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隔天,我們如預定好的整備完行囊後,就從繁花之家離開了。
我和銀先生一樣共同乘坐葛洛特上路,不過維朵拉原本是以步行的方式在各處遊歷的,因此為了不浪費時間,她昨天很乾脆的到馬場購買了一匹馬。
儘管在看到馬匹最後的成交價時,我很懷疑那到底算不算的上是「購買」就是了。我還記得在我們離開之前,馬場老闆還兩眼無神的呢喃著「不能再低了、不能再低了!」之類的囈語。
維朵拉雖然是位公主,卻意外的很擅長殺價呢……
總而言之,在準備完畢後,我們便從奈魯克鎮的南城門出發,前往了斯德蘭的首都‧洛爾菲恩。
「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我們居然能這麼順利的出城,我原本以為羅倫斯那傢伙會在暗中阻撓呢。」
在離開奈魯克鎮沒多久後,銀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眺望著逐漸化為地平線上一處黑點的城市。
我沒有跟著回頭,而是坐在馬背上,名正言順地享受著抱住銀先生的機會。
「我想,他大概在魔潮出現的那個晚上就已經回到洛爾菲恩了吧。而且在知道這邊有著聖女跟聖劍使的情況下,他也不會再做出多餘的舉動……至少在我們抵達洛爾菲恩之前不會。」
「但是維朵拉,雖然說是要去首都……但在那之後該怎麼辦呢?」
如果說昨晚得到的情報與猜測都是正確的,那麼洛爾菲恩現在應該全都在羅倫斯先生的掌控之下才對。
我當然也想要阻止羅倫斯先生將神臨者用於戰爭,可是要是就這樣魯莽地闖進去,搞不好會殃及更多無辜的民眾。
唯獨這種事情……我想要盡可能地避免。
「雖然說不上是甚麼計畫,但我打算在潛入洛爾菲恩之後,先尋求女武神衛隊的幫助,讓他們協助我對抗羅倫斯。」
「女武神衛隊……是昨天有提到過的宮廷禁衛軍?」
「可是既然是禁衛軍,代表他們現在正被羅倫斯掌管著對吧?就不擔心他們之中會有人背叛嗎?」
銀先生提出了理所當然的質疑。
「女武神衛隊的每一位成員在加入時都會以布洛伊之名起誓,永遠效忠於當代皇室的正統繼承人。更何況,他們現在有許多隊員都是我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在忠誠度方面還是值得信賴的。」
「如果真的是以神之名發誓,那麼重視榮耀的斯德蘭人應該就絕不會違背吧……雖然我不太敢肯定這算不算是優點就是了。」
銀先生的話讓維朵拉有些不高興的噘起嘴。
這也許是打從認識維朵拉以來她做過最像女性的動作了。
「正因為有必須捍衛的信念與榮耀,人才能變得無堅不摧,這點你和聖女應該都很清楚吧,銀。」
「……或許吧。」
銀先生彷彿從維朵拉的話中憶起了什麼,悄然別開了視線。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盡可能地讓戰鬥保持在宮殿內部,不要刺激到外面的人民。」
「也就是說,要在第一時間說服女武神衛隊、掌握宮殿、最後直接抓住羅倫斯把妳妹妹救出來,剩下的全靠隨機應變是吧?」
「雖然聽起來有點隨便,但是大致上就是那樣,畢竟要是特地設計複雜的計劃,等到意外出現的話反而會很難反應過來。至於潛入的方式,我也知道幾條連安娜也不曉得的通道,應該不成問題。」
「那若是這次的行動真的以失敗收場……?」
「那還用說。」維朵拉漾起狡黠的壞笑:「到時就交給你們兩位帶著我突破重圍,之後再捲土重來囉。」
「……還真是會打如意算盤。」
銀先生感到意外地一挑眉,而維朵拉則是自豪的在馬背上挺起胸膛。
「可別小看我喔,銀。一個人隻身在外冒險的這段時間,從捉小貓到洗劫飛龍的巢穴,我可是幹過不少麻煩事的喔。要是把我當成普通的公主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這樣啊……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真的──沒問題嗎?
看見他們兩位悠然的態度,我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倒不是對他們的能力有所質疑,只是我的直覺不斷在告訴我……這次的任務或許真的會發生什麼讓我們手足無措的意外。
這種糟糕的預感不斷地在心中四處徘徊,使我抱住銀先生的力道又增加了幾分。
但此時的我,也就只能靠著從銀先生後背傳來的溫度,來試圖壓抑住這份不安。
*
奈魯克鎮畢竟距離洛爾菲恩也有好一段路程,所以在入夜之後,我們還是決定先找個地方紮營露宿一晚。
由於附近的林木較為稀疏,夜深了之後木柴可能會不夠用來生火,於是銀先生自告奮勇的到比較遠的地方去尋找,留下我和維朵拉守營。
我一手撫摸著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葛洛特,一手拿著樹枝撥弄劈啪作響的篝火,思考是不是該開口和維朵拉聊些什麼。
然而當我用眼角悄悄朝她望去時,卻發現她正在用好奇的目光凝視著我。
「那個……維朵拉,有什麼事嗎?」
「啊,抱歉。」維朵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畢竟這種和傳說中的聖女一起宿營的機會可不多見,我想好好烙印在腦海裡。」
「妳口中的那個聖女是塞拉大人……連力量都無法完全發揮的我根本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重要的不是稱謂,而是本質。只要妳的心中擁有跟聖女塞拉一樣的信念,那不管有沒有那份力量都無關緊要的,柯蕾特。」
「……」
見我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不認同,維朵拉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不過提到稱謂,我記得在馬廄初次見到羅倫斯先生時……
「對了,維朵拉。我當時在遇到羅倫斯先生的時候,他似乎對妳自稱維朵拉感到很意外呢,妳有什麼頭緒嗎?」
「意外……我看應該是不屑吧?」
儘管我有斟酌用詞,但還是被維朵拉一語道破。
「在斯德蘭的方言裡,妮娜是『白色』的意思,而維朵拉──則是象徵著『百合』。」
「白百合……斯德蘭的國花?」
「在我出生那年,斯德蘭也剛從戰爭中落敗、降格為公國沒多久,所以我父親為了提振國民萎靡的精神,不僅給予了我這個名字,還從小就讓我們姊妹和平民的小孩一起玩。」
「明明是一個國家的公主……?」
「正因為是公主,柯蕾特。我們王家存在的理由不僅僅是管理國政,還得讓人民對生活抱持著希望。如果他們因為戰爭灰心喪志,那我們就得表現的更加神采奕奕。哪怕悲慘的現實並沒有改變,至少也可以讓百姓暫時忘記憂慮。」
維朵拉苦笑著又扔了幾根木柴到火堆裡。
「所以像是下田耕種、街頭群架、和酒館的客人拚酒之類的事情,我和安娜一直到成年都在做。還曾因為年輕不懂事,和當初一個有點曖昧的男生做了些不好說的事情。」
「不好說的事情?」
「就是……」
維朵拉掛著古怪的壞笑湊到我耳邊,把「那些事情」鉅細靡遺地說了一遍,害我聽完之後都害羞地想一頭栽進火堆。
「咳,總之呢,我父親當初希望藉由王家的親民活動來安撫百姓,可是就像我之前提到的,羅倫斯很不滿意這種做法,所以才會對哪怕流亡在外也自稱維朵拉的我嗤之以鼻吧。」
「原來是這樣……」
勉強從那羞人的話題緩過來的我點點頭。
「除此之外,我和安娜在宮殿裡也鬧過不少事,常常讓女武神衛隊出來收拾爛攤子順便收拾我們,特別是一個跟我們同年,叫做芙蕾的後備隊員……」
維朵拉彷彿開啟了話匣子,接連向我分享他小時候的豐功偉業、或是她在其他國家的見聞。
曾和芙蕾合謀,把熟睡的安娜塞進一顆挖空的大南瓜,讓她嚇個半死的事。
隱瞞性別參加某個國家的劍術比賽,差點被貴族夫人下藥強推的事。
不想繳通行稅所以躲在羊群裡偷偷進城,曝光後一邊被衛兵追趕一邊「飆羊」的事。
她在說故事時那楚楚動人的怡然笑靨,甚至讓我都快要忘了不久後即將面對的風雨,專心地投入她的話語中。
天上的父神──艾耶大人啊。
如果可以,請您在接下來的旅途中庇佑維朵拉。
千萬不要讓這朵溫柔高雅的百合之花──失去她此刻綻放的光芒。
------分隔線君------
大家好,這裡是今天只睡了三小時的該隱。
結果我能維持固定更新的就只有《巴哈戰爭》......其他的根本是想寫才寫。
其實本來想久違的更新一下《雜談》系列的,不過之前的迴響都沒有很好((果然
阿悠的生活日誌比較好玩,所以如果真的有人想看的話再寫好了。
下周是人生最後一次的期中考,但我沒打算看書所以還是照常更新,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