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知道迪亞特洛夫事件發生了什麼。我翻譯了他的日記。
我祖父在2019年自殺了。我翻譯他的日記，發現他從1958年就開始向我們隱瞞的事實。這是他的故事。
如果你感到困惑，你可能需要從最前面開始讀起。
1958年12月29日
我困在牢房裡五天。
飢寒折磨著我。我原本可能死於脫水，但房間角落有個又小又髒的馬桶。過了一天後，飢渴終於戰勝噁心的感覺，我貪婪地喝著裡頭的水。水只夠喝兩天，口渴這件事很快地加入折磨我的事物清單。
燈光在數小時後熄滅，上方基地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發電機被破壞，使我陷入黑暗中。
我幾乎鬆了口氣，因為不用看見門口乾涸的紅色污漬。
我又餓又凍，但真正的敵人在我腦中。我仍能聽見外頭殺戮的聲響在我腦中迴盪。那非人類能發出的尖叫聲。充滿絕望的槍響。這個軍事基地中所有的聲響，都代表著無法阻止從那洞穴中出來的東西。
聽見外面走廊傳來的聲音時，我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已經好幾天，除了自己的聲音外，什麼也沒能聽見。我蜷曲在地上，不予理會。
但聲音又出現了。腳步聲緩慢而謹慎，在已被廢棄的大廳中迴響。愈來愈近，直往我的牢房而來。
我猛然跳起，感到暈眩而搖晃。牢房裡沒有可以作為武器的物品。我握緊拳頭，在黑暗中轉向我認為是門口的地方。
有什麼握住了鎖上鐵門的橫桿，橫桿被拉出時發出巨大響聲。門被撞開了。
刺眼的光線射入我的眼中。我往後躲，想要一決勝負的妄想在恐懼中瞬間消失。我向後退，舉起雙手遮住雙眼。
「麥凱爾！麥凱爾，冷靜，是我！」
是尤里的聲音。
燈光往下移動，我瞇眼望向光線來源。尤里站在牢房裡，一隻手握著手電筒，另一隻手握著手槍。
「尤里？你……你在這裡做什麼？我以為……所有人都死了。」我囁嚅道。
「有人活下來了。很抱歉花了這麼長時間，麥凱爾。我不知道你在牢裡，我以為你和大多數人一樣死了。謝爾蓋，那個混帳，昨天才跟我們說事情發生時你被關在這裡。」
「水……水。」我喃喃，視線邊緣開始變暗。我跌倒，單膝跪地。尤里連忙趕過來，從腰帶取下一個水壺。
「來，喝吧。上面還有。」
我接過水壺，狠狠擰開，大口大口灌下裡頭的水。
我想要向尤里道謝，問他成千上萬個問題。但我的身體支撐不了。黑暗襲捲而來，我感到自己跌落在地。
那是兩天前的事了。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身處第一階的食堂中。在第五階的事件中存活下來的人，大約共五十名士兵躲藏在此處。我們有火、食物和水。
當我復原，我立即詢問尤里基地中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也搞不清楚，」他答道，臉上閃過一抹恐懼：「前一秒，一切正常。下一秒……有人開始尖叫，麥凱爾。然後他們倒下、口吐出血，接著換下一個人。我們試著殺掉這些人，但這情況又會轉往其他人。」
「什麼？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麥凱爾。這的確不可能。然而，這基地裡五百名士兵中，只有五十個人活下來了，而我們能存活下來僅僅因為我們躲起來了。無論是什麼在控制那些人，如果它看不見你，你似乎就是安全的……至少安全一些。」
「那麼當……當視線範圍中所有人都死去後，發生了什麼事？」
尤里嘆氣。「最後四個人會被控制，它……他們……無法停止尖叫。他們跑到外面的荒地裡。從那之後就沒見過他們了。」
好一陣子，我們沉默地坐著。
「謝爾蓋怎麼了？」最後，我問道。
尤里露出微笑，過往的個性一閃而逝，他的表情在那瞬間變得比較溫暖。
「他被……解除職權了，可以這麼說。全部事情結束後他才現身，毫髮無傷，試著命令我們跟著尖叫的人進入黑暗中。我們不肯。在我們制服他前，他開槍射死了老列別傑夫。」
「他現在人在哪裡？」
「在這階的其他食堂裡。他不肯回答任何問題，大部分時間都不發一語。來吧，我帶你去見他。」
我們挑選路徑，穿過周圍那些在臨時庇護所中或躺或坐的人們。所有人都很安靜，最大的聲響不過耳語。即使這些人逃離了第五階可怕的事件，他們心中有些什麼已然死去。
謝爾蓋躺在第二個食堂的角落，雙手雙腳被束縛住。當我們接近時，他露出不悅的笑容。
「西多羅夫二等兵。看來尤里想救出你的願望不像我想的那般愚蠢。你能活下來實屬幸運。」
「你也是，『指揮官』。」我回擊，幾乎難以壓抑自身怒氣：「願意告訴我們他媽的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些是國家機密，二等兵。我什麼都不能說。」
尤里嗤之以鼻。「你已經讓國家失望了，謝爾蓋。無論我們在這裡守衛的是什麼，它都已經逃了。你最好告訴我們那究竟是什麼，也許我們還能從這處境中找出條生路。」
前指揮官陰鬱地看著尤里。「我的職責是盡我所能確保這單位的安全。我無力再做些什麼了。」
尤里厲聲咒罵並在謝爾蓋腳邊吐了口口水，接著轉身大步離去。我跟在他後面。
「下一步該怎麼做，尤里？」追上他後，我問道：「我們得做些什麼。我們得趕到軍隊指揮部，警告他們。這整個區域都必須盡快封鎖起來。」
「和我一起到外面來吧，麥凱爾。」
我跟隨我的朋友，不懂他打算做些什麼。當我們走過廢墟般的基地，並進到寒冷的夜色中，我意識到他想讓我自己目睹。
微弱的尖叫聲自黑暗中某處傳進我的耳中。
「他們還在那裡，麥凱爾。在某個地方。我們派人前往偵查，試著找出他們。他們要不是一無所獲地回來……就是根本沒回來。」
「那麼……這代表什麼？」
「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我們沒有裝備可以長途跋涉到鎮上。事實上，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1959年1月2日
我們依舊在第一階紮營。謝爾蓋依舊不肯開口。今天，有三個人外出巡邏後沒有回來。
1959年1月7日
繼上一次紀錄後，又有五個人外出巡邏後失去蹤影。食物和水源仍舊充足，但香菸快要沒了。
1959年1月12日
又有七個人死去。謝爾蓋依舊沉默。倖存者討論著要處決他。
1959年1月19日
除了紀錄我們失去的生命，已經沒什麼理由繼續寫這本日記。又有12個人因為尖叫者而失蹤。謝爾蓋三天沒說話。香菸沒了。
1959年1月25日
今天，尖叫聲比以往都更接近基地，直往毀壞的大門而來。我們壓低身子，滿是恐懼地握緊槍枝，低聲禱告與詛咒。感謝上帝，一個半小時後它離開了，往山下某個地方移動。有四個人前去跟蹤它，決意要隔著一段距離殺死尖叫者。他們沒有回來。
1959年1月28日
今天，謝爾蓋終於開口了。
我們好幾天沒給他飯吃，也只給他一點點水喝。最後，他卸下武裝，答應跟我們說話。
他從未哀求或乞求。他仍是那個謝爾蓋－－怒氣沖沖、自負自滿、功利至上。
但現在，我們比較了解自己到底在對付什麼東西了。
「我們不曾打開洞穴，五年內，一次都沒有。」他用乾裂的嘴唇說著：「我們使用了國家最好的掃描儀器，因此對落石對面發生的事情有些概念。最有可能的猜測是那四名受困者僅僅站在那裡。五年。站著，尖叫。」
「從來沒有人試著打開洞穴嗎？」一名士兵吼道。
「你會試嗎？我們不知道那裡頭有什麼，不知道那些士兵體內有什麼。即使現在，我們也仍不知道。」
「那他們怎麼出來的？」我發問：「洞穴還封著。他們怎麼能逃出來？」
「你的想法和我一樣，西多羅夫二等兵。」謝爾蓋露出笑容，低下頭：「也許他們在累積力量。也許他們在等待時機。也許，在經過五年無所事事的光陰後，他們就能像穿過肉體那樣輕易穿過岩石。」
「無論在這基地的人經歷了什麼事，只有那些正面對上尖叫者視線的人才會出事。」尤里說：「不管當時是怎麼從洞穴出來的，它似乎無法如法炮製。畢竟，那就是我們能存活下來的原因。」
謝爾蓋對尤里嘲道：「像個懦夫一樣躲起來。」
尤里猛然出擊，如蛇般迅速。謝爾蓋的頭往後擺，鮮血從他乾裂的嘴唇噴出。儘管如此，他繼續咧嘴笑著。
「你現在計劃怎麼做呢，伊凡諾維奇二等兵？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尾隨那些東西並殺了他們，你卻把苗頭轉向我。」
他周圍的士兵開始邊咒罵邊散去。顯然我們無法從前指揮官口中得到更多資訊了。我不情願地給了他一壺水。
看起來我們都將死在這裡。也許是尖叫者找到我們，或是我們外出死在雪地中，一個接一個。如果有人發現這本日記……願上帝與你同在。
因為他已經遺棄了我們。
1959年1月30日
又有五個人倒下。我們現在只剩十四個人，謝天謝地尤里也在其中。謝爾蓋還活著，且為了方便守衛而移至我們這邊的食堂。
1959年2月1日
願上帝憐憫我的靈魂。今天發生的事將會折磨我，直至我死去。
快要入夜時，巡邏隊－－最後兩名足夠勇敢、自願去山中搜查的人－－跑進我們的避難所。哨兵們隨即站起，舉起步槍，預期有麻煩發生。
「有人！山裡有人！」其中一名偵查兵喊道。
我躍起跑向他們，尤里緊跟在後。
「是誰？在哪裡？」我發問。
「在山坡上。數過了有九個人。在我們交談的同時，他們正在搭帳篷。」
剩餘的士兵在巡邏隊周圍集合。
「他們是軍人嗎？」尤里問道：「他們有無線電嗎？我們能連絡上指揮部嗎？」
「不，他們是一般民眾。似乎是徒步登山。」巡查兵回答。
沮喪的沉默在空間中蔓延。我們的希望迅速升起，也迅速崩解。
有個聲音劃破寂靜。謝爾蓋。
「誘餌。」
我們看向他，滿是困惑。
「你在說什麼，雜種？」其中一名倖存者問：「誘餌是什麼意思？」
「山裡的那些人。尖叫者體內的東西不知道我們在這裡，所以才沒來找我們。但他們會看見那些登山者。他們會去找他們……也給了我們優勢。我們知道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做。」
尤里走向被綑綁的指揮官。「這是什麼提議？即便他們去抓登山者，我們也沒辦法在不暴露蹤跡的情況下殺了他們。」
「你可是坐擁整個軍隊基地的武器和炸藥啊，伊凡諾維奇。外頭則是被白雪覆蓋的山脈。我們到外面的斜坡上設置炸藥，躲起來等待。當那些東西來找登山者時，我們等到他們尖叫，接著把整個山坡炸到他們身上。如果雪崩沒能殺死他們，我們也能在他們發現是誰發動攻擊前就解決掉他們。」
尤里沉默了一會兒。
「假設我們做到了，」最後他說：「假設我們計畫製造雪崩，但那些東西還是活下來了，我們怎麼確保自己有辦法殺死他們？在他們逃出來時，我們試過，而且失敗了。」
「若非如此，你們就待在這裡慢慢死去吧，一個接著一個。你自己決定。」
沉默一秒後，尤里點頭。
「如果終將一死，也要死於奮戰。」
在他周圍，倖存著們站起身，喃喃著同意了。這一個月內自他們眼中消失的火光再度燃起。他們有了目標。他們有了希望。
「還有一件事，」謝爾蓋補充，舉起他被束縛的雙手：「放開我。」
尤里遲疑了一秒。接著他向前，拿出刀子切斷謝爾蓋手上的繩子。
【這面是空白頁】
在這之後，所有事情發生得很快。我們從火藥庫中收集炸藥－－手榴彈和爆破藥包－－悄悄潛入夜色。
登山者在山下搭起帳篷。裡頭傳來微弱光源，是帳篷內的燈光。
微弱的尖叫聲自空氣中傳來。也許露營的人們沒有聽見。也許他們誤以為只是風的呼嘯聲。無論原因為何，他們待在帳篷裡。
我們的小隊悄聲沿著上方山脈爬行，在黑暗中焦慮不安。夜色中每一個動靜都讓人充滿恐懼。我們只花了幾分鐘就在山坡上設置好炸藥了。
準備好陷阱後，我們悄悄離去，在距離營地約一公里的林線中遮蔽蹤影。
接著等待。
我們在寒風中又凍又驚地度過幾個小時。謝爾蓋憑藉他的專業以及某些僅剩的權威，接管了雷管。
等待似乎永無止盡。然而，下一秒，它終於來了－－我們畏懼到來的時刻。尖叫聲在風中愈靠愈近，逐漸逼近帳篷。我們看見來者－－在白雪中四個黑色的輪廓，從山上朝著登山客跑去。帳篷裡出現一陣騷動，裡頭的身影驚慌地移動著。
同一時間，風中的聲音安靜下來。奔跑的人們跌進雪中。
帳篷裡揚起四個新的尖叫聲。
來源：
創作內容
【轉】歐美系列《祖父知道迪亞特洛夫事件真相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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