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 4-12 地獄之口---------------------------------------------------------------------------------------------------------------------------
5-1 敗軍之將I
靜謐無聲的夜裡，羅德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景色。任務失敗了。除此之外還造成提爾克意外身亡，沒有什麼比這更糟的，因為『謀殺貴族』是死罪。羅德原本就逃亡在外。對於這種風險他早有覺悟，但是──
「咕咕……」一聲低鳴引起羅德的注意。他看向不遠處的樹洞當中，兩雙明亮的眼睛，圓睜睜地盯著自己。此時，一隻貓頭鷹嘴裡叼著老鼠飛入樹洞當中，餵食洞內的貓頭鷹寶寶。
羅德看著窗外的景象。自責感頓時將他吞沒。羅德用手撐著額頭，苦思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空中飄過的烏雲遮住月光。羅德在窗邊的身影逐漸被夜晚隱沒。
5-2 敗軍之將II
第二天一早，芙蕾雅宅邸內壟罩著一股低氣壓。早餐時，S班的學生們不時瞅向羅德。他表情凝重地看著湯碗許久都沒有用餐，餐桌上除了用餐的聲音之外，沒有人敢吭一聲。
早餐後，克提雅將同學們集合到雪芙房間內，討論之後的行動。除了某個人之外，所有的學生都到了。克提雅以像是要射穿里恩的眼神瞪向他並問：「克莉絲汀呢？里恩，我不是叫你通知她嗎？」
「她、她說『這種討論沒有意義』所以就不過來了。」
「唉！算了，反正她一直都是這樣。」
「啊啦，我覺得克莉絲汀說得也沒錯喔？畢竟無論如何我們都得等到第五騎士回來才能決定下一步。私自擬訂計畫對團隊不僅沒有幫助，反而會有害喔！這是我的經驗談。」琳在一旁補充。
克提雅則是進一步修正這次開會的目的：「就、就算不能擬定對策，也可以從這次的行動中做檢討啊！」
琳笑著回答：「這我沒有意見喔！」
妮娜看向大家問：「那有誰要說嗎？」不是妮娜自滿，她這次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里恩和艾莉絲也搖搖頭，畢竟他們在這次的任務中支援也十分即時，能做到的事情，他們都很完美地完成了。琳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
「那就由我先說吧。」克提雅走到所有人圍聚的正中央，深深鞠躬：「大家，真的很對不起。」其實修正過後的目的才是克提雅原本的目的，也就是當面向大家道歉。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克提雅，她低著頭繼續說：「因為我的失誤，差點害大家都身陷危險當中。」
娜不解地問：「什、什麼意思？你們在阻擋敵人的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妮娜、雪芙還有羅德當時正在書房隱藏的密室內與提爾克戰鬥，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雪芙面露不捨地坐在床上看著克提雅，看來克提雅應該已經跟她說過發生什麼事了吧？妮娜心想。
克提雅接著將當天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
在羅德的指示下，琳、艾莉絲、克莉絲汀、里恩和克提雅離開房間，前去迎擊敵人。琳首先來到走廊，她舉起手中的大劍，看見對方有兩名魔法師、一名弓箭手和三名劍士。
琳向克莉絲汀和克提雅提出警告：「有弓箭手跟魔法師。」
「交給我！」艾莉絲馬上向對方弓箭手放箭，但對方的魔法師當然沒有坐以待斃，他們在己方的弓箭手面前豎起一道土牆。
「我來。」克莉絲汀往前一站，使出風刃術，企圖摧毀對方的土牆，但敵方的另一名魔法師也在此時放出火球術，將克莉絲汀的風刃燃燒殆盡。
「上！抓住他們！」對方三名劍士衝上前。琳將手中的巨劍奮力一揮，將其中兩人擊退，但另一人此時抓準機會上前對琳展開攻勢。
「喝啊！」對方迎面攻擊，琳以劍身擋下，但方才被擊退的兩人此時也上前支援同伴。
「退開！大地震顫！」克莉絲汀趁著對方群聚的時候施放法術，琳聽見克莉絲汀的指示後向後跳開。
敵方三名劍士被大地震顫困在原地，連站都站不穩，艾莉絲趁機往其中一人的腿上補了一箭。對方則是痛得坐在地上，完全無法站起身。
「咻！」對面飛來一支箭矢。克莉絲汀施放烈風之牆將其擋下，但敵人也抓準了這個瞬間丟了一顆火球過來。火球被烈風之牆捲入其中，引發了小規模的爆炸。
「啊！」琳被火焰波及，但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克莉絲汀大地震顫的魔法效果也在此時消失，敵方的兩名劍士趁機上前攻擊。
「嘖！」看不下去的克提雅拿出了魔杖，但卻被一旁的克莉絲汀出聲阻止：「退開，妳不要出手。」
「什──」克提雅瞪大雙眼。
「海潮沖擊！」周圍的水氣迅速聚集並包裹住克莉絲汀，並帶著她快速向前移動，撞倒一名正要對琳展開攻勢的劍士。克莉絲汀緊接著使出水球術，原本包裹住她的水匯集到法杖前端形成一顆水球。她向倒地的劍士射擊，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的劍士被水球重擊頭部，頭部狠狠地撞向地面，縱使有頭盔的防護，還是當場昏了過去。
「鏘！」另一邊則傳來兩劍互擊的聲響。琳正與對方纏鬥著。
一顆火球與土塊飛了過來，克莉絲汀連發了兩顆水球術將敵方的魔法擋下。火球因此熄滅，而土塊也因此改變射擊軌跡而沒有射中任何人。
「咻！」艾莉絲趁機放箭，一支箭矢劃過其中一個魔法師的手臂，對方隨即倒地不起。那支箭是安潔給的特殊箭矢，箭矢上塗有令人昏睡的毒藥。
敵方弓箭手不甘示弱，放箭反擊。對面的箭矢呼嘯而來，克莉絲汀揮動手中魔杖，地上的水頓時全都匯聚在一起，並在她面前形成『漩渦之盾』。在魔法成形的那一瞬間，克莉絲汀才發現那支箭矢並不是射向自己，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琳身旁的克提雅，她正準備要對敵方劍士施展幻術。
「危險！」琳察覺到對方的箭矢後，上前推開克提雅，但她也因此被箭矢劃傷手臂，並且──
「得手了！」敵方的劍士當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向琳展開攻擊。對方舉起手中的劍，琳架起防禦，以抵禦敵方從上方而來的攻擊，沒想到此時對方忽然轉而攻擊琳的腿部。
「唔──」琳跪倒在地，大腿滲出鮮血。
「咻！」艾莉絲放箭射穿敵方劍士的手臂，他痛得將手中的劍落下。
「碰！」克莉絲汀接著施放土系的魔法『地突』，從地面隆起的錐狀土塊將劍士擊飛，對方倒地不起。
里恩眼見同伴受傷，即刻趕往琳的身旁：「不要緊張，我馬上治療！」
克莉絲汀的攻勢並沒有停歇，她向敵方的魔法師施放狂嘯風暴。對方原本立起的土牆頓時被瓦解，克莉絲汀接著再次使出水球術。
(不會讓妳得逞的！)敵方的法師再次施放法術保護己方弓箭手時──
「碰！」他卻沒預料到克莉絲汀的水球從一開始就衝著自己而來。而失去保護的敵方弓箭手也接著被克莉絲汀以水球擊暈。
在戰鬥結束之際，妮娜從密室中衝了出來。
※
克提雅低著頭激動地說：「羅德老師明明有提醒過我，說我是作戰的核心，要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可是都因為我強出頭，才害琳受傷，甚至差點害大家……」她緊握的拳頭不斷顫抖，晶瑩的淚珠也紛紛從克提雅低著頭的陰影中落下。
妮娜看著克提雅，想起前一段時間的任務，自己也曾因為判斷失誤使得團隊陷入危機。那種難受的心情，她完全能體會。
琳安慰著克提雅：「啊啦，這種事情難免會發生呢！而且結果上來說我也沒事啊！妳就別太自責了，下次執行任務時更謹慎些就好了。」
此時坐在床上的雪芙也跟著開口：「其實我也是──」所有人聽見雪芙開口後紛紛將目光移向她。
「跟羅德老師一起行動的時候，弗萊爾輕鬆打敗旁邊的士兵，但是我那時候輕忽狀況，就把弗萊爾收回來了。所以……提爾克放出沙拉曼達的時候……我因為魔法間隔的關係……害羅德老師受傷……」雪芙說到一半便開始大哭，導致之後的話都含糊不清，但大家大概都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現場氣氛非常凝重，妮娜與里恩交換了個眼神，示意要他說些什麼安慰雪芙跟克提雅。
(里恩，說些什麼啊！)妮娜將頭側向雪芙跟克提雅。里恩則是面露難色。
「妳們要哭哭啼啼到什麼時候啊？」這時出聲的人不是里恩或妮娜，而是艾莉絲。妮娜驚訝地看著艾莉絲，雪芙與克提雅也停止哭泣，抬頭看向艾莉絲。
「對，妳們這次確實是失誤了，確實有可能害到整個團隊；但就算如此，我們還是只能依靠妳們了啊！難道妳們打算照著現在的狀態去執行下次的任務嗎？我們的任務可還沒有結束呢！」艾莉絲表情堅毅地說。
妮娜不敢置信地看著艾莉絲，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堅強了？
克提雅將沒出息的表情從臉上抹去，抬起頭說：「……說得也是，我們會在下次的任務當中討回來的。」
雪芙也強打起精神說：「嗯！我不會再讓大家失望的！」
「我們從來沒有對你們失望過喔！」琳笑著說。
「是、是啊！反倒應該說就是因為有妳們在，才更讓我們感到放心。」里恩說。
妮娜拍著克提雅的肩膀說：「沒錯，垂頭喪氣的太不像你們了！」
「大家……」雪芙看見大家的反應之後哭得更大聲了。
「啊啊，我們說這些話就是要妳不要再哭了嘛！真是的。」妮娜上前摸摸雪芙的頭說道。門外的克莉絲汀只聽到這裡，之後便回到房間繼續看書。
※
羅德一行人回到芙蕾雅宅邸後第三天，芙蕾雅與安潔終於從帝都趕了回來。安潔將所有人集合至客廳。
「……」芙蕾雅站在所有人面前，臉上除了長途趕路的疲憊之外，似乎還蘊含著另一股情緒。
「羅德。」
「是。」
「拿著你的劍到倉庫來。」包括安潔在內的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芙蕾雅。
里恩上前勸阻：「老、老師身上還有傷，現在還不能戰鬥。」
雪芙也替羅德求情：「提爾克的事情不是老師害的！」
「第五騎士，妳到底在想什麼啊！老師是為了幫妳才──」艾莉絲話說到一半，安潔便站到學生們面前，並向芙蕾雅問：「芙……長官，請問妳到底要做什麼？」
「看就知道了，我不會下手不知輕重的，放心吧！」相比其他人的激動情緒，芙蕾雅的態度卻十分冷靜。
「可是──」艾莉絲仍然打算阻止這場無意義戰鬥。但此時羅德抓住她的肩膀並說：「我知道了，我現在去拿劍。」
※
羅德來到倉庫時，發現芙蕾雅只穿著輕裝，手上拿著她常用的劍。
「接下來我會跟你進行三次戰鬥，每次進行三分鐘。有問題嗎？」芙蕾雅問道，羅德無法從她表情上讀出任何情緒。
「沒有。」羅德回答完後，芙蕾雅便擺起架式。
「每次你都要『全力以赴』，知道嗎？」
「我知道了。」
「安潔，幫我們計時。」芙蕾雅拿出一個小沙漏，並丟給安潔。
「......我知道了。」
在兩人都擺出架式後，安潔舉起手宣告比試開始。
芙蕾雅首先發動攻勢，羅德沉穩迎擊。經過兩三次交手後，兩人仍不分軒輊。
里恩讚嘆著羅德的表現：「好、好厲害。老師竟然跟第五騎士不分上下。」
妮娜則發現事有蹊蹺：「好像哪裡怪怪的？」
里恩看向妮娜問：「哪裡怪怪的？」
一旁的琳補充：「感覺第五騎士在放水呢！」
雪芙驚訝地說：「咦？真的嗎？明明已經那麼厲害了？」
「妳忘記我們上次全班跟老師一起上，結果還是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了嗎？」克提雅永遠也無法忘記，大家慘敗的那個場景。
「停！時間到。」第一次的戰鬥很快結束。羅德與芙蕾雅到一旁稍作休息，一分鐘過後，兩人再次走到倉庫正中央。
「第五騎士到底想要做什麼？」克提雅仍無法理解芙蕾雅執意要與羅德戰鬥到底有什麼意義。
安潔再次宣告：「開始！」
芙蕾雅迅速迫近羅德並展開一連串如流水般地連擊。眼看羅德就快要招架不住。
「風之疾走！」羅德施法後迅速拉開兩人的距離。他手中點燃火球，並向芙蕾雅拋擲過去。芙蕾雅擺頭閃開，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
「烈風之牆！」羅德在面前立起烈風之牆，但芙蕾雅卻繼續衝向自己。
羅德推斷芙蕾雅的劍上應該有附加破魔的附魔。看來她打算直接斬斷烈風之牆。
羅德在手中點燃火球，並朝烈風之牆丟去。火球被烈風捲入其中並劇烈燃燒，引發小規模的爆炸。芙蕾雅趕在火焰將自己吞沒之前向後跳開，並迅速繞越這波烈焰，再次來到羅德身旁，與羅德進行白刃戰。
「魔法？」克莉絲汀看著眼前的戰鬥，似乎查覺到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那是當然的吧？是第五騎士自己叫羅德全力以赴......等等？」克提雅也跟上克莉絲汀的思維。
「果然第一場戰鬥芙蕾雅小姐有放水呢！」琳也察覺芙蕾雅的意圖了。
妮娜仍不解地問：「可是為什麼第五騎士要放水？」
艾莉絲則是恍然大悟地說：「不對！重點應該是為什麼老師沒有『全力以赴』？」
「結束！」安潔宣判『結束』之際，羅德正巧被芙蕾雅壓制。稍作歇息過後，第三戰展開。
安潔對兩人說：「這是最後一場了。開始！」
前兩戰主動展開攻勢的芙蕾雅這次卻站在原地。羅德打算主動進攻，正要衝上前。
「果然你養成很糟糕的習慣呢！羅德。」芙蕾雅的一句話，讓羅德停下腳步。
「習慣？」是自己聽錯了嗎？羅德心想。
「在塔卡村的事件之後，才開始有這個習慣的吧？面對敵人的時候習慣依照敵人的程度來調整自己的實力，因為害怕使出全力嗎？」
「我──」羅德彷彿回到當時塔卡村陷入火海的場景。他這才終於對自己承認，自己對於具有強大且毀滅性的魔法感到害怕；對於殘忍、無情的刀刃感到牴觸。人們在它們的面前，像是易碎品一樣。完全無法抵禦這股暴力恣意發洩在他們身上。
但就是因為自己的恐懼，才會害得S班的學生落入今天的地步。如果自己早早解決勞爾，並且趕緊制伏提爾克的話，這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芙蕾雅的表情變得認真：「試著擋下我這一劍吧！」羅德這才慌忙地從自責的漩渦之中掙脫，抬起頭來。芙蕾雅仍站在原地，緩緩舉起手中的劍。
克莉絲汀驚訝地睜大雙眼：「那招是！」
「那是當時把我們從弗萊爾背上打下來的招式！」雪芙也馬上認出當初讓自己跟克莉絲汀吃足苦頭的招式。
芙蕾雅向前一踏，往羅德所在的方向揮劍。一道氣流瞬間從芙蕾雅的劍尖噴發而出，衝向羅德。羅德放出風刃企圖擋下芙蕾雅凌空的斬擊。
「沒有信念的招式不可能擋下『空破』的。」風刃瞬間被衝散。羅德趕緊架起防禦姿勢，但仍被強大的衝擊力道所撼，被擊飛倒地。
妮娜驚訝地說：「為什麼！？明明老師也放出法術了啊！」
「也？芙蕾雅長官放的可不是法術，而是戰技。」安潔說明。
「戰技？我從來沒有聽過有戰技可以隔空發出斬擊的啊？」妮娜問。
「也是，學校應該不會教你們這些吧？」
「凌空斬擊嗎？沒想到威力竟然比魔法還要強。」琳曾經聽過傭兵團的前輩們說過，將劍技練磨練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可以發揮出不輸魔法的強力劍技。
妮娜仍不敢置信地看著芙蕾雅：「原來戰士也可以用出這種招式。」
琳向安潔問：「不過為什麼芙蕾雅小姐不用魔法呢？」
安潔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長官不會使用魔法阿。」
妮娜驚訝地問：「咦！不是只有通才才可以當帝國騎士的嗎？」
「才沒有那種事呢！雖然確實現在大多數的帝國騎士都是通才就是了。不過就算芙蕾雅長官不會使用魔法，但妳們也見識到了吧？她的戰技威力可是凌駕於魔法之上。」
另一方面，在地上坐起身的羅德吞下滿口苦澀。
「老師。」艾莉絲上前要將羅德扶起。
「我沒事。」羅德自己站起身。此時芙蕾雅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
芙蕾雅面無表情地對著羅德說：「沒事就好。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討論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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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回 5-3 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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