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之二:起義之日】
時值秋季尾聲,伊斯貝爾村的中央,一間以參差不齊的木材堆建、再用麻布覆蓋屋頂的巨大木屋,即是村長拉薩爾的家,旅人庫萊因也居住於此。
白天以打獵維生,晚上庫萊因則會教授拉薩爾閱讀文字、治軍要領以及行軍佈陣,偶爾也會悠哉地閱讀書卷、拉薩爾十分喜歡冒險故事與詩歌。
兩人沉默地並肩盤坐,在屋邊的木製走道上品嚐自釀白酒,享受最後的寧靜時光,因為今晚過後,或許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來了。
庫萊因盯著拉薩爾灌酒的模樣,直接了當的批評:
「酒是拿來細細品味的,你每次都一飲而盡,怎麼能品出酒香和風味?」
「這你就不懂了,將酒大口傾倒入喉,那滋味才過癮。」
臉色泛紅,微薰的拉薩爾絲毫不受影響,故我地豪邁灌酒。
即便相差五歲,兩人之間的相處也如同輩般自然。
「不懂得品酒也就罷了,每次我才喝沒兩口,整壺酒就被你給喝光了。」
「哈哈哈,這就代表你釀的酒很受歡迎嘛。」
拉薩爾高舉酒壺,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庫萊因對狂灌猛灌的拉薩爾感到無奈,搖頭嘆氣道:
「行了,壯膽的酒就喝到這裡,我可不希望策劃了一年的計劃被打亂。」
手摸向下一壺酒的拉薩爾,聽到這番話後,尷尬地縮了回來。
「這些酒就這麼放著未免也太可惜,反正都回不來,索性一起帶去如何?」
「別想那麼多,我改泡壺茶吧,比起壯膽,你更需要緩和緊張的情緒。」
拉薩爾點頭贊同,往後一躺闔起雙眼。
(事情會如預料的那樣順利嗎?要是失敗的話,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但是不站出來的話,就不會有所改變。」
拉薩爾這麼說服自己,在飄散四溢的茶香漸漸放鬆身心。
在一聲慌忙的喊叫聲下,他知道等候已久的時機終於到來。
「拉薩爾先生!」
弓起身子的拉薩爾,順手抓起手邊的闊劍。
「拉薩爾先生,巡守隊已離開鄰村了,隨時都會到我們這裡。」
「庫萊因。」
他輕聲呼喚自己最為信任的策士。
庫萊因看著剛注入杯中的熱茶,發出細弱游蚊的嘆息,將一對鐵刀繫上腰間,一改鬆懈的態度。
「我知道了,傳令下去,全部人把武器藏好等我們過去。」
拉薩爾也做了一個深呼吸,從走廊跳下,濺起院子裡的些許積雪。
「走吧,讓我們點燃革命的火焰。」
北境的夜晚十分明亮,除非遇到下雪,否則視野不受影響,道路也清晰可見。
村外的雪原上,一支隊伍正向伊斯貝爾村靠近,近百名的士兵分成兩隊,一隊跟隨前頭騎馬的領隊,另一隊則在後方看守徵召而來的村民。
隊伍抵達了本次勞役徵召的最後一站,領頭的男人身穿灰色鎧甲,乾癟容貌雙瞳污濁,是這一帶惡名昭彰的官吏「白狼」。
白狼從護衛裡驅馬走出,輕裝士兵在他後方一字排開,舉著繡有戰戟圖案的白底皇國旗幟。
「喂喂、就這點人嗎?」
他環視集結而來的三十多位村民,勃然大怒的質問:
「村長在哪,快給我滾出來!」
拉薩爾被傳喚上前,短短幾公尺的距離,就已讓他冷汗直流。
「你就是村長?意外的年輕啊,這麼說來去年被落石砸死的村長,好像就是你們村子?哈哈哈,那還真是不幸~」
低頭的拉薩爾緊握雙拳,斜眼看向庫萊因,庫萊因搖頭示意時候未到。
拉薩爾按壓住胸中燃燒的怒火,客氣地回答:
「白狼大人,您也知道那場意外使我們損失不少勞力,要是再派更多人,村裡會人手不足的。」
不以為意的白狼,帶著鄙夷眼神回答:
「那又如何?哪個村子不是這樣,你們能替皇國工作,應當感到榮幸才對。區區一個寒冬餓不死幾個人的,何況你們這些跟老鼠沒兩樣的傢伙,隨便就能生一大窩了不是嗎?哈哈哈哈。」
敬愛的父親被人嘲弄,還可以當成自己的事情忍耐,但是在他面前侮辱村民們,作為繼承父親遺志、一肩擔起伊斯貝爾村職責的拉薩爾,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嘲諷的拔尖笑聲一再激起拉薩爾怒氣,終於忍無可忍的他,抽出腰間預藏的小刀,趁其不備上前刺進白狼側腹。
「呀呀啊啊啊!」
白狼痛苦地叫出聲來,皺起眉頭的庫萊因不得已提早喊道:
「就是現在,行動了!」
村民們紛紛從隆起的雪堆和載滿乾草的推車中,取出暗藏已久的武器。
「我們等很久啦!」
「混帳,竟敢說我們是老鼠!」
「皇國的走狗,納命來!」
外頭被徵召的鄰村村民,聽聞伊斯貝爾村裡傳出喧嘩聲,也拿出藏在身上的小刀,襲擊看守他們的士兵。
「可惡,快壓制住他們!」
村外群起而上的村民與走了大半天路、疲憊不堪的士兵展開械鬥。
「拉薩爾先生,你的劍!」
帕斯從雪堆中取出一把闊劍,朝拉薩爾扔去。
拉薩爾伸手接住的瞬間,一名士兵準備舉槍刺擊,卻被揮下的刀刃給斬斷。
庫萊因趕到拉薩爾身旁,以雙刀護在他背後。
「拉薩爾,戰場上得隨時提防背後,一個不注意可是會丟了性命的。」
「抱歉,我會注意的。」
拔劍擺開架式的拉薩爾,確認週遭的敵兵都被牽制住後,朝人群中按著傷口的白狼追去。
「放箭,把這些傢伙給我殺了!」
在白狼號令下,一隊弓箭手朝人群放箭,放出的箭矢立即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吹落。
「只要有我嵐影在,箭矢就無用武之地。」
站在屋頂上的嵐影,維持向下揮刀的姿勢,剛才烈風就是他所掀起的。
「皇國的頭號通緝犯竟然窩藏在這!?」
驚慌的白狼勒馬調頭,意圖逃離混戰中的村子。
「混帳,別想跑!」
拉薩爾奔往白狼逃走的方向,路上橫砍放倒擋路的士兵。
「哼!又是你這小子,看我先把你收拾掉。」
注意到只有拉薩爾一個人,白狼抽出腰間的劍,側馬朝拉薩爾刺去。
拉薩爾舉劍格擋,同時向前一步揮劍反擊。
「嘖!」
接下對手攻擊的白狼,腹部的傷口傳來劇痛,痛得差點鬆開手中的劍,他忍著痛楚,對拉薩爾破口大罵:
「你們這群鼠輩,難道不曉得造反會有什麼下場嗎!?」
「我們當然曉得,但是為了貫徹正義,我們必須站出來推翻極皇;推翻這個暴虐無道的國家!」
拉薩爾一個轉身猛擊,將白狼整個人從馬上斬下來。
「呃啊啊!」
倒在雪地上抽搐的白狼,不甘心地朝掉落一旁的劍伸手。
「可惡……我怎能被這些臭老鼠殺死……」
拉薩爾走近白狼,將劍反握高高舉起。
「現在,讓我們邁開實現理想的第一步!」
闊劍貫穿白狼的胸膛,深深刺進雪裡,隨著狼爪靜止,純白的地面暈染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