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開心——居然遇到這麼漂亮的哥哥、姐姐,等等一定要炫耀一番!雖然大家肯定都……」
走到村子門口的夏洛特,自言自語到一半,忽然閉上了嘴,睜大眼睛的看著村子中央的廣場。
廣場一群人正圍著一圈,待在中間的是一名紅髮男子,他傷痕累累的被綑在木樁上。
頭上的那對龍角被截斷了一邊,琥珀色豎瞳,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神采,右手呈現著斷臂的狀態,左手則是被藤蔓給包得死死的。
他的樣貌與艾格汀可以說幾乎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紅髮男子比起艾格汀樣貌更加的成熟。
夏洛特看向那名紅髮男子,緩慢地穿過人群,豪不畏懼的走在前面。
看見夏洛特突出的行為,村人們很快的注意到她,但引起的皆是惡意相向的言語。
「怎麼又是那個奇怪的女孩?是誰把那個女孩放進來的!」
「不知道,不如讓那條龍把這傢伙吃了吧,這樣我們耳根子也能清淨點!」
「說起來,那個腦袋有問題的混帳獵人,放置的隨機陷阱,那小鬼竟然沒踩到!真是該死的渾球啊,壞的不中、好的甜頭都被那傢伙搶走了!」
「這麼晚才回村,我還以為她被野獸給吃了呢。」
但這些話,夏洛特不以為意,因為現在的她,深深地被眼前的人所吸引。
「為什麼你的臉跟那個哥哥那麼相像呀!你是誰?為什麼被大人們綁著,而且還沒有右手。」
聽見夏洛特的話,紅髮男子本來已死的眼瞳中,忽然恢復了一絲生機,用著村人們聽不到的音量,向夏洛特詢問:「小姑娘……妳剛剛說了什麼?」
「本小姐說!你是誰!為什麼沒有右手!」
「……第一句話。」
「你是誰?」
「不對……『你是誰』的上一句。」
「再問你是誰之前的上一句話,啊——!你怎麼跟那個頭髮漂亮的哥哥長的那麼像呀!」
紅髮男子錯愕地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卻又將那想法給吞了回去。
「怎麼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耶!跟我說嘛!」
「我——」
正當紅髮男子打算開口之時,一名中年男子打算將夏洛特從他的面前拉開,「鬧夠了吧,臭小鬼!沒妳的事滾回教堂去!」
但夏洛特抓著紅髮男子的手臂不放,大喊著:「本小姐才不叫臭小鬼!叫做夏——洛——特!不要這樣抓我,很痛欸!」
「快給我離開!」
「不——要!」
「……」
看著死抓著自己不放的夏洛特,紅髮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姑娘,妳可要緊抓著我不放。」
「當然!在問到名字之前,本小姐才不會放手呢!」
紅髮男子微笑地說出自己的名字,「艾爾坎。」
接著,艾爾坎吐息的瞬間,本來包覆著他左手的藤蔓,漸漸的被撐開,他的身形也開始逐漸變大。
看見此景的村人們先是一陣錯愕,之後才開始四處逃竄。
化作完整型態的艾爾坎,一條遠比半個村落大的紅龍,魁武的身姿完全不像剛剛人形傷痕累累的模樣,但被斬斷的右臂、被截斷的龍角,仍無法掩蓋他被人類所虐待的事實。
而剛剛抓著他不放的夏洛特,緊閉著雙眼,抓著他的左手掌不放。
艾爾坎沒有理會逃離的村民,也沒有對他們吐息,而是慈悲的讓他們跑到其他的人類村落尋求協助。
「小姑娘,可以張開雙眼了。」
聽艾爾坎的話,夏洛特將雙眼睜開,「嗚——?好——好大!這就是龍族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有件事我想問妳。」
「什麼事?對了,你還沒有跟本小姐說名字!」
「……」
面對夏洛特這名奇怪的女孩,艾爾坎頭一次對人類感到無語,但思考了一下,眼前的人類還未成年,看起來似乎也沒受過正式的教育,他便接受了這樣的夏洛特。
「紅龍,艾爾坎,這就是我的名字。」
「喔——!你好,艾爾坎先生!本小姐叫做夏洛特,姓不重要喔!」
夏洛特理直氣壯的挺起自己的身子,就像初次對艾格汀與蒂特琳那樣,對艾爾坎做了自我介紹。
「……應該是說姓氏不重要?」
「沒——錯!姓不重要!」
見話題被扳歪,艾爾坎咳了幾聲後,再一次的對夏洛特詢問:「咳咳——那麼,夏洛特小姑娘,你說你見到的哥哥長什麼樣子?能說來聽聽嗎?」
「可以呀!沒什麼不能說的,艾爾坎先生還是第一個聽本小姐說話的龍族,我當然會跟你說囉!」
夏洛特將見到半龍族兄妹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艾爾坎,中間還不斷誇耀著,兄妹倆漂亮的眼睛以及頭髮。
「對了、對了,那個哥哥還有很帥氣的爪子跟尾巴喔!艾爾坎先生有在聽嗎?」
「有、我都有在聽。謝謝妳告訴我這麼多。」
「不客氣!說起來,為什麼艾爾坎先生跟那個哥哥長得那——麼像呢?你還沒跟我說喔!」
夏洛特嘟起嘴,似乎在表示艾爾坎,也要不隱瞞任何事實,將他的事全部說出來。
「嗯……會這麼像,是因為……我就是他們兄妹的父親。他們的母親死了之後,又被趕出族裡,我……是為了挽回他們而尋找他們的。」
「這樣啊,哥哥跟姊姊,還有夏洛特都沒有媽媽跟爸爸在身邊呢。」
夏洛特活潑的語氣,忽然變得些許的沉重。
而艾爾坎找不到安慰的話語——不,是沒有資格安慰,作為失職的父親以及丈夫,無法照料好妻子,甚至讓自己的孩子離開了自己的身邊。
這樣的他根本沒有安慰夏洛特的資格。
「但是——艾爾坎先生還在!相信哥哥姐姐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謝謝妳,夏洛特小姑娘。」
「不會,我也很謝謝你喔,因為艾爾坎先生的關係,我見識到真正的龍族了——好想跟大家炫耀我跟龍族談過話喔!」
在被踏平一半的村落裡,一人一龍不可思議的交談著,這件事就算夏洛特說出去,大概任誰都無法相信,但即使如此,她的這一行動卻構成了人與龍之間和平共存的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