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斯從森林裡走出來,觀察四周,沒有感應到其他吸血鬼的氣息,他完全沒有帶任何護衛,一看就知道是偷偷跑出來的,在確認不是自己的幻覺後,我立刻上前抓著他的肩膀準備搖醒他。
「藍斯你是瘋了嗎?」
一個吸血鬼出現在奧羅拉很危險,聖紋士每週都會在城鎮附近巡邏,更別提還有駐紮在聖神教廷的聖騎士。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奧羅拉不是你們黑暗生物能來的地方」
「等一下,洛里,先等我解釋完」藍斯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睛盯著我白色的制服。
「刷─」
勁風劃過我的臉頰,在我視野前一閃而過的是把有些生鏽的劣質小刀,深色木頭的手柄由一個穿著有些邋遢的男孩所緊握。
男孩有著金色的短頭髮和海藍色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奧羅拉附近的人,他在我退開時擋在我跟藍斯之間,抬起雙手護著藍斯,男孩的眼中充滿野性與殺氣,他用凶惡的眼神盯著我,彷彿在面對十惡不赦的敵人。
「賽維,沒關係的他不會傷害我」眼看男孩隨時要衝上來砍我,藍斯出聲制止。
「他是?」
「在戰場上撿到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是闇城聯會了,我沒辦法照顧他,又不放心給城裡的其他人照顧,所以想趕快找到他的親人,聽他說他母親有親人住在瑪斯卡波城裡」
「你為什麼那麼愛亂撿東西啊?」
說出這句話時我才突然想起自己也曾是他撿回來的。有種自打臉的感覺。
「我……」藍斯說到一半無力地往前傾倒。我連忙把擋路的小鬼拉開,過去攙扶藍斯免得他真的跟地面合而為一。
伸手抱住他的身體還能感覺到這具身體正在顫抖著。此時我才如大夢初醒般想起藍斯並不是普通的吸血鬼。藍斯他很害怕鮮血,尤其是人類的鮮血,他是隻有恐血症的吸血鬼。
該死的白色衣服,這不是讓紅的地方更明顯了嗎。
「喂,你這傢伙想對他做什麼!」旁邊那個叫賽維的小野獸大喊,拿刀衝過來,接著整個人被旁邊的梵希爾按在地上。
「藍斯,沒事了,好嗎?」
或許是因為恐血症,使得身為吸血鬼要靠血液獲取能量的他無法喝鮮血,所以從最初我見到他以來,藍斯一直都很虛弱。
即使看過教廷圖書室大部分的吸血鬼資料,我還是不明白藍斯害怕鮮血的原因,從我對黑暗生物的認知,怕血的吸血鬼比會近戰的魔法師還要稀少。
時間慢慢過去,藍斯終於能靠自己的力量站直身體。
這隻吸血鬼從來都不讓人省心。
「又給洛里添麻煩了」
「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還敢來瑪斯卡波?」
「我只是想幫賽維找個好的歸宿就回無日夜城了,我很快就會回去的,乖」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額頭。
居然還摸頭。你還當我是當年小孩子啊?
當我眼角上抬時,心臟一縮,用力將藍斯的手掌拉到自己的面前,刺目的灼燒痕跡附著在他的手掌上。我感覺自身此刻的情緒已到爆發邊緣。
「是哪個傢伙做的?」我重重的咬著牙質問眼前的他,口腔中甚至能聞到自己鮮血的鐵銹味。
他立刻收回手,完全不在意一般笑說:「只是前一夜找住宿的地方有幾個農民認為我是黑暗生物,用餐時想用銀製刀叉試探我,我忍了下來,趁他們不注意時帶著賽維溜走,然後……」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我緊緊抱住他。
過了會兒,這個有夠傻的蠢吸血鬼見我沒反應,輕聲試探:「洛里?」
「不要吵,你的部下怎麼沒把你給關起來!」
要是連你都出事了,我就真的沒有任何家人了。
「是我自己跑出來的,小利大概會很生氣,總覺得我現在回去的話就會立刻被關到魔法結界裡反省」
他們本來就該把你給關起來!你那個變態弟弟居然沒有在重要會議前把你關禁閉,簡直就是奇蹟了好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下定決心。
「我幫他找的家人」
「嗯?」
「我會幫忙找這小鬼的家人,所以他就不用你操心了,現在馬上給我回無日夜城」我食指向著還在設法搬開梵希爾貓掌的小鬼對藍斯說。
剛才沒有細看男孩的衣服,雖然穿得有些邋遢卻很乾淨,代表他曾被用心得照顧過。男孩用殺人兇手的目光瞪過來,我將頭扭到一邊,不想與對方威脅的眼神四目相交,他會令我想到曾經的自己。
「可是洛里……」
「沒有可是!吸血鬼在奧羅拉第二大的城市裡亂竄能看嗎?再說了你弟弟如果來找你還不把這整座城給掀了」
「嗚」
藍斯皺起眉毛,努力思考利害關係後不甘不願地點頭。
「那就拜託洛里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喔」
當然,就算沒找到他家人,我也會把他丟進教廷當打雜的見習生,好好的(讓教廷)照顧他的。
奧羅拉王國已經跟赫卡爾王國打了近百年的戰爭,過去都是大規模地作戰,直到最近才變成零星的摩擦事件,從過去到現在,每年戰場上的孤兒都是一大票,也只有藍斯會為了一個孩子那麼費盡心力。
「巧克力」
藍斯不知道從哪裡呼叫來他的蝙蝠,圓圓胖胖的黑色蝙蝠飛在空中經過我時在我的頭上繞了兩圈打招呼,牠的腿上夾了一個長方形的黑色盒子,看著有些熟悉,之前在無日夜城看過,是他們吸血鬼常用的通訊器。
「我把手機給你,你有事的話記得聯絡我喔」藍斯把稱為手機的盒子遞給我後教我怎麼找出手機的通訊錄。
小時候看到時,我就覺得這東西有夠神奇,居然只要有那個叫做什麼「訊號」的能量不管多遠都能聯繫,不過吸血鬼一族的內部有規定不能外流,不然我們現在要交流也就不用面對面或放信鴿了,至於使用魔法來進行遠距離通訊那是魔法師和有錢人才能幹的事。
「沒問題,我會記得的」怎麼樣也不可以聯絡你!
我還不想看到吸血鬼在瑪斯卡波滿街跑的畫面,謝謝。要是教廷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下一個進異端審判所的人絕對會是我。
我把手機收好。手機不可外流這條規定我還是知道的,要是害藍斯被多關幾年禁閉我也有些不忍心。
跟藍斯聊了幾下最近的日常和告訴他該怎麼遠離人多的地方後,我送走了藍斯。轉頭打量起還被梵希爾按在地上用力掙扎、大吼大叫想去追藍斯的野生小鬼頭。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試著用最親切、最鄰家大哥哥的語氣對他說:「來,跟大哥哥去瑪斯卡波找你的家人好不好?」
「你這個沒蛋蛋的男人,快放開我!」
幹。
「哈?臭小鬼是誰教你這種粗俗的話?誰沒蛋蛋了」我手握拳頭按在他的腦袋瓜子上轉幾圈。
他用力的推開我的手,然後一臉囂張的叫囂。
「我們那裏的人都這樣講話的啦,怎樣?不爽啊,敢不敢一對一單挑啊?」
藍斯,這種奇杷野小孩,你到底是從哪個窮鄉僻壤撿回來的?
我開始希望我老師在這裡,如果是她一定會很樂意教育小朋友做人的禮儀,不過她的課程通常都是在把對方打到趴地上後開始的。
「聽到沒啊?輸贏啊!」
壓著他的梵希爾也翻了兩個白眼給我看。
這種小孩就算是他自己的親戚見到,也會馬上把他給轟出去吧?
我揉了揉太陽穴。
唉…,看來想要找到小鬼的歸宿,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大不了就塞進教廷當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