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是真的愛上貼BGM了...
大概是來自於我最近產生的詭異自卑感吧?
我等你,哥哥。我和雪龍等你。
雪龍穿越冥線,不斷朝未來去,向著冥線外現實流動的下游方向去,將外頭景象作為年代參考。
他看見芽拔起成大樹,四季摧朽拉枯,雲在天上潮起潮湧,太陽與星空一起轉圈。世界好像不曾改變,城邦依舊屹立,旅人行遍四處。
他踏足穿梭在夢境間,跳過歷史的縫隙,踩著菌絲般的記憶道路,願望們掠過他的眼角。不管行進到哪裡,總是能聽見下方遠遠傳來洶湧的水聲。
「站住——」
法貝路希沒有停下腳步與飛行,只是疑惑地四處張望。他總覺得聽見了奇怪的「聲音」,不像出自聲帶,也想不起來清楚的音質回放。
那道不像生物發出的聲音再度傳達過來。
「那邊那個魔法,說的就是你!」
法貝路希跑得更快了。
「臨檢啦——」聲音氣道。
一團散發不詳氣息的黑氣猛然砸在雪龍前方,法貝路希不得不剎龍,嚴陣以待。
碩大的頭顱從黑氣中揚起,隨著它的站立,黑氣被往回扯,好像一件水中的絲綢斗篷收攏。包裹黑氣的生物低下頭來,看見自己的樣子,有些不敢相信。
「暴龍?——我在你眼中竟然是一隻恐龍?」
「……。」法貝路希不好意思說,自己一瞬間想到的是荒野上那隻最大的暴龍史寇提,目前還沒被找到,而根據荒野賢者的情況,那東西搞不好也在冥線中。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法貝路希保持冷靜問。
「我是那維亞。」暴龍自我介紹道:「在世界下擔任邪神。」
邪神!法貝路希轉頭就跑。他寧願繞遠路也要甩掉這東西。
自己龍生的畫風怎麼一變再變!
「站住喔!」暴龍轟隆轟隆地追上來。
雪龍發出耳熟能詳的娘炮尖叫……
「這真的是誤會!」暴龍還在解釋,「我在世界上沒掛名的,你們都誤會我了——你相信我啊!」
最後法貝路希被堵在一個失傳的歷史缺口旁,尾巴夾在兩腿間,凶巴巴地齜牙。
「你再過來我就尖叫喔——」
「我會吃了你嗎?」邪神氣呼呼地,然後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道:「嗯?好像確實吃得掉……」同時聽見雪龍哇的一聲哭出來。
「泰西,哥哥見不到你啦……」
「小聲一點!」暴龍用短短的小爪捏住雪龍嘴巴,眼神示意下方水聲傳來的方向說,「要是黑帝斯聽見你,你就完啦……」
——黑帝斯,荒野賢者口中掐爆了冥線主人食夢的存在。
法貝路希識相地安靜下來。確定雪龍冷靜後,暴龍放開對方的嘴,像狗一樣用後腿坐下,屁股壓在一團屍山的虛影上,短爪爪朝雪龍比劃。
「坐啊坐啊,別客氣。這裡好久以前就被戰爭打斷掉了,不會打擾到誰。」
法貝路希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把屁股放到一團不知被誰遺留下的死前喘息上。
暴龍重新自我介紹道:「我是那維亞,在世界下擔任邪神。不是邪教信仰的那種神,是天然的法則神。雖然邪教的信仰會轉來我這邊處理,但我可不為他們負責。」
「喔……所以,你並不邪惡?」法貝路希問。
「應該這樣說,邪惡聚集成惡魔,它們都是我的僕從,直到被我差遣消耗到消失。說得更通俗一點,你可以把我理解成『贖罪神』……雖然這個功能神神都有。」
邪神啐道:「信徒總以為自己的神負責幫他們幹這種事,結果最後還不是轉來我這裡。」然後偷笑一聲:別傻了我才不會管你們呢。
法貝路希覺得邪神有點話嘮,而且似乎並沒有危險(除了那些黑氣),還意外地友善?
他順著話題說:「所以祢負責消解邪惡……才叫做邪神?」
「對啦!邪惡集中在我這裡,我既是邪神也負責消滅邪惡——怎麼樣?很正義吧?」邪神對於誤會被解開感到很滿意,沾沾自喜,「目前的後台輪值是我,由於食夢被黑帝斯捏掉了,所以現在輪值的工作項目包含注意冥線,然後我就看到你啦!」
想起那聲臨檢,法貝路希低聲下氣問道:「……我違反了什麼交通規則嗎?」
「那是我亂說的。」邪神嘻嘻笑,「不過確實有事情要找你。」
法貝路希一副乖巧聽著的模樣,後耳卻不安分地轉動。
「剛才也說過啦,我是邪神。蒙洛門是我的僕從之一。」
「我不是蒙洛門喔……」
「我知道啊!」邪神打斷回去,「但問題就是:現在的狀況尷尬了。好不容易等到蒙洛門被殺掉,我終於可以贖罪他的血肉,結果你就跑進去了……」
「我不覺得這是問題啊?」法貝路希說,「我又不是蒙洛門,一點兒也不邪惡,祢不就可以不用管黑龍的身體嗎?」
「傻魔法。」邪神感嘆,轉而問道:「你知道黑帝斯是做什麼的嗎?」不等對方回答,又自言自語道:「啊對,你怎麼可能知道。黑帝斯跟我一樣都不是從信仰產生的神。」
「……您請繼續說。」
「黑帝斯經常待在冥河邊,一天到晚洗靈魂,洗乾淨就丟到世界上去。祂有一套嚴格的洗靈魂程序……」
暴龍的短爪爪在一塊回憶中的地面上畫起示意圖。
「生物死掉以後,會被黑帝斯整個拿來洗,把靈魂沖出來,沉在水底,血肉丟回世界上原地,留一個備份堆在河邊,直到血肉被我『贖罪』……嗯就是爛光了,然後黑帝斯就會把水裡的靈魂取出來徹底洗乾淨,丟到來世去。」
法貝路希聽得愣愣地,傻傻點頭,等著下文。
雪龍與暴龍無言對看。
邪神瞬間覺得頭痛。
「第一次遇到這麼沒觀念的冥線生物,算了我重頭講!」
邪神娓娓道來。
蒙洛門使用魔法背棄靈魂,只留下身軀,以身軀追求他所理解的自由。他的自甘墮落使他成為那維亞的僕從惡魔之一,進入邪惡階層。
蒙洛門的靈魂被他自己送進冥河,但他的身體沒有來。黑帝斯洗不了黑龍,那份屬於蒙洛門的靈魂將會無限期沉在冥河底,無法在血肉被邪神「贖罪」後受黑帝斯洗淨,拋回世上。
這個循環閉死了。
結果:蒙洛門無意中用魔法騙了黑帝斯,身軀得到半永恆停留世上的權利。
導致:黑帝斯繼巨精靈誕生後頭一次又火了。
祂遷怒冥線主人(唯一可以背鍋的傢伙),仗著自己是高位法則神,一把掐滅對方,報復以夢境為基礎的創意而產生的魔法,同時打算讓黑龍軀殼在魔法因為主掌者消失而衰退的未來中能夠失效、腐爛,回歸冥河。
結果,法貝路希在那之前填補了黑龍,所以就算未來魔法衰退,黑帝斯也永遠等不到那具身體被「贖罪」,因為現在法貝路希的夢想獨立了,在法則中被視為靈魂。
「一旦你拿回黑龍的身體,就等於正式註冊,蒙洛門導致的問題就會無法處理。」那維亞分析給法貝路希聽,還唉個沒完。
「啊,我有個惡魔,沒了,但是又有了,卻已經不是我的了。」
法貝路希的腦子高速運轉起來,想通了癥結點。
「祢是在叫我放棄黑龍的身體?」他抖著唇問。
「對!」那維亞大方承認。
「如果我不放棄……會怎樣?」法貝路希的臉色逐漸灰敗。
邪神是不是會對自己做出很可怕的事情來?
「嗯?」那維亞依舊大方坦承道:「不會怎樣啊。」
祂接著補充道:「就是你可能會活得超級久到想自殺、黑帝斯會盡最大可能找碴、然後冥河那邊又永遠多一個滯留的靈魂、擺渡人變得更大隻……」
法貝路希努力裝出一臉同情,但他的表情還是只有「事不關己」。
只要好好待在現實就不會遇到黑帝斯吧?
活到想自殺聽起來太遠了,就算遇上,解決方式也顯而易見,並不能算是巨大的代價,而且自己搞不好還能看見弟弟的子孫的子孫的子孫……
「……看你這個笑容,你是不是一點也不想放棄黑龍?」
法貝路希趕緊用爪子揉揉嘴角,「沒、沒有啊。」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那維亞說,「冥線現在沒有主人了,我看你挺適合的呀……」暴龍站起來,抬腳踩住又想逃跑的雪龍。
「唉唷!你兼差就好了,兼差呀!」
「我不會啊——」雪龍狂用尾巴拍地板。
「睡著以後進來逛逛就好啦,沒有很難,隨便吃吃走走,就跟旅遊一樣,稍微攪拌攪拌,別讓冥線變成一攤死水。」
「祢不能強制我就業——我不要工作——我是龍欸——」法貝路希在暴龍腳下滾來滾去,耍賴著拒絕出社會。
「看在填補冥線的份上,我就不攔你回去。」那維亞一秒提議。
法貝路希立刻停止掙扎,大聲道:「祢說的喔!只是兼差喔!我想來才來喔!」
「好耶。」那維亞放開法貝路希,有解決難題的愉快,而且好像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與黑帝斯的工作無法完成,「那就說定囉,等你註冊完新身體,記得來找我哈!到時候把你加進群組裡,還有登記管理職。」
「那我可以走了嗎?」法貝路希翻身而起,著急地問。
「當然。」那維亞說。
雪龍邁步,在原地轉了幾圈,發現自己找不到未來的方向。
「你跑太深啦,這裡連食夢都不來呢!」邪神笑嘻嘻地,「而且有什麼好急的呀,這裡又沒有時間,就算有,也是我拿來當乳液擦的那些!」
雪龍低聲下氣問道:「請祢告訴我黑龍該往哪裡走……」
「行呀。你要聽我唱歌嗎?我什麼歌都會——」
「那我點歌喔……」
一龍一神同行上路。
邪神的歌聲意外好聽,祂平時沒事只會幹這個,除了用暴力打爆、用時間磨掉惡魔,那維亞最常做的事情跟黑帝斯差不多,祂會把剛從邪惡凝聚出的惡魔嬰兒抱在懷裡,給它唱搖籃曲直到它們靜靜消失。
法貝路希在旅途中和那維亞熟悉了一些,敢大著膽子聊到更深的話題去:「……如果能把惡魔丟著,讓它隨著時間消散,為什麼還需要祢負責動手?」
「不管神有沒有事情做,我們就是會存在,因為對應我們的原因存在。」那維亞說著苦惱的話,卻好像一點兒也不見壓力,「我其實算滿忙碌的。還記得祢開始對我的誤會嗎?相同的事情也發生在黑暗階層中,人們的刻板信仰就是把黑暗與邪惡劃在一起,害我也必須做黑暗神的工作。」
「為什麼不是黑暗神負責處理?」
「因為黑暗神不存在啊!」那維亞拋出重彈,哈哈大笑,眼睛裡噴出水狀的惡魔,「『邪惡』與『黑暗』被混在一起,讓我這個天生神堵住了後生神的誕生,所以現在黑暗神職在我身上。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喏,你以後下來了我們再聊。」
說得好像等我死掉一樣。法貝路希滿頭冷汗。
他並不想要跟世界下啦、神啦……有所牽扯,心中滿滿擔心的只有龍之地與坦圖卡,他們都怎麼樣了呢?自己可以幫上什麼忙呢?
而坦圖卡殺死蒙洛門的《問候》又為什麼會被西王軍得到?
「別急呀笨魔法,看看前面。」邪神提醒道。
法貝路希停下剛加快的腳步。
他差點兒以為到目的地了。
——黑龍盤踞在前方的夢境中,佔據了附近所有的空間。
法貝路希之所以沒有上前去,是因為這個黑龍不是「自己」的那個,而是更陌生、更悲傷、更憤怒的——蒙洛門。
這是法貝路希頭一次面對真實的黑龍。
小而發光的雪龍在龐大的黑龍面前就像是個螢火蟲。
「歷史孔隙影像。」那維亞解答道,「要回去你總是會經過他的。你想看看他嗎?如果你不想理他,你可以躲在我的影子裡。」
「我以為他已經哪裡都不存在了。」法貝路希說,「可我沒想到他當然會在冥線中留下痕跡。坦圖卡要是能來這兒,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知道坦圖卡有多麼想念兄弟。
「哎,別提那個世界節點啊。」沒想到邪神意外地也認識坦圖卡,「冥線的情況已經很糟了,他還在亂搞,加速冥線關閉。」
「祢一定是誤會坦圖卡了,他是我見過最負責的龍。」
「哈哈,他是我見過做得最爛的『世界節點』耶!」
「抱歉。」法貝路希真希望有本手冊能翻,「祢知道我的『世界下常識』匱乏。什麼是『世界節點』啊?」
「冥線很大。」那維亞說,「太大了,打結的地方隨著堆積而變多。在我們發現像『暮光龍王』這樣的『點』可以這樣用以後,我們就拿來釘冥線這張大網了!」
邪神一點兒也不覺得私物公用有什麼不對。
法貝路希倒是更崇拜坦圖卡了。沒想到他在現實外的地位也如此重要!隨後他想起了邪神對坦圖卡的負面評價,不由得主動反省道:
「呃,難道是因為我在龍之地表現不好,所以我犯的錯都算到了坦圖卡頭上嗎?可是我跟祢說,我當時是真的有努力學跳崖……」
「你在說什麼啊,才不是那樣的事情。」邪神氣到鼻孔噴出一堆惡魔來,「坦圖卡還沒有繼任者,卻一直想掙脫,扯得整個冥線晃來晃去,越來越鬆,那個位置就算空著也比他在那裡掙扎好……」
法貝路希還是聽不明白坦圖卡遇到什麼困難,他只好安撫邪神道:「好啦,我見到他時會提醒他一下,叫他不要再亂動了。」
「乖魔法。」邪神的心情變好了,回到正題上,「如果你害怕蒙洛門,我可以幫你遮住他,然後我們趕快過去就好了。天蠍座五十九年就在前面啦!」
雪龍順從地鑽到暴龍肚子底下,跟著邪神的步伐前行。
從暴龍的陰影中看出去,蒙洛門巨大的身軀像沉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動,法貝路希與邪神靜靜地走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腳步。
「等一等。」
「怎麼啦?」邪神彎腰,幾乎把頭塞進肚子下看雪龍。
「如果我走在外面,是不是能看到蒙洛門留在冥線中的記憶或夢境?」
「當然可以,在我們到達蒙洛門意識消失的那一刻前,你可以閱讀那些他殘留的歷史。那都是很新的事情,所以非常完整——你在想什麼?」
「我一直都不明白蒙洛門到底經歷了什麼……既然要拿走他的身體,於情於理我得把所有能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坦圖卡。」
「道德崇高耶。」邪神打量四周,貼心地提醒道:「我們目前離『葬禮』還有一段距離,但也差沒幾年了。你延著蒙洛門走過的地方走下去,剛好會到達你的目標……我去幫你把風,免得黑帝斯察覺到你在冥線中。」
「謝謝。」法貝路希離開暴龍下方,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轉身朝邪神問道:「等等,如果我偶爾來兼差,黑帝斯會像掐食夢那樣掐掉我嗎?」
邪神毫不負責地雙爪一攤,法貝路希同時心裡哇啦一涼。
「——你就不要被祂發現啊?」暴龍不等雪龍回答,一甩屁股,「我們約定好了,不能反悔喔!」用尾巴打他打飛了,遠遠落進蒙洛門的夢境中。
「終點見啦!法貝路希!」
「我幹祢龍——」法貝路希崩潰的聲音越來越遠。
他忽然陷進一片黑暗,四周被龐然大物佔滿,深不見底,深得一片黑……
法貝路希想起他曾經產生的一個困惑:如果食夢已經沒了,夢境不會被吃掉或掩蓋,那麼仍然間歇出現的「黑暗」到底是什麼?
——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黑暗並沒有持續很久,就像忽然遮蔽了陽光的過路者。
法貝路希再次看清眼前時,以為看見了坦圖卡。但是坦圖卡的雙眼皮沒有這麼薄,姿態也不會這麼隨意。
——尚未轉黑的蒙洛門側臥在小丘上,身軀有青澀到熟透的芒果色漸層,下巴貼在草皮上,霸佔所有陽光,表情卻看起來很不開心。
明明自己在外頭看著蒙洛門,感受到的卻是第一視角的過程。
法貝路希甚至能得知蒙洛門在想什麼,情緒與思維也跟著被牽動。這種將近合而為一的感覺很糟糕,但是他停不下來了,只能努力保持好本心。
坦圖卡……
他聽見蒙洛門的心聲,自己也跟著入戲了。
「坦圖卡……」蒙洛門咕噥,「怎麼還不來,他為什麼每次都要遲到?」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蒙洛門也認為自己很寬容,只是隨著時間過去,坦圖卡來得越來越晚。蒙洛門可以一次次原諒他,但無法一次次承受等待。
「聽說你打了皮瑟逮。」降落的龍一開口就說這句話。
坦圖卡如今與蒙洛門都沒有失去自己的顏色,都是芒果色,只是細看就會發現花樣明顯不同。坦圖卡更「熟」一些,蒙洛門則是偏「青」。
「多管閒事的東西。」蒙洛門換了一個方向放下巴,不高興地哈出一團熱霧。
那隻重傷的崖龍現在趴在龍醫生那裡哼哼唧唧的,嘴裡冒出的亞龍語都是在罵蒙洛門,以及跟坦圖卡討拍拍……令其他崖龍忌妒的是:這小渾蛋成功了。
坦圖卡仍然像法貝路希認識時的那樣溫柔,輕聲關心蒙洛門道:「牠是幫我去看看你,我很久不知道你的狀況了,又沒空走開。為什麼要在意皮瑟逮的遠遠一望呢?」
他舉例道:「你並不會反感為你燒熱龍窩的伊尼沃對吧?」
坦圖卡遠遠地在降落處臥下來。
蒙洛門想挪動的尾巴被自己制止了。
剛降落的龍都濕濕的,他也不想跟坦圖卡靠在一起……更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坦圖卡不挪時間(明明有那麼多時間給工作)親自看望自己。
我寧願你很久以後有空再親自來!
派崖龍跟沒來有什麼兩樣?
打住。
蒙洛門控制住心中的怒火。他知道坦圖卡不喜歡自己發脾氣。
他用面無表情跟單一聲調回話,只是語氣不免得有些酸。
「清理獸徑、指點旅人、勘查樹況……我總是能聽說你在做什麼,卻不能跟你一樣活躍。你希望我也像你一樣眾所皆知?」
就算沒有共情,法貝路希也能體會蒙洛門的感受。坦圖卡就像是為了龍之地的職責而生的一樣,再加上他會主動督促蒙洛門融入周遭環境,這使得蒙洛門心中催生出自卑的種子。
或許還有察覺坦圖卡隱約的失望。
坦圖卡明亮的笑容讓法貝路希與蒙洛門同時感到複雜。
「等你有一天找到靈感,你也會跟我一樣有投入熱衷的事。」
沒錯,這個坦圖卡終究還是不一樣。這是失去蒙洛門之前的坦圖卡。法貝路希好想告訴對方別對蒙洛門灌注太多期許,那並不是他真正需要的,但只能隨著蒙洛門厭棄地撇開頭。
「我無法想像我會有那種生命意義。」
「它只是還沒來……總有一天,你會有的。」
「我不需要等它來,我就能知道你肯定會有意見。這個怎樣、那個怎樣,『蒙洛門你不要怎樣怎樣』……」蒙洛門碎碎念道。
坦圖卡說出法貝路希熟悉的那句話:「你是我兄弟,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
蒙洛門心中一動。那感覺酸得溫暖,滾燙得像烈麻果的滋味。
喜悅得讓蒙洛門直接原諒了坦圖卡最近惹到他的所有舉動。
不不,不能讓坦圖卡得意。蒙洛門決定先試探看看。
他嚴肅地提出反向理論道:「但是反過來說,如果你感到我的模樣讓你很陌生,你就不會接受那是我了。」
坦圖卡依舊溫柔但是困惑地歪頭,還是那麼友善,嘴上卻說:「那也肯定是你面目全非了,你為什麼要去做那種事呢?」
「不對。」蒙洛門重新理性回來,前爪支起前半身,盡可能冷靜反駁道。
「我是說,為什麼你要那樣認為?你不是說,無論變成什麼樣我都是你兄弟嗎?那為什麼又會有你剛才說的『狀況』出現呢?——我的改變在你看來面目全非?」
「蒙洛門,我們又要爭吵了。」坦圖卡說。姿態冷靜且坦然。
蒙洛門的心中瞬間全是灰暗的失望感,什麼也不剩了。
「是我要跟你吵嗎?」
我只是提出了你話中的漏洞啊?
為什麼你沒有發現你的觀念才有問題?
蒙洛門放棄這場會面,丟下一句話走開。
「好了,我就不該約你出來,大忙龍。」
坦圖卡的嘆氣從身後傳來。
蒙洛門心中隱含的怒火更盛。
兩兄弟越來越少見面了。
蒙洛門期望能回到以前互相陪伴的日子,卻又受不了每次見面的針鋒相對。他明明是愛坦圖卡的,卻要在每次難得見面時感覺被一路糟蹋,並且感受到自己對坦圖卡升起的敵意。
他受不了這種無止境循環的生活。
他迷上了睡覺。
睡著、失去意識後,他可以把自己當作當年的那枚龍蛋。
趴在濕軟的羊膜囊晶體「蛋殼」與胎盤中央,有個小龍偷溜進來聞他,親吻他的鼻子,然後說「我一定好好保護你、照顧你,使你快樂一輩子。」
然後他可以就那樣待著,什麼也不用做,小龍也不會走。
不會去照顧那個已經一堆龍在照顧的龍之地。
有一天,他聽說了坦圖卡的重大近況。
該死的!他為什麼是經由崖龍轉告才知道?
「坦圖卡成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確定了自己的龍生道路。」
是什麼事情?
蒙洛門迫不及待地跳下風蝕谷,飛行的風壓在鏡沼上壓出一圈乾涸底部。他寧願振翅飛過那些沒有氣流的地形障礙,也不願意順著風滑翔。
然後,他見著了那個被龍群拱衛的金龍。
——新的暮光龍王。
他早該想到的。
坦圖卡是護衛,是最好的護衛之一,這種結果一直在預料之中。
坦圖卡有可能一直是護衛……也有可能不會。
那個蒙洛門一直以來拒絕去想的可能性成真了。
「我們私下談談。」他聽見自己冷靜地說。
龍王起身,寬容地點頭,給他帶路。
蒙洛門已經不清楚自己還能靠毅力壓制快瘋掉的衝動多久,他也不願意對著坦圖卡發洩,所以他仍然是一副陰沉的模樣,開口說討龍厭的話。
「你飛進暮色時腦袋有洞嗎?」
「……蒙洛門,我以為你今天是來祝賀我找到龍生道路。」
我是啊!但你找了個什麼破東西?
「對!但是『龍王』?——你對號令上癮嗎?」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蒙洛門,好好說話。」
即使盡力克制,讓自己是個讓坦圖卡滿意的好龍,但蒙洛門已經有些口不擇言,「你能對我幹什麼有意見,我卻不行?現在你當了龍王,是不是認為我這下就必須都要聽你的了?和龍之地的其他龍一樣?」
金龍仍舊是那副諄諄教誨的姿態,蒙洛門懷疑對方根本沒有同理心。
「蒙洛門,你也知道龍王不是人王那種權力首領,其他龍能適應得很好我和他們的新關係,我希望你也能做得到。」
「你就是這樣想的嗎?……我令你感到羞恥?」
「蒙洛門……我們總是如此引發問題,什麼時候能結束惡性循環?」
你也知道是惡性循環!
蒙洛門抓狂地追問道:「對龍王來說,我和其他龍一樣?對你來說,都是龍之地的龍?」
如果我們都一樣,那龍窩旁的誓言呢?
算數過嗎?
坦圖卡也有些板起臉來了,但他仍然試圖勸導道:「把性子收起來,蒙洛門,我不會因為你是我兄弟就偏袒你,不要再找其他龍麻煩,我和以前一樣會在莓乾洞,卻能比以前更好地幫到你,我……」
蒙洛門感覺那團怒火燒空了胸腔,連帶整個龍都變得一陣空虛。表情從他臉上流失,不斷地沉下去,沉到最黑暗的深淵去。
「留著給你自己吧。」他說。
龍王奪走了我的兄長……
本章節後面更新的創作都會更換屁股中箭的連結。從藍新改成歐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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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緩解一下氣氛
兄弟選擇大賽
參賽者:法貝路希、法恩泰西、蒙洛門、坦圖卡
蒙洛門起手大招以示尊重,把票投給坦圖卡,一臉不爽卻毫不猶豫。
法貝路希在弟弟與龍王之間猶豫不決,最後基於「泰西一定不會生氣可是坦圖卡應該會傷心」的理由,把票投給了龍王。
法恩泰西果然毫不介意,還比出了大拇指!滿臉姨媽笑……
順便直接送了法貝路希一票。
現在坦圖卡持有兩票,法貝路希一票,戰況進入白熱化。
剩下坦圖卡還沒投票。
蒙洛門的眼神趨於危險,法貝路希傻楞楞地搖尾巴。
最後那一票……
坦圖卡投給了……
他自己。
法貝路希果然贊同地用力鼓掌啊啊啊!
法恩泰西跟著拍!只要是哥哥在做的事情,他都喜歡跟風喔喔喔!
蒙洛門摔尾而去。
坦圖卡望著蒙洛門離開的方向一頭霧水。
他不是也有投票給我嗎他在氣什麼?
算了,反正這兩兄弟都有病。
坦圖卡應該向法貝路希學習怎麼養弟弟。
反其道而行,不養歪都不可能。
好啦我只是想說風涼話而已,故事在每個人角度看來應該都是不一樣的。
章節名本來叫做《停龍臨檢》,想想有點太跳痛了還是改了。
話說最近「兒」真是用得越來越兇了。這語感好舒服?
好想再開放一下集資01。
媽的我真的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