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盡……再來一瓶優酪乳…………」
我趴在桌上，一邊從胃部洩著氣，隨手將優酪乳的空瓶掉落到地面。
「真是的、拾己，喝那麼多可不好喔──」
雖然嘴上這麼說，染盡還是無可奈何地再次拿了一瓶優酪乳過來。
「別管我、我今天嗝、今天要喝到醉為止……」
本來可以跟蕭婧蓉卿卿我我到畢業的計畫，此刻變成了跟魏舞香一起坐牢的刑期。
順帶一提，雖然是營養午餐附的優酪乳，因為太多人不喝還得處理掉，所以喝多少也沒事。
「想了一整套話術，針對每個人的性格去想應對，結果被一句話反殺──你這就叫偷雞不著蝕把米啦。」
用著不屑的語氣，在旁邊跟夏宇宙鬥筆芯盒的莊嘉亮冷笑著說道。
明明這傢伙聽到我被老大派去當班長的時候，嫉妒地咬牙切齒的說。
不過、知道我差點有機會跟蕭婧蓉一起工作，他倒是顯得不怎麼感興趣的模樣。
「你給我閉嘴嗝、我現在最不想聽的就是你這個叛徒的意見。」
「真好啊，我也想女生整天膩在一起喔──」
夏宇宙對於班長的工作到底要做什麼絲毫沒有理解，只讀到了跟女生一起的部分。
「不過，為什麼不問問于與軒呢？說不定他一開口、蕭婧蓉也會答應才是？」
「于與軒不會在乎那種事情啦。」
我向他回報副班長人選的時候，他根本就無所謂。
如果為了這種事情要勞煩他開金口，我反而會被揍一頓。
「投資的時候不可以看自己已經付出多少，要及時認賠止損。我已經攤上魏舞香的話，就只能認命接受了。」
話還沒說完，我的後腦杓就重重地被巴了一下。
「什麼認賠認命！要跟你工作我比較倒楣好嗎！」
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我後面的魏舞香，看起來特別地煩躁。應該是之前勸誘蕭婧蓉時說的話刺激到她的關係。
我安安靜靜地摸著後腦杓，不止認賠，懂得適時閉嘴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妳來幹嘛？」
「還幹嘛！你忘記我們要去一起去找老師了嗎！」
魏舞香雙手插著腰，用不可置信地表情看著我。
其實我一直都記得這件事情，不然也不會在下一堂課是戶外查訪的自然課還跟四天王一起待在教室──他們都等著看好戲。
為什麼明明是最好玩的戶外課，我還得跟這傢伙一起到導師辦公室啊。
我拍拍屁股，無奈地站起身。
「那我走了、嗝。」
「工作要加油喔、拾己，還有舞香也是。」
「別給老大添麻煩哈。」
「拾己！幫忠班要更多份的咖哩飯哈！」
你以為我是服務生啊。
「哼！」
魏舞香看了我一眼，鼻子哼氣地撇過頭，雙馬尾一搖一晃地逕自出發了。
我摸摸鼻子，不怎麼情願地跟在她的後頭。兩人就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在上課鐘聲響的旋律之中，一言不發地朝著導師辦公室前進。
好不容易到了辦公室，終於能從那壓抑的氛圍中解脫──
「報告──」
「──然後我用冥界莊園之主・彌翁莉給予老師十六點傷害！這樣就是我的逆轉勝了！」
「嗚哇──有著那樣的局勢竟然還會打輸，這就是死靈流的恐怖之處嗎？不該一直破壞角色的啊──」
在高舉雙拳的桂小瓔面前抱頭哀嚎的馬尾女子，明明身穿上班族服裝卻還是和小學生盤腿坐在地上的殘念女性，就是我們忠班的班級導師──蓬月。
「蓬老師……妳在做什麼啊？」
魏舞香從開門之後就一動不動，看起來相當傻眼。
「喔，高捨己、魏舞香，妳們兩個來了啊──辛苦啦。」
看見我們出現在門口，蓬月慵懶地揮揮手，示意我們過去。
「桂小瓔……妳是真的沒朋友了嗎……竟然在這種地方跟月導打牌，妳不用上課嗎？」
「喔，這傢伙在英文課上還在看她的卡片，所以英文老師就把她帶過來寫悔過書了──」
的確是桂小瓔的風格。但一起打牌的蓬月老師又是怎麼一回事？
「英文老師還有課，所以就暫時交給我來指導啦。結果啊、這遊戲真的很好玩欸！」
「對吧！老師也知道鹽城的好玩之處了對吧！」
我嘆了一口氣，這兩人的腦迴路竟然會如此契合，估計誰也沒想到。
「月導，我們兩個是正副班長，要來進行交接。」
「欸嘿──竟然是高拾己──跟魏舞香──這是什麼稀奇組合啊？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要我說的話，應該監督悔過書的老師反而跟學生打起牌來，才是最稀奇的組合吧。
「怎麼樣、有什麼不妥嗎？」
「沒事沒事，只是歷代的正副班長很多時候都會發展成情侶──老師我只是有點訝異而已。」
「哈哇哇──」
一聽到蓬月的話，魏舞香瞬間滿臉通紅，張大她的小嘴巴。
「──不過、發展成仇敵的情況也不少呢，你們要和睦相處喔。」
那妳就不要亂說那種話啊。
「好哩，這樣忠班的正副班長也都處理好了。啊啊、真是累人啊──」
明明什麼事情都沒做的蓬月從地上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一旁的桂小瓔連忙把她的辦公裙給往下拉好。
「好啦，妳們應該有東西要給我吧？」
我看著蓬月伸出的手掌，情不自禁地轉向了魏舞香。
而魏舞香東摸摸西摸摸、卻逐漸變慢了手裡的動作，開始有點想哭的感覺。
「我、我好像沒帶到登記表……我、我、我現在回去拿……」
「嘿──魏舞香竟然沒帶到登記表喔，好誇張喔──」
雖然陰陽怪氣不是我的本性，但看著魏舞香快哭出來的樣子，不捉弄一下真的對不起自己。
「吵死了！你自己不也一樣沒有拿登記表嗎！」
我不予置評，確實我連班長要準備那種東西都不曉得。
但、染盡老早就把那東西給塞到我的口袋中了。
「喏、妳會不會太小看我了。」
看見我手中的登記表，魏舞香一時語塞，沉默地低下頭。
「真是的，要好好相處喔。」
蓬月用手裡的寫字板敲了敲我的腦袋。可惡、為什麼被打的是我。
「來吧、魏舞香，快點把姓名座號填一填，之後不要再忘記帶重要的資料了喔？好嗎？」
蓬月一邊安撫著魏舞香，一邊溫柔地摸摸她的頭，還順便幫她重新整理好了頭髮。
我撇頭望向辦公室的其他老師──大部分不是不在、就是聚在電視機前面看棒球，也有一些老師正趴著睡覺。
「來、高拾己。」
我的腦袋再次與一疊紙接觸──蓬月把一大堆影印紙放到我頭上。
「什麼啊，這些東西？」
我拿起那疊紙開始翻閱，抬餐桶路線規劃、放學等待區分佈、運動會休息位置、園遊會攤位報名優先權、親師座談順序表、社團報名表──還有最重要的，掃地區域分佈。
「糟糕了，這些都是選到糟糕位置就會痛苦一學期的事情……」
特別是指派的掃地區域。雖然繁露國小可以搶多的地盤，但那些是不能靠搶地盤解決的，被規劃的區域就只能由規定的班級處理。
而其中最令人討厭的，就是在舊校舍後方、佔地廣大的資源回收室。
又臭又髒、一大早就要一直跟垃圾為伍，而且位置超級遠，很容易因為來回而導致上課遲到，是掃地區域的下下下籤。
其他的事項比如親師座談，由於不同年級會分開開會的時間──要是在段考後才開親師座談會死得很慘，也是大家很重視的東西。
「升上四年級之後，很多的事情都會跟以前不同，特別是班長大會，跟一二三年級完全不一樣，你們兩個要好好加油喔。」
蓬月語重心長地說道，手已經開始游移到桂小瓔的牌上。
「月導，上一次的班長大會我們根本缺席欸，這樣可以嗎？」
「當然不行啊，我可是挨家挨戶地道歉喔。」
雖然蓬月這麼說，不過我可是有耳聞、這傢伙到各個班級搶小孩零食飲料玩具，甚至是蹭營養午餐，已經變成臭名昭彰的老師了。
「妳們也都已經是高年級的小朋友了，做事情都要知道相對應的後果──不可以老是想著要老師幫你解決喔。」
不敢，只要蓬月不要搧風點火，能解決的我都會想辦法解決。
「老師！我寫好了！」
此時、只是把姓名資料填到紙上的魏舞香，明顯根本沒聽見蓬月剛剛說些什麼，一臉得意地抓著班長登記表。
「嗯，妳好棒喔！」
而剛剛教育我們要自立自強的蓬月，又一臉寵溺地捏著魏舞香的小臉蛋，同時也用力地打著自己臉。
隨意翻閱了一下資料內容後，我把資料丟給了魏舞香。
接著，告別了蓬月跟桂小瓔之後，我便重新回去上課。
而桂小瓔又跟蓬月打了幾場牌之後，最終讓悔過書變成打牌的心得，開開心心地回去了。
──真是、一大堆不正經的老師。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