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匹蘭德?」
「匹蘭德——」
「匹——蘭——德——」
「呃……」
匹蘭德一清醒,刺眼的夕陽令她有些睜不開眼,四肢的刺痛讓人暫時起不來……匹蘭德努力撐開眼睛,見到她時十分疑惑問著:「我睡一天了?」
「咦?可是剛剛的那名聖騎士說您只失去意識十分鐘。」
「可、可是這樣說不通……」匹蘭德想爬起來,身體還是被麻痺的動彈不得,她只能滿頭疑惑繼續問著:「您不是明天才從試煉場出來嗎?」
「喔。」安莉瑪明白了,匹蘭德用她參加的時間當作日期,看著對方一臉傻樣,安莉瑪壓抑想捏的衝動施展神術,順便解釋著:「如果通過考試就能繼續待著,沒有的話就——我才會出現在這裡囉。」
「我明白了。」匹蘭德瞬間惋惜,感覺身體好很多後慢慢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注視安莉瑪的雙眼小心翼翼問著:「您的心情還好嗎?」
「不影響心情,比起沒通過試煉的考試,學不會老師教導的新神術我才會沮喪。」安莉瑪不好意思地笑著:「雖然有點遺憾辜負您的祝福,可是沒通過考試證明我現在的實力不足,只好下次繼續努力了。」
「可是我聽說試煉的資格不好拿……唷!」匹蘭德摸摸自己被彈的額頭;安莉瑪心滿意足笑著:「別擔心我,只要繼續努力就有機會,倒是匹蘭德真的很拼呢,怎麼三天不見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都不好好休息一下。」
「這是因為——啊,聖德芬大人呢!」匹蘭德這下完全清醒了:「您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名長這樣,然後、然後缺條右手臂的聖十字軍?」缺右手臂她說得很小聲,看到安莉瑪點頭的瞬間放心了。
「我來時剛好解決困擾呢。」安莉瑪先是意義不明的一句,才解釋:「神殿那邊有急事召喚聖德芬大人過去,他在苦惱該找誰照顧您時我剛好來了,聖德芬大人就安心的去見使者了。」安莉瑪表情上很平靜,內心倒是訝異原來聖十字軍長這個樣子,雖然氣勢感受的出不同於其他聖騎士,卻沒想到是最高等級……沒有一絲殺氣,溫和似水,就像被聖光眷顧的柔弱之人,誰會想到雙手沾滿鮮血。
「這樣啊,差點讓那位大人困擾了。」匹蘭德在安莉瑪的扶持下先離開練習場,坐在長廊的椅子上,安莉瑪盯著她的雙手、捧起來搓幾下。
僵硬又粗糙的手指,還佈滿手繭……這是一雙很難聯想到是女人的手,她猜想匹蘭德是不是因為能專心修練所以過度使用筋肉?安莉瑪不太放心,明明是希望對方出來休息一會,卻片刻都不捨得浪費,來到這裡更像斷了線的風箏,要是沒把人看好,匹蘭德絕對會把自己練到死還不休息。
「您好像跟聖德芬大人很要好?」
想起那句我願意,安莉瑪不禁問著。
「不好不壞,應該說……聖德芬大人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如果當年不是他來到聖殿,我根本沒機會成為備選聖騎士。這次來教廷意外碰到他,大人不只記得我還願意抽空四天指導,這真的……真的……」匹蘭德紅了臉,表情上是滿溢的幸福,安莉瑪抿抿嘴唇:「那您跟聖德芬大人說得『我願意』是什麼呀?」
她故意用好奇的語氣問,心裡卻很不安,覺得跟平常的表現太違和,甚至在看到匹蘭德傻眼時,還要開口繼續撒謊:「您當時好像喊很大聲,所以出來時有些姊妹就好奇地跑來問我,這種事情又不能隨便說,就只好問您答案囉。」
「給您帶來麻煩了。」匹蘭德聽完不好意思地搔臉頰:「其實是聖德芬大人在問願不願意接受指導,我一時情緒激動就……安莉瑪應該能想像這種感覺,童年的貴人不但記得自己又願意提供一臂之力,明明他身為聖十字軍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可是卻願意為了小小的備選聖騎士推掉很多事情……我是真的很感謝聖德芬大人,這幾天也確實吸收到更多的技巧。」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聖德芬大人喜歡上您了呢。」安莉瑪綻放燦爛的笑容,難以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才、才不是呢!」匹蘭德慌忙搖手:「聖德芬大人早就結婚了,他說自己有三名女兒,但是都不想當聖騎士,所以看到女性的聖騎士都會多教導一些,算是滿足無法親自教導女兒的遺憾,不是大人喜歡我啦!」
「噗。」安莉瑪笑出來,心情真好。
雖然沒通過試煉,她也不難過就是了。
「對了,剛剛聖德芬大人離開前交代我跟您說,醒來後重新練第五式,別再硬撐著,容易像剛才一樣暈倒,如果不舒服就到退回第四式,這些都不能著急。」安莉瑪把話轉告給她,匹蘭德道了聲謝謝,站起來就往練習場走去。
安莉瑪注視她的身影,就像以往的凌晨,匹蘭德把握時間替自己做短暫的訓練時,她也是在旁靜靜地看,默默將一個人的努力與辛苦映入記到心裡,適時地使用神術幫忙治癒疲倦,然後看著趕回來的聖十字軍繼續教導匹蘭德。
其實看過他示範的姿勢,就知道匹蘭德非常勉強,可是他們都知道要求沒有打好基礎的人瞬間做到最好僅是天方夜譚,安莉瑪想了想,最後跟人借來紙筆,替她把聖十字軍說得重點記下來,晚上睡覺前拿給匹蘭德看。
「您、您費心了!」匹蘭德在看到安莉瑪做的筆記後非常震驚,兩眼盯著羊皮紙看,非常認真地注視著……眼裡有些焦慮又不好意思,安莉瑪頓時意識到某個嚴重的問題,匹蘭德可能不識字,雖然申請單那些看的懂,但也是因為常常都在處理才知道那些字代表什麼意思吧?
「糟糕,我不小心寫成草書了,因為常常要抄寫聖經,不自覺就……哈哈」安莉瑪不好意思說著,手指著自己的字,慢慢說著:「匹蘭德介意我慢慢說嗎?如果不懂也可以再問沒關係,在神殿裡也沒多少人看得懂我的草書,造成不小的麻煩。」
「如果不會麻煩您的話……」匹蘭德說不出心裡的感受,這哪是草書呢?明明字體工整、漂亮,每個字母都很美,卻因為自己不識字浪費這份心意,可是安莉瑪依舊溫柔……肯定是因為她還不夠強大,沒有足夠的祝福之力才無法保佑安莉瑪順利通過試煉。
「哪會麻煩!您每次都跟我客氣呢。」安莉瑪開始說著,幫匹蘭德複習今天聖德芬提到的重點,因為她都在旁邊仔細看,所以某些匹蘭德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安莉瑪都可以幫忙提醒,甚至還主動說著:「明天您和聖德芬大人還要練習對吧?請讓我跟上吧,還能順便完整筆記的重點,這樣匹蘭德回去後如果忘記什麼步驟,都可以隨時看筆記想起來唷!」
「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匹蘭德忍不住問了,不管什麼時候安莉瑪都在傳達溫暖給她,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甚至幫不上忙又不識字,她只是有些平凡又很衰的人,卻受到如此突兀的待遇。
「幫忙需要理由嗎?」安莉瑪歪頭賣傻,看匹蘭德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忍著笑意,說著:「因為您是我朋友嘛,就別想這麼多了。」
雖然她自己知道,可能不是朋友這麼簡單。
從初次見到匹蘭德的開始,她就產生好感。
這是很認真的人,這是很誠實的人,比起許多虛偽的臉孔,匹蘭德身上那道光芒幾乎耀眼的讓她無法直視。即使神殿裡的人都說她不好;即使聖殿裡的人都說她不該存在,安莉瑪不覺得這些話有依據,因為匹蘭德是她目前見過最純粹之人。
就算導師曾經因為匹蘭德的事情找她私下談過,在誠實告知自己的感受後,只得到一句「順從自己」。所以安莉瑪只要想找匹蘭德就會過去,跟她在一起可以暫時放下身上的所有負擔,不用那麼在意儀態跟表現。
所以她很喜歡匹蘭德,也被她的真誠打動。
雖然這些不能說出口,因為感覺怪怪的。
「謝謝您。」
面對匹蘭德真誠的道謝,安莉瑪只是輕輕一笑。
「不會喔。」
果然,她能跟匹蘭德相遇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