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日記裡提到,若是能和心愛的女人相守的話,兩人的孩子便取名為「烏爾奇奧拉」。
沒有人知道意義為何,但是,據說是思念與情感滿載的一個名字。
後來,終於有人彷彿承載了世間所有美好似的獲得了此名。
但他深深認為自己就是個與之無緣的災禍。
嗖的躍上半空,隨後靈子在手中匯聚成長槍狀,並在投擲的瞬間分裂成數十道長槍並往空中射去,那虛是一點逃脫的空間也沒有便應聲化為烏有。
「這麼晚了又不睡,現在的孩子都這樣嗎?」一個剛趕來的死神目睹了虛的消滅過程,他彷彿感到自己怠忽職守似的指著落在屋頂上的少年,「跟大叔我不一樣,你可會長不高啊!一輩子都是個矮子!」
少年只是瞅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任手裡匯聚的靈子隨風而逝,他轉過頭就是往地面跳了下去。
死神大叔見狀,像往常一樣直呼他沒大沒小,但也就如以往那樣,只是單純的對這個一語不發的滅卻師少年感到擔憂。
他不過就是個派駐到現世的小死神,上頭那些鬥爭還有歷史的傷痕對他來說太過遙遠,即便他多少理解死神和滅卻師的對立,但實際接觸後他也只是把滅卻師當作活生生的普通人對待,和他跟他人來往時一點區別也沒有,正因為少年對他也從來都沒有惡意。
大叔並不清楚少年的背景,也不打算細究他的性格,又或者說,由於他幾乎不開口,要從他那裡打探到消息極其困難。
他唯一一次對他說的話,便是他的名字叫「烏爾奇奧拉」。
「又去消滅虛了嗎,烏爾奇奧拉?」
「......」
回到掛有「孤兒院」招牌的屋宅,烏爾奇奧拉才剛要進門,門口的女人便像是總算等到他似的從椅子上連忙站起身來。
女人習慣了他的沉默不語,她就只是無奈地笑了笑,隨後向他遞了杯熱牛奶,「喝完快去睡吧,明天可是你的高中入學日啊。」
烏爾奇奧拉接過了杯子,用眼神和她致意,很快的將牛奶一飲而盡後,他將馬克杯交還給對方,接著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要是以前,他這個態度肯定會被她罵的。
今年已二十六歲的入野理万感嘆著自己的性情也變得溫和不少,興許是這些年經營孤兒院、與孩子相處久了的緣故。
她不會怪罪烏爾奇奧拉不說話的這件事,只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像以前那樣,那麼到時候他就算時頂嘴她大概都會喜極而泣,畢竟就連她都不怎麼聽過他的聲音了。
三年前,烏爾奇奧拉從那場大火中倖存,但他的心卻跟著葬送在西法宅邸裡頭了。
理万就是躲著家裡的繼承問題而逃到國外去,就算是弗里希德的婚禮她也打死不去。然而,正因為她的執著,她也才沒有成為那次悲劇的陪葬品。
說她為了烏爾奇奧拉而接下孤兒院,那也未免太過矯情。但要說不是因為他,那就絕非實情。
當身旁親近的人發生如此慘劇,心軟了下來的理万終於答應了家裡人繼承要求。她談的條件也不過是孤兒院的事由她全權處理、不許族人過問,之後她便從此放棄了教師的工作,並將孤苦無依的烏爾奇奧拉接來一起住。
理万並沒有放棄自己的嚮往,反而因為教育的範圍變廣了,可以說是承接下了更大的挑戰。
原先,她以為給予烏爾奇奧拉一個安穩的住所可以解決許多問題,可是,她卻始終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與他談心。
倖免於難時還只是驚魂未定,但自從他在報紙上見到和乃過世的消息後,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若以往健談,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消失了。
至今知道為何如此之人,也許只有烏爾奇奧拉而已。
在昏暗的廊道上走著,烏爾奇奧拉熟悉的循著記憶來到一扇門前,他推開門後逕直進屋,在關上門後,整間房間又回歸了寂靜。
他一點聲響也不會發出,無論是呼吸還是腳步,都是那麼的安靜。
安靜到,彷彿多了一點聲,有什麼東西就又要被毀了。
就像當時的和乃那樣,因為一句無心之話,讓他從此再沒能見上她的身影一面。
無力的躺上了床,烏爾奇奧拉今夜依然難以入眠。
每一個夜裡,他不是與夜晚共存至太陽升起,就是在夢中反覆被火光蹂躪心神。
遍尋不著和乃靈魂的他曾以為入睡至少能幫助他在夢中尋回和乃的倩影,但可惜這三年來一無所獲,只有她因他而死的景象不斷的折磨他。
即便清楚理万說的沒錯,閉上眼的他還是沒辦法因為明天是高中入學第一日而好好入眠,他人生最重大的日子已然被那場慘案佔據。
如果和乃還活著,也許他們就會一起高高興興的談論著對普通少年少女來說意義非凡的一天。
只要他當時沒有說出那句話。
緩緩的,他再次闔上眼試圖入眠。
要是入睡能夠和他閉上嘴巴一樣簡單就好了。
心頭浮現的、那個女孩的笑臉因烈火而融的不成人形,頓時,殘存的表情簡直像是哀怨的在咒罵他的無情。
真能出來痛罵他也好,他是不會回嘴的。
因為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