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在亞歷山卓家的廁所待了將近四個鐘頭，等我出來時她已經將我母親的人頭帶走，並告訴我她去了更好的地方，我知道這只是安慰那些遭逢摯愛驟逝的客套話，但我還是欣然接受奧莉維亞給我的擁抱，甚至連小巫都在安慰我。亞歷山卓讓我留在她家想想之後要怎麼辦，也同時尋找能讓克里奧躺進墓穴的辦法。
此時我最不想聽見的手機鈴聲響了，我父親在廚房發現母親殘缺的屍體，若說他歇斯底里可能還太輕描淡寫了。
「嗨，老爸。」我接起電話，他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還好嗎…等等問題。「我老闆幹的。」我只簡單的回他一句。
「我要砍了那個王八蛋的頭！」聽著父親的怒吼，我無奈地揉揉鈕扣眼睛，抬眼望向亞歷山卓，希望她能給我一些建議，但她正埋首於書中世界沒空理我。
「不可以，老爸，他比你想得還要危險。聽著，我需要你離開鎮上，好嗎？我老闆的事就交給我，你要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趕快離開，我不能也失去你。」我低聲對他說，這話似乎讓他冷靜不少。
「好吧，兒子，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的話。」他沉重地嘆氣，壓抑著憤怒與悲痛。「你也要小心一點，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我父親很少會對我說這麼溫情的話，我苦笑著答應並說了我也愛他之後才結束通話。我難過地縮進沙發裡，奧莉維亞拉了拉我的牛仔褲，我坐起來讓她爬到我的大腿上給我一個擁抱，她真的是個很貼心的孩子。
「我想不到要怎麼讓基恩克里奧進去墓穴。」亞歷山卓低落地走進客廳，在我們身邊的沙發坐下，緊皺的眉頭看見我們擁抱的樣子漸漸舒展開來。「莉莉，過來，讓崔維斯休息，他今天很累了。」奧莉維亞順從地從我腿上下來去找她媽咪。
「沒關係的。」我站起來盯著我母親的頭滾進來的地方，搖了搖頭甩掉這個畫面，我摸著下巴看向窗外的街道，「巫毒店肯定不可能，地下室是石頭地板，也不知道那下面鋪的是什麼。」
「而且他媽媽應該知道她兒子所有的弱點，」亞歷山卓讓奧莉維亞坐在她的大腿上幫她梳頭髮，「所以讓他去墓園是不太可能的。」
「把他推進洞裡面呢？」奧莉維亞雖然不懂我們要做什麼，但還是很積極地想要參與我們的談話。
我想了一想，似乎也挺有道理的。「讓他到土裡，沒有說一定要是墓穴。我想到了，我可以讓他進到一個土溝，那應該也算吧。」我看著眼前的母女說。
「我有一個聰明的女兒。」亞歷山卓低頭看著奧莉維亞，再抬頭驕傲地看著我，口音比平時更加優雅。
但剛升起的興奮被樓上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
「那是什麼？」我們驚恐地抬頭望向樓梯，因為害怕我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一個音階。
「從奧莉維亞房間來的。」亞歷山卓低頭看向奧莉維亞，小女孩也抬頭望著她媽咪，小小的腦袋回想著房間裡有的東西。
「那裡只有基恩克里奧先生給我的娃娃。」
我和亞歷山卓看見彼此眼中的恐懼，不太可能吧？他應該不會這麼卑鄙吧？可樓梯上沉重的步伐卻證實了我們的懷疑。
「妳這個小混蛋！」蘇菲，奧莉維亞的親生媽媽半拖半跩著自己的身體下樓，她的樣子比之前更糟糕，變回成人大小的半人半娃娃，一部分的身體還是布料，和人皮交會的地方緊緊縫合弄得她滿身是血，但似乎因為沒有骨頭而不能站立。
奧莉維亞看見原來的媽媽出現，嚇得尖叫躲進亞歷山卓的懷裡。亞歷山卓一把抱起她，迅速後退與蘇菲拉開距離，我則拿起眼前僅有的武器防衛，一本超級厚的書。我們一步步被怪物逼退，為了打破僵局，我丟出手中那本超厚的書，砸凹了怪物的臉，不過她並沒有停下，只是頭從中間裂開成兩瓣，露出一排排像針一樣尖銳的牙齒。
「我們應該要跑了。」大伙一致同意地衝出門跑到街上，我帶著她們跑到一輛沒上鎖的車旁邊。
「你會開車嗎？」亞歷山卓驚慌地看著我繫上安全帶，我對她點點頭。我只上了一學期的駕訓班，雖然沒有結業但不代表我不會開車。為了向她證明我沒有說謊，我踩下油門卻直接撞上後面的信箱，不過最終還是成功開上路，頂多是踩剎車的時候有些顛簸，但我覺得勉強還過得去。
「好了，我們要往哪裡去？」我雙眼直視前方的道路，希望不會碰上警察攔檢，但我的模樣應該是也不會讓他們太刁難我，畢竟我和牽制他們警方好幾世紀的人長得一樣。
「你家？你那裡應該沒有什麼巫毒物吧？」亞歷山卓輕輕拍著奧莉維亞的頭。小女孩蜷縮躺在她媽媽的懷抱中，可憐的孩子，肯定是被嚇壞了。
「確實沒有，除了…小巫！」我連忙踩住剎車，摸著我的口袋。我轉頭看向奧莉維亞，希望她有把小巫帶出來。
感謝老天，那娃娃正在小女孩害怕緊捏的手中掙扎。「除了他就沒有別的了，應該是安全的。」我鬆了一口氣繼續往家裡的方向開去。
回到家後發現我父親的車子已經不見了，我率先走進家裡，確認父親有把母親缺少頭的屍體移走才讓她們兩人進來。我讓她們坐在客廳，走到廚房泡咖啡和找了一些可以給奧莉維亞吃的東西。我跨過地上那一大攤血跡，走到流理臺洗著咖啡壺。
「她睡著了。」亞歷山卓進來廚房，也跨過血跡走到我身邊。「你上一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她看著我死白的臉擔憂地問。
「好幾天前，我不怎麼需要吃東西。」我啟動咖啡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你去吃點吧，我來煮咖啡。」她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臂，溫柔地笑著對我說。
我沒有反抗點點頭，走到櫥櫃前打開，赫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崔維斯，我的孩子！你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他笑著伸出一隻腳踹上我的臉，我往後飛去撞到亞歷山卓，兩人一起跌在地上。克里奧跳出櫥櫃整理自己的儀容，看著他過來，我們兩人害怕地往後退。
「你在這裡等我爸是不是？！」我跳起來大吼，隨手抓了一個拿得到的東西砸過去，咖啡壺掃過他的頭打掉帽子，克里奧踉蹌後退幾步靠著牆壁摀著頭。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最重要的是你和那個叛徒現在都在這裡。」他笑著彎腰撿起地上的帽子，動作浮誇地拍掉灰塵再戴回亂糟糟的黑髮上。「不用擔心奧莉維亞，媽咪非常會照顧小孩。」嘴上的縫線撐出一個漂亮的微笑。
亞歷山卓臉色發白看向廚房外的客廳，但克里奧就站在中間，一臉不懷好意地敲著拐杖，一步一步朝著我們前進。見我身邊的人害怕地發抖，我看了克里奧一眼，吞下恐懼，走到亞歷山卓前面擋住她。
「去你的，查爾斯。」我怒吼一聲，衝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往牆上甩過去，但我的後腦杓緊接著遭到重擊，終止了我的英勇行為。我往前倒在克里奧面前，他用帶著手套的手拍了拍我的頭嘲諷地笑著。
「謝謝妳，亞歷山卓，我就知道妳是個好女孩。」
我驚恐地轉頭看著被我保護在身後的亞歷山卓，她手中拿著一個平底鍋，淚眼汪汪地逃避我的視線，她背叛了我！這是我最沒有辦法接受的事。
「我很抱歉，崔維斯。」亞歷山卓低聲地向我道歉。
我其實並不怪她，若要在奧莉維亞和我之間選擇，我應該也會和她一樣，所以她也不必覺得難受，但當下我還是忍不住想詛咒她。在陷入昏迷之前，我看見她後退幾步好讓克里奧把我拖走。
「醒醒，年輕人。」一個女人用力拍著我的臉頰把我打醒。我茫然地看著四周，這裡不是巫毒店，也不是地下室，看起來像是另一個舞台，跟查爾斯獻曲給他媽媽的時候很類似，而我正被綁在一張椅子上。
「妳！克里奧太太？」我一邊掙扎束縛著我的繩子。她點點頭，拉過一張椅子在我對面坐下。明亮的光線下我清楚地看到她的容貌，她保養得很好，焦糖色的肌膚和一頭漂亮的黑髮，比起上一次我看見她還爛爛的時候還要好上太多了。
「查爾斯真的很喜歡你。他是個乖孩子，我很高興他交了新朋友。」她面帶笑容變出一組化妝品，拿起一個東西往我臉上撲，空中揚起了一陣白色的粉霧。自從我變成人偶之後，我的皮膚一直都和克里奧一樣白，我不懂她拿白色的粉弄在我更白的臉上有什麼意義。
「他算什麼朋友。」我在粉撲的攻擊下嘟囔，她突然停下上妝的動作，抽出一把刀片抵在我被縫合的喉嚨前，微笑著輕輕劃過我的喉嚨，我緊張地吞口水，一動也不敢動。
「我的天，為了讓你復活他還真下了功夫，這幾年的練習總是沒有白費。」克里奧太太收起刀片，再拿出紅色顏料塗在我的臉頰上，一系列的打扮像是上台前的準備一樣，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讓我整個人陷入慌亂。
「等-等等，他不會是要讓我跳舞吧？」我不敢亂動地讓她在我臉上塗塗抹抹，「拜託不要，我不想再跳舞了。」我忍不住哀求她。克里奧太太停下手中動作，抿著唇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我。
「親愛的，我知道那很痛。但你能想像我可憐的查爾斯經歷了什麼嗎？那個賤貨和痞子挖了他的眼睛還砍了他的頭！我可憐的孩子不應該被這麼對待。」她怒斥，拿出一把梳子把我亂翹的頭髮往後梳好。
「我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我對著她大吼。
克里奧太太直接一巴掌打在我的頭上，低頭嫌惡地看著我，和克里奧對我發火時一樣，她抓著我的頭髮怒氣沖沖地對我說。「給我聽清楚了，年輕人，如果你沒有毀了他的店，還指使他的客人去殺他，那我還有可能會赦免你。」一把將我推到椅子上坐好，繼續梳著我的頭髮。
沒錯，她跟她的兒子一樣喪心病狂，可能埋在土裡太久，智力也倒退了不少，或是覺得我吵醒她，起床氣太嚴重？
「媽咪？你們準備好了嗎？」討人厭的聲音從舞台後方傳來，更討人厭的臉從布幕後探出來。我想轉開頭卻又被克里奧太太打了一下，強迫我看向前面。
「快好了，寶貝。」她揮手趕克里奧回去布幕後面，低頭看著我微笑，「你知道嗎，他一直都很想要跟你一樣寫下那些故事，也許這次表演過後就可以了吧？」見我無言地點點頭，她才滿意地站來走到觀眾席第一排坐下。
當綁著我的繩子鬆開，天花板立刻垂下了數條細線，我驚恐地站起來轉身就跑，但馬上就摔倒在地上。我回頭看見兩腳的鞋帶被綁在一起，而我居然又穿著原來那套西裝。
我的天，不會又再來一遍吧！
「現在！」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雷鳴般的報幕聲，那些細線無視我胡亂揮舞掙扎的手腳，死死地穿進我的身體，魔咒的力量很快就占領了主導權，身體不受我大腦控制僵直地站著。「讓我們歡迎今天的主角！跳舞娃娃，崔-維-斯！」
我被控制的身體在克里奧太太面前一鞠躬，臉上堆起僵硬的微笑。我身後傳來一陣優美的旋律，不用轉頭我也知道是誰，但報幕員仍然慎重地介紹。
「以及，傑出的鋼琴家！他就是，基恩克里奧！」隨著巨大的報幕聲，克里奧從一陣煙霧中走出來，雙手放在琴鍵上飛快地舞動手指，我咬著舌頭準備迎接預期中的痛苦。當我揮動手腳開始跳舞時，感覺就像是被綁在往不同方向奔跑的兩匹馬上，每一個旋轉，每一個滑步的痛楚都深深牽扯我身體的每一條神經。
克里奧太太愉快地拍著手，隨著克里奧高昂的旋律，我面帶微笑越跳越快，他絕對知道我的痛苦，他就是要我好好感受他給我的懲罰。
我不知道跳了多久，當音樂結束時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全散了，大概連3M膠帶都沒辦法貼起來。我懸吊在離地面3-4呎的高度，麻木的在半空中晃著，我覺得我的手臂可能斷了。
「很棒的表演！」克里奧太太拍著手，走上台來給她兒子一個擁抱。克里奧看著我發笑，歪著頭欣賞在疼痛中煎熬的我。
「你這個樣子特別好看，崔維斯，也許我應該讓你保持這樣，免得你到處闖禍。」克里奧從他媽媽手中拿過拐杖，用力地從我身側揮下去。如果說被線扯著跳舞像是用數百萬支小刀片同時割著身體，那麼拐杖這一擊就是帶著所有刀傷被丟進鹽和檸檬堆裡，我痛得放聲尖叫。
「查爾斯，這樣玩會壞掉的。」克里奧太太輕聲斥責他，走過來阻止他繼續搖晃我。「留著明天等他更慘的時候再繼續。」她在克里奧的額頭上一吻，拉著他離開舞台，留下我吊在一片黑暗中。
我他媽又回來這裡，我的戰友直接把我推進火坑，讓我又被這他媽的鬼東西纏上，還要替那個神經病和他媽媽跳舞。
我會再逃走的！我會給他好看的！我要…
等等！
…不如就讓基恩克里奧的魔咒發揮吧？
畢竟崔維斯也需要休息一下，呵。
來源：
創作內容
【轉】歐美系列《重回半價巫毒店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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