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蘭打開倉庫的門,把牛奶和麥片端進來,看著她吃。那是她指定的食物。
「妳說妳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但卻知道自己在學校?」梅若蘭坐在椅子上。
那女子邊喝牛奶邊點頭。
「可是,你怎麼會說自己叫做梅若蘭?那是我的名子阿!」梅若蘭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
女子沒有什麼反應。
梅若蘭會這麼激動,除了那皮膚腐爛、幾乎變成殭屍的女子說自己叫梅若蘭之外,另外一個最重要的重點就是,她把口罩、扁帽拿掉之後,長得跟自己太像了,幾乎一模一樣。之前沒發現是因為她姿勢怪異、又駝背走路。
「妳的記憶非常混亂,知道現在是民國幾年嗎?」梅若蘭繼續質問。
女子繼續吃,不理會。她並沒有戴上什麼手銬腳鐐,只是被關在倉庫裡而已,因為梅若蘭認為她太虛弱,腳又受傷逃不掉。
「我要找媽媽。」女子終於開口。
「妳媽媽是誰,她長什麼樣子?妳還有其他家人嗎?」梅若蘭說著,檢視女子腳上的傷,骨頭已經斷裂,從側邊穿出皮膚。她不禁暗自難過,安其羅這傢伙居然把她撞成殘廢,但她也沒喊痛。殭屍化的人似乎比常人更能忍受疼痛。
她摸摸她身上的衣服。「這是什麼?」看起來像是紙做的布料,而且還被縫補過,難道實驗室裡的殭屍都穿這樣的東西嗎?不對,之前看到的都不是這樣。「來,等妳吃完,姊姊帶妳去買新衣服。」梅若蘭不知道對方年紀,只是心生同情、脫口而出。
女子搖搖頭。「梅若蘭很會縫衣服。」
梅若蘭一聽不禁皺眉,正色道。「聽著,以後妳就叫小梅,知道嗎?別再說妳叫做梅若蘭。沒事的時候,要把口罩戴上。」她看著她眼睛,想確定對方有聽懂。
小梅點點頭,喃喃道。「我知道,我都會撿起來。」說完就一臉害怕。
梅若蘭發現,小梅的其中一隻眼睛不會轉動,好像是假眼睛。她記得之前看到的殭屍都沒有眼睛。
*
夏秋之際的暖風怡人。
球場上,安其羅想著如何進攻,不斷揣測敵人動向。但他集中精神的時候,又想起電腦螢幕裡的迷宮──漆黑廊道,垂直九十度的轉角,還有頭痛欲裂的感覺。那些感官體驗,嚴格來說應該是負面、令人排斥的,不過不知怎麼回事,他卻念念不忘。
或許是漆黑迷宮讓壓力不斷累積,才會使他最後看到那扇門時,心裡產生前所未有的悸動,就像溺水時抓住浮木、沙漠旅人見到綠洲。贏球的渴望、同學的叫喊,都無法完全佔有他的心,彷彿胸腔裡打了一個結,非要見到淺綠色門才能解開。
安其羅接到隊友傳球,立刻切入,在防守者側方跨出一大步,把球運至罰球線。
陳立恩知道不妙,再被得分就要輸掉,趕快挺身防守。還好自己噸位較重,也早早再籃下等。他心想,要從我這拿下這一分可沒這麼容易!
安其羅見狀帶球轉身,一副要上籃或跳投的態勢。
陳立恩把重心往前頂,如銅牆鐵壁。他知道,只要識破安其羅接下來的假動作,就可以蓋他火鍋。
豈知,安其羅轉了一圈,又轉一圈。
「咦!」這個驚嘆聲來自於安其羅的隊友,他們在一步之外,原本打算萬一安其羅無法得分時可以傳球給他們。但是,看著那傢伙一圈一圈地轉著,都傻眼了。
「喂,走步了好嗎!你搞什麼?」陳立恩手插腰,面露不悅。其他人已經卸掉戒備,圍了上來,想看他到底在做啥。
片刻後,有人去旁邊喝水、有人邊看邊笑;有人看到快下課,就去休息準備換衣服。只剩陳立恩在站在一旁。
安其羅轉了快三分鐘才停下來,重心不穩地跌坐地面。籃球滾到一邊,彷彿慶幸自己可以擺脫離心力。
「我看到了,那門。淺綠色的門。」他上氣不接下氣,大字形躺了下來,仰頭朝天。
「你也太誇張了。」陳立恩搖頭。
「什麼時候可以安排下一次實驗?」安其羅問。
陳立恩從籃框底下的包包裡拿出了手機,查了一下排程表。「最快要下禮拜一才能排到,也就是五天後。」
安其羅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一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