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鬼靈精怪》主時代為18世紀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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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與星子》
（The Knight and The 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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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LE 04-求同存異 ─
「魚的確是夜空的一部分。沉默不語地等待最後燦爛，但我不喜歡。」白髮少女忽然話鋒一轉：「倒是重生呀……一個很有趣的詞彙。」語句出現拒絕詳述關於魚之事而斷層，她把玩著握於手中的白底紅菱格面紗，笑容意味深長。「德蕊涵覺得重生是好事情嗎？」因為她可能持有反面意見，於是更想知道不同觀點。
「倘若非值得慶祝之事，我在重生當刻起便會尋求再次死亡了。」德蕊涵盯著白髮少女的動作，對方不知何謂地揪扭著面紗，還有奇異的笑靨。「我有還沒完成的約定，非得回到世間不可，即使用著非上帝容許的宇宙倫理。」她意指自己這身死靈騎士漂泊的魂魄，雖然擁有幻化部分實體的性質，但實際接觸就知曉構成「德蕊涵」之元素，多數僅是欺瞞視覺的幻象。
「是約定讓德蕊涵渴望重生呀！」艾絲特爽朗的笑道。「真好吶，有著執著。」發出感嘆的她笑著將面紗重新戴上，繼續說道：「那麼約定達成以後呢？德蕊涵要去哪裡？」心滿意足的消失，還是仍然在這個森林履行她的職責？艾絲特保留了未盡之語。
「約定完成是必須，至於往後何去何從，現任領主待我不薄，即使持續留守於此也無不可。」女騎士輕摸名為聶特曼的黑馬，感覺黑暗森林四周的溫度略有攀升。「用黑暗長劍或箭矢攻擊，是為了讓迷途至森林的遊魂回到冥河岸邊接受引渡。同時避免外來者擅自闖入領地。這是我現在引以為傲的工作。艾絲特沒有執著之事？」否則為何語帶羨慕地點出她有所執著？
「那就是有別的打算啦！」艾絲特輕笑，視線穿過面紗直盯著德蕊涵與聶特曼的互動。「哈！我應該要有執著嗎？」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是一直以來面對任何事物的態度，即使見識背後的部份美好也未曾改變。「迷途的遊魂、冥河與引渡，德蕊涵有去過冥河？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少女重複了騎士話中所提的詞彙，並找出有興趣的關鍵問道。
「當靈魂從肉體剝離一分為二後便會前往冥河。許久前征戰時，流連在各國往返的軍隊裡，從東方世界的旅遊者紀聞認知。與我們歐洲傳教士所言相悖，我國神職認為靈魂會前往天堂或地獄，至於冥河……」遽聞古希臘有冥河傳說，而更東方的國家則另有將其稱作「三途川或陰陽河」，儘管女騎士不清楚這當中有無差異性。
「嗯……剝離、一分為二呀……只有這方法才能到達冥河？」即使她不能確定存在的性質，仍然在心裡衡量著靈魂自肉體剝離的可能性。如果有更容易的方式就好了，想至冥河拜訪的艾絲特天真地想。
德蕊涵不甚熟稔關於冥河的任何事物。當舊時為遵守約定並且條件生效的前一刻，她還來不及見識所謂的天堂地獄，意識就被拉回人間成為無頭騎士──愛爾蘭坊間謠傳的死亡信使──杜拉漢。猶記得前任卸下重擔時瞬間化成灰燼，空氣中迴盪著悚然刺耳的愉快笑聲。德蕊涵並未正面回答艾絲特的疑問，卻反倒向對方道出心中判斷：「如果沒有執著就沒有欲望，沒有欲望就沒有想紮根的歸屬之地，心可以很複雜亦可以很簡單，妳是屬於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的那種。」藍髮女騎士輕拍馬匹緩慢地趨近前方。
「哈哈！為什麼德蕊涵會這麼想？那德蕊涵自己呢？」聽了騎士所說，白髮少女爽朗的笑著。「即使沒有那些，我仍有需要回去的地方呢。」艾絲特有節奏地輕踏著腳步前行。
「那是我所經歷的方式，也許有其他方法也說不定。妳想做什麼？」特別詢問抵達冥河的方法是作何打算？雖然艾絲特期望如何，並不關乎德蕊涵的事，然而她還是基於對「死亡境地」有著莫名好奇的白髮少女提問。對方最好不要異想天開地惹事。
「想去看看而已啦！」微笑的艾絲特踩上下一片落葉，真心沒有半絲猶豫及保留。「不是說了嗎？我要看遍所有地方嘛！」既然有其他能抵達冥河的可能方法，那麼她可以不用再思考一分為二的可能性。實在太複雜啦！「嗯，德蕊涵說的冥河，那裡有夜空嗎？」少女似是想到了什麼。
「……我不記得傳聞中有彷若夜空般美麗的事物存在，真要形容應該僅是單純黑幕懸掛。」德蕊涵沉靜地回應對方。如果奇妙的白髮少女動真格想試圖找尋方法前往死亡之河，她不會阻止亦沒理由阻止，冥河兩岸隔開陽間人類與陰間幽魂，那裡屬於死後靈魂暫待的通關隘。欲從冥河越境到靈薄獄比從人間誤闖還困難，冥河彼岸有著為數眾多的守門人。藍髮女騎士最後拋下：「等妳踏進某些地方或許看法就會改變了。」
「欸，真可惜！」沒有任何可惜之意，邊走邊撈著頭上星子玩的艾絲特笑道：「說不定傳聞記錄人恰巧看到的是沒有星星的一天呢！」手在頭上揮來揮去，白星們似有感覺而於有限範圍內避開。「嗯？什麼看法？」提問的同時，好不容易抓住一顆，艾絲特觸摸著尖端。
德蕊涵對艾絲特的行為全然不明所以。「當妳確實渡過冥河，看法也許會改變。我去巡狩其他地方了。」她簡短說道，輕拍聶特曼往森林深處持續前進。
「反正不急著去那裡啦！」手指被劃出一道傷口後，才放開掙扎的白星，艾絲特甩了甩手並緊跟著德蕊涵。「我可不可以跟妳一起走呀？」她沒出幾分力抓住聶特曼的翅膀尖，似乎在徵求同意。
德蕊涵聽聞思忖一會兒。「妳不妨礙我就隨意。」聶特曼展開雙側蝠翼，比馬身還要巨大如黑夜的翅膀。「要就自己跟好。」女騎士鞭策著夢魘馬向前奔馳，越往黑森林深處視線越昏暗，即使此刻森林之外的白晝烈陽照亮蒼穹。接著聶特曼忽然縱身一躍振翅飛翔，馬蹄底下的深淵之黑，濃度高的無法令人透析究竟深度有多誇張。
「不會！」艾絲特歡快地說。跟著騎士與馬匹的行進方向，當有些跟不上速度時，少女的身形隨著每一步的腳印而緩慢產生變化。搧著背後的羽翼，俯視如墨的濃黑。那是在旅途中，她所見過一頭閱歷豐富的白龍，帶有一身珍珠光芒的純白鱗片、巨大羽翼還有一雙深似廣闊海洋的藍瞳。他們的初遇少了年輕時期的傲氣與浮動，更多的是歲月如梭後的沉穩。艾絲特的知識近乎都是白龍所授予。
聶特曼飛行越過深邃峽谷，抵達明顯水平線略高於原本駐足之地的彼岸後，德蕊涵再次拿起弓箭架好。「能隨意化身是妳的專長嗎。」藍髮女騎士問道：「能力也與化身之物一樣？」她瞅住身體泛起白珍珠光彩的龍鱗，白龍的海藍瞳令人感覺寬闊。
「專長？嗯……我想是吧！」在空中盤旋的上古白龍做出緩慢又大幅度的轉彎後降於地面，發出了不小的震動。白龍抖了抖羽毛，將展開的羽翼收起，說出彼此都能理解的語言。「要有見過面才可以變成他們啦！」化為龍的艾絲特擺著尖尾巴，抬頭看向遠方。變成龍的感覺，還是很有趣。
哦，至少還必須具備視覺記憶才能辦到。「妳如此醒目倒是替我集中了靈魂。」德蕊涵語畢將搭於弓弦上三支箭矢一同射向位置略遠的黑暗深處，類似前幾次被攻擊的驚駭聲響，靈魂閃現微弱光芒又消逝於空氣裡。「前往冥河接受審判以通往來生。擁有變化能力，想要成為任何存在之物都很容易吧。艾絲特對於吸血鬼與死靈這類生物有何看法？」
「哈哈！我也來幫忙！」聽聞騎士的話語，艾絲特收回注視的目光，牠興致勃勃的低著頭伏在地面，一開口就是幾團成球的冰藍冷燄，毫無章法的到處攻擊。「雖然能變成那些但都不是我。」稍後牠停止肆虐林地的行為，依舊伏著的白龍瞇起海藍眼眸並重複著騎士的問句：「問我對吸血鬼與死靈有什麼看法？」艾絲特甩著尾巴，接著乾脆趴在地上，著實思考許久才說道：「他們都沒有人類複雜。」
「複雜是指什麼，生存方式？存在價值？」德蕊涵讓作亂的白龍協助，將到處徘徊的靈魂一網打盡，至少是由她的黑暗箭矢為靈魂們補票送上最後一程。
「嗯……我想是生活方式呢……」艾絲特選擇了自己曾經看過並能夠理解的。「因為愛一個人而說謊、為了反擊而悄悄地藏起爪子或者面上掛著笑容，卻在背後刺穿對方……」她輕描淡寫地說著自身認為的複雜。「人類很特別。」白龍轉身對著空地吹出火焰。「雖然是這麼說啦！我也不是很了解吸血鬼或死靈們。」牠哈哈大笑著。
「哼，拐彎抹腳的愛，恐怕被害者到死前都不知道兇手表現的是愛非恨。這種愛情不是人類所能承受起，反而比較類似吸血鬼或死靈的作法。唯有越過冥界才能徹底體會到這種愛情，其蘊含的深切苦楚及慾望所匯聚而成的永恆。」德蕊涵騎在惡魔馬上擺出高架子，似乎敬告著區區人類別妄想使用與不死族同等擁抱愛情的方式，即使艾絲特並不是人類。
「德蕊涵對吸血鬼與死靈很熟悉嗎？」似乎沒有變回「艾絲特」的打算，半圈在長尾巴上、顏色融為一體的白星突然一顆顆活躍起來，四散且各自在龍身旁打轉。「聽起來每一個族群都有他們愛的方式？」雖然牠不知道何謂愛情卻也不礙於提問產生。「愛的存在是必要嗎？愛有規則？」好奇心濃重的白龍收起玩笑，語氣裡附著認真。
「沒規則也沒必要。只不過身為死靈騎士的我曾經是名人類。」所以她才會如此傲慢地表態出那段發言。「即使踰越亦無妨，人類強用不適合方法所取得的愛情終將灰飛煙滅。有感而發罷了。」德蕊涵拉過韁繩，示意夢魘馬向前邁步。「成為死靈後重生的我，所效忠的主人乃是吸血鬼貴族。血族近似於人卻非人，亦不屬於神與魔之列，具有實體更非鬼魂。我對他們不甚理解，但主人和傳聞中的吸血鬼那般血腥殘酷不同，至少我喜歡他那不應該保有的良善。」藍髮騎士駕馭馬的速度顯然稍微放慢，似是一邊配合著艾絲特的步調。
僅幻形為三至四米高的白龍時不時追咬最靠近自己的星子，然後慢條斯理的踩著步伐，絲毫沒有注意其他星子的行動。「所以愛是可有可無吶。人類變成死靈？重生之後，就連本質都會改變呀……」這與牠知道的意思不大一樣，但或許是牠忘記了隨情境變化，既有的概念也會有別的解答。「領主是一位良善吸血鬼，那他的良善會有範圍……呀！」撞上其他幾顆白星惡作劇而織成的網，艾絲特喊了一聲。
「哈哈！」德蕊涵見著白龍撞上星網的滑稽模樣，豪爽地笑道。「我適才提過重生，那意即確實地死後重生。從腐敗轉化成不朽，大約是自己對此世界還多有眷戀，於是接受了『守護禁忌之森以換取延長命定之數』這條件。倒是艾絲特應該解釋下『良善會有範圍』這句話要如何解讀？」
「你們！」晃了晃頭顱的白龍彎過龐大的身子，對著迅速回到尾巴、繞著圈的白星們吼。那不是憤怒情緒，而是被燃起興致的語調。「我要把你們全部甩出去！」然而，即使牠怎麼用力甩動尾巴，在地上颳起陣風，星子們都能牢牢跟上頻率。「嗯……要怎麼解釋呀……如果那是一種沒有堅持、也沒有限制的良善，那不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了嗎？」艾絲特轉過頭說道。「或者，德蕊涵說的是分開之後的意思？那他們從起始點就有區別了。」
「無止境的善良確實會造成不必要困擾。主人尚有分寸，儘管以我眼光細究，他能如此生存於靈薄獄根本是樁奇談。」德蕊涵嘗試揮劍去觸弄圍繞著白龍身旁的星子。「吸血鬼的初始根源同樣是人類，他將人類才需要的美德保留到死後世界。這樣解釋比較明白嗎，好奇的艾絲特？」藍髮騎士發覺星子閃動迅速，最後她乾脆收刀盯著白龍追星玩耍。
「嗯！我會記起來的！」終於按住一顆跟不上隊伍的白星，以龍之姿、發出歡笑的艾絲特說道。絲毫不在意其他往自己身上撞的星子。「靈薄獄……德蕊涵的主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德蕊涵現在的家……是吧！」白龍看向騎士並簡短地說出自己的推測。「也是現在要去的地方？」
「是。很可惜不允許外人入境，所以我們得在此處告別。」德蕊涵簡短回應跟隨至此地的白龍並停下駿馬，等待艾絲特先行離開，至少她現在不想對名為「艾絲特」的奇幻生物用強硬方式驅趕。
「好吧、好吧！」張開羽翼，一雙藍眼睛卻直盯著前方，「內心」分明很感興趣但還是這麼說：「我也很聽話的！」牠沒有詢問要是變化成對方或馬匹時，可以通過的可能性。艾絲特難得選擇遵守他人的意向。「德蕊涵再見啦！」白龍甩著尾巴背離騎士，下一刻奮力地颳起幾陣強風，朝遠空飛去。
─待續─
🗡️噗浪《繪師ＣＰ遊戲》故與認識多年的繪友開始個別進行角色配對創作，本系列即為其遊戲衍生之作品，本貓跟繪友主筆的圖文雙修插繪小說系列。
🗡️未標註插圖皆為廢墟貓繪製，全文為廢墟貓及黎楠共同創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