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之一:艾魯與佩拉】
影歷二二一年,奧丁格爾大陸南方,被稱作沙漠與黃金之國的萊沙,境內有一座名為巴爾薩的城市,直到二零四年頒布廢奴條約前,都是聞名遐邇的奴隸集散地。
並非處在貿易要道上的巴爾薩城,在奴隸解放後本應沒落,卻仍然維持著原有的繁盛,原因是一項傳統沒有遭到廢除,那便是劍鬥士競技。
聞名整個大陸的巴爾薩競技場,由於地處偏遠的國家邊界,即便在萊基戰爭期間,也沒有受到影響而停止營運。
為了博得名聲、為了賺取財富、為了證明自己的武藝,來自大陸各地的好手們,紛紛賭上性命爭奪榮耀。
然而在這裡,有個男人僅僅為守住約定,他握住劍刃,舉起盾牌,擊敗無數的對手,在那十七年間,成為了活生生的傳奇。
伴隨著清亮的金屬聲,薩汀的刀被彈得老遠,插進競技場的黃土地面。
「恥、恥辱啊!本王子竟然讓刀從手中脫落。」
萊沙第三王子薩汀,被擊敗後失意的趴跪在地。
作為對手的黑髮青年,臉上掛著得意神情,把長刀扛上肩,嘲諷地笑道:
「哈哈哈,王子殿下,您還是回皇宮裡重新練過吧~」
「可惡,竟然還得被這種來路不明的小鬼奚落!」
不甘心的薩汀捶打地面,全被現場觀眾的歡呼聲蓋過。
「勝負分曉啦!巴爾薩第九位劍鬥士的頭銜,由氣勢如虹的新人──『黑焰之刃』艾魯拿下啦!」
環狀競技場的觀眾們拍手鼓掌,為近日以來連戰連勝的艾魯喝采。
回到選手休息室的艾魯,舉起手來與青梅竹馬佩拉擊掌。
「體力消耗不少呢,看你滿身大汗的。」
褐色短髮及肩的佩拉,遞了一條布巾給艾魯擦汗。
艾魯接過布巾,隨意在臉上抹了一圈,就用手指立著布巾旋轉把玩。
「小意思啦,這些花拳繡腿的劍鬥士,怎麼比得過我們這種從小靠幹架混飯吃的人。」
「話說回來,你的稱號不是『銀月神槍』嗎?怎麼又換了。」
「因為我這場用的是刀嘛,再說打進前十位以前都還可以改啦。」
「你剛才已經爬上第九位了。」
「是這樣嗎?哈哈哈~那麼從今以後我就叫黑焰之刃了。」
雖然艾魯壓根不會什麼魔法,更別說跟黑色的火焰有什麼關聯,不過佩拉也沒有打算糾正這點,反正對於艾魯來說,肯定也不在乎自己的外號是什麼,只要聽起來帥氣好。
離開休息室來到競技場選手大廳,寬敞明亮的大廳負責辦理選手參賽事宜,隔壁設置了選手用的酒館,避免劍鬥士們用餐被粉絲打擾,營造安靜舒適休息空間。
綁著垂至腰際的黃色雙馬尾,負責辦理選手事宜的櫃檯小姐安,正替艾魯與佩拉解說晉級後的各項事宜。
「這張表單上面載明了前十位選手所享有的特權、以及越級向前五位發起挑戰的規定,另外我們也提供免費的住所給前十位,有需要的話請填寫這裡的表格申請,以上的說明有什麼問題嗎?」
「隨便啦,資料填上去就好了對吧。」
不耐煩的艾魯抽走申請表轉身就走,不顧身後安的呼喊,和佩拉朝一旁的酒館走去,準備吃午飯。
「雖然拿了一張,但是艾魯你識字嗎?」
「哎呀,隨便寫一寫就好了啦。」
兩人進到酒館才剛在入口的位置坐下,就被一名正要離開的劍鬥士叫住。
「喲,兩位新人,恭喜你們擠下神鷹跟柔拳士。」
劍鬥士排行第六位,一身藍毛身材魁武的狼獸人「巴‧巴萊克」,伸出毛茸茸的淺藍色手掌以示友好。
「哦!」
艾魯帶著豪爽的笑容伸手,就在巴巴萊克即將握住的時候,把手一抬令對方撲空。
「你這是什麼意思?」
巴巴萊克瞇起眼來,喉嚨發出呼嚕嚕的低吼,明顯感到不悅,若非面容被毛髮覆蓋,肯定能看見額頭浮現的青筋。
「沒別的意思,就只是不把你放在眼裡。」
艾魯兩手一攤,無奈地搖頭說道:
「我的目標是爬到第一位,自然對你們這些居下位的踏腳石沒興趣。」
根據競技場的規定,任何有登記的劍鬥士,進行一定場次的競技後,勝率排行前面的選手,可以挑戰前二十位,晉升二十位後又能挑戰前十位,排行前十位的劍鬥士,才有資格挑戰前五位的明星劍鬥士。
艾魯與佩拉兩人,在夏季賽事登記為劍鬥士後連戰連勝,並於季末分別擊敗了第九位和第十位,可謂巴爾薩競技場當紅的明日之星。
「你這新來的混小子,明明就比我下位,態度還這麼囂張,本狼不發威你把我當病犬是吧!」
巴巴萊克咬牙發出低吼,凹弄手指準備教訓艾魯。
安聽到遠處的爭執聲,將身體探出櫃台嚇阻道:
「喂、那邊的兩人,選手禁止在競技場外私鬥!」
「是!安姐。」
被安這麼一吼,猛狼瞬間成了頭溫馴的小狗,巴巴萊克離開前,不屑地補上一句:
「哼,想挑戰就趁現在吧,前五位的實力可不是你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毛頭可以比擬的。」
兩人目送狼人離去後,艾魯兩腿一伸,手枕在後腦一派輕鬆的說道:
「瞧牠說得煞有介事,當初挑戰前十位的時候也有人警告過我們,前五位肯定也沒什麼大不了啦,大爺我打架可是從沒輸過。」
「有啊。」
「輸給誰?」
「輸給我。」
一臉錯愕的艾魯,臉頰微紅別開眼神,害臊地回嘴:
「那是我讓妳的好不好!?再說動手打女人不是男子漢的行為!」
正確來說,是因為兒時的艾魯長得比佩拉瘦小,進入青年期後因為意識到異性的關係,就更沒有再跟佩拉打過架了。
平常的話,兩人是不會到選手酒館用餐的,因為價格比外頭來得貴,唯一一次進來時是晉級前二十位的時候。
晉級十位後,酬勞幾乎是之前的兩倍,加上可以入住選手宿舍,所以從今天開始可以不用再擔心花費了。
「終於不用再為錢苦惱啦,乾杯!」
「乾杯,這樣子我們就都爬上了前十位。」
艾魯嘴角沾著泡沫,開懷的大笑。
「要是早知道巴爾薩是個這麼好賺的地方,就不用一直過四處漂泊的保鑣生活了。」
服務生推著整車的餐點停在兩人桌前,拿起菜單確認後逐一遞上。
「為您送上餐點,整條奶油黑麥麵包、兩盤紅燒鱗甲魚小辣、六份土蜥蜴肉串、追加的兩杯特大生啤酒。」
「欸?我不記得點──」
「是我們點的沒有錯。」
佩拉點頭致謝,艾魯則吃驚地看著空蕩的桌面被食物逐漸佔滿。
(這傢伙,隨著收入增加,食量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艾魯,你不吃嗎?」
才不留神,佩拉已經嚥下一支蜥蜴肉串了。
就在這時,斜前方的一桌傳來女子笑聲與猛烈撞擊聲。
「哼哼,你還差得遠呢。」
「可惡,又輸了……老闆,再來一杯啤酒。」
嬌小的綠髮獸人女性,被一群男人團團圍住,看上去似乎在較量腕力。
「接下來是我。」
對手是打著赤膊,體型大她兩倍的壯漢,他將手肘靠上桌面,手臂上結實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抽動,看了著實令人噁心。
「蘭蘭,和我到亞里亞海上賞月吧。」
「可以呀,如果你這次能贏的話。」
蘭蘭嬌嫩白皙的手握了上去,感覺隨時會被對方凹斷。
「開始!」
全力以赴的壯漢手臂爆筋,眼看就要將蘭蘭壓制過半。
「哦,你的力氣不小嘛。」
「嘿嘿嘿,終於要屈服了嗎?」
「但是力氣再大,也是贏不了牛的!」
蘭蘭以驚人的氣勢奮力一壓,垂在肩膀的辮子隨著肩膀甩動,壯漢的手腕遭逆轉重砸在桌面,發出了誇張的聲響。
「什──」
壯漢還來不及露出悔恨的表情,就被旁人推開趕下位置。
「下個換我!」
「換我才對!我也要跟蘭蘭握手。」
眾人爭先恐後的搶著與蘭蘭比腕力。
艾魯的視線則停留在將對手甩出去後,那對在胸前晃動的巨峰。
(哇啊~好大、多少能理解那些人在想什麼了。)
一名紅髮男子才踏進酒館,見狀就驚訝地破口大罵:
「哇!你們這群蒼蠅又在幹什麼!?」
「庫里斯回來就沒勁了,解散、解散。」
男人們識相地擺手自行解散。
「去去去、離我的蘭遠一點。」
名為庫里斯的男子做出驅趕害蟲的動作,之後挪開座位的空酒杯坐下。
「蘭,我才去收個信而已,妳又被不認識的人給搭訕了。」
微醺的蘭帶著豪邁笑容,拿起送上桌的戰利品喝了一大口。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有免費的酒可以喝。」
「真是的,一時半刻沒盯著妳都不行。」
「嗝!庫里斯真是愛吃醋呢。」
打了飽嗝的蘭蘭,滿臉通紅的趴在桌上。
「是是是、服務生這邊麻煩收拾一下,另外給我一杯庫萊因酒。」
緊盯兩人的艾魯,認出對方的來頭跟佩拉說道:
「他們就是第三位的鐵拳,以及第四位的魔鬥士。」
「……是嗎?」
蠻不在乎的佩拉,從嘴裡抽出魚的半截殘骸,整條麟甲魚乾淨的只剩下骨頭。
「妳也多感點興趣好不好,作為女人的鬥爭心什麼的。」
「沒有那種東西,況且……」
佩拉一面說話,一面咬下整隻蜥蜴。
「我的目標是第二位嚼……沒錯吧嚼……」
「也是啦,三四位跟剛才那頭狼狗也差不了多少。」
「齁齁,對我們沒興趣啊?」
豎起耳朵,聽到兩人對話的蘭蘭,斜眼望向坐在牆角的艾魯與佩拉,起身走了過去。
「我可是對你們很有興趣喔。」
「喂、蘭,別找新人麻煩啊……」
深感麻煩的庫里斯,搔抓頭跟了過去。
蘭蘭停在佩拉面前,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看。
面對眼前挺立的傲人雙峰,佩拉只是抬頭盯著蘭蘭,不為所動把麵包撕下來塞進嘴裡咀嚼。
艾魯與庫里斯雖然都朝向蘭蘭,但是眼角餘光卻在彼此身上。
蘭蘭出手的瞬間,艾魯從桌上拿起餐刀指向庫里斯,卻被一把抓住手腕。
佩拉則被蘭蘭緊抱,整張臉被埋進胸部之中。
「好可愛好可愛,我終於也有女性的後輩了~」
佩拉一臉厭惡地抵抗著怪力,努力想把蘭蘭給推開。
「放開我、沒辦法吞嚥了。」
見蘭蘭沒有敵意,艾魯把手抽了回去,庫里斯也跟著鬆手。
艾魯注意到被握住的手腕附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要是再被握久一點,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蘭,妳喝醉了。」
「沒有、我才沒喝醉!」
「失禮了,這杯酒當作道歉吧。」
庫里斯將剛送上桌的酒放到艾魯面前,攙扶起搖搖欲墜的蘭蘭。
「蘭,要回去了。」
被牽住手的蘭蘭,溫順地跟著庫里斯離去,中途回頭跟佩拉揮手。
「嗝!有機會再跟姐姐喝一杯吧。」
兩位明星劍鬥士離去後,艾魯才嘖了一聲表達不快。
「莫名其妙的傢伙,佩拉妳沒事吧?」
佩拉澄澈的雙眼直視艾魯,開口問道:
「艾魯,那杯酒不喝的話,可以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