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之一:約定好的重逢】
「尼克先生。」
作為協助惡魔攻佔巴爾薩的幫兇,尼克無顏面對佩拉,卻又為了能在死前見她一面感到高興不已。
「佩拉……」
佩拉跪坐在尼克身旁,捧起他逐漸失溫的左手。
「不要死,我馬上找人過來。」
化為石像的希雅,尼克遭受詛咒的家人,每晚前往遺跡的理由。
眾多的線索匯集在一起,身處於此的尼克,就是謎團的解答。
然而佩拉絲並不責怪他。
如果說有能讓艾魯復活的方法,那她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去實現。
「別看我還這麼有精神,其實撐不了多久了……」
他體內代替生命消耗的影之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給巴爾薩的大夥添麻煩了呢……」
尼克露出虛弱的笑容,他沒想到死前竟然會惦記那群非親非故的傢伙。
即便只有一次也好,答應他們友善的邀約,自己的命運是不是就能改變呢?
「不會的,他們不會責怪尼克先生的!大家都是溫柔的好人。」
「我口袋裡有解毒劑……替我交給米列斯,雖然他把毒血放了出來……還是有殘留的毒素……咳咳!」
「尼克先生!」
人類的少女呼喚著自己的名字,落下的眼淚如驟雨般傾瀉不止。
妖精舉起了沉重的手,想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
「…………謝謝妳。」
這就是孤獨的自己,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事物。
即便是能活上數百年的妖精,六十年的時間也實在太久了,無論對人類還是妖精來說都一樣。
尼克在這最後的一刻,尋回了失去的溫暖。
「佩拉……這是我給妳的餞別禮……」
他將手貼到佩拉哭花的臉上,露出遺忘已久的笑容。
「願妳往後的人生能有美好的邂逅,遇見新的家人。」
螢幕的畫面投射出巴爾薩各處的畫面,面對會自我修復的石像軍團,劍鬥士們的戰鬥力不斷被削弱,蘭蘭扶著癱軟的庫里斯撤離北門防線,石像撞破大門,進入倉庫內與地脈連結。
未被攻陷的地方僅剩一處,整個巴爾薩即將成為惡魔的囊中之物。
聽到腳步聲的瑪洛尼斯,滿意地關閉螢幕從座位起身,張開雙臂走上前,高興地迎接米列斯的到來。
「歡迎你來到我的殿堂,米列斯‧托里爾。」
米列斯眼前的,是一個擁有章魚般的臉孔,深藍色觸手編織成的溼滑身軀,不可名狀之物。
既然都說是惡魔了,他也不覺得出現的對手會是什麼正常的模樣。
「我從以前就很喜愛競技,甚至將身體塑造成人類的模樣,就為了親自參與這項令人著迷的生死鬥技。」
比起直接將聲音傳進腦裡的人形章魚,更令他作噁的是這個空間。
數十尊石像散佈在祭祀廳內,有的表情安祥、有的面露恐懼。
絕大多數的石像不是坐著就是躺著,多半是在睡眠時遭石化的。
噁心,這就是米列斯的第一印象。
「不是我在自誇,我可是從來沒有敗北過。」
沒有死過怎麼會復活,米列斯對牠這番自相矛盾的話嗤之以鼻。
「哼,明明就輸給了這塊土地過去的戰神,還敢自稱無敗,我記得他叫作魔──」
「不許提那個名字!」
憤怒的聲音迴盪在神殿,明明是傳進腦中的聲音,耳膜卻被震得刺痛。
「那連對決都稱不上,是無恥的暗算!沒有比那更骯髒的手段了!」
「……隨便怎麼樣都好,盡快分個勝負吧,我可不是來和你閒話家常的。」
走向石階的米列斯霎時停下腳步,驚訝地瞪大眼睛。
他注意到了,一尊長髮女性的石像,靜靜的靠坐在牆角。
女子好像睡著似的,表情十分安祥。
絕不可能忘記的身影映入眼中,他不禁脫口而出,呼喚對方的名字。
「希雅。」
即便尼克提過,米列斯也選擇不去相信,因為他心底早已放棄了重逢的可能性。
米列斯不敢置信地靠近石像,蹲踞在希雅的面前。
「伊忒絲女神,謝謝妳……謝謝妳……」
手握護身符的米列斯,將頭貼在希雅的前額。
「看看妳,妳還是那麼美麗。」
闔眼沉睡的女性,是他十七年來朝思暮想的對象。
「希雅,十七年了,我從沒想過還能再見到妳。」
一滴眼淚落下,打在她灰白的手背上。
「我一直想告訴妳,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是妳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依照約定爬到了第五位……一直、一直在巴爾薩等妳回來……」
他輕撫希雅的手腕,傳來的只有冰冷堅硬的觸感。
「真是感動的重逢呢,看得我都要流淚了。」
不合時宜的掌聲響起,打斷了這個感人的時刻。
「很遺憾,雖然我很想告訴你,那女人的靈魂吃起來是什麼味道,但這裡絕大多數的雕像,都是在我無意識沉睡中吃掉的。」
米列斯離開希雅身邊,撇頭瞪向台階上的瑪洛尼斯。
「齁齁齁,生氣了嗎?」
似乎覺得很有趣,瑪洛尼斯刻意模仿卡坦頓的語氣。
「人類發火的時候,往往比平時來的強,你可別讓我失望。」
「啊啊,說得沒錯,瑪洛尼斯。」
米列斯振下劍刃,劃破空氣發出聲音。
「我徹徹底底的生氣了,將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瑪洛尼斯右手伸直,一把雙刃薙刀從陰影裡飛進牠的手中。
「來吧,競技場的英雄,我允許你挑戰我懦弱的瑪洛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