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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小說】將軍王妃養成計畫 外傳 (1)

作者:圓糰(小褎)│2020-07-18 12:13:48│巴幣:6│人氣:185
其一 涵兒的苦惱

  十歲的小涵兒對於所謂人與人的關係可是懵懵懂懂。

  雖則長輩們都說她聰明,甚至幾個弟弟也都崇拜她,總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她後頭「姊姊」長、「姊姊」短地叫著,與其他馮家的表弟妹們都是她的小尾巴,更別提東宮裡頭與她年紀相差不遠的姪兒們對她也是「景仰」得很!

  她並不因此感到驕傲,因為堂舅母馮葛氏與她說過,人生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受人恩惠而來,例如生命是父母給的、學識與做人處事的道理也是外界給的,所以人要謙虛、要懂得飲水思源……

  小涵兒聰明,自是明白堂舅母的意思。

  她曉得堂舅母最喜愛娘親,總是變著法子做糕點給娘親用,直惹得堂舅母的親妹子都喊吃味兒,所以堂舅母的意思肯定就是要自己好好孝順爹娘、替爹娘分憂解勞。

  只是小涵兒究竟才十歲,對很多事情有些糊塗。

  例如前些日子長她兩歲的表哥與同窗到馮家玩,那些個被東宮那長了娘親四歲的燾堂哥說道「毛還沒長齊」的少年郎們用著啞得難聽的嗓子聐聐聒聒地說道哪家的姑娘好看、哪家的姑娘脾氣不好,又說起自家的娘親有意要替自己訂下哪門親事云云。

  那時,她左手正牽著七歲的大弟衛又然、右手則牽著四歲的小搗蛋二弟衛又詞,後頭則有幾名會拳腳的丫鬟護著他們,又抱著兩歲乖巧的三弟衛又晰,姊弟四人聽了那頭聒噪的討論聲有些茫然,而小搗蛋衛又詞則問:「姊姊,他們說的訂親是什麼?是訂喜歡的酒席嗎?」衛又詞曾問爹娘什麼是「親人」,娘告訴他,親人是要互相扶持、互相守護的人,就像靖王府一家子、馮家一家子與東宮一家子一樣。

  衛乃涵知道,這是前些日子聽見大舅母馮王氏說起的:「訂親就是訂下婚事。」

  「噢……」衛又詞了然地應了一聲,旋即又道:「婚事是什麼?」

  「婚事就是結成親人的意思。」衛乃涵生怕衛又詞不懂,又解釋了娘給她說起的,關於「親人」的意思。

  三對閃亮亮的小眼睛崇拜地望著自個兒的長姊,只覺得她無所不知,卻是衛乃涵還是有些糊塗──她是不笨,但還是有些糊塗──所謂的親人不就是爹、娘與他們幾個嗎?但是琅表哥也有他的爹娘與弟妹、嵎表哥也有他的爹娘與弟弟,東宮那頭的堂哥堂姊與姪兒、姪女們也都有他們的爹娘,這就是親人嗎?

  那麼,親人怎麼那麼多?守護得來嗎?扶持得來嗎?她連有些堂哥、堂姊的臉都認不來了,更何況每年宮宴都那麼多人,別說是不是全部都認得臉、叫得上名字,有些甚至今年出現、明年出現,又或者平白無故地冒出來認人親近,那可讓她的小腦袋瓜子忙不過來!

  兩歲的衛又晰悄悄地打了個哈欠,於是幾個孩子們便都給丫鬟們帶去歇息。

  涵兒精神還不錯,想了想,看著天色還早,便央著饒葶帶自己往馮府去,聰明的嵎表哥肯定曉得!

  靖王妃吩咐過,孩子們要往馮府去都別攔著,也不怕孩子去得勤、讓人說話,就怕自己攔上一回、耳朵就要給娘家一大家子上下給叨念得嗡嗡不止,更何況早將朝政都交給太子打理的公爹太匡帝也說過了,孩子想去哪兒、不能攔著。

  於是饒葶便帶著專職照護小主子的護衛與丫鬟們一道往馮家而去。

  馮府永遠是為了這幾個甥兒們敞開的。

  衛乃涵熟門熟路地與幾位長輩打過招呼後,便是直接往小馮府而去。

  她還記得再過小半個時辰、嵎表哥的早課就要結束,因此這廂也是乖乖地在堂舅母的院子裡頭陪著堂舅母說話。

  馮葛氏溫柔地問著她這幾日的吃食,又讓丫鬟多拿來幾項不膩口的點心與她一道吃用,一面等著馮炤嵎回來。

  馮炤嵎也是十分貼心的,一回到小馮府便率先往母親的院子問安,而後在衛乃涵的央求、母親的允許下便帶著小表妹往花園的亭子去,順道讓人上一壺暖茶來。

  現在雖是晚春、天氣已然漸熱,但他可聽母親說起女孩子不宜多吃喝涼性的飲食,因此他在這點總有幾分講究,甚至連討喜的小表妹與他撒嬌也都不願通融,只是哄著她改了習慣。

  小涵兒的一雙小手摩娑著暖呼呼的茶杯,一面問道:「嵎表哥讀書可還順心?」

  馮炤嵎雖則只長了小涵兒一歲有餘,卻是個穩重體貼的性子,與他爹可是如出一轍,他曉得向來活潑的小表妹定是有別的問題要問,卻也沒有點破,只說道:「先生給的課業很恰當,雖然不容易、卻也是稍加琢磨一會兒便能想得出來。」

  十歲的衛乃涵噘了噘嘴,那還略帶著些嬰兒肥的臉龐在嘟起嘴來時更顯得可愛:「嵎表哥真聰明,我也想像是嵎表哥一樣。」

  馮炤嵎一直很喜歡這位活潑親人的小表妹,見她有了心事,也願意試著為她開解,便是問道:「涵表妹可有遇上什麼問題了?」

  「噯?嵎表哥怎麼知道?」衛乃涵那酷似靖王的眼型雖則略帶著銳氣,但眸子裡頭卻涵藏著星空,十分奪目:「嵎表哥,方才小詞問了我,說什麼是『訂親』……」小涵兒三言兩語地將自個兒的問題與糾結一股腦兒地全說了出來,馮炤嵎一面聽著,心裡頭撲通撲通地直跳著──

  馮炤嵎雖然才十一歲──應當說他今年已經過了生日,算是十二歲了──雖則對於男女之事依然懵懵懂懂,卻明白什麼是訂親、成為親人又是什麼意思。

  爹娘曾與自己說過,所謂結兩姓之好的意思,便是爹來自馮家、娘來自葛家,兩人成為一個小家,而兩人原本的大家便成了「姻親」,也就是「戚」。

  親指族內、戚指族外,男女而為親、男女之家而為戚。

  他雖沒曾想過什麼訂親、結親的事,但小涵兒這廂提起,卻令他無比在意。

  「嵎表哥,你怎麼發呆了?」

  馮炤嵎回過神來,頭一回違背自個兒學習的禮儀問道:「表妹莫不是要訂親了?」

  小涵兒歪著頭,道:「沒有呀!」

  馮炤嵎聽見了這個答案,簡直想要敲破自個兒的腦袋──搞什麼!小涵兒也才十歲!依著堂姑母的性子,怎麼可能這麼早把心裡頭的寶貝疙瘩許給人?更何況小涵兒年紀還小、什麼都還不懂呢!

  馮炤嵎尷尬地佯咳一聲,尚未變聲的清脆嗓子與小涵兒解釋了極其表面且粗淺的成婚之意,又實誠且厚道地說道:「總歸這是咱們長大以後便能曉得的事,現在咱們還沒束髮、沒及笄,若想曉得這些問題,還是得問自己的爹娘。」

  小涵兒雖然對這樣的答案有些不滿意,但她向來聽馮炤嵎的話,便也點點頭,道:「涵兒聽嵎表哥的話。」

  衛乃涵是個活潑的孩子,在馮府被留了一頓飯後,便是開開心心地帶著馮炤嵎親手包給她的糕點回王府,仔細地想了想,雖則有些不捨,但是還是分了一些出來給爹娘與三位弟弟,而自己偷偷地多留了一塊。

  當天晚飯後,衛乃涵偷偷地拉著娘親的衣袖要與她說悄悄話,卻不想娘怎麼著都不肯與自己說,說道衛乃涵若有什麼事、爹也應該曉得,因此衛乃涵百般糾結之下,只得問出同樣一個問題──自然又追加了另外幾個。

  「娘,什麼是訂親、什麼是結親?什麼又是成婚?」

  靖王妃端著的茶杯險些沒拿穩,還是給靖王伸手給拿穩了的。

  「涵兒從哪兒聽見這詞兒的?」饒葶曾與她提過,只是那時她沒放在心上,只想著順其自然便好,卻不想這回竟是問到自己頭上來了!

  衛乃涵是個乖孩子,自然將前因後果全都說了一通,也加上了前些日子對弟弟們的解釋、自個兒的糾結與馮炤嵎的解釋和叮囑。

  「嵎兒是個乖孩子啊!」靖王妃感嘆地誇著自己的堂姪兒,又是看向靖王一眼,果然看見丈夫有些複雜的眼神,於是心念一轉,便與女兒說道:「涵兒,或許外頭都說所謂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娘更希望將來妳成婚的對象會是妳喜歡的人。」

  靖王微微地蹙了眉:「梓容,這話說得忒早了。」

  「不早,這年頭的孩子早熟,遲早得清楚這些的。」靖王妃朝著丈夫溫柔地笑了笑,道:「現在咱們與涵兒說清楚,總比將來她被人糊弄好。」說罷,又與女兒細細地說著婚姻一事,自然也都是那些粗淺易懂的道理,與馮炤嵎教給她的大同小異,卻更有以女子角度的細緻處。

  衛乃涵看著似乎有些不開心的父親,又看向滿帶笑意的母親,心裡頭有點糊塗,怎麼自己問起這樣的事情,爹娘的反應不一樣?

  靖王妃看出了女兒的疑惑,便道:「涵兒,如果女子成婚嫁人,是得離開自個兒的家、前往夫家住的,妳爹只是捨不得妳。」

  衛乃涵究竟還是個十歲孩子,也覺得自個兒每隔幾日就得往宮裡頭學習,又是隔三差五地往馮家跑,甚至還會給帶著去葛家吃點心,每個月算下來雖然都能天天見到爹,但爹看起來似乎都跟娘膩在一塊兒,怎麼可能會捨不得自己?

  衛乃涵倒不是吃味兒或者不平,而是真心不懂。

  想了又想,究竟令她萬分信服的嵎表哥都說了,有不懂的都得問,因此她也開口問道:「但是爹比起我、更喜歡娘,晚上也總是把我和弟弟們都給趕回去,怎麼會捨不得涵兒呢?」

  靖王妃聽了一噎,紅著臉將頭埋進靖王的懷抱中,而靖王聽了這話倒是受用,只是很認真地說:「涵兒果然聰明,但妳若有朝一日也有了除了爹娘以外、除了親戚以外想朝夕相處的對象,妳的娘會吃味兒。」

  朝夕相處的對象?

  小涵兒很認真地想了一回,又道:「爹、娘,嵎表哥不行嗎?嵎表哥也是親戚,但是涵兒喜歡跟他在一起。」

  靖王妃聽了趕忙從靖王懷中擡起頭來問道:「妳喜歡嵎兒?」

  衛乃涵不曉得此喜歡非彼喜歡,只是認真地點點頭,道:「涵兒……我喜歡嵎表哥。」

  靖王低聲道:「還太早了。」

  靖王妃聽了也回過神來,又是與她哄勸了幾句,便讓丫鬟領著她回房睡。

  靖王妃思忖了會兒,又看向靖王道:「他們現在的確還小,卻是還不必擔心什麼,但若大了些該怎麼辦?究竟是親戚,且不提我娘家那頭怎麼想,這血緣太近也是不好。」

  靖王早聽過她叨念幾次兩人之間的親等關係,卻是道:「從前就想著女兒總有一日會嫁人,與其嫁到那些不知根柢的人家,馮家倒是個好選擇,更何況嵎兒那頭還跟著妳隔了一房親,恰巧與我倆的親等相同。」

  靖王妃輕嘆口氣,道:「瞧瞧!這時間過得那麼快,怎麼眨眼間女兒就會問起這等問題了?」

  「我瞧著從前妳不是這般煩惱,還口口聲聲與我頂嘴,說妳也是人家女兒、所以也會由著女兒任性。」

  靖王妃撇了撇嘴,直接往靖王嘴上親了一口,道:「我可先說好了!若是咱們涵兒瞧上的人真是個好孩子、有著好家庭,你可不能打斷對方的腿。」

  靖王心裡頭早有了主意,也就調侃道:「馮詹事當年並未打斷我的腿,所以我也會忍讓些。」

  「說什麼渾話?」靖王妃嗔了他一句,卻是靖王率先下了榻,將她給抱回房間去。

  接下來的幾日,衛乃涵依然規律地過著日子,每三日往宮中跑一趟,與同為天家的子嗣們一道學習,而後便會被東宮那頭的人給請過去,與太子妃衛刁氏以及其嫡長孫媳、也就是衛乃涵的大堂嫂衛呂氏說些好玩的事,所談內容無非不是課業當中的事,一丁點兒關乎靖王府與馮家的事也沒曾讓她們婆媳二人提及,縱是小涵兒偶爾提起,話題也很快會被轉過去。

  衛乃涵不曉得這是長輩間的避嫌與默契,更不懂這是東宮對於位高權重的靖王府的全心信任,只以為伯母與堂嫂不喜歡聽那些瑣事、對課業較感興趣,於是一張被磨礪得極好的嘴只是一個勁兒吧唧吧唧地說著課業上的事,天真又毫不做作、一丁點兒也沒有假裝成熟的童稚模樣惹得東宮婆媳二人直笑著,也是舒緩了她們不少煩心事,自是如同往常一般帶回了不少吃食與禮物回去。

  而後,衛乃涵又想起了課業上的事,就是覺得爹娘忙、不能吵爹娘,因此又是揪著饒葶搭著馬車往馮府那頭去。

  衛乃涵又是捱個院子給長輩們請安,卻是發現她的嵎表哥正與琅表哥招待他們的同窗與同窗的姊妹。

  不怕生的衛乃涵自然湊了過去與他們玩在一塊兒,卻是也有名年紀長了她一歲的少女總黏在她的嵎表哥身旁,讓她莫名地有些不開心,縱是嵎表哥的親妹妹馮姝甯或者琅表哥的親妹妹馮姝媞想要與馮炤嵎多說幾句話,也會給她毫不客氣地擠走。

  那名少女是正八品工部營繕所所正的嫡女林澄澈,父親是馮炤嵎祖父的下屬。林澄澈的皮膚白裡透紅,一雙眼睛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澄澈動人,看得衛乃涵好生羨慕。

  林澄澈毫不忸怩地表現出對馮炤嵎的好感,卻是馮炤嵎遵守著禮儀而總是與林澄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惹得林澄澈又是幽怨、又是傷心,看得衛乃涵更不是滋味。

  活該!誰讓妳想親近我的嵎表哥!

  善良的衛乃涵在冷不防地冒出這般想法後被自己嚇了一跳,而後藉口跑回了娘親未出閣前所在的那處房間中,對著鏡子照呀照的。

  她的眉宇像爹,尤其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有些銳利,長在爹臉上是有氣魄、很懾人,放在自己臉上便是過分英氣,雖則人人都誇她好看,但她更希望自己像是娘一般有著一雙大大的杏眼,看起來可愛多了。

  「唉……」

  衛乃涵嘆了口氣,惹得跟著她的饒葶有些好奇,卻是王爺與王妃都吩咐過了,莫要太管著孩子,只要沒什麼大問題、都讓他們自個兒想通便是,所以也只能忍著。

  卻是衛乃涵這時問道:「饒葶,我漂亮嗎?」

  饒葶一愣,卻也馬上反應過來:「小主子才十歲呢!還是可愛的年紀!」她哪裡不曉得自家小主子一直偷偷地看著那位林家小姐,加上前陣子衛乃涵又是問起訂親、成親等等問題,自然也是往那頭想去了。

  只是這……也太早了吧?

  卻是饒葶想起自家王妃也是十歲時便看上了王爺,或許女隨母,小主子現在一時半會兒還沒能明白、但也算是情竇初開了?

  衛乃涵聽到了饒葶的答案,立刻苦了臉:「那位林姊姊長得好漂亮呢!嵎表哥會不會喜歡她?」

  饒葶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也想學其他衛士斥一句:「毛都還沒長齊、談什麼喜不喜歡!」──卻是她被指派為衛乃涵的貼身丫鬟,可不能這般說話,否則回王府時,身為衛乃涵傅姆的牛嬤嬤不把自己唸死才怪!

  衛乃涵又是自顧自地唉聲嘆氣好一會兒,又想著該出去會客才不至於失禮,卻是外頭有丫鬟進來通報,說是馮炤嵎要進來。

  衛乃涵自是被領到院子內的偏廳見馮炤嵎,而馮炤嵎的臉微微發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衛乃涵讓饒葶以外的幾名丫鬟都到外頭守著,而後問道:「嵎表哥的臉怎麼有些紅?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絕對不是啊!──會醫的饒葶一眼就看出來了,卻是在心裡頭著急著。

  「沒有,只是外頭……熱了點。」馮炤嵎鮮少感到慌亂,卻是這回有些慌了手腳,便是問道:「涵表妹怎麼離開這麼久,我很……我們都很擔心妳。」

  「沒事,我只是回來打理打理。」在這方面,衛乃涵究竟被教得很好,基礎的社交禮儀一項也沒給落下:「嵎表哥,我們一道出去吧!」

  馮炤嵎沒有馬上應話,卻是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涵表妹,我與那林家小姐沒有什麼關係、也不喜歡她,妳別誤會。」

  「誤會什麼?」衛乃涵還當真有些不懂向來穩重又溫柔的嵎表哥怎麼忽地說出這種沒頭沒腦的話,但心裡頭卻是暗自竊喜──至少她曉得嵎表哥不喜歡跟那位林澄澈親近。

  她忽地覺得自己有些壞心眼,而後又是有些愁眉苦臉,惹得馮炤嵎不住問道:「涵表妹怎麼了?」

  「我覺得我很壞。」衛乃涵對於馮炤嵎是向來不隱瞞的:「嵎表哥說不喜歡林家姊姊,我竟是覺得開心。」

  馮炤嵎饒是再如何老成,聽見這話也是喜上眉梢,卻又顧忌著饒葶在場而趕緊重整神色,道:「涵表妹一點也不壞,涵表妹善良又聰明……」

  「那,我漂亮嗎?」

  馮炤嵎被這冷不防的問題給問住了。

  他曉得不該隨意說女子漂亮,但眼前問他問題的是他的表妹、也是他心儀的對象──

  他從前還沒想那麼多,只是前陣子又廳的堂哥馮炤琅與幾名同窗說著關乎什麼訂親與成親的事,又無意間撞見了爹娘相互摟著彼此的腰親暱低語的模樣,不住想多了些。

  他想著,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萬一自己有了心儀的女子呢?

  他心儀的女子是誰?將來的妻子又是誰?

  腦子裡,不住浮現出少女乖巧靈秀的樣貌,臉又是不住發熱了起來,直想著自己還算是個孩子、少女的年歲更是比自己小,兩個孩子怎麼能夠湊一塊兒?不成!不成!

  但是……

  若再等個兩三年……不,再等個五年呢?

  那時候,少女便已及笄,而自己也早已過了束髮之齡……

  「嵎表哥,我不漂亮對不對?不然你怎麼想這麼久。」衛乃涵有些喪氣,道:「我知道林家姊姊比較好看……」

  「不,涵表妹好看。」馮炤嵎終究是選擇了衛乃涵,而非那些禮儀束縛,又是正色與她細細說起她究竟哪裡好看──例如皮膚白皙、舉手投足優雅、笑起來好看、雙眼總是靈活有神……

  衛乃涵本來還以為馮炤嵎在哄她,卻是在最後也不管究竟是不是被哄著,總而言之,這日便是這般過去了,衛乃涵也忘記問課業的事、更忘記其他表哥表妹弟妹們說了什麼,只記得馮炤嵎說他不喜歡林澄澈、又誇了她好看。

  過幾日,靖王妃有些悶亂。

  她的三嫂方走,除卻拿了些好物事過來外,還替小馮府那頭捎來了二堂嫂的話,話裡話外提醒著嵎兒似乎心悅涵兒,要她拿捏著點,若是不願、也讓孩子倆分開一小段時間。

  她想了好一會兒,又是想起了前些時候涵兒說著喜歡嵎表哥的模樣,曉得那肯定與馮炤嵎對她的喜歡不同,又是顧及了血緣問題,於是在自顧自地煩惱了許久後,便是朝著身邊的近侍嚷道:「書太醫!我要找書太醫!」

  但是,書樵陽在玉州養老啊!

  於是靖王妃只讓人遞信給身在京郊銀甲軍大營的靖王看家,自己則火急火燎地乘車往玉州去,又在出了京城後直接跨了馬匹飛騎而去,竟是花了十日不到的時間便到達玉州別院。

  書樵陽被靖王妃冷不防地來訪給嚇了一跳,高齡八十的他中氣十足,劈頭蓋臉地訓了靖王妃一頓,卻是在聽見靖王妃是為了寶貝女兒而來時,又立刻正色地與她討論了好久,又找來了幾名在玉州靖王府別院接受書樵陽雕琢的王府大夫一道論了幾天,直到迎來了靖王親自接靖王妃回京城才姑且安心下來。

  衛乃涵只知道爹娘總是忙,也沒太注意些什麼,只曉得在爹娘不在京城的這幾日,她往馮家去時竟然看不到她的嵎表哥,這讓她鬱鬱寡歡。

  她閒著沒事便想著,如果自己與嵎表哥就像爹娘一樣,那就能夠天天在一起,就算娘跑了、爹也會去接娘──

  對了!就是這樣!

  她只是想與嵎表哥在一起嘛!只要結成夫妻就好啦!

  十歲的小涵兒得出了這個結論後,又冷不防地被自己的結論給嚇了好大一跳,緊接著滿臉通紅,立刻脫了鞋襪鑽進自個兒的被窩裡,還惹得不明所以的饒葶有些發急。

  也還好,衛乃涵是個知事體貼的,也就從被窩裡露出一對藏有星空的眼睛安慰了饒葶幾句,這才喜孜孜地憨笑了一會兒,入了午睡。

  衛乃涵很少作夢,卻是這回短短半個時辰的午睡讓她夢見了自己穿上最喜歡的那條紅裙子,被她最喜歡的嵎表哥誇著好看。

  當爹娘回來後幾天,她又跑去馮府一趟,這回也如願看見了嵎表哥。

  只是林澄澈又跟著哥哥與琅表哥一道,卻是這回不曉得為什麼,馮炤嵎躲著林澄澈躲遠遠的,讓林澄澈好受傷、卻也沒辦法。

  馮家如今是名門,就算是小孩子之間的交際也得拿捏分寸,林澄澈上回只說她喜歡馮炤嵎,便被爹娘一陣好訓,說道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輕浮!卻是林澄澈的年紀還小,早是不曉得自家爹娘已經與馮炤嵎的祖父母與爹娘暗示過幾回都給打了回票……

  衛乃涵卻是沒再在意林澄澈如何,甚至連她的長相也都忘了,只是一個勁兒地看著馮炤嵎、想著馮炤嵎誇她好看。

  宮裡頭好多堂哥也都誇她,但都沒有嵎表哥誇她還來得開心。

  衛乃涵甚至偷偷地想著,就算爹娘說她好看,她也覺得沒有嵎表哥誇她好看還來得開心。

  衛乃涵拉著馮炤嵎從馮府走到小馮府,而後在四下無人、身旁只有饒葶一個的時候開口說了:「嵎表哥,我要與你結成夫妻!」

  馮炤嵎聽了嚇了好大一跳,臉也不住紅了起來,道:「涵表妹……怎麼忽然說這話了?」

  卻是後頭的饒葶更加掙扎──這究竟是不是該開口阻止?──然則她忽地想起王妃從玉州回來後也沒對衛乃涵叨念著馮炤嵎的事情有什麼特別的表示,想來也就是默許的意思?

  想到了這裡,饒葶終於忍住、沒開口。

  「嵎表哥不想嗎?」衛乃涵很認真:「只要與嵎表哥結成夫妻,以後我們就能夠日日在一起,就像爹娘那樣,就算娘跑走了、爹也還是會把娘帶回來,但是我不會讓嵎表哥勞碌的,所以我會一直待在嵎表哥身邊。」

  「我……」馮炤嵎只覺得自己要鼓起出生以來的勇氣,道:「我也想!……我、我心悅表妹!」說罷,也不敢朝饒葶那頭看過去,就是認認真真地看著衛乃涵。

  馮炤嵎覺得自己分心了,又是認真地說了一句:「涵表妹,我心悅妳。」

  衛乃涵看著馮炤嵎的雙眼,忽地有些明白嵎表哥的喜歡與自己的喜歡有什麼不一樣了,她有些明白了以後,臉頰也不住紅了起來,卻也更加認真地重新說上一回:「我也喜歡嵎表哥。」

  身後的饒葶簡直要哭了,這就是小孩子的私訂終身嗎?這教她這個二十有五卻還沒有能彼此看得上眼的王府衛士、小主子的貼身老丫鬟該怎麼辦?她腦子裡紛亂,想著回頭肯定要問問彌澈護衛長怎麼騙到決定終身不嫁的方純師姐的心的!她雖然是女子,但好歹也能借鏡,看看能不能騙位看得順眼的王府衛士與她搭伙過日子!

  眼前的兩位孩子相看了許久,而後馮炤嵎看得衛乃涵燦爛地笑了出來。

  他發現不只她的眼睛有著整片星空璀璨,便連她的笑容也比群星更加燦爛。

  多年後,或者說,多年、多年後,兩人成婚,馮炤嵎陪著妻子回門歸府,用過飯後、那時天上早是星空璀璨。

  馮炤嵎攥著妻子的手、看著她對自己笑靨如花時,依然會想起當年他們在小馮府迴廊上的那場對話。

  他不後悔他的表白,卻是在心中暗暗地想著自己怎麼能夠晚一步表白?

  而開朗的妻子卻是每回都能戳破他的心思,得意洋洋地說著還是自己有眼光、搶先訴以衷情,否則還不曉得他得拖拖拉拉到什麼時候呢!

  馮炤嵎喜歡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岳父望向自己的複雜神情與冷意、面對搶走岳父岳母寶貝女兒的愧疚也不覺拋諸腦後。

  「噢!對了,炤嵎,娘今天與我說了爹想打斷誰的腿,我怎麼聽不懂呢?」


--

  碎念:其實寫完這篇後我超想寫饒葶或者彌澈和方純的外傳,但是想想還是算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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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伊凡尼古拉斯
我也想知道彌撤到底怎麼騙走方純的XDDD
開始好奇了XDDD

09-30 22:28

圓糰(小褎)
當初有設想狀況,但是現在忘記了(挺),重新想了想,也可能是這樣:
09-30 23:16
圓糰(小褎)
某天,彌澈戳了戳正在製藥的方純:「方純方純,咱們搭夥過日子吧!」
「為什麼?」分明一個人也很好。
「咱們結個伴,老了就不會寂寞了。」
「王府退休制度好,不但退休金豐厚,老了也有小夥子、小姑娘們幫著養老,不會寂寞。」
「但是那些臭小子、臭丫頭們沒有咱們彼此熟悉,說話也說不到一塊兒,不如咱們熟人好。」
方純猶豫了一下。
「我熟悉妳的藥材,可以幫妳搭把手。」
「我可以收徒弟。」
「我可以替妳蒐集藥材或者做筆記。」
「王府裡多的是年輕的侍衛可以幫忙。」
「我武功高強,妳在試藥的時候可以替妳打開人的嘴巴,妳拿針扎人的時候我可幫妳按著人不動彈。」
「這樣的確比較不麻煩,但是……」
「那就這麼說定啦!王妃王妃!我媳婦兒同意啦!」
「……」

09-30 23:16
伊凡尼古拉斯
.......https://i.imgur.com/d4CUp7i.gif
還...還真的是用拐的

09-30 23:21

圓糰(小褎)
彌澈:我真機靈✧◝(⁰▿⁰)◜✧09-3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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