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知道成為巫毒娃娃之後我最想念的是什麼嗎？廁所！
我知道聽起來很奇怪，但至少在廁所時還能有一點隱私，至少有個馬桶讓我可以坐下。我從沒想過有會有這麼一天如此稀罕想坐下就坐下的自由。那些吊著我手腳的線天天都強迫我要筆直地站著，讓我真切地懷念可以隨意坐下的日子。
基恩克里奧最近對我特別差勁，不知道是我做錯了什麼，或是他還在生氣我用頭撞他。現在每天關店之前他都會用手臂環著我，熱心地邀請我去地下室，說既然我那麼好奇就一起下去看看，強迫我站在一旁看他用各種東西痛扁瑪莉。
聽著，也許我之前認為瑪莉自己活該，但看著這一天天的施暴場面，我不禁開始擔心自己，萬一哪天克里奧也這樣對我呢？瑪莉是陶瓷娃娃，某種層面來說她根本不痛不癢，只要安靜的忍過去就結束了。但我不一樣，我是人，至少身體還是，我已經見過太多惹怒克里奧的人最後的悲慘下場。
某一天晚上打烊之前，我一如往常站在櫃台，思考著要如何結束這個詛咒。這時門上的鈴鐺響了，我的鈕扣眼睛看著踏進我們溫馨小店的男人。一個高大肥胖的男人緊緊裹在外套裡面，雙眼不自在地看著我。我很了解那種眼神，每當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時也是這種表情。
「你好，先生！歡迎來到歐里基恩克里奧的半價巫毒店！」我語調輕快地都快唱起歌了。同時潛意識裡希望男子可以一把刀插到我的胸口，雖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也偶爾會這麼想，但現在是真心的想死。
「呿，怪胎，你老闆在嗎？聽說他可以解決問題。」他輕蔑地打量店裡的擺設，眼睛瞥過無處不在的蜘蛛網。我現在基本就住在店裡，但從來沒瞧見一隻蜘蛛，真不知道這些蜘蛛網是怎麼來的。
「當然沒問題！我這就去請他過來！」雙腳自發地帶著我走向克里奧的辦公室，有規律地輕輕敲著門。「噢，先生！有位客人想要找你！」我愉快地說著，後退一步讓門敞開。老天啊，每次這麼裝模作樣的講話，我恨不得能一頭撞死！
克里奧縫合的嘴巴揚起笑容，我幾乎可以聽見縫線被扯緊的嘎嘎聲。他滑著腳步經過我身邊，伸手像摸狗一樣拍拍我一絲不苟的頭髮，走到在店裡遊蕩的男子面前。
「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你效勞的，保羅？」克里奧笑得很開心，手指在檯面上敲著，等待男人的回覆。那個男人跟看見我的時候一樣盯著克里奧一會兒，聳聳肩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我的兄弟...派特，他說你可以替我解決問題。」他雙手交叉放在大大的啤酒肚上。這個男人看起來有點猥瑣，很像通緝犯之類的，或是守望相助隊會特別注意的那種鄰居。
「哈，當然。你的問題是什麼？希望比派翠克的還簡單，他那個還真是一團糟。」我老闆不滿的嘖了一聲，示意我過來，我讓手腳上的線自動自發帶著我走，反正我也沒有得選。
「我需要低調個幾天，條子老跟在我屁股後面說我是性侵犯啥的。」保羅向他抱怨。老實說，他看起來的確像是會做那種變態事情的人。克里奧一邊聽著一邊點頭，躁動的手指在保羅說完後立刻停住。
「這個嘛…我可以出借地下室給你，但最近實在是有點客滿。」克里奧摸著下巴大聲地自言自語，鈕扣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男人，臉上慣有的笑容突然消失，一副嫌棄的表情。「我剛才想了一下，還是可以挪一點位置給你。」他笑著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領著男人往地下室走去。
「崔維斯？當個好孩子把門關上關店了。」克里奧一邊對我說，一邊打開地下室的門讓保羅先進去，我對著他點點頭，走到門前將招牌翻到”已打烊”那一面並關上門。這時發現我恢復了身體自主權，趁著得來不易的機會我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天知道我的關節從來沒有如此霹靂啪啦的響過。
為了不浪費這個小小的自由時間，我悄悄摸進克里奧的辦公室，想找找看有沒有可以解決我困境的方法。很可惜他的辦公室裡只有一些縫紉用品，我不覺得這些東西可以幫我什麼。
突然保羅的尖叫聲從地下室傳來，還伴隨著某種木頭重擊和碎裂的聲音。
接著是克里奧的命令，「崔維斯！下來！」，我的身體自動立正站好後便朝地下室走去。這種感覺應該類似睡眠癱瘓吧，嚇得半死但卻動也動不了。當我走到地下室底端，立刻想要180度轉身再爬回樓梯上。
保羅像吊豬肉一樣被掛在牆上，克里奧一臉生氣地在磨刀石上磨著一把刀，直到看見我後才露出大大的微笑，「你來啦，孩子。」
「你好，先生！你在對我們的客人做什麼？」頭一次我不反對自己不自覺說出口的話。克里奧笑著走過來，伸手抓住我梳得整齊的頭髮，鋒利的刀刃壓在我被縫合的脖子上。我反射性的後退一點，他再次把我拉到他面前。
「做什麼？我正在解決問題啊。」克里奧低聲地說著，鬆開抓著我的手，慢慢走向不停揮舞四肢掙扎的保羅。克里奧把刀子深深地刺進他的肚子，保羅已經被縫合的嘴巴發出悶聲的尖叫。
「我就知道你會給他應得的懲罰，先生！」我高興地拍著手，當個馬屁精笑著附和。
現在我已經大致了解克里奧的”道德標準”。他不會傷害孩子，但若有必要他會直接對孩子的父母下手。來店裡許願的人們都是因為有私心而立即受到懲罰，不管願望到底是什麼。克里奧最最鄙視的就是猥褻犯和性侵犯，我想保羅應該是沾了其中一個。
我轉頭看向一旁的瑪莉，她招著手讓我過去。我瞄了克里奧一眼，發現還能自由移動便走到陶瓷娃娃身邊。我低頭看著正努力修復自己的瑪莉，她的兩隻腿已經變成一堆碎片，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他還會繼續好幾個小時。」瑪莉嘆了口氣，邀請我坐在她旁邊。我看著她收集所有碎片放在衣服上，伸手梳理亂七八糟的金髮。「戀童癖，克里奧會好好照顧他一番的。」她用一隻眼睛看著我說。儘管每一次碎掉後她都會復原，但是臉上的破洞和右眼卻從來沒有補回來。
「他要做什麼？」我繼續和跟我一樣悲慘的女人交談，雖然她受折磨的時間遠遠比我還要長，但我們同樣都是受到克里奧的詛咒。
「扒下他的皮拿去做成巫毒娃娃，剩下的就會留給我。」我似乎能看見壓在她肩上幾世紀以來的痛苦，我舉起一隻手想要安慰她，她突然嚇得往後一縮，對著我搖搖頭。她不喜歡被碰觸，我能理解她會這麼害怕的理由。
「難道就沒有辦法能救我們嗎？」我問瑪莉，希望她能給點線索，但她只是靜靜地搖著頭，一片陶瓷從她的臉上掉下來，她早就已經放棄希望了。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在變成…這樣之前？」我抬頭看著克里奧一邊咯咯笑一邊剝著保羅的皮膚，不過我還滿贊同他這次的處理方式。老實說，如果我知道剝皮的方法，也許會要求他讓我動一次手。不過這也可能只是我已經開始喪失理智才產生的想法。
「一個笨蛋，他是個完全不會替自己著想的小笨蛋。」瑪莉伸手揉揉臉，吐出長長的嘆息，「他很貼心，真的，總是準時送我回家，也會在約定的時間來接我。」她低聲地嘆氣。
「那妳為什麼要那麼做？」我的鈕扣眼睛從克里奧身上轉向瑪莉，還是不明白為何她要殺了查爾斯.薩姆納，還讓他變成基恩克里奧。
「我那時還很年輕…而且愚蠢，被錢和性矇了眼睛。查爾斯是個正人君子，在結婚以前他是不會破戒的。其實我也不是很在乎，但他非要天天跟我說這個。」她埋怨地說著。突然感受到克里奧不滿的眼神刺過來，似乎在審視我們兩個的行為，但很快就轉頭繼續和保羅玩起扒臉皮的遊戲。
「所以妳讓妳的流氓男友去殺了他？」我看著眼前這個自私的婊子，克里奧是這麼形容她的。
「計畫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讓亨利去揍他一頓，只要讓他害怕得離開鎮上就好。但查爾斯正好贏了比賽，亨利知道有一萬元獎金後就對他刑求，逼著查爾斯把錢給他。亨利告訴我他們是不小心才殺了他的。」瑪莉坐直身體，用一隻綠色的玻璃眼珠看著我，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
「我想克里奧的媽媽應該很生氣吧？」我繼續問她。克里奧現在正忙著，我必須趁這個機會趕緊蒐集第一手資訊。
「也不見得，」她嘲諷地笑著，那種一副早就知道搞砸了的苦笑，我再了解不過了。「他媽媽打從一開始就懷疑我，而且亨利那個白癡沒有藏好屍體，所以在她找到屍體之後，就是我悲慘命運的開始了。」瑪莉真的是一個很多缺點的女人，但我有比較好嗎？我幫著殺人犯掩蓋命案，還幫他處理掉屍體，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她現在還活著嗎？也跟她兒子一樣是個不死的巫毒娃娃嗎？」我盡力想出可以解決現況的方法，但瑪莉搖著頭說。
「她在1960年就死了，應該吧。克里奧那時候非常難過，大概有半年多都沒有下來這裡。他媽媽不想要永生，就那樣靜靜地離開了。」她惋惜地說著。
突然一塊肉飛來砸在我們兩個中間，我們同時驚恐地抬頭，克里奧舉著血淋淋的刀子指著我們。
「不准談論我媽媽，妳這個婊子！」他憤怒地舉起一隻腳踹向陶瓷娃娃的臉，瑪莉整個人往後飛出去，跌落在我們身後那一堆人骨上。接著他拿著刀面向我，我伸出雙手投降，但他只是看著我笑著說。
「你逃不掉的，崔維斯。你是我最特別的店員，我的好孩子，我的小人偶。」一個彈指，我又失去身體控制，被迫筆直地站著。
「你說的沒錯，先生！我永遠都會為你服務！」我用那噁心的語調附和他，好想要奪走他手中的刀子，再狠狠地插近他的胸口。但現實就是我像個蠢蛋一樣笑著聽他的指揮，把那一疊剛剝下來的人皮拿去他的辦公室，我一邊走上樓梯一邊從鼻孔嘆氣。
這就是我未來的生活嗎？一個永生巫毒王的奴隸。我為什麼蠢到把自己搞成這樣？明明可以乖乖地領時薪30美金的薪水！天殺的我自己毀了這一切！
我一邊後悔著走上樓，抬起頭卻和一名女警面對面。我們互看一眼，接著同時低頭看著我手中那一疊人類皮膚，再各自後退一大步。
好極了，我要怎麼解釋這個？
「我是來許願的。」看來不用麻煩了。那是個看起來很強悍的中年女人，她的聲音讓我回過神，我低頭看著手中那疊人皮想了一下才開口說。
「恩，好的，我先把這個收起來，再去找我的老闆過來。」我一邊走向辦公室一邊想著，我現在離克里奧有點距離，還可以自由活動。
這個女人會是我的轉機嗎？
太好了！
這段期間第一次有了點希望。
……但我應該要知道，這是行不通的……
來源：
創作內容
【轉】歐美系列《成為巫毒娃娃的我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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