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丟了,這兒很多人。」
羽田機場的人流不多,主要是負責國內航班,但一步出機場,馬上便是車水馬龍的情景,要不是地上有線劃分道路,車輛一定不會彼此想讓,力爭以更快的速度走到下一個路口。
「星之宮不見了!」剛才他還在瑤旁邊的。
「他又去哪兒了?」
「在那兒。」羅恩正要橫越馬路,她看到星之宮的背影在一家雜貨店前。
「他何時過去的?」明明馬路在我前面,他是用什麼方式走過那段要越過四條路的斑馬線?
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被人發現,擁有當偵察兵的潛質。我是顧慮太多了,當初還擔心他會否因為家鄉的事而成為眾人目光所向之人,這種程度的存在感並不會招致風頭過剩的結果。
「喂!不要自己走開!」
他站在一堆蛋前,那些蛋是白色但出奇的大,只比鴕鳥蛋小一點,這些蛋到底是什麼生物?這麼大的蛋料理起來也不方便吧。
「你有在聽嗎?」
「我要買這個。」
「為什麼要買蛋,家裡還有雞蛋。」
「這不是用來吃的。」他捧在手心打量那顆接近球體的蛋。
「他說的沒錯,這是『蠻啾』的蛋。」雜貨店的老闆娘開口了。「在各種行業和生活幫助我們的蠻啾,就是從這些蛋孵化出來的。」
我想起了,在軍中也有負責孵化和訓練蠻啾的部門,他們雖然體型小,卻因為團結和辦事效率高而擔任不同崗位的工作。通常蠻啾不是由政府或企業來培育嗎?路邊的雜貨店也有售賣這些蛋……
「這些蛋是從哪兒購入的?」我直接了當地問。
「在兩個月前,都政府為了提升勞動力,決定讓一般的商店也能有售賣蠻啾蛋的權利,這些蛋都是我在廠子裡購入的。」
兩個月前……當時我還在埋頭於星之宮的事上,沒關注在東京發生的大小事。
「這不是玩具,你讓他孵出來就要照顧他和給他工作。」
「我會的……」
如果他到最後不能應付照顧蠻啾的工作,我會讓蠻啾取代他的地位。家裡多一隻能做家事的生物也沒有什麼不好,我遇到的蠻啾中,沒有一隻是做不好東西的。
「不要摔倒了,這有夠貴的。」
「才十萬,對你來說很少吧。」星之宮說。
「你幾個月前連一千也付不出的。」
「小心啊!」瑤叫住捧著用泡棉和盒子包裝起來的蠻啾蛋的星之宮。
在他腳下有一顆石頭,因為被盒子妨礙視線,踩到它而摔倒,蛋就沒了。我知道他粗心大意,不會留意身邊的危險,就從他手中接過盒子,順道打計程車回家。
「提爾比茨是住在大田區嗎?」瑤問。
「是江東區喔,所以會有點距離。」
東京的有錢人大多住在大田區、港區和世田谷區,空置的房子太少了,而且都跟其他屋子相連,位置令我不滿意。本身我是住在涉谷的公寓,晚上可以從落地窗仰視東京繁華,燈火通明的夜景,但我覺得很有壓迫感,總是忍不住去想下面的住民的生活景象。
最後我放棄配套齊全和有管理服務的公寓,自己尋找一片土地,蓋自己理想的家。我最後在江東區找到一塊幾近完美的地。土地面向東京灣,走出範圍後是一座草皮的斜坡,它的盡頭是一條狹隘的沙灘步道,可以讓三個人並排著走,是不可能游泳的了,但生活得有壓力時,可以到草坪及沙灘上被海風吹拂,驅除積累多時的愁緒。
「到這兒就行了。」我讓司機在一扇鐵柵欄門前停下。
「房子在哪兒?」星之宮問。
「在那邊。」
鐵柵欄門後有一條一百米長的路,連接著房子的正門。它有兩座延伸出去的兩翼,裡面都通過落地窗讓光線透射進去。我想建一棟傳統的西式,卻同時有創新元素的房子。往海的那一側要從別墅的主體的後門走出去才能到達。
不過坐在房子裡也能從曲面玻璃欣賞東京灣另一端的輪廓。
「要走那麼遠!?」
「已經不遠了,東京地那麼小,想預留兩百米的路也不行。」
比起比爾蓋茲在輕井澤蓋的豪宅,我這棟建築只是讓我滿足日常需要,不是為了奢侈的慾望。不過房子對一個人來說真的很大,我偶爾會邀請朋友到這兒開派對、打遊戲機和住上幾天,不過來來去去都只有那幾位,紀伊、歐根、愛宕等。
「旁邊居然還有足球場!?」
「只是七人大小。」前院左側有一個足球場,供我平常練習足球,還有一列觀眾席。
「你有參加什麼比賽嗎?」
「只是為了興趣而蓋足球場。」
「那算什麼生活需要。」
「興趣可以解決壓力,也更容易解決生活的事,所以興趣是必須的部分。」
踏上面對正門的寬闊階梯,拐向左邊的走廊就能看到我的寢室的門,我讓他們先放下東西,我再分配大家居住的地方。
因為星之宮和瑤要準備在這兒升讀大學,我就讓他們住在這兒比較清靜,不會被煩囂騷擾的環境,準備大學的入學考試。本來不想瑤和星之宮住在一起,不過有我在,他們也不能有過於親密的舉動,而且這是我當初答應她的。
「瑤和羅恩就睡盡頭的房間吧,那兒是我的朋友到這兒時住的地方,所以設計和設備都不會比我的房間差。」
「那我呢?」星之宮問。
「你跟我一起睡,就跟在對馬租的房子一樣。」
「所以我們何時要結婚?」
「我說過不要那麼急,結不結婚都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很多人結算結了婚,只有少數的夫妻能一起到最後。」
「好了,你們的人生規劃我沒興趣聽,那這顆蛋怎麼辦?」羅恩在桌子上打開包覆蠻啾蛋的布。
「要怎樣把它孵出來?」星之宮問。
「放在那兒就會孵出來了。」我曾經參觀過鐵血培養蠻啾的部門,一整排蛋放在桌上,隨時等待他們孵化。「不過蠻啾可跟雞不一樣,比貓狗之類的小動物更難養,他們對生活的要求跟人類一樣。」
「我會養好他的。」
「那我去看看有沒有教育飼養蠻啾的書吧,除了你,很多人也會跟上這波風潮,希望他們不要棄養啊。」
「棄養的會怎樣處理?」瑤問。
「可能會送去工廠工作吧,寵物用蠻啾從出生開始就沒有接受技能訓練,還有工作機會已經很好了。」
「為什麼我們不吃蠻啾?」羅恩問了一個很反智的問題。
「神經系統越複雜的生物,殺掉越有罪惡感,魚、龍蝦、貝類等是感覺不到痛楚,所以我們應該多吃殺掉不會造業的食物。」
「那你還是吃肉啊。」
「我看到的只是食物,不是死去的動物。」
一整隻烹煮的動物,除了看上去很猙獰外,要把肉分割出來也很麻煩。上次和星之宮及紀伊吃中餐面對的那尾魚已經是我的上限了,我不想花比吃更大的力氣去處理豬和羊這些大型動物,很像在鞭屍。
不過既然要花錢吃那些東西,自然會有人處理好。
「廁所在哪兒?」瑤問。
「要經過樓梯,走到房子的另一側。」
她聽畢就跑過去了,看來是忍了不短時間。
…
「穿我這一條裙子吧,已經是我最短的裙子了。」
「咕……」
這家的房間不多,但從我們這個位置跑到廁所門至少需要兩分鐘,瑤可能在跑的期間按捺不住急著上廁所的的需求,直接就地……
「為什麼不在二樓蓋一個廁所?」星之宮問。
「我指示她的就是二樓的啊,一樓是給客人用的。」
「到底有多少人在這房子失禁過了?」
「瑤是第一個。」
「不要再說了……」她換上了我在夏天穿的裙子,然而裙擺還是觸碰到地板了。
「你怎麼了?」星之宮上前看瑤。
「很丟臉……」她跪在地上哭。
我以為瑤是堅強的孩子,遇到這種羞恥的事也是會禁不住淚水,心中盡情釋放悲傷的情緒,如同沾濕了的海綿,受到外部的擠壓還是會溢出水來,然後回復成能吸取壓力的乾爽狀態。
海綿那麼多洞,雖千瘡百孔,越不完美越能具備吸水再排水的功效,人的內心越強大,心境越難被摧毀。這種能力一半受天賦影響,一半在成長過程中塑造,星之宮就是兩者都失敗了才變成沒有洞的海綿。
「喂,提爾比茨,你要怎麼辦?廁所那麼遠,那麼多人住在這,一定會有下一次。」羅恩不屑地說。
「有兩個廁所還想怎樣,要放一個馬桶在房間嗎?」
「對不起……」
「不是你的問題……」我趕緊安撫瑤。
「你不是還有公寓嗎?讓她住那兒啊。」星之宮提議道。
「那兒的東西已經被搬空,只是一間空房子。」
「再簡陋總比你在對馬租賃的那間好吧。」
「那你想住那兒嗎?」我問瑤。
她點了頭。
「羅恩,你去陪她吧。」
「為什麼?我住不慣高樓大廈欸。」
「那公寓大廈在新宿,是很複雜的地區,我不想她被什麼怪人盯上。」
「好吧,但家具的錢你出喔。」
「一千萬夠嗎?」
「我要最頂尖的顯卡喔。」
「那就多給你一百萬好了。」
「提爾比茨,蓋這兒花了多少錢?」星之宮突然問我。
「好像是一百億吧,還沒有計算足球場……」
有什麼好驚訝的?精明的人都是利用錢去找更多的錢,不過我不喜歡投資,一個崩盤或意外就會令自己家財盡失。盯著股市看很花時間,我又不相信其他人,就選擇以自己的能力去賺錢。
我對機遇的選擇,全憑第一印象,如果我第一眼認為不好,那我就會留給有緣人,但所有被我抓緊的機遇,都會被我榨乾所有能磨練自己的價值。
我也很慶幸我有那麼多時間獲得現在的地位,庸才也好,只要是人都會有出頭的一天,但不是每人都有足以彌補能力不足的龐大時間。
瑤和羅恩決定好定居在我在新宿的公寓,在通勤上仍算方便。不過我還是很希望她能住在我這間房子,畢竟瑤也是經常需要到這兒溫習,以便準備大學入學試。
「等等,我還是住在這兒好了。雖然這兒比較偏僻,至少不用一直被車輛聲和燈光騷擾到睡不著。」她又改變主意了。
「你不怕失禁嗎?」
我敲了星之宮的後腦,沒看過他這樣那麼不會察言觀色的人。
「我想和你一起二人世界啊……」他湊近我的耳朵說。
「這兒有足夠的私隱,你就當瑤和羅恩是鄰居好了。」我也靠近他的耳畔低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