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澀的風吹過臉龐,帶著塵土與血腥味。就像是透明的破碎玻璃正瀰漫在空氣之中一般,讓人難耐且頹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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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向上爬升著,細微的機械運作聲帶著一股空間的通透感,像是穿越了十分遙遠的時間一般,進入了未知的某種漩渦之中。
我抬起頭,沒有加上燈罩的省電燈泡依舊運作著。刺眼的亮度讓我有些不適,只好別開了視線,將它轉移到與我同行的博士身上。
她也看著我,然後微微一笑,隨後伸出了她的手。
羅德島的手語十分的簡單。博士向前一指,然後兩指從臉頰往上一劃,讓人知道她在詢問我的心情。
「我很好,博士。」我回答她,聲音就像是沒入黝黑的湖水之中,只留下細微的氣泡。
她用兩隻手點了肩膀,然後向外劃開。能天使呢?博士再度問道。
「能天使嗎,她再好不過了。」
是嗎,那就好。接著博士的手勢變得複雜了一些,也許是維多利亞手語?總之我無法理解,只能有些無奈的看著她。
博士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困擾,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然後從外套裡拿起了小白板,快速地寫著字。『我烤了蘋果派,有妳們兩人的份,記得吃。』
「我會的,謝謝。」我發覺自己在微笑,或許是博士寫字的模樣很可愛吧?幸好她偶爾還是會用筆來代替打字。
電梯停下了,厚實的門毫無噪音的滑開了,就像是在寒冷的江邊垂釣的一葉扁舟般,沉默地運作著。
我指了門外,而博士向我揮手道別。跟她待在一起,有時會忘記自己其實是可以用語言溝通的這項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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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德克薩斯。」能天使的聲音就如她頭頂的圓環一般明亮,茜紅的短髮隨著動作而掀起陣陣漣漪,有如一席薰風輕輕地在耳邊呵出一口氣。
她坐在食堂之外的椅子上,興高采烈地望著自己的夥伴,不見絲毫陰霾的橘黃眼眸帶著些許的期盼與歡快,彷彿再也沒什麼事能為她的心情填上任何一粒塵埃。
「妳的動作很快。」德克薩斯放下了紙盤,上頭裝著出爐不久的蘋果派。這位略微冷淡的魯珀人以再平常不過的態度來回應,就像以往的任何場景。
「我可是企鵝物流的人呀,我們很追求效率的。」能天使向前挺了胸,刻意展現了所屬公司的制服。
與之相反,德克薩斯只是撥了一下她那烏黑的長髮,順直得像是令人窒息的空氣般的長髮。清澈的雙眸像是穿透金色玻璃紙般的耀眼,卻又在光輝之下帶著一股超然的寧靜。
「是嗎?」她掰開了紙盤中的蘋果派,酥脆的餅皮與看起來十分甜膩的內陷宛如勾勒這超越現實的幸福意象一般,瞬間佔據了兩人的雙眼。「快吃吧,博士做的。」
「唔喔,老闆的蘋果派耶。」光芒浮現在能天使的瞳孔上,她連忙將一塊派塞進自己的嘴裡,接著露出滿意的神情。
德克薩斯看著搭檔津津有味地進食,似乎也從中得到了某種慰藉。她撐著臉頰望向能天使,就像是欣賞著再平常不過卻又異常珍貴的景象。
「怎麼?妳不吃嗎?」能天使一臉訝異的看了德克薩斯一眼,一面吞下了口中的蘋果派,像看見了與自己意見相左的陌生人似的。
聞言,德克薩斯微微地歪了歪頭,淡然與從容交織的臉龐沒有太多的情緒。她若有所思的微微張嘴,卻又輕輕一抿,隨口問道:「妳有多喜歡蘋果派啊?」
而能天使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後不安分地將手摸到蘋果派上。她依舊露出了那一如既往的招牌笑容,並毫不猶豫地回答。
「就跟喜歡妳一樣啊。」
接著,能天使旋即拿起了紙盤上的蘋果派,露出一副做出虧心事的模樣逃走了。只留下德克薩斯愣在原地,她的表情依舊毫無漣漪,但依稀能夠窺見一絲的混亂與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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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天使在想什麼……
能天使在想什麼?
德克薩斯一面思索著,一面走入羅德島的艦橋。
她在逗我嗎?她是為了拿走蘋果派才說出這種話嗎?德克薩斯仍在思考。她走上樓梯,將手扶著冰冷的金屬欄杆。
能天使究竟在想什麼?
德克薩斯進入了房間,略微刺眼的光線與沉悶的熱氣隨即迎面而來,她放鬆地倒在沙發上,兩眼望著天花板上的乳白燈罩。
「博士,能天使在想些什麼?」
辦公桌那一側發出了一些聲響,博士從成堆的文件後頭探了出來,褐色的長髮因久未梳理而有些凌亂,眼神也透露出了一絲疲態。
她苦笑了一下,恰好對上德克薩斯的視線。
「阿米婭又不讓妳休息了嗎?」黑髮少女坐了起身,好奇地問道。
博士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微妙的表情帶著某種沉重與無奈。
「需要幫忙嗎?」德克薩斯又問。
暫時結束了。博士的手勢這樣告訴對方,接著她找出了小白板,開始在上頭寫字。
『能天使對妳說了什麼嗎?』
德克薩斯對博士的反應頗感訝異,但或許這並不難猜。畢竟大家眼中,自己是最瞭解能天使的人了。當然這只是其他人的看法,實際上自己對於那位薩科塔依舊存有某種不確定與觀念上的不同。
不會有人徹底地瞭解另一人的,即使是企鵝物流的信使也是,德克薩斯心裡想著。說到底,能天使也不是那麼瞭解她的夥伴過去經歷的事情嘛。
「我不懂。」德克薩斯說道。「我不懂她對於感情的表達方式。」
相信善解人意的博士也會對這種問題卻步吧?黑髮少女歪了歪頭,情緒猶如枯葉落地一般,片刻之間便自眼前墜下。
然而,博士卻立刻振筆疾書地寫著白板,眼神似乎傳達出希望對方稍待一會的訊息。隨後,輕巧的鋁殼敲上桌面的聲音響起。
『能天使瞭解妳對她的感情嗎?』博士露出了帶有壞意的笑容,指了指白板上的字。
不管怎麼說,博士的問法都太過直接了,就像是恨不得要將埋藏在心底的某種念頭給剖開,然後逼著自己好好地看清楚似的。
德克薩斯想給博士一個回應,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宛如孤伶伶一人在舞台獨自面對鴉雀無聲的聽眾一般。
而博士也知道自己的提問太過尖銳,於是她在那段字的底下又加上了一個問題。
『妳們曾經在什麼事情上有一致的看法嗎?』
德克薩斯扶著下巴思考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龍門的警察都比較凶,驅離一般人的強度大概跟趕走整合運動的示威民眾差不多吧?」
博士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搖頭。她指了指第一段的問題,然後拿著白板筆在第二個問題上畫線。
『一致的看法。』隨後博士把這段字劃掉,然後又寫道。『在這方面,我們的想法不盡相同。』
她抬頭望向德克薩斯,而對方似乎理解了博士的用意。她不是想用饒有深度的話題來搪塞,而是希望德克薩斯能有一個思考的方向。有些事情並不複雜,但任何答案都必須始於足下。
「我知道了,如果有什麼進展會再跟妳說。」少女站起身,烏黑的長髮在西沉的陽光中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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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她不需要拐彎抹角。 德克薩斯緊握源石劍,溫度讓視線變得扭曲,異常的亮光在壁面閃爍。
乾燥的風吹上面龐,黃沙掠過陳舊的街區,堆積在建築物的角落,也刻劃了踏過的腳印,與源石蟲已無聲息的身軀。
通訊靜默讓德克薩斯更能專心作戰,但隨著炙熱的戰鬥宣告終結,卻也令她在意起另一處的夥伴。她能承受這種強度的作戰嗎?博士的指揮固然得當,但要完全失去戒心是不可能的。
能天使……能天使還好嗎?
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想到她呢?
乾涸的喉嚨使德克薩斯吞嚥口水,她專注在找尋視線之內的敵人,但心思卻不斷地牽扯到能天使的身上。
就跟喜歡妳一樣啊。 原來我的價值跟蘋果派一樣嗎?不,現在不是跟食物吃醋的時候。任務完成了嗎?如果博士需要我,那我就會回應,但現在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時,通訊器發出了微弱且被雜訊模糊的聲音。德克薩斯立刻將耳朵湊近,希望這是來自羅德島的聲音。
破裂的雜音沒有傳達出任何訊息,但身後傳來了略顯熟悉的腳步聲。德克薩斯沒有錯過這項資訊,她轉過身,源石劍微微前傾,嶄露一縷金黃光輝。
是重裝幹員塞雷婭,她銀灰色的中長髮與橘黑相間的裝備配色在漫天黃沙的舊城區顯得有些醒目。但無論是混濁的空氣或者緊湊的戰鬥,都無法動搖她那份毅然的表情,
『待著。』塞雷婭握起拳頭,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另一隻手背,然後指了一旁,並彎起五指輕點胸口。『東面有危險。』
那是能天使部署的位置,德克薩斯差點喊出聲來,但長久於心的理智終究制止了她。
塞雷婭的盾牌如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她輕巧地拭去頭上的角所沾染的一抹泥沙,直到完全將黑髮少女納入守衛範圍後才鬆了一口氣。
「通訊靜默還沒解除。」她壓低聲音,卻不失原有的凜然氣質。「所以不清楚其他隊伍的去向。」
「博士應該很安全,倒是我們該怎麼辦?」德克薩斯抽出了極細版的巧克力棒,喀嚓喀嚓地咬了起來。
乾澀的風吹過臉龐,帶著塵土與血腥味。就像是透明的破碎玻璃正瀰漫在空氣之中一般,讓人難耐且頹喪。
「確認狀態,然後等待支援。這個區域暫時沒有整合運動的人員了,時間上應該還算充裕。」塞雷婭指了一旁巷道內的陰影處。「走吧。」
(待續)
以下作者碎念:
感謝各位觀看至此,發現再不更新好像就要出事了,所以就把最近在寫得二創貼上來。
是寫關於我最喜歡的cp的故事,短短的,但是能德很棒。然後快寫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