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幾個小時之後，打掃的阿姨發現了我和我父親，當然是死掉了的父親，我大可以也把她殺掉，但僅剩的良心多少還是發揮作用。警察匆匆趕來給我上銬，我一語不發地被他們推出血淋淋的房間，即使他們非常粗魯推我上警車，我依舊沒有開口吭一聲。
「最好通知那個巫毒神經病，他必須要好好解釋一下這個。」正在開車的警隊長說到，我在後座抬起頭，悄悄把臉向前貼在中間的隔板上聽他們說話。
「他越來越難搞了，尤其是整間店燒掉之後，完全把我們當成替他擦屁股的特警。」警隊長嘟嘟囔囔地發牢騷，停紅燈的時後嘆了口氣轉頭往後看，卻被我超近距離的臉嚇了一大跳。他不滿的用手肘大力敲了一下隔板，我揉揉鼻子安靜地坐回位子上。
「這是他的店員？還是收銀員？」另一名警察轉頭嫌惡地看著我，我沒說話只是用鈕扣眼睛回看他，一直看著他，過了好幾秒他不自在地轉頭看向前方，呵，我贏了。
「我哪知道？那個神經病才不會跟我們說這些。」警隊長朝著警局前進，時不時從後照鏡裡嚴厲地盯著我，他們很小心不在我面前提到基恩克里奧的名字。
停好車後，他們拉著我走進警局，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直到我被推進一間單人牢房，老實說，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並沒有很好受。我在冰冷的板凳上坐下，失神地盯著天花板上的電燈，我死後會受到什麼懲罰呢？我殺了母親，還殺了父親，儘管我的心被悲痛撕裂，但我卻察覺到一絲驕傲，對於我父親的死亡，我竟然覺得非常有樂趣。
「嘿，怪胎。」把我帶來的警察拿警棍敲著欄杆，我回神轉頭看向他，就這麼默默地看著他好一陣子，若是平時我一定會開口回應，但現在我真的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你老闆來了。」他往旁退了一步，一張帶著高禮帽熟悉的臉撞進我的視線裡，我不自覺坐直身體看著他逕自走到我的牢房前面，我乖順地站起來走過去。
「崔維斯，你真的是很調皮。」克里奧開口斥責我，面帶微笑拿著拐杖敲敲欄杆，我瞄了他一眼便羞愧地低下頭。
「我很抱歉，先生。」我發自內心對他道歉，這是我把父親開腸剖肚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克里奧興致盎然地盯著欄杆後的我，似乎發現我已經不再反抗他了。
「忙碌的小鴿子說你把旅館房間弄得一團亂呢。」他笑笑地對我說，一旁的警察翻了一個大白眼。
「那可不只是亂，你的變態員工把他爸爸像他媽切魚一樣大卸八塊！」警察衝上前抓著克里奧的衣領大吼。我膽戰心驚地後退幾步，對於接下來的發展有點害怕。
「孩子，你最好放開我。」克里奧非常不喜歡有人碰他，那名警察顯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警告，還使勁拉著克里奧到他面前。
「給我聽好，你和部門的”協議”根本就只對你有利，這裡唯一的罪犯就是你！」他憤怒的手指戳著克里奧的胸口。
克里奧低頭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後抓著警察的手，彷彿是脫手套一樣輕輕鬆鬆地從他的手腕上拔下他的手掌。警察不可置信地楞住，下一秒尖叫看著大量血液從斷肢處噴湧而出。克里奧並沒有讓他痛苦太久，一把推開他拿走他腰上的牢房鑰匙，警察踉蹌後退幾步便直直倒在地上。我猜應該是被嚇死的，過度驚嚇死亡。
「看來你已經沒有家人了，崔維斯。」克里奧愉悅地打開牢門走進來後把鑰匙丟在地上，在冰冷的石地上敲著他的拐杖，我再一次羞愧地瞪著地板，他走過來抓著我的肩膀。
「我…我不知道，」我小小聲地反駁，他笑了笑走過來抬起我的下巴，鈕扣眼睛看著我的，「我的時間到了，是嗎？」他笑得更開心了，伸手梳過我的頭髮。
「我想是的，反正你也沒別的地方去，而我需要我的店員，畢竟店鋪就要重新開張了。」他拍了拍我的頭，轉身走到門口等著我。我盯著他再看看這個牢籠，一輩子囚禁在他身邊？還是要一輩子關在鐵籠裡？
我抬起不情願的腳步走向克里奧，低著頭隨他一起走出警察局。
「克里奧！」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追在我們身後，是一名上了年紀一臉白鬚的禿頭警察，克里奧咯咯笑著對他揮手。
「警長！最近還好嗎？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克里奧撐著拐杖等他回答，警長停下腳步看著他，剛才鼓起的勇氣似乎馬上又蔫了下去。
「那個...你又殺了一名警察，他-他是不是找你麻煩了？」警長期期艾艾地問，防備性地盯著克里奧似有若無的動作。克里奧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一副就是我好像有這麼做，但是我不記得了。
「噢！對啊！他對我和我的員工非常粗魯，還說我們的協議只對我有利！他居然這樣胡言亂語，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克里奧在我的背上用力一拍，我一個不注意差點向前摔倒，克里奧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此時的警長臉色發白，汗流得像是整個人浸在水裡。
「先生，我-我們絕對沒有那麼想！」警長再三保證，嚥下恐懼領著我們走到前台，拿出我的紀錄交給克里奧。他一臉興味地轉交給我，我看著照片上的陌生人，我已經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想照片上的那個人可能也不認識我了。
「感謝你的幫忙，警長。」克里奧對他拉了一下帽沿便帶著我離開警局。一走出門他搶過我手上的檔案，在我面前一把撕碎所有的紙張。
又一部份的我消失了，現在我真的就只有他了。
「先生，再來要做什麼呢？」我膽怯地問他，克里奧低頭一臉看見笨蛋的樣子，也許我真的是很蠢吧。
「當然是回店裡啊，你和媽咪需要學著和平相處，而且你的懲罰還沒結束，殺了你爸爸跟你幹的好事是不能一筆勾銷的。」他抓著我的頭髮把我拉過去，用拐杖的圓柄抵著我的臉頰。「還有，我要好好認識一下另一個崔維斯，想要我稱讚他好孩子的那一個。」我吞了口口水，我忘了在上一篇有紀錄了這麼一段話。
克里奧顯然不滿意我的沉默，舉起拐杖對著我的頭揍下去，跩著我的頭髮拖向位在小鎮另一端的店鋪走去，一路上時不時就給我幾拳或是兩三棍。
到了店鋪前，我看著和燒毀前幾乎沒兩樣的房子。
「揮揮手就蓋好了，很厲害吧？」他靠在我的肩膀上，揚手展示重新修建的巫毒店。這裡就是一個讓你發生意外而害怕了一輩子的地方，但卻又不得不再一次踏進來。
「你說的沒錯，先生，確實令人讚嘆。」見我順從地附和，他滿意地笑著推我走進店裡，裡面的陳設跟之前一模一樣，骯髒的櫃檯和滿牆的巫毒娃娃。別管那些娃娃是怎麼來的了，我猜應該跟之前舊的是同一批靈魂，只是重新塞進娃娃裡而已。
「查爾斯，是你嗎？」克里奧太太從辦公室探出頭，看見一旁的我後氣沖沖地走出來，手裡還拿了一隻縫一半的巫毒娃娃，看來克里奧就是跟她學的。「你到底為什麼又把他帶回來？」她顯然非常不喜歡我，我對她亦然。
「媽咪，他是我的寵物！而且我需要一個店員。」克里奧對著我的背一拍，我不由自主向前幾步走到從天花板垂下來的那堆線裡，這一次我沒有反抗讓它們纏上我的身體，反正也沒有意義，現在也沒有值得我反抗的人了。
「他只會帶來一堆麻煩，查爾斯。」克里奧太太粗魯的扳過我的臉，長長的指甲刺進我的臉頰裡，她仔細地打量我，我知道她不滿意看到的東西，因為她突然一臉吃大便的樣子放開手。「他有缺陷。」克里奧太太不屑地說。
「這個嘛，我早就知道了！」克里奧走到他媽媽身邊，兩人像是在看布告欄一樣盯著我，克里奧一臉高深莫測的微笑，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熟悉的鈴鐺聲從我身後的大門傳來，我立刻轉身看著進門的人。是個大概17、18歲的女孩子，一看見我的模樣，她明顯瑟縮了一下，我往前幾步就讓她嚇得想要奪門而出。
「歡迎！」我用自己最輕快的語調和她打招呼，是我自己先開口的喔！她害怕地望著我，眼裡濃濃的困惑。「不好意思，我們還沒開張喔，但是我可以先替妳保留訂單直到我們重新開幕！」她轉頭看看四周和告示，很明顯都還沒準備好。
「那個…不是，你們還有在徵人？」她拿了一張傳單給我，我低頭看了一眼，鈕扣眼睛生氣地瞪向克里奧，他只是攤開雙手對著我笑。他想要找人取代我，他想要拋棄我！？我把傳單揉成一團，揚起大大的微笑轉身面對那個女孩。
「噢，我了解了，請到這裡來。」經過克里奧和他媽媽面前，他們兩人沒有說話，興致勃勃地看著我。我領著女孩走到櫃台前面，我繞到櫃台後蹲下來翻找東西，滿心歡欣地拿出一把剪刀，我快速站起身來，用力地把剪刀戳進女孩放在檯面上的手掌，她放聲尖叫試圖拔起剪刀想要逃跑。
我愉快地看著她掙扎，真是可悲，連一隻手都拔不起來。我跩住她的頭髮，看進她驚恐的雙眼，以前的我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但這個女孩是來搶我飯碗的，這份工作是我現在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你這個變態！放開我！」她尖叫著哀求，用盡所有力氣想要掙脫，好吧，那我就幫她一把！我拔出釘著她手掌的剪刀，反手戳進她的太陽穴，終於讓她停止嘰嘰喳喳了！讓她安靜地躺在地上後，我轉頭看著克里奧，希望他會稱讚我。
他滿意地笑著拍手，但他媽媽還是一臉不認同，這個女人真是難搞。
克里奧走過來看著地上苟延殘喘的女孩，嘴角掛著一抹驕傲的笑容。
「真是個好孩子。」他輕聲地說，仿佛終於吐出長久以來壓在心裡的話。我於有榮焉地傻笑，但克里奧突然抬手甩了我一個巴掌，力道之大讓我整個人飛出去撞上牆壁。
「可-可是…我-我是好孩子。」我摸著臉頰驚恐地低喃。克里奧站在櫃台另一端諷刺地笑著揚起眉毛，走到我身邊抓著我滿是血跡的帽T，我看著他的鈕扣眼睛忍不住打顫。
「所以呢？你必須為自己過去的愚蠢付出代價。沒有人可以逃避懲罰，崔維斯，沒有人可以。」他輕輕地說，拍了拍我剛剛被打了巴掌的臉頰，接著就對著我的肚子一頓胖揍。「你就是我的新瑪莉。」看我不停地乾嘔，他露出一口黃牙瘋狂地笑著。「只是你比那個婊子還有點用處。」魔咒的力量讓我雙腳站好，走回我原本的工作崗位。
「查爾斯，不要再玩你那個失敗的娃娃，過來處理這具屍體，不能浪費這麼好的材料。」克里奧太太終於出聲制止他，克里奧順從地拉著女孩的腳一路拖往地下室去，我想他開始重操舊業了。
克里奧下樓之後，克里奧太太走到我面前，摸著我的臉頰惱怒地嘆了長長一口氣，一瞬間老了好幾歲，沒有到變回原本腐爛的樣子的程度，但也明顯得讓我無法忽視。
「看來你說得對，他不再是我原來的那個兒子了。」她轉頭看向地下室，地板上拖曳的血跡在我們的注視下漸漸消失。「我不在的這幾年讓他走上了歪路，就和沒有睡覺的你一樣。」她無奈地搖搖頭。
「為-為什麼？薩麥迪男爵不是和妳有交易嗎？」我鼓起勇氣問她，也做好會被揍一頓的準備，但她只是苦笑。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一個悲痛欲絕的母親祈求神靈解救她的寶貝兒子，我並不期望你會了解。」她一臉嘲諷地瞪著我。
見我沒有反應，她逕自走進辦公室裡，直到克里奧再一次出現在樓上，他快樂地哼著歌走到門口，把掛著的牌子翻到另外一面”營業中”。
「崔維斯，親愛的孩子，我想重新開幕的時間到了！」他興奮地跳上跳下拍著手。每次他激動的時候真的就像個大孩子一樣，但生氣揍我的時候又絕對是一個可怕的惡魔。
「先生？我…我要換衣服嗎？」我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帽T，他轉頭看向我，一隻手拍在自己的額頭上，看來是忘記這件事了！他走過來抓著我的肩膀，對我指著地下室的門。我乖巧地走過去打開門，克里奧跟在後面一腳把我踹下去，一路滾到底後我雙手撐地站起來，面前的桌上放著一疊乾淨整齊的衣服。
換上和他一樣的黑西裝，我轉身爬上階梯，我有點擔心會跟瑪莉一樣被關在這裡，但克里奧就站在樓梯口等我，身後的門大大的敞開。他滿意地移開腳步讓我走過去，我無奈地站到櫃台後，瞥了一眼小巫以前的位子，這一次真的就只剩下我了。所有的計畫都沒有成功，我還是被困在這裡。
歡迎各位來到歐里基恩克里奧的半價巫毒店！
希望你們有找到喜歡的東西，可以在這裡待上一會兒。
...拜託。
一起留下來吧。
來源：
創作內容
【轉】歐美系列《重回半價巫毒店06》
動漫相關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