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您好,安莉瑪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伊里亞德朝安莉瑪行禮,匹蘭德瞬間想到一件事情——難道伊里亞德就是陪參加安莉瑪試煉的聖騎士?當初大祭司確實說會安排聖騎士,匹蘭德訝異之下倒是沒說什麼,只覺得問題更多了。
首先,安莉瑪非常抵抗接觸,所以是跟他有關?
再來,伊里亞德很強、安莉瑪也是,但試煉失敗了——匹蘭德怎麼想都覺得奇怪,難怪是伊里亞德在試煉中對安莉瑪怎樣,所以她才失常嗎?雖然傳聞中伊里亞德的人品不錯,但是匹蘭德知道,在她還沒有出生之前,蘭德聖騎士也常被誇讚人帥心也好。
「聖上派我前來瞭解,您不願意去教廷的原因。」伊里亞德不拐彎抹角,直接問著:「您在倒數第二場試煉中,為了救助他人而放棄聖物,甚至替競爭者指引正確的方位讓其前往,對方順利取得聖物,您才喪失資格;但試煉並非只看成績,而是參加者在過程中的所有表現,而您不論哪場考試,都展現了光祭司該有的寬容慈悲與信仰,得到全部考官的認可成為準光祭司,然而您卻以『沒通過試煉』為由拒絕前往教廷,聖上想瞭解一下原因。」
他這句話一開口,全部人都傻了,匹蘭德則是眨眨眼睛,內心又是那句老話——不愧是安莉瑪。
「安莉瑪,這種事情怎麼不說呢?」阿芙拉十分震驚,匹蘭德才知道祭司們雖然都在這,卻沒有先問伊里亞德為什麼來這裡的原因,大概也是不好意思向教廷的人搭話。
「因為我……還沒準備好了。」安莉瑪抿抿嘴唇,匹蘭德感覺她的手在發抖,不自覺地回握幾下。
伊里亞德先是沉默,隨後將目光轉到阿芙拉那邊的祭司,問著:「阿芙拉姐姐方便準備一個地方嗎?我想安莉瑪妹妹應該有話想說,但是需要私人空間。」
有名祭司靠到阿芙拉旁邊竊竊私語一下,她隨後點頭:「正巧有間經書室空著,安莉瑪,妳覺得如何?」
「只會有我代表聖上聆聽,以及阿芙拉姐姐代表貴方紀錄對話,因此會有三人,並非我們獨處。」伊里亞德說著,看她還是不太想答應的模樣,就補充一句:「您身旁的聖騎士也能陪同參與。」
「好!讓老師跟匹蘭德陪我。」一聽到這個,安莉瑪就做出決定了,匹蘭德在滿頭問號之際被牽著走,默默地看著她們相握的手,想不透安莉瑪為什麼要帶上自己?因為是朋友嗎?還是事情與她有關?
她發現自己還是不瞭解對方,甚至有些害怕安莉瑪的溫柔……彷彿要面臨人生的重大分歧點,在這之前,安莉瑪仍會是印象中的天使,但是之後會變成什麼?過往那些嘴臉讓她心生寒意,可是從掌心感受到的顫抖,卻明確表示對方真的需要她陪伴。
先不要想太多。匹蘭德在心裡告訴自己,跟著進入從未到過的經書室。
這裡跟她以往待過的地方不同,空氣中有淡淡的蠟香味,架上的書籍整齊排列著,旁邊還有許多羊皮紙跟墨水,帶來心靈上的一種沉澱,可惜她不會太多字,因此大部分的書名都認不出來,而且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阿芙拉關門、上鎖。
「我們直入話題吧。」伊里亞德說著,也拉開椅子示意大家都別站著,最年長的祭司阿芙拉先坐下後安莉瑪才跟進,匹蘭德猶豫數秒後挑她旁邊的位置,伊里亞德這才入位,繼續說著:「事實上,大祭司想培育您成為繼承者。」
匹蘭德努力讓自己鎮靜,就算內心靜不下來。
繼承者!
大祭司希望安莉瑪成為下任大祭司!
她悄悄注意阿芙拉的表情,對方果然也十分吃驚,還擦掉貌似感動到溢出眼角的淚水。
「所以您前往教廷,不單單是成為光祭司這麼簡單。等您到之後聖上會向所有人宣告您是他的繼位者,而您也必須改口稱聖上為父親,而我則是哥哥。」伊里亞德停頓一下,注視著安莉瑪:「是因為太突然,您才拒絕嗎?」
匹蘭德發現很刺眼的目光,看過去是阿芙拉,然後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看著安莉瑪慢慢捏緊的拳頭,努力回想當時見到大祭司的感覺。
很慈悲的老人,不會有陌生感,彷彿早就認識一樣帶著溫暖的光圈,等待在外遊蕩的孩子們回家吃飯。
「我想陪匹蘭德。」安莉瑪終於開口了,這答案讓匹蘭德不禁愣住,她說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而且又是笨蛋!如果我不在匹蘭德身邊,這個笨蛋絕對會為了成為聖騎士努力過頭,把自己弄得疲倦不堪,她總是這樣,我放不下心!」
匹蘭德滿頭問號,安莉瑪居然說她是笨蛋,可是不討厭;阿芙拉貌似對這個回答已經無言到不知道該說什麼,伊里亞德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安莉瑪這麼為我著想很感動,但是這攸關您的將來。」匹蘭德重整情緒後說著,先不質疑那句話的真假,雖然目前安莉瑪說什麼她都相信,內心仍希望對方以自己的目標優先,別因為她而綁手綁腳,除非——
「還是在教廷時,曾有人對您不軌?」
「沒有。」安莉瑪搖頭,雖然沮喪卻堅定說著:「在神靈的見證下,安莉瑪絕無說謊。不願前往教廷只是單純希望您陪在身邊,或許您無法明白,其實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可是我真的——真的——」
匹蘭德看到安莉瑪的眼淚時慌了,阿芙拉在心裡默默嘆口氣。
她其實早就料到了,安莉瑪一直不願面對有部分原因是匹蘭德。整座神殿就只有她知道安莉瑪是真的非常喜歡對方,雖然在她眼中匹蘭德不過是連劍都拿不好的備選女聖騎士,可是在安莉瑪的形容中,她看不出特別的匹蘭德卻充滿優點。
而且安莉瑪一直說,匹蘭德跟她很像,都是不願輕易放棄的人。
面對這情況,伊里亞德陷入僵硬,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畢竟這情況前所未有。匹蘭德急忙安撫她,基本上也陷入了措手不及的情況——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哭過,就算自己想哭也會找沒人的地方。
「安莉瑪。」
這時阿芙拉終於說話了。
「妳想留在這片風景了嗎?」
安莉瑪頓了一下,阿芙拉繼續說話,但這次對著匹蘭德:「匹蘭德,先不管我怎麼知道的,但是妳會為了聖德芬大人,努力擠進教廷對吧?」
「是……這樣沒錯。」匹蘭德在她銳利的眼神下一抖,不敢跟阿芙拉解釋聖十字軍的隊伍跟普通聖騎士的編成方式不同時,她已經挪開視線,嚴肅地看著安莉瑪:「到那時候,妳呢?還像現在一樣年輕?還像現在一樣體力充沛能不斷吸收知識嗎?聖騎士年邁,雖然力氣不比年輕人大,但是累積的豐富經驗仍可以補足缺乏的地方,運用在各種地方上;可是祭司如果記憶衰退、體力減少,別說神術衰弱,到時候搞不好已經是妹妹們在勸妳還俗了。」
匹蘭德注視著安莉瑪,她在擦淚,可是眼神明顯在認真聽訓話。
「祭司只能把握青春學習,成了就能像教廷那些祭司姊妹們減緩衰老或者保有力量,但大多數的祭司都像我這般平凡,年紀到了無法突破境界,就只能還俗或是將希望交給新生祭司。」阿芙拉說到這聲音一抖,硬是忍住。
「孩子,我希望妳飛出去,不要在這裡當垂死之人。」
安莉瑪用力吸鼻子,阿芙拉也紅了眼眶。
匹蘭德注視著她,小心翼翼呼吸後開口:「您願意先到教廷等我嗎?」
安莉瑪揉著眼睛看她,匹蘭德其實心裡也難過,說出這種話等於把唯一照亮自己的陽光推開,可是匹蘭德知道,安莉瑪的陽光能照亮整片大陸,不能侷限於自己的小小陰影。
「這是我對您的承諾。」她改成單膝跪地,牽起安莉瑪的手、注視她的雙眼:「將來我會穿著白盔踏入聖殿的光明廳,由您親手戴上桂冠,受封為高階聖騎士,永遠守候在您身邊。我向您發誓這一日絕對會到來,絕對。」
「您說的喔!」安莉瑪聽到這句終於放鬆笑顏,彷彿已經可以看見將來,匹蘭德身穿白盔、一臉青澀卻又靦腆地注視自己,兩人表面上不會有太多交流,但是私下肯定會湊在一塊,她可以坐在旁邊看匹蘭德練劍,偶爾施展神術幫忙、偶爾糾正動作。
就像現在一樣。
「不過請記得在成為大祭司之前完成。」伊里亞德突然一句,十分正經說著:「大祭司不能結婚,不過在成為大祭司之前結婚的話倒是可以。」
「什麼?」
結果他受到在場三位女性的注目,伊里亞德一愣:「剛剛那個不是求婚嗎?」
「這是求婚嗎?」匹蘭德滿頭問號問安莉瑪,卻看見她抿緊嘴唇、整張臉紅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