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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羅逐漸退到一處峭壁下,害怕得快哭出來。
「重來一次,我還是不會聽他的。明明是我自己想跟你交朋友,就算是他也不能替我做決定——『龍之地接受所有龍』,我愛龍之地,我不想讓那個承諾落空。」
「我身邊落空的承諾夠多了。」蒙洛門繼續逼近。
「可是我履行承諾了,這對你來說不足以是一個好的開始嗎?」
「當然,所有龍中,你對我是前所未有的好——」蒙洛門能看見自己的倒影逐漸覆蓋滿娜羅淚濕的雙眼,「但我要的從來就不是由你來做。」
「那我站在你這邊呢?」娜羅喊道。
邪龍停下腳步,杜勒臉上的笑容消失。
「選我,我陪你追逐龍生目標;你選他,難道貪狼比龍講信用?」
「我從未如此受歡迎過。」蒙洛門感到有趣地歪頭,丟了一個斜斜的目光到臉色慘白的西人身上,「讓我想想,你們誰更有價值?」
空氣幾乎要凝結。
娜羅首先做出爭取,她對西王軍陰謀的接受度意外得比黑龍以為的高,聽完那麼多恐怖的事情,竟然還說得出口要站在蒙洛門這邊。
「你不是就要坦圖卡而已嗎?」娜羅眼框中的眼淚不停抖落,但她的表情逐漸堅定,化成一種若有似無的憤怒,「不管什麼事情,我都站在你這邊!我會讓龍群知道你不是他們以為的那麼壞!不需要西人,也不需要炸彈,坦圖卡更不會討厭你!」
蒙洛門幾乎要動心了。
「要是炸彈爆炸,你就算得到坦圖卡,你覺得他還會是你要的那個龍嗎?」
砰!
蒙洛門瞪大眼,法貝路希同時也感到無法呼吸……
娜羅甚至沒發出聲音,槍彈在她鼓起腹部的護棘間長趨直入,打穿被撐開的薄龍皮。杜勒一口氣打空子彈,扔下火槍,「——好了,您選吧。」
小龍撞在峭壁上,側倒在地,茫然抽搐,蒙洛門憤怒地瞪向西人,開始變型齜牙,頭頸炸成一串如獅鬃般的肉條……
「她還活著。」杜勒把一切利益關係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他爭取到黑龍了,異常冷靜道:「留下來幫她,她會活下去的,大概吧?——歡迎登艦。」
前任西王大使行禮,好整以暇地退下。
「我期待我們的下次會面。」
但只有法貝路希知道,這是蒙洛門最後一次見到杜勒。
西人離開後,黑龍來到流血的小龍身邊,他身軀中的血肉掙脫表皮,插進娜羅腹部的槍傷中,娜羅發出嗚咽聲,感覺到那些肉藤在龍蛋旁翻攪,挖出子彈。
破碎的子彈被吞噬,從外部被黑龍排出,肉藤們沒有撤出娜羅的身體,而是盡可能延伸、膨脹,堵住所有出血的地方,這也使得她腹部的傷口徹底變型,再也看不出來是槍傷。
「告、告訴我……」娜羅在黑龍爪下顫抖,前爪扒拉住黑龍的前臂,抓出五道傷痕,「如果沒……你會、選誰……」
蒙洛門依舊是實話實說的龍,他垂眼,此時的模樣像極了坦圖卡。
「我選那個貪狼。你什麼能力也沒有,承諾更容易變成白話。」
娜羅哀痛地閉上眼,沉入懊悔的昏迷中。
蒙洛門保持著止血的姿勢,直到耳邊傳來崖龍尖銳的鳴叫。
……與阿古塔斯的戰吼。
炸彈埋藏完畢,娜羅聽說也被救活了,只是早產的龍蛋瀕死,在蒙洛門重新找到杜勒之前,龍群先找上了門。坦圖卡終於作出決定。
「自己離開吧,蒙洛門。」暮光龍王說。
但他的身後是龍群,有備而來,充滿敵意。
蒙洛門被逼退到南方邊境。
他一點都不怯戰,不過是沒有心情與這些龍打上一架。娜羅的血腥味還在鼻尖流連,而自己與坦圖卡又終於見面了。
只要坦圖卡有出現,其他龍蒙洛門根本不放在眼裡。
「你說『龍之地接受所有的龍』,不過身為龍王的你其實連兄弟都容不下。」
「你又容下過誰呢?龍之地接受所有的龍,可你已經不是龍了。」
「你找到自己的模樣:這個龍王。那要是我也終於找到我要的呢?」
你說過無論我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是你的兄弟。
你也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跟你一樣有熱衷的道路。
現在我滿足了自己的願望獲得自由,你卻食言。
「——你並不知道什麼是吞食龍之地。」只是傷害當中的生靈?
不,我要的「吞食龍之地」,是讓它的存在意義完全消失,沒有龍、沒有龍王、沒有歷史與疆土——我要讓它像我一樣失去靈魂。
沒有龍之地,龍王就不會再眷顧它,然後龍王就不是龍王了。
「——我期待你那時候會為你至今的所做所為感到後悔。」
但我比你公平,我不會主動出擊,只會反以報復。
蒙洛門以為事情這樣就算完了,他只要趴在荒地的峽谷頂端等著杜勒來找自己,拿走炸彈地點,接著再傳來捷報,自己就能起飛去找坦圖卡……
在杜勒重新找到黑龍之前,龍王先做到了。
蒙洛門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是專程來殺自己的,他哈哈大笑,對坦圖卡墮落如此感到愉悅、嘲諷,又心痛得氣急攻心、火冒三丈。
蒙洛門體驗著坦圖卡數次殺死自己(當然,怎麼可能有效),他則暴力地玩弄坦圖卡、傷害他……他從來不曾這樣帶有惡意地與坦圖卡交戰。
孤身開戰的坦圖卡重傷倒地時,用了一個魔法。
「我得到一個魔法,它被取名為『問候』。」
「好啊,介紹介紹它。」彷彿對剖屠體的蒙洛門說。
「孤單的魔法師想要朋友,就算只有打招呼也好,他對一個天然的中空石環問候,讓自己的話語永遠循環,在石環上刻下專屬記號再打碎,只要把專屬記號抄寫於任何物品上帶在身邊。這個魔法總是會在受到問候時也回以問候。但它有個脾氣:假如讓它先問候,它就會殺死對方。」
「怪脾氣,它只會回以問候,怎麼會成為先問候的那方呢?」
這時候坦圖卡卻提起另一件事,虛弱而困惑,「蒙洛門,那天開始我一直想知道……在你的『葬禮』過後,你到底算不算死了。」
「啊啊,我懂了,你想用這個魔法來證明某種正確的觀點,好叫我臣服你的英明,反省自己的錯誤……但我覺得我活得很好,我不需要知道那個答案。」
「蒙洛門……」坦圖卡的輕聲呼喚讓黑龍感到喜悅而平靜。
他在對方耳邊回以同等的溫言溫語道:「怎麼啦?」
「我必須親自結束你……」
當然,自己永遠只會收到這種令龍失望的回應。
「噓噓,老調常談了。」蒙洛門沒有生氣,還是輕聲細語地。
「蒙洛門……碰碰我的鼻子。」
蒙洛門清楚明白這個要求一定與那個魔法有關係,但是他不在乎,或許《問候》會成功,或許不會;又或者成功了,自己或許會死、又或許不會。
但是坦圖卡開口了,難得他終於要求一件自己能好好做到的事。
所以蒙洛門照辦了。
「有什麼問題呢?」
從龍蛋中出來後他最熟悉的氣味之一,蒙洛門已經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再嗅過它,久到都差點要忘了那股氣團在腦海中的形狀。
蒙洛門珍惜而小心地用鼻觸碰他的兄長。
——疼痛。
深入骨髓、並非作用於血肉之上的劇痛。
「你對我做了什麼?」黑龍痛瘋了,根本無法思考魔法發動的原因,高速變形的血肉斬碎峽谷,揚起沙塵暴般的塵霾,坦圖卡早就逃走,跳下峽谷起飛。
你哪裡也別想去!
蒙洛門的身體在瘋狂中撕扯自己,長出另一對沾著血絲的嶄新雙翼,四隻翅膀齊拍,把黑龍拉上了天空,撲到渺小的龍王身上。
他們在天上旋轉,坦圖卡被血肉包圍,他們能滯空都是仰賴黑龍的四隻翅膀。天空在翻轉、大地也在翻轉,蒙洛門懷裡的龍王脆弱得他隨時能弄死。
坦圖卡徒勞無功地重複撕開黑龍咽喉,蒙洛門也藉著抓住對方的血肉,伸出牙或骨刺入龍的身體。雙方的龍血流進翻滾的血肉中,融進深處。
蒙洛門被燙醒了。
坦圖卡還在忙,藏在層層肉藤後的黑龍雙眼看著他。
懸在坦圖卡腦後的肉刺沒有下手,即使瞬間殺死這個生靈是多麼容易的事情,但這不是蒙洛門要的,他從來不想殺坦圖卡。
他快死了。
等到他死了,坦圖卡也會摔下去。
蒙洛門想到這點,把眼珠挪到坦圖卡身後的肉藤上去,然後他哀傷地恥笑了自己一聲——傷痕累累的坦圖卡只有雙翼完整。
哈!白搭了他的《葬禮》魔法。
突然,他把重傷的坦圖卡往天上捧,讓對方輕得就像一片在鼻頭上的蒲公英絨,被天空與風懸掛住,確定這個滑翔龍不會摔龍後,蒙洛門放手了。
金色的龍王的雙翼被風鼓滿,無力疲憊的柔軟身軀輕飄飄地盪上天,他們都停止了打鬥,龍的血滴撒在蒙洛門的臉頰上。
他大吼著。
——我的龍窩!
吼叫的風穿過血肉縫隙形成詭異的叫聲,聲帶沒有發出聲音,不知道被擠到哪裡去了,而且也沒有喉嚨可以把它放回去。黑龍身體亂得無法組回原樣,只剩下一雙眼珠在翻攪的血肉中凝固不動地凝望天穹,坦圖卡也沒挪開目光。
坦圖卡驟然離他遠去。
狂風拍打黑龍,撕扯飛舞的血肉,氣流被巨龍體重撕開,也撕開已經失去功能的怪翼,僅剩的翼膜被鼓滿,帶著龍畫出一道斜線墜向彼方。
天際墜落的黑龍如同一塊隕石砸上山谷頂端,發出轟然巨響,留下一大片噴濺血花,與碎裂的巨石滾落深處。
他還活著。
像一團巨大蟒蛇與章魚交纏,勉強在疼痛的扭擺中組合,用最後的力氣呼吸,即使這個動作早就不是生命所需。
他一面拖動自己,一面與魔法抗爭。他把它困在一個角落中,用作牢籠的血肉不斷廢棄,在黑龍體下拖出一條血痕。
血肉間互搶繼承權,逃竄在龍的身體各處,原子之間有場混亂的電流風暴,導致龍的血肉時而消融,時而炸裂,但真正的痛楚並不是來自身體。
如果把意識比喻作皮膚,蒙洛門正在承受被活剮的滋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去哪裡,經過一座峭壁下的山坡時,他爬不動了,就那麼趴著。我不能這樣死。他想著。用一團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鬼模樣的樣子?
他確實不用非要是龍的形狀,但只有那個形狀完整而完美。這些日子無論他怎麼變形,始終沒有找到令自己滿意的形象,又亂又嚇人,也不是很好用……
他感覺迷失,窮困得連自己都難以持有。
他突然間明白了。
自己想要的模樣,並不是不當龍、不成為其他龍所期望的模樣。
他想要成為能和坦圖卡好好相處的龍,一個不會讓坦圖卡不高興、不滿意,而且不會對坦圖卡產生恨意的——那種有著軟綿綿性子,開朗又可愛的龍。
一個不會再介意龍之地跟龍王的龍,一個不再是蒙洛門的蒙洛門,他會是一個如同所有龍一樣,普通而平凡的龍——一個自己也能滿意的好龍。
坦圖卡會快樂,自己也會快樂,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或許坦圖卡真的說得對,全部都是自己的錯,跟其他龍無關。
《問候》還在凌遲黑龍,這個死亡太漫長,彷彿是屠夫猶豫地在下刀,不給活路,但又不施捨死亡。蒙洛門想對魔法抱怨:你到底還有什麼不確定的?
但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蒙洛門要死了,法貝路希知道。他恍然發覺,這裡正是赤棘龍的洞前。他從蒙洛門的眼角餘光望向天空自己曾經落下的方向,但是那裡什麼也看不見。
蒙洛門拚盡力氣不讓眼皮落下,瞪向坦圖卡已不在的天空。
他一直以來都抗拒為了坦圖卡而偽裝成根本不是自己的模樣,像是友善、寬容、好脾氣、能說出讓龍會心一笑的話……
但要是自己能夠不再是會「為了偽裝而痛苦」的自己,那麼——
龍的頭顱首先歸位,然後是角與頸鬃,血肉們不停往後編織,逐漸把完整的暮光龍組好。蒙洛門用盡最後的力氣,消耗掉最後一絲活下來的可能,將自己恢復原狀。
我要醒過來!
法貝路希聽見了熟悉的大吼,在蒙洛門心中。他曾經聽過一次的。
醒過來然後……
變成你想看到的樣子。
我明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很開心了。
我希望我能變成你想要的模樣。
兄……
那個夢境從冥線中被拉出。
彷彿脫離血管的一枚細胞,從虛幻進入現實,悠悠從天際墜落,穿越浮島般的雲層,朝風的終點滑來,落進壁壘般、嚴冬壁爐中的灰燼塵埃般、又是一圈又是一堆,灰灰黑黑的山谷。
它沒有身體,龍沒有靈魂。
它們的夢如此契合。
蒙洛門僅存的一切意識集中在那顆眼珠中,逐漸泯滅。
他看不見來自冥線的夢境,只是凝視逐漸發黑的天空,想著自己的願望,全然相信地抱持它,不曾懷疑過自己不像靈魂一樣有處可去,得以續存。
蒙洛門死了。
擁有失去靈魂後的全部經歷,僅存在這具軀殼的腦部記憶、思考意識——這樣的蒙洛門——死了。哪兒也沒有了。徹底泯滅。
他在冥線中留下的痕跡到此為止。
已經停止的時空中,與黑龍重疊的雪龍離開終止的景象。
他發現自己終於「出來」了。
蒙洛門使用的魔法不是只有《葬禮》,還有《法貝路希》……
雪龍看著死去的黑龍,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掉眼淚。
「是空白魔法。」邪神出現說,「難怪黑帝斯要氣死了。」
「你在說什麼呢……」法貝路希回神,「啊,好久不見了。」他禮貌點頭。
多年不見,他看到那團黑氣才想起當時的經過,黑氣也隨著他的回憶重新變作那隻巨大暴龍——邪神那維亞。
「不久啊,我把你丟進去以後就直接衝到終點這裡找你了,順便把風。」暴龍得意洋洋地甩甩自己的尾巴,回味把雪龍打飛的痛快。
「沒錯,空白魔法!」邪神記得回答法貝路希的問題,「龍的魔法造成靈魂走後身體被遺留,即便身體有意識與記憶,但仍舊算是魔法造物。」
暴龍用腳爪在地面上畫出龍型線條,再用肉球糊掉填空處,這樣的動作像極了曾經為法貝路希治病的泰拉姆琪。
「在被《問候》清空以後,它就是個徒有軀殼的空白魔法了。不是蒙洛門、不是龍、只是個空空的願望、夢想……嘿,但是有肉體!」
法貝路希接話道:「我渴望為龍,所以我也變成它所實現的願望——我是書呆子跟蒙洛門共同的冥想。」
「對啦!你也屬於蒙洛門。」暴龍曬出利牙,笑得滿臉猙獰,「我甚至懷疑命運女神做了點手腳。就像祂說的,『一旦牽扯命運,死亡根本沒有意義』!——準備好誕生、或復活了嗎?《法貝路希》?」
雪龍沒有說話,還處在一種剛夢醒的茫然狀態中。
暴龍低下頭來,關心地問道:「怎麼啦?你對拿到身體不興奮嗎?」
「我只是沒想到蒙洛門與我其實有這麼深的關係……我好像有點……」雪龍忽然間透明起來,像飄散的霧氣、變型的巧克力、消融的冰雕。
轟!
暴龍一跺腳丫。
「你是夢想成為雪龍的法貝路希!但是你把亞龍長得像個先龍!你被人類的自己遺忘了!剛好跟蒙洛門想變成好龍的夢想重疊!你佔據了那個空位!只是這樣而已!」
「噢。」法貝路希一個機靈,恢復原狀,不再消失,「對,你說得對。」他不好意思地舔舔自己的龍毛,「我差點以為我也是蒙洛門。下次再也不要體驗別人的冥線了……」
「小心喔。」邪神嘻笑,「身為魔法錯認自己的根源,會迷失在冥線中的。」
「謝謝。」法貝路希說,「現在我知道這一切的原因了,我為什麼會變成龍……但是我現在不確定我想要告訴坦圖卡了。」
「可你不就是為了告訴他蒙洛門經歷了什麼,才進去的嗎?」
「我其實沒那麼瞭解坦圖卡。」
法貝路希用後腿坐下,多年的時光讓他沉穩了很多,像個還在入戲的觀眾,細細敘述道:「他只是對我非常好,好得我也對他很親近。我其實不瞭解坦圖卡對於殺死蒙洛門與失去他是什麼感覺,都是聽來的、猜的。坦圖卡沒有在我面前表達過。我什麼也不知道。」
法貝路希小聲地說:「我本來只是想幫他找些可以作為安慰的事情。」
可是他沒想到這兩個龍的過往那麼複雜,為什麼那麼傻地就決定進去了呢?
唉,當時太年輕。
「呀,我大概懂了。」邪神也用後腿坐下,短爪爪在空氣中揮舞,「生靈好像都不喜歡把自己與另一個生靈的關係搞複雜,因為會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彼此,然後還會有莫名其妙的精神傷害,是吧?」
「就像是那樣……」
「你可以慢慢考慮,反正龍的時間那麼多。」邪神隨便地建議道,會被時間沖掉的事情對祂而言算不上問題。
「祢說得對。」
「看你的表情,有點口是心非啊。」
法貝路希老實承認道:「我剛才當了好多年的蒙洛門啊。我對他的遭遇感到遺憾,也想做點什麼……反抗,可是我無能為力。」
他接著歎氣道:「再說,蒙洛門後半生的記憶我都有了……我有點怕見坦圖卡。畢竟有了記憶的我雖然還是法貝路希,但也有殘留的蒙洛門影子,坦圖卡會不會又要討厭我了?」
法貝路希擔心的模樣有點陰暗,就像蒙洛門煩惱的神情。
「你們生靈的感情真複雜,我沒辦法回答,但是另一個問題(關於反抗)可以。黑龍蒙洛門或許沒機會了,但靈魂蒙洛門還在冥河啊。」
邪神偏頭想了想。
「而且大概會永遠在那裡。我最近很無聊,所以我就幫你吧。」
「真的嗎?」法貝路希站起來,嘗試希望道:「我希望……蒙洛門無論到時候,他還是不是他自己,都能有機會再好好活一次,找到他真正想要的人生……可以嗎?」
「找不找得到人生是他的事情呀,有機會我會在這件事上多嘴兩句,反正擺渡人一直都在那裡放爛。」邪神提醒道,「對了,你離《問候》把你踢出來的地方不遠了。」
沒錯,路還沒走完。
未來還很長。
「為什麼祢會幫助我?」法貝路希再次問,「祢來讓我放棄龍的身體,又轉而讓我兼職冥線主人,可是這些祢都沒有做的義務——所以是為什麼呢?」
「啊……」邪神好像忽然也注意到了這點,自我思考起來,「或許是因為我見過太多的惡魔?惡魔來自生靈的意念,但那卻不是我能觸及的部分?」
明明在回答,邪神說的卻都是問句。
「我對活著的生靈如何行使生命權利很感興趣,而你是難得特別的傢伙之一,剛才也說過了,我真的很無聊,如果選擇不把你抖給黑帝斯或吃掉你,想必會有更有趣的後續在等著我吧?」
邪神忽然像個期待戲劇開幕的觀眾興奮。
「啊,黑帝斯發現你了,快跑哦!」
翻滾的水聲近在咫尺,儘管法貝路希沒有發現其他「神」的跡象,但他仍然逃了起來,衝向下半年。他甚至來不及與邪神道別!
「掰掰,不要被掐死囉!」暴龍揮舞短爪爪。
如果是以前的法貝路希,他早就發出娘炮音了,但現在他只是從喉嚨裡發出神似蒙洛門厭煩的吐氣聲,隨著逃跑的顛簸發出沒意義的平音。
法貝路希恨不得多長出一雙腿……噢,對,已經有了。
雪龍跳起來,跨越過餵食黑龍的安塔冒險團,雙翼一揮,配合奔跑半飛上天,閃過赤棘龍吐出的火焰,又再度看到那顆被黑龍尾巴打上天空的龍牙。
他穿越阿哈巴營地,聽見野地營歌,聞到安茲塔人的烤餅香氣,當薩爾塔荒野的景色往後掠去,前方出現風車林立的永不停止之城。
眾人們開設賭局的熱鬧也很快飛過,法貝路希隱約看見迪溫與郵差拿著獎金,然後遠方荒野的地平線出了許多像蘑菇的帳篷包,托魯克掉進了黑龍嘴裡,瑪拉一拳打死莫拉魚,朝陽初升的山坡下有個黑龍在說夢話。
法貝路希落進裂谷,看見迅猛龍被吃掉的經過,他拼命拍打翅膀,撞進了滿湖的陽光中,湖邊有個金色的暮光龍正看著他,嘴裡有半條拍打的莫拉魚尾巴。
法貝路希越飛越快,他可以聽見並非來自冥線景色的水聲。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算沒有回頭,他也能感覺到身後有雙蒼白的大手正在靠近。
他用力扭擺。雪龍不是滑翔龍,法貝路希逐漸自行領悟飛龍的飛行方式,把翅膀搧出去,背脊與尾巴扭擺得就像獵豹,甩掉更多景色。
時間點來到龍之地,來到天際延燒的夕晚,黑龍捅滾上天,穿越大雨、穿出烏雲、穿梭暮色,法貝路希與自己一起嗷嗷叫。
龍之地天上的雲像高速蒸發又形成的水氣翻滾,植物的枯榮在伸展,陰影拍打的大地上有兩位龍,金色的那位說:「你是我兄弟,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
景色又回到薩爾塔,有好多的猴麵包樹,然後是安茲塔人的營火,當望舒之梯出現在朦朧的天際邊緣時,一望無際的荒漠終於有了終點。
但這還不是法貝路希真正的目的地。
黑帝斯近在咫尺!
石骰與甲殼獸在望舒之底翻滾著,法貝路希也在冥線間隙翻飛,他不會什麼飛行機動,只是拼命地在往前飛,很快連望舒之梯的影子也看不見了。
此時他與自己都在奔跑,從安茲塔人離去的早晨奔向北方,踏著清晨與夜晚的暮色,身後拉出白色的熱氣絲帶,天上的星空在旋轉。
龍之地也近在咫尺!
破翼彈將龍擊落後,法貝路希也一頭撞進了《問候》中,黑帝斯的雙手好像撞進一張彈性布,被擋在現實外,指尖的形狀差點就摸到了雪龍。
祂氣得在那上面抓出數道爪痕的形狀來,守著雪龍留下的聲音,不甘心地在冥線中等待了一會兒,最後在心中記下這筆帳,終於回去差點失控的冥河。
雪龍的聲音依然在那個起點與終點處迴盪。
——「我要醒過來!」
最近滿常出包的
果然速度一快的下場就是下去XD
於是製造終魘前邪神真的多嘴了兩句
然後蒙洛門的靈魂變成了材料之一了
關於法貝路希又一個謎題解開了
不過其他故事還有一段路
我覺得應該會滿順利的
但是又有點怕
最近遇到一個很有挑戰性的前因後果劇情安排
我正在努力按照我想要的方式讓他能好好呈現
對了我昨天生日跟新認識的漢服同袍們出去踩街了
我的生日蛋糕是三包地瓜球(這很可以
我差點以為自己從奔三變成三了,還好算了一下還沒(驚恐
大家都穿明制只有我唐制(笑死
今年LOL結算獎勵是路西恩
然後我居然在假日裡爬上了金牌((雖然是幾周前的事情了
BO一次過(快樂到模糊
七年來第一次上金牌,我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