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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01-024 英靈騎士

作者:Disillusion│2020-10-26 00:24:31│巴幣:22│人氣:220
  在那之後,伴金鈴成長的人,是格羅佛與奶媽妮卡。儘管他們都說皇后與大王子失蹤的事並非她的錯,但這件事卻依舊如同夢魘般纏繞著她。她不願睡去的夜晚,都在擔心那日許願的畫面重現。更讓人覺得身處惡夢的時刻,是每個夢醒時分。
  父親恨著她嗎?
  殘酷與冰冷的事實、就連她都分不清楚真偽的謠言,以及永遠站在她前方的父親,就像在提醒她,千萬不能忘記因為她而死去的人。
  父親恨著她吧。
  儘管他總在眾人面前展示仁慈的形象,但金鈴很清楚父親是什麼樣的人,為了穩固權力以及他眼中的天下太平,即使是親近的人,他也會不猶豫地利用。

  布拉德里克也很清楚,自己的女兒是在怎麼樣的環境下成長的——那些他默許的傳言、對於不受寵皇女的輕視。倘若金鈴沒有變得強大,恐怕這一輩子都得聽著這些流言蜚語,直到死去的那刻都無法安息。
  這就是修叫她離開綠城的原因?
  若克勞德說的是正確的,那麼修死後的祝福,就能幫助他們免疫被控制記憶,所以他們醒來的時候,才會發現身邊的人全都一無所知。
  就像在證明克勞德沒有說謊一樣。
  那些對於英雄逝去毫無悲傷的人們、無法辨認記憶是否正確的人們……,倘若這一切都是布拉德里克設的局,那麼在這個圈套裡的他們,能保持清醒與維持記憶,或許就是修所說的禮物。

  大概是因為今晚的月色太明亮,太刺眼的關係吧。
  金鈴的語氣趨於平緩:「你們先回去,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語畢,金鈴便先獨自離去,她的腳程很快,不過片刻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處。德勒姆原想去追,卻被夏佐攔下。

  德勒姆一臉不解,「她怎麼了?不用跟著她嗎?」
  夏佐只是說:「讓她自己待一下吧。」

  德勒姆歪頭,雖然不解,但還是先護送他們回到偏殿的起居室,隨即回去向克勞德稟報這件事。
  唐恩和夏佐各自沐浴完,便回到客廳等待金鈴回來。直到夜深時,夏佐終於忍不住睡意回到房內休息,在客廳等的人只剩下唐恩。在那之後又過了許久,起居室終於有人歸來,但那人並非金鈴,而是康拉德。
  康拉德依舊穿著灰袍,他終於將斗篷拿下,露出一雙腥紅色的眼眸。他並不想客套,直接進入主題:「烏德爾的孩子,我想和你聊聊。」

  這裡的人有習慣用「某個守護者的孩子」,稱呼被神眷顧的人。唐恩自然理解康拉德在說什麼,他微微揚起嘴角,指著一旁的椅子:「請坐。」

  「時間的神,你有何認識?」康拉德坐下後,直接問了唐恩問題。

  這個世界掌管時間的神一共三位,被稱為諾恩三女神。分別是掌管過去的烏德爾、掌管現在的薇兒丹蒂,以及掌管未來的詩寇蒂。
  之前金鈴替唐恩上課時,唐恩把與他息息相關的資訊都熟記,於是,他根據學到的內容回覆康拉德:「時間的神一共三位。」

  「還有?」
  「能倒轉時間?」

  康拉德沉默片刻,他搖頭:「不對。」
  「只有掌管過去的神能倒轉時間。掌管現在的神,只能將時間停滯在現在。掌管未來的神,只能看見未來。」
  「但即使你能倒轉時間、我能將時間停滯、未來的神能看見未來,已經注定的命運都不會再改變。」康拉德輕輕彈指,一本深紅色的書便憑空出現在唐恩面前。
  「這是歷代薇兒丹蒂的孩子掌管的世界編年史,給你複本。」

  唐恩接住了正浮在他面前的書,書幾乎沒有重量,看起來就只是僅有十頁的書籍。當他打開書時,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沒有寫任何東西。

  「當生命死去時,那個生命經歷的所有事都會被寫進書裡,這些只有諾恩女神守護的三位孩子能查閱。」康拉德補充解釋,「查閱的方式是想著關鍵字,像是烏德爾的歷代孩子。」
  「當你閱讀完這些資料,就會知道為何我們要阻止你許願。烏德爾的孩子們都以為自己能回到過去改變命運,但最終都死於倒轉時間。」
  「唐恩,你要明白這事才不會重蹈覆轍——過去不存在,未來不存在,唯一存在的,只有現在。」

  唐恩有些不理解康拉德說的話,他停頓了一下,「……我能理解未來不存在,但為何過去不存在?這本世界編年史不就寫了過去的歷史?」

  「這本書只有我們能查閱,並不能向別人證明它確實存在。世界編年史就像人的記憶,若不能證明它是客觀存在,那麼它就毫無意義。」康拉德緩緩解釋:「你應該聽過『歷史屬於勝者』這句話吧?即使歷史是杜撰,你也渾然不知覺。」
  「即使編年史上的內容都是假的,但我現在存在的意義、在你面前的意義,便是希望你不要被過去絆住而犧牲生命。這就是我現在在你面前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康拉德說的太艱澀難懂,唐恩不禁沉默了片刻。他不理解康拉德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初次見面時還一副要殺了他的樣子,現在卻擔心他會不會因為倒轉時間而死去。

  他始終不理解康拉德在想什麼。

  康拉德靜靜看著唐恩,並沒有說話。
  此刻唐恩也注意到了剛才康拉德所說,這本世界編年史會記錄生命經歷的事。他直覺地翻開到格羅佛那頁——

  已死亡。

  唐恩靜靜閱讀關於格羅佛的每一字。他的妻子因難產而死,僅存的兒子和兒媳則是因黃昏而死。最終格羅佛也因為霍特的關係,用了虛無空間結束自己這一生。
  唐恩念頭一轉,想起了那日說了奇怪的話就消失的修,世界編年史確實浮現了關於修的一生,在最後結尾處卻浮現了奇怪的記號。
  康拉德補充,那是精靈族特有的標誌,在精靈回歸母樹再誕生時,精靈族能自由選擇是否要留下記憶,若修選擇了留下記憶,那麼屬於他的那頁將接續下去。
  這些和克勞德說的一致。唐恩理解了,原想查閱關於霍特的那頁,編年史的紀錄卻歸回空白——這證明了霍特確實還沒死去。他拿著書的手不自覺用力了許多,與康拉德再無交談,沉默直到門被打開的那刻才終結。
  開門的人是金鈴,她並不意外看到唐恩,但出現在眼前的人竟然包括康拉德,這讓她不自覺皺眉:「搞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

  康拉德果斷從椅子上起身,雙血紅眼眸無比銳利。他僅在剛才話比較多,要講其他對他而言毫無意義且沒有興趣的事物時,他的態度就會明顯冷下,話也變少許多。
  「大人在等妳的答案。」


  剛才金鈴已經想清楚了,關於她的未來。

  得知了布拉德里克擁有操控記憶的天賦後,不禁讓她感到惡寒。
  還不如一無所知。

  這大概是她少數能逃離綠城的機會。她有太多事情想知道,無論是母親與哥哥的失蹤、修的謎團,又或者是布拉德里克真正的想法。

  如果為克勞德做事,就能知道這些真相……
  「請幫我轉告他,我願意加入英靈騎士。」


  康拉德聽到金鈴的答案後便點頭,隨即將身後的帽子拉上。
  「下週去維克城。」
  當他說完,便繞開金鈴,直接開門走出去。

  金鈴目送康拉德離開,接著隨手把客廳的大燈關了,改開了夜燈,也將大門上鎖,「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妳還好嗎?」

  金鈴轉頭看向唐恩,或許是因為開了小燈的關係,唐恩的容貌在陰影下變得冷峻了些。
  大概是因為她曾直接問過唐恩為何要假笑的關係,此刻唐恩收起了微笑的模樣,溫文的氣質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此刻在他身上,似乎只能感覺到疏離。
  對金鈴而言,這比原本那樣好上許多。

  「我對你的態度不是很差嗎?」她一邊將束起頭髮的紅色絲帶拆下,「為什麼要等我?」

  唐恩回想起之前的見面,金鈴確實沒給他好臉色看過。他們真正好好談話時,是在夏佐葬禮前一天,那也是唐恩第一次看見金鈴收起鋒芒的樣子。

  「妳曾說過,希望某天能看見有人在等妳。」
  「……我說過這種話?」

  唐恩並沒有明確回答是什麼時候:「嗯,妳說過。」

  金鈴起初有些詫異,但仔細想過後,便能理解為何唐恩會知道這件事,因為唐恩曾倒轉過時間。想到這裡,她不禁失笑,「是因為夏佐?」

  唐恩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時候妳……」

  「停,別說。」金鈴在唐恩繼續開口前先阻止他,「感覺很噁心。」

  或許是因為燈光太過昏暗,唐恩總覺得此刻金鈴的表情柔和了許多,連同金鈴現在撇過頭,看向窗外的模樣,都顯得輕鬆不少。迎面而來的風有些冰涼,金鈴隨手將頰前的碎髮塞至耳後,絳紫眼底映著唐恩此刻的模樣,「現在這個時間,和之前差很多嗎?」
  唐恩稍微回憶了一下,即使現在這個時間和上一個時間差異如此巨大,但在這兩個時間線裡,對他而言,唯一沒有改變的人就是金鈴。這次他沒有全盤解釋,只是輕描淡寫:「是啊。」

  「那你會後悔許願嗎?」

  唐恩聽見金鈴的問題,不禁頓了一下。
  在願望實現的那剎,他確實很高興。但接連面對的是格羅佛的死亡,以及現在就像被命運之繩逼著往前的處境,全都讓他覺得疲倦。他總在想,時間是否能倒回到他還在中庭的時候。
  如果時間能回到那時候,那麼夏佐、格羅佛、金鈴,甚至是整個綠城,是否就用不著經歷這些令人痛苦的事?
  那他,是否就能再見到那些昔日夥伴?
  唐恩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每當深夜問起自己這樣的問題時,回應他的就只有孤寂的風聲。

  最終,他也只能答覆:「我不知道。」

  金鈴沒有像之前一樣,在唐恩回答不出問題時露出不悅的神情,她僅僅只是低頭莞爾,雖然她沒有立刻答話,但此刻的表情像是理解了唐恩說的話。
  寂夜與燈火映在她身後搖晃,她走到自己的房門前,伸出手握住門把,接著說:「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晚安。」唐恩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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