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叢雲閣》
「痛苦嗎?」
「...」
「還要承擔嗎?」
「...」
「等妳有那個實力後...」
「神明大人...請您安靜點...」
「...五年後的正月十五,回到那間廟...」
「...」
「如果妳想戰勝魍魎...」
「神明大人,安靜。」
「...別求它給妳力量,讓它求你使用它的力量。」她留下這話之後聲音再次消失。
在什麼都沒有的漆黑夢境中,我的心既痛苦...又毫無波瀾...
「...事到如今...還承擔什麼...事到如今...什麼才是痛苦...」
我從夢中醒來,透過綠色液體看著培養皿外的人...
「已經...醒了嗎...」研究人員驚恐的後退靠在樹皮般的牆壁上。
我全身被泡在某種液體裡頭,樹根像管線一樣扎入身體各處「...好了嗎?...我要出去...」
「快...快好了!麻煩再等...等三分鐘!」
我閉上眼,感受著連接身體各出的管線...
放空了一陣子後,耳邊傳來研究員的聲音「資料蒐集完成了...身體檢查報告...明...明天中午會處理...好...」
圓柱狀玻璃培養槽內的液體開始放空,我雙腳著地後把身上的管線全拔下來,從後頭的艙門走出來。
研究人員驚恐的把整齊摺疊的浴巾雙手奉上「下...下官先行告退...」我收下浴巾後,他便急忙逃出這間實驗室。
我赤裸著身子走到實驗室角落,先把浴巾扔到一旁,再把蓄水槽打破,讓過濾水沖去身上令人不適的黏稠溶液。
這時一旁的樹木牆壁開始浮現一個人型,外型粗糙的樹人佇立於我身後「能請汝別再破壞設施了嗎...」木牆生長出樹根將破了個洞的金屬蓄水槽堵住。
「...」我無視他,拿了一旁的浴巾披上。
「...至少感謝吾救了汝吧...」
「但我沒有拯救他們...」我從他身旁走過,離開這裡。
詭異的金屬實驗室外是傳統風格的和式城齋,四週飄散著朦朧雲霧阻擋了照射在我半身的月光,身上的水珠閃爍著點點亮光。
數個月前我遭到魍魎控制,到處殺害無辜的人民,最後被千本大太壓制住了,而之後我就在冰冷的裝置中醒來,當初手腳被銬住,一旁的研究員則認為安全的檢查著儀器上的各種數值,但我只要輕輕施力便會把金屬裝置破壞...
每次接受身體調查的時候我都努力地控制身體內的惡魔...
儘管在某人教導控制方法後就沒再失控過,但我不希望再次誤殺人了...
來到這裡後偶爾聽的魍魎到聲音,多半是在夢中...雖然我幾乎能完好的控制體內的水銀了,但我還是深怕它再次失控。
身體也因為魍魎的關係所以被要求定期到培養皿做檢查,頭髮不知為何日漸轉白,皮膚也蒼白許多跟個屍體一樣。
這裡...是叢雲的首都別天津,這棟建築物是建立在位於首都中央的通天樹上的城堡——天叢雲閣。而通天樹的存在...即是千本大太本身...
我回到我"暫住"的房間內,四面灰色的牆與天花板形成一個方方正正的矩形,裡面只有一張床與桌子,上面吊著一個燈...
把全身上下的水給擦乾後,也不管裸著的身子以及還濡濕的頭髮就躺到素白色的床上閉上眼繼續剛才在培養槽中的夢...
「妳以為妳能夠控制我嗎?」
「閉嘴...」
「承認吧!妳殺了人...」
「閉嘴...」
「妳以為一直面無表情能隱藏內心的恐懼嗎!」
「...閉嘴...」
「承認吧!沒有我妳什麼也承擔不了!」
「我叫你個渾蛋給我閉嘴!」我坐起身,右手奮力捶打牆壁,銀刃隨之彈出將一旁的門與牆給切開一個破口「呵...呵...呵...可惡...」我用棉被蓋住頭,全身蜷縮在裡面,但這時的敲門聲強迫將我喚起。
叩叩叩~
「...」
「長官,我進去了...」他打開已經脫落一半的門走進來...
「...走開...」
「喝些水。」長著翅膀、戴著長鼻面具的人遞給我一壺溫水。
我沒有說話,也不管自己一絲不掛的跟兩個男人共處一室,只是默默的爬起來接下羽月遞來的水壺。
「都幾次了...這門是我們要修啊...」另一人也走了進來,同樣有著翅膀。
我想起剛才的夢,金屬製的水壺被我充當沙包,捏的擠壓變形,裡面的水噴了出來濺濕整個床單。
「唔...」在門邊的赤符緊張得冒著冷汗。
「赤符、羽月。」我喊了他們。
「是...是。」
「跟我去劍道場。」我把手中的水壺揉捏壓縮成金屬球丟到房間一角,隨手抓了掛在床邊的襯衫套上走出去。
走到外頭走廊,後頭兩人還是呆呆愣在那沒反應「走啊。」我不耐煩的回頭。
「是。」羽月比較冷靜會看臉色,赤符則是衝動的白痴,但至少他們兩個值得信任,無論是實力或其他各式各樣。
再道場裡,我舉著木劍「心情不好,對打。」
「...可是...」羽月猶豫了。
「好啊!儘管上吧!」赤符毫無顧忌的拿起他的大劈刀,像個白癡似的空揮...不對,他就是白癡。
「我不會用魍魎,儘管來。」
「不...我不是擔心那個...唉...算了...」他拿起特殊的太刀,柄在中間、兩端都有刀刃...
我只拿木劍,因為我沒有武器,唯一的武器就是魍魎富含劇毒的水銀身軀,那明顯無法在對練時使用「來。」
他們是合作許久的雙人團隊,他們在戰鬥時合作無間,但平常就是處不好...
我用木劍抵開他們的金屬刀劍,每次頂開一人,另一人就會追擊,毫無時間差...但我只是平平淡淡的揮劍,刀刃不斷地砍傷我流出銀色血液,純白襯衫也被染上髒汙,被砍得破破爛爛的...
最後被打倒在地,兩把刀同時抵住我的脖子...
「果然打不過...」
「長官劍術還需要多加練習,下次我們也用木劍吧?」羽月擔心的問。
我抓住羽月的手順勢站起來「這樣就好...」因為只有這些痛能讓我感受到我自己是個人類。
「很晚了,今天先...」
「再來。」
「呃...可是...」羽月很快發出無奈的聲音,想說服我去休息。
看了看身體,剛才的傷都被水銀賭上癒合了「...晚上不是妖魔的活動時間嗎?」
「可是我...」
「羽月!別想跑回去睡覺!」赤符拉住他的衣服。
「我想變強,陪我。」我再次舉起木劍。
「唉...遵命...」羽月無奈的嘆了氣「那至少去換件衣服吧...」羽月指著我破爛的襯衫,基本上相當於赤裸。
「反正還會爛掉,直接上。」
「唉...」
這個晚上我多次挑戰了天狗雙人組,跟以前加總起來...兩百九十九敗零勝...
隔天早上~
「副隊長,召集令。」門外傳來傳令官的聲音。
我開門看著他顫抖的手「收到...你可以走了...」
「是!」大概又是畏懼我能力的人吧...
我穿上大衣,綁上腰帶走出房門「長官,集合。」在走廊上遇到羽月。
「知道。」
「昨天有睡嗎?」
「沒。」
「...多少應該休息...」
「沒關係,再說。」
「唉...」
我們走到集合地訓練場,羽月幫我打開拉門,跪在我腳邊讓我先進去做樣子給別人看...
左右兩邊的士兵全跪下,我繼續走到最前方「山本那傢伙呢?」我問底下的士兵。
「報告,將軍要您集合結束後去樓上找他。」
「...集合目的?」我還在想為何集合時,木片地板緩緩升起一隻木紋的手,它拿著一張紙...我頓時感到不爽,用水銀刀刃直接砍下那隻手...
「副...副隊長...那是...是千本大人...」
「閉嘴。」我看著紙張上寫的內容...
"四個月後一番隊前往百鬼自治區,懷疑區內窩藏通緝犯與反抗勢力,為求效率必須全力鎮壓。"
「嗯...羽月,唸。」我把宣讀事項的工作丟給羽月後就離開...
上了樓,打開金屬門,強風灌進來,一個凸頭佬站在前方「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職位,老夫百般佩服。」
「廢話給我省了...」我無視面前老先生的寒暄質問,他是一番將軍山本五郎左衛門,也是教導讓我免強能控制魍魎的人。
「...妳知道通緝犯是誰嗎?」
「不知。」
「老夫是知道,不過實在不明白千本大人為何給出如此豐厚的賞金。」他的話語充滿做作。
「如果沒要事我要走了。」我很討厭他,他笑瞇瞇的色臉讓我很不爽,目前只是配合當他學徒而已。
「等等~多陪老人家聊聊,接下來妳會有興趣的。」
放開門把靠在門板上「...說。」
「通緝罪名是無視神官召集還有勾結反抗勢力...」
「重點。」
山本靠在外圍的圍欄邊,用那滿嘴爛牙的笑看著我「好~賞金七十萬,名字...彌生旭。」
「...」我沒說話...
「有什麼感想?」他露出缺少數顆牙齒的醜陋微笑。
「沒有。」我直接關上門下樓回去我的房間。
「百鬼自治區在哪裡?」我躺在床上,雙腳垂直的舉向天花板。
「嗯...不知道!」赤符自信的說...
「...」一臉無奈地瞪著他...多少已經習慣了。
「它沒有特定的地點...」羽月補充。
「不懂...」
「聽說它建立在巨大的鯨魚身上,四處漂泊不定,不是說想去就去。」羽月跪坐在桌邊沏茶。
「嘖...」我雖然很想罵他們兩個沒用,但自己也半斤八兩...
「...不過我聽說會有固定的時間開放客人進去。」羽月給我倒了杯茶。
「客人?」
「百鬼自治區正式的名字叫百鬼錢湯旅,說白了就是度假勝地、觀光區、溫泉旅館。」
「叫什麼隨便,難得長官對任務那麼有興致,很好奇發生了什麼事。」赤符粗魯的口吻已經聽習慣到不想罵了...
「你們去那自治區找一個叫彌生旭的人,基本上跟我長得一樣,比我有氣色許多,而且頭髮是黑色的...」翻身過來,正坐在床上接下茶杯。
赤符也從地上坐起「長官自己去找嘛~!她應該是...」
「叫你們去了就別給我多話...」我想起姐姐當初那驚恐的表情退縮了...
「那屬下告退了。」羽月拉住還想追問的赤符加緊離開。
「一個月內搞定啊。」對著出了門的兩人喊道。
確認修補完成的門關上,躺回床上我眼皮沉重的闔上了「昨天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