火師
打鬥方式基本上由於多少有在國術社學過一點,甚至也曾在救國團學楊氏太極,基本武學原理勉強算有點基礎,還能構思‧‧‧不過大概會比較天馬行空,好比踢牆跳後把人壓倒,最後用雙短刀往頸部胸口腹部各刺兩刀的動作,或是丟出一把的瞬間先衝上去用反手突刺+腿擊,同時用正手接住原本射出去的刀,搭配之前的短刀進行數段劈刺削‧‧‧


我絕對沒說我是想幫某種鋼男主角構思招(ry

04-09 23:34

PLUS修正帶
我想做出簡單、土氣但又力量強大的感覺,比較能反映主角的能力和人格特質04-09 23:43
軍火師
硬拚與無流派喧嘩(日語,指街頭無規則的打鬥),有時可以表現一個主角的性格,但隨著戰鬥經驗的累積,多少也會學習到可以事半功倍戰鬥的技巧,兩者不會衝突。
清一大批雜魚要犀利且簡潔地描寫,但一對二、捉對廝殺與攻防戰可能就要放一定篇幅進去寫‧‧‧[e20]

04-09 23:52

不學無術
該怎麼說呢,久沒見,真切地進步不少呀你XD

04-13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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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稱讚。有對於故事或劇情的看法嗎?拜託了04-13 02:00
毛毛
心理方面描述很棒~~老實說真有種身歷其境的感覺〈不難想像大大在寫的時候的心態〉
不過我覺得最後的心理段落可以再把步調稍微在減慢一點,讓人能夠脫離之前戰鬥片段的刺激,轉換到心理層面。
排版有些句子黏在一起囉~考以再看一下~~
歡迎回來[e12]

04-23 20:17

PLUS修正帶
最後那邊我也覺得太快,不過實際情況是寫到那邊快沒力氣了,就早點讓這部份結束這樣。04-23 21:43
PLUS修正帶
本來以為壞事都來得差不多了
現在又遇到一堆超爛的,電腦還壞掉,希望可以早點回來寫彼岸

04-23 21:45

毛毛
可以先像我一樣寫手稿啊XD

04-24 10:31

PLUS修正帶
我不喜歡寫字,草稿的話也不太有,還需要再研究一下04-24 11:16
渺羽
PLUS很少寫文?

05-28 00:21

PLUS修正帶
很少....事情多,心情又常受影響
如果有人可以教我怎麼不受影響就好了@@05-28 00:23
Sticky Fingers
上一篇好久以前的事了
不過水準沒下滑好評

06-16 21:06

吉原吉助
又重看一遍。你的文筆在哪個程度我不知道,不過你的文章是真的滿引人入勝的,感覺很有活力很有畫面,會讓人像看動畫一樣想要一直看下去。

02-13 21:46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28喜歡★a580046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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