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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山海妖異奇譚 第二十三回

徐行 | 2021-03-03 22:00:02 | 巴幣 130 | 人氣 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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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接觸到剝皮鬼身上的瘴氣,清唱的符登時起火燃燒,燒得剝皮鬼慘叫,慘叫的同時還鬆開了揪住任鈴脖子的手。
  任鈴雙腳重新落地時微微發軟,但她立刻一扶地後穩住身體,終於又能呼吸後沒能多咳幾聲,還沒完全站穩就拔腿狂奔。她還記得是如何從棺材那裡走到這兒的,便循著原路跑。她得回去!
  剛剛那把火燒得真烈,任鈴自己畫的符就從來沒燒得那麼盛大過。她修習苦練多年,筆畫走勢應不會出紕漏,那麼或許是術者的能力差距,畢竟清唱光憑召得出妖魔這點就比她強了。還有剝皮鬼等級可高出許多,瘴氣量也非往日小妖小魔可比。
  「妳這死丫頭!他媽的,我非要妳的命不可!」
  任鈴一路忽視背後那緊跟不放又用字不雅的咒罵聲,只管跑之外,還將手伸進衣襟裡去探她之前藏進去、清唱讓她帶在身上的黃符,捏在手裡蓄勢待發。
  雖然剛才是她自己把無別放下,但她實則賭了一把,賭眼前見著的應澤可能是剝皮鬼假扮,因而順著祂的意來,讓祂放下戒心、自己表露身份才能應證她的推測是否為真。這下可找到鬼了!
  但她沒神獸又沒靈劍,自己也明白此時情況危急。清唱畫給她的那張符已經用掉,而她自己的符絕對沒那麼強。好在白虎和清唱都知道她的棺材留在隊伍停下的原處,等到他們那頭安頓好後必定會趕回來,那麼她的任務只有一個——驅除不了也無妨,拖住剝皮鬼,等他倆回來把這妖邪逮個正著。
  因此,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回到畫有護命咒的棺材那裡。無別和餘下幾張黃符都還躺在棺中,就算最糟的情況發生,她的符和劍都制不住剝皮鬼,清唱的咒文也可以保護她。
  專心盤算一陣,任鈴才發覺後頭的咒罵聲不知何時消停了,一回頭甚至連剝皮鬼的影子都沒見到。祂難道不追自己,跑去找剛才白虎帶走的那一幫村民了嗎?
  她停下腳步,又聽上頭枝梢間樹葉聲響格外地大,還伴隨一陣擺動,似是有某物快速地穿梭過群樹幽林。任鈴順著看過去,竟見方才還在後頭窮追不捨的剝皮鬼落在了前方,四肢著地後一使力,再次飛快地朝她襲了過來。
  任鈴吃過一次虧,這回早有防範,張手把捏在掌心裡的那一整疊符都撒了出來,在她與剝皮鬼間形成了一道屏障。是化解了祂攻過來的猛勁與速度,但任鈴不像東方遊能用結界術,防禦自然比不過,只將剝皮鬼彈開了約兩、三尺遠,雙方都一點也沒受到損害。
  剝皮鬼毫髮無傷,任鈴卻已手無寸鐵。
  「哎唷,妳身上果然還藏了別的玩意兒。用光啦?妳這符好像不太強哎,一次用了這麼多張還僅止於把我防下來。妳不是復祖嗎?沒了神獸保護就不行啦?」
  他又一陣冷嘲熱諷,下半張臉被剛才那符的火燒得焦黑,看著還挺怵目驚心。
  任鈴眉頭又抽了下。她平時是用好禮儀把性子藏得緊,但全任家都知道這小姐脾氣硬,一上頭就不聽勸,一提勝負就不服輸,被剝皮鬼這一激,自然不會當耳邊風,她於是道:
  「沒有的事,你既然如此瞧得起我,我當然不能讓你失望了。」
  她聽得見空氣被劃破的風聲,距離已經足夠近。任鈴立刻高舉雙手,大喊:
  「無別!過來!」
  剝皮鬼察覺不對而驚惶著四處張望時,掛著金色穗子的無別劍柄早已飛入任鈴手中,她握牢了無別,胸腔裡一顆心臟因為緊張與些微的恐懼而瘋狂鼓動。
  任鈴趁著剝皮鬼還在因無別突然現身而錯愕時邁步,奔向前去一舞劍,攻勢之猛烈與快速逼得剝皮鬼只能舉起兩手交叉,雙腕擋住無別的劍鋒。
  「可惡,這什麼怪劍!」
  「不好意思,我這可不是普通的劍,能感知妖邪氣,還能聽我召使的。」
  她剛才將無別稍微從鞘中抽出便是以防萬一。知道這幾張符不可能撐得了多久,任鈴一進了以她法力能夠召動無別的範圍,便馬上在心裡唸出了訣。無別認過她做主,感知到剝皮鬼的瘴氣後便能動了。
  剝皮鬼沒能料到,這聽說烏龍的小復祖不僅能耐不差,竟還有一柄帶指邪靈光的劍,劍鋒抵著祂手腕同時又灼燒著祂的皮肉,面有難色。
  「你剛才說女孩子拿劍怎麼了?拿劍不好了?女孩子家為什麼不能拿?因為柔弱,所以不配了?」
  考慮到無別或是壓不了剝皮鬼太久的可能性,任鈴此刻應以牽制為主,不宜纏鬥太久,盡快回到棺材那兒才是。但她一想到剝皮鬼說的那些話就一肚子火,見祂狂妄喪心的那副嘴臉此時露出一絲惶恐,便壓不住了。
  「只剝年輕女子的皮,當真令人作嘔,惡劣如斯。你是不是瞧不起女孩子呀?覺得我們好踐踏?」
  「我、我哪時這麼說了!」
  「你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那好,我就要看看,若輪到你被女孩子踐踏,你又會是什麼反應!」
  伴隨撂話的猛勁,任鈴一揮劍把剝皮鬼揮得飛了出去,讓祂飛得一口氣撞到了樹上,狼狽地跌坐在地。
  狠話是說了,但她沒氣得那麼上頭,還知道自己應該回去找棺材,手上多點符多安心。把剝皮鬼打飛之後路就空了,任鈴心道這帳留著,現在話說得狠點,讓清唱來替她算也無妨。清唱也是女孩子,甚至比她更強悍,定要讓她給這妖鬼一點教訓。任鈴正打算繼續啟程往棺材擺放處趕,卻又聽剝皮鬼那兒傳道:
  「聽聽這話,說得可真跩。」
  任鈴再警戒地回頭,劍尖直指剝皮鬼的無別被她握得死緊。
  「虧我還想著要多少禮讓一下復祖,我的一片好心哪。」
  剝皮鬼應該只撞上了樹,任鈴的力道不應該大得讓祂像現在這樣,斷手斷腳還斷了脖子,全都朝著詭異的角度扭曲,簡直不成人形。
  正常人成了這副鬼樣子絕不可能活,剝皮鬼現在卻還維持著應澤的樣子,聽起來不痛不癢地繼續說話,更讓任鈴毛骨悚然。
  「看來我根本不必顧忌嘛!嘻嘻嘻嘻——」
  低垂著腦袋的剝皮鬼一抬頭,任鈴嚇得都傻了,瞳孔止不住地顫,額邊還滑下幾滴冷汗。
  「妳怕啦?是的,我臉皮破了,妳是該怕。很醜吧?」
  跌坐著的剝皮鬼經過剛才那一撞,燒得焦了的臉皮便碎,下半張臉露出他的原貌,竟是沒有血肉、坑坑疤疤的白骨!
  「既然妳看到我原本的樣子,就不能讓妳走了,非得留下妳的皮囊不可。」
  剝皮鬼現在那張臉若只看上半部,還是一張完好的應澤面貌,但往下看去,假皮燒得破爛焦黑的邊緣像撕爛的蠟紙一樣翹起殘缺,鼻子以下就是那副嚇人的白骨模樣,那張嘴裡沒了唇瓣遮掩的牙一說話就碰得喀喀響,分外陰森。
  任鈴就算讀了再多書,沒實際上陣就不可能實際見過這些駭人的東西。實物不知比畫像可怕多少倍,又應澤還是她認識的人,任鈴一時之間無從反應,剝皮鬼已將襲擊送葬隊伍、還能動的十七具怪屍都召了過來,手一揮,披著姑娘皮的小鬼魁儡便撲面而來。
  眼看怪屍泛黑又尖長的指甲都要戳上她臉龐、掐上她脖頸了,任鈴知道自己該逃,雙腳卻不聽使喚地發軟,好像落地生根了般動彈不得。
  命在旦夕那一刻,說時遲那時快,忽來「叮」一聲輕響,暮鼓晨鐘般地讓她回過了神。
  是無別傳來的波動所奏響的定心清音,這把任家鑄的靈劍比任鈴還要更快認知到了危機,清音便是無別的警告。
  任鈴一醒便急忙抽了口氣,她剛才嚇得連呼吸都忘了,一回神才發現四周竟多出了好幾具殭屍一樣的妖鬼,還全都是年輕姑娘的模樣。她馬上想起來白虎他們那時說的怪屍,想必就是眼前這些,都被剝皮鬼召回來捉她了!
  剝皮鬼本尊加上怪屍十七具,任鈴一個人一把劍不可能有辦法對付,若在交戰過程中不慎被捉住,不必想也知道她會在此當場被殺之後剝皮,只能走為上策。她想也不多想地轉頭就跑,離棺材已經不遠了!
  「別讓她跑了!」
  剝皮鬼操縱著所有怪屍一道追過來,後頭的腳步聲與草木沙響吵得驚人。任鈴逃命的同時還暗暗慶幸,自己成功挑起了剝皮鬼的仇恨,祂既然追著她就無暇再去襲擊別人了。
  好在她從小沒少跟著兩個野孩子哥哥玩,修習體術用劍又認真,即使是千金小姐,體力卻一點不差,跑得也挺快。她知道出了這片林子就是隊伍下山時走的那條路,棺材就被擺在路中央。
  剝皮鬼依然維持著應澤的樣子,沒有變回本相來追她,這倒是令她疑惑。妖魔用本相時力量更強,剝皮鬼應該也更好捉她才對,可祂卻保持人形緊追在後。莫非是不想被猜到真名?是很有名的妖魔,一看見就能叫得出名字?
  要是能猜到真名就好了。知道真名就能對妖魔有一定程度的制約,她也可以不必跑得沒命。剝皮鬼終究只是人們喊的通稱,不是祂的真名。目前只知道祂手下有群小鬼、能操縱假偶,本相估計是一副白骨,線索實在太少,根本猜不出來。
  她輕巧一躍跳過高度及膝的木叢,棺材連著轎子果然都還在這裡。任鈴三步併作兩步地跳上去,連忙險些夾到自己手指地蓋上棺蓋,連兩側小門都關得老緊。
  「滾出來,賤人!妳的命和皮囊我都要定了!」
  幾乎與她一蓋上棺蓋完全同時,就聽剝皮鬼尖銳刺耳的怒罵聲襲來,接著是一陣瘋狂的拍打敲搖,從棺材四面八方都能感受到力道極大的晃動,還有棺木被扯得咿咿呀呀,彷彿風中殘燭般可憐的木頭響。
  「把棺材給我打開!」
  剝皮鬼一聲命令,怪屍們全都加入了拆棺行列,任鈴在裡頭被晃得難受,頭好幾次狠狠地撞上棺身,痛得她要暈。
  雖然難受,至少剝皮鬼目前又敲又搖都打不開這棺,清唱的咒文很有用。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棺蓋因為有護命咒在而不開,棺身要是先被這幾具怪屍拆了或打出洞來,那就真沒戲唱了。
  符還有剩,但效用不大。一把無別也不可能對付得了十八個敵人,她深知自己法力少,靈劍在沒法力的人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對妖魔起不了效。若是這作為最後防線的棺材也沒了,她真的會死在剝皮鬼手上,皮真的會被剝掉。
  想啊!該怎麼辦、該怎麼辦?任鈴狂跳的心臟和流不停的冷汗一再提醒著她,再不想點辦法的話真的會完蛋。就當她滿腦子苦想下一步該如何時,突然間,晃動居然停下了。
  「大、大人⋯⋯您怎麼⋯⋯」
  大人?這說話的聲音是剝皮鬼,棺材不晃之後她也沒放鬆,豎起耳朵趕緊聽。剝皮鬼這是在和誰說話?有誰來了嗎?
  「想不到您老人家會出現在我這種小地方,實在惶恐⋯⋯」
  聽祂說的這話多恭敬,該不會是更高階的妖魔來了?任鈴在心裡暗叫不好,怎麼偏偏又來了一個。本還真以為自己要完蛋,心如槁木死灰之時,卻又聽剝皮鬼慘叫連連,叫得比被符火燒臉時還要淒厲。
  「哇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大人,饒命、饒命哪!」
  這後到的不知何方神聖正在⋯⋯攻擊剝皮鬼?伴隨剝皮鬼的哀號痛哭,任鈴還聽見了些怪聲,雖然隔著厚厚的棺木而相當微弱,她不太確定那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但聽上去很像是生物骨頭和肌理都被打碎或撕裂、皮膚破爛的噁心悶聲⋯⋯
  悶聲還從棺材四周各個方位都傳來了,後來又幾陣重物著地聲,是那些圍著棺材的怪屍?都倒了?
  一陣騷動結束,那陣白虎剛走沒多久時,她一人獨處而感受到的可怕靜謐再次回來。可這次,她是真的怕得渾身顫抖,雙手交疊著捂住口鼻,一點呼吸聲都不敢發出。
  那不知何方神聖不一會兒功夫,就把剝皮鬼還有那麼多怪屍都解決,剝皮鬼還喊了「大人」,一定是祂所認識、而且八成階級更高的妖魔。是剝皮鬼的同伴?不,那麼祂不該攻擊剝皮鬼的。
  任鈴腦袋裡突然閃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她現在就是蟬,剝皮鬼是螳螂,而這個神秘來客是黃雀!或許是看剝皮鬼逮到了復祖,還讓她折騰了一陣、束手無策後,便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她盡可能地保持冷靜,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在不知道外頭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來歷之前,說什麼都不準。任鈴沒有放輕警戒,緊緊抱著無別,但在聽見一隻手覆上棺蓋時,她依然是嚇得停了呼吸。
  沒事的、沒事的,這棺有清唱的咒文保護,心懷惡意的妖魔是不可能打得開的,剛剛剝皮鬼那麼想殺她都沒能成,不就驗證了咒文有效!她緊閉著雙眼安撫與說服自己,卻在感覺突來一陣光線刺眼時,腦海一片空白。
  棺材開了,這是月光!
  怎麼會、怎麼會!棺材怎麼開了!任鈴在感受到光線時猛然睜開眼睛,左手持鞘右手握柄,想著既然躲起來哭就是坐以待斃,那還不如背水一戰、勇敢一試!她也沒看是誰開了棺材,手一抬,無別迅然出鞘,劍尖穩穩地抵著那人的咽喉,再多一點就會將其刺穿。
  「你⋯⋯是誰?」
  隨著緊張地暴走的氣血,任鈴的氣息還相當不平穩。她呼呼喘著氣擠出了這句話,那個一手扶棺一手揭棺、被她一把劍指著喉嚨的神秘人卻一語不發,什麼也不回答。
  雙眼適應光亮之後,任鈴終於看清了這開棺者的模樣。應是個男子,一頂斗笠壓得低低,還背對著月亮,任鈴只看得見他的下半張臉。俐落的線條勾勒出他的下顎,線條顯眼卻不尖銳,頗顯溫柔。雪白的皮膚上綴了一雙紅唇,說是個女人也有可能,但他挺拔的鼻尖和帶著幾分陽剛、瘦長而稜角分明的下半臉否決了這點。
  空氣裡似乎有點微弱的楓香,可這庚辰山上分明沒有楓樹。月光灑落、深山裡夜霧繚繞,伴隨那一點詭異卻迷人的楓香味,竟為此時光景平添一股妖異詭麗。
  雖非全貌,卻是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好看的男人。但不管好看不好看,他半夜三更孤身一人出現在深山裡,還疑似單槍匹馬就解決了一隻剝皮鬼和其手下十七具怪屍,現在又輕而易舉地打開了清唱寫咒守護的棺材——這絕不是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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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部分來了!這是新的劇情進度喔!



創作回應

東堂隼人
這一段的陰森情景寫的好呢![e12]
2021-03-03 23:04:20
徐行
謝謝大大嗚嗚嗚 我最喜歡這種鬼故事了!
2021-03-04 07:27:25
夜梓的臨殃
我也好喜歡陰森的感覺////
不過應澤真的很讓人嚇一跳呢///
2021-03-05 00:56:50
徐行
我希望我後面還可以寫得更可怕,這才剛開始呢(搓手)
大小姐驚喜包!
2021-03-05 02:55:08
解憂
我當時害怕極了.jpg
2021-05-23 21:11:39
徐行
我就是想著這個寫ㄉ!
2021-05-23 21: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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