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級(5)
五級：下官、頂尖藥師──
區、郊、村議長議員、公家機關要職、統領階層、工廠主人等皆屬此類，頂尖藥師亦歸類其中。生活開始穩定甚至有些積蓄。在一個區內流傳開來的頂尖藥師，有機會可以進入體系完善的醫療院一路攀升地位，直到達到更高的醫療院領導階層。此階層一年約可賺取一千出頭咒紅，工時稍長卻也安穩。
那支筆是褐色的，外觀蝕刻著一條魚的形狀，乘載著筆本身的重量，還有眾人目光。
「……西克伊威德的主人。魔名院向我起了『鱗渠』稱呼……」。我心神不寧地想著。即便階級觀念薄弱，稱呼代表的含意還是有的。由魔名院內掌控他人一步登天與否的魔名院士檢定，通過層層的隆重儀式，最終獲得魔名。貨真價實的魔名名號幾可跨越都的疆界、階級的藩籬與時間的幅度，是全方位的身分認同，怪不得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如此高不可攀的魔法師艾蒙爾．西克伊威德，方才給了我他的筆，隨後他便走開了。當他的養魚水球消失在燈光底下時，所有人的飢餓目光好似變得更加不滿足，充滿貪婪與飢渴，直勾勾地望著我手中的筆，我將筆收到口袋，卻也沒能阻止眾人目光。
於是我也離開燈光底下，潛沉進安全的昏暗之中。「借過一下。」我低聲說道，在洶湧的人群間安靜游動，想盡快找到洛芙尼。「雷光」只會在一種情況下被眾人盯著，也就是面對盜魔團。黑暗中目光閃爍，彷彿兇猛魚類意欲將我一口吞掉，然後被我拋在眼角，接著消失。彷彿過了很久我才終於找到洛芙尼。她方才被擠在人群之外，此刻坐在亞里肩膀上費力地揮手。「哈……塔克莎！」她低聲喊道，黑暗中仍能清楚看見七歲女孩黃綠色雙眼中的擔憂，接著從亞里身上急切地跳下來抱住我。「妳還好嗎？」
「我沒事。」我稍微拍了拍她的頭，她的身子溫暖散發木頭香氣。接著我拉低帽緣以便遮擋臉部。「我們去找『雷光』的扮裝者吧，這才是我們來的目的。」
比起堅硬的筆所帶來的不安目光，洛芙尼的手更溫暖也更柔軟。我們在陰暗中四處巡遊，找尋亮光底下的尖頂帽。我沒有忘記緊握法書，但四周的黑暗幾乎要讓我窒息，我頻頻左右張望。幸好人們都退開了，但這究竟出自禮貌、敬畏還是出自宅邸主人的宣示？
「嘿！」聲音從黑暗中快速游出，我吸氣……
……接著發現黑暗中浮出顏色大小不一的……尖頂帽。柔軟又繡有蕾絲的純白尖頂帽、裝飾花朵彷彿花園圍繞小尖山的的天藍尖頂帽、繡有金色絲線的深藍尖頂帽，其中也有鮮少裝飾的純色尖頂帽。他們約莫六、七個人，數量比起其他聚集在燈光下的人群明顯少了許多。但他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地容光煥發，彷彿浮光晶燈在他們面前發亮似的。
「找到妳了！」發話的是戴純白尖頂帽的女子，柔軟又繡有蕾絲彷彿層層精緻糕點。「噢，瞧妳被嚇住的樣子，真不敢相信妳剛才獲得『鱗渠』老爺認可！」
「認可？」我茫然問道。
「就是那支筆啊！老爺只要看哪個欣賞的賓客，就會贈予賓客用來寫作的筆。那可是筆城赫斜恩出產的筆！在老爺手上可是更加珍貴！妳以後可以在宅邸自由進出，不用再受老爺守衛的氣！」她滔滔不絕說道。
「好了，筆並不是重點。」一旁的男子說道。他的頭上戴著繡有金色絲線的深藍尖頂帽。
「對對，我當然知道。」女子回嘴。「重點是，妳替我們『雷光』扮裝者出了一口氣！從此以後我們就能在扮裝會上抬頭挺胸了！只不過啊……」
「我才剛買了新帽子，花還是我自己縫的！上面可還噴了花香香水！」另一名女孩嘆道，將她插滿花朵的天藍尖頂帽從頭頂上摘下，卻被深藍尖頂帽的男子制止。「嘿！別忘記了規矩，『雷光』不能摘下他的尖頂帽！」
「你們是……？」我茫然地問。
女子笑了笑。「我們？我們當然是『雷光』囉。」她露出神秘的微笑。「出於扮裝會的秘密規矩，我們不會告訴妳我們的真實姓名，但是我們從此以後就是喜好『雷光』的同伴！」然而她伸出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手指著我的黑色尖頂帽。「老爺既然認可妳對『雷光』扮裝的解釋，那就代表他一定會把這身裝束寫進他的故事之中！我們以往五顏六色的帽子和身上衣裝，全都得要換成妳的模樣！」她大嘆一口氣。「我猜妳對自己能拿到老爺的筆毫無準備吧！妳是為了什麼才來到老爺的扮裝會的？」
「我和我朋友都對『雷光』充滿好奇，想知道有關她的事情。」我幾乎毫不猶豫回答，並指指洛芙尼。
「她是大英雄！」洛芙尼大聲宣布，青綠眼神瞬間發亮。「而且我還有聽過她的ㄗ──」
我嚇得趕緊摀住她的嘴巴。「小聲一點，洛芙尼！」我朝她猛使眼色要她不要說出咒語，祈禱她會看懂我的眼色。
然而率先開口的卻是對方。「哎呀，問題是，木偶人可不是『雷光』的標準配備啊，妳這樣不合格的。」女子挑起一邊眉頭並朝洛芙尼搖了搖手指。「再怎麼喜歡，可不能參雜個人喜好在扮裝對象之中啊，這可是基本規矩。」
洛芙尼一時間洩了氣，露出複雜的表情躲在亞里身後。「亞里是……我……」她頓時陷入沉默。
雖然我很感謝洛芙尼沒有再說下去，但這群人才是參雜最多個人喜好的那一群人才對吧？我暗暗心想。「你們過去都沒有在扮裝會上現身嗎？」
「那當然是有了，畢竟我們總不能照實搬上她神出鬼沒的行動吧！問題是，老爺的扮裝會因為他本人位高權重的緣故，扮裝會本身早就變成一個攀附老爺名氣的活動場所了。」她一揮四周，純白蕾絲飄動，像孤高的人批判自身周圍的所有凡俗事物。「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選擇扮裝的對象都是有頭有臉而且花枝招展的人物，什麼『烏女士』啊、『蟲啖』之類的，像『雷光』這種眾說紛紜的英雄，既沒有固定形象更無詳細情報，妳要戴個素色尖頂帽當然可以參加扮裝會，只是進來以後就會被其他人白眼罷了！」
女子大嘆一口氣，恢復了正常神色。「好啦，我們就不多閒聊了。妳想知道什麼？我們這裡有各式各樣的『雷光』情報、他的傳聞和所謂『擊殺紀錄』。還是說……」女子停頓，刻意製造一些氣氛。「……妳想知道『雷光』的近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